《围城》在英语世界的传播与接受探究

2022-12-06冀翔燕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2022年15期

冀翔燕

（郑州升达经贸管理学院，河南新郑 451191）

钱钟书先生所著的长篇小说《围城》，是中国近现代文学作品中一颗瑰丽的明珠，具有璀璨的价值。它不仅在中国家喻户晓，而且被翻译成多种语言版本供海外读者阅读。有关《围城》英译的研究数量极大，方法多种多样。但笔者在CNKI 中文数据库中以“围城”和“翻译”或“英译本”为关键词搜索发现，大多数围绕《围城》英译本的研究只聚焦于翻译本身，如在语言层面去探讨翻译策略和翻译方法，或针对译者风格或译者主体性进行研究，鲜有学者从传播与接受的角度出发进行研究。偶有研究《围城》外译本的，也只是对多种语言的译本出版发行情况进行泛泛介绍，英译本没有得到较多关注。鉴于此，该文以其英译本为考察对象，从出版情况、世界图书馆藏量、读者评价等多方面来研究《围城》在英语世界的传播和接受情况（注：该文中各项数据衡量指标的检索时间截至2022年4月3日），以期为中国文学传播提供启示与借鉴。

1 《围城》及其英译本

《围城》是钱钟书先生所著的长篇小说，自1947年由上海晨光出版公司出版后，广受欢迎，分别被译成俄语、日语、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越南语、韩语和荷兰语等多种语言[1]。其中，英译本由美国人珍妮·凯利（Jeanne Kelly）和美籍华人茅国权（Nathan K.Mao）合译而成，名为Fortress Besieged，这也是《围城》仅有的英译版本。1979年美国印第安纳出版社首次出版英译本，1989年又对其进行重印。同年，台湾书林出版社也获得了出版权。2003年10月，人民文学出版社以1979年英译本为英译底本出版了汉英对照版。同年12月，外语教学研究出版社仍以1979年英译本为底本重新出版此书。2004年，美国纽约新方向出版公司出版了英译本的修订本，将其收入“新方向经典系列”。2005年，Fortress Besieged 被收录于一向以入选标准严格著称的英国企鹅现代经典文库（Penguin Modern Classics）。同年，企鹅出版社旗下的艾伦·莱恩出版社将其再次出版，2006年企鹅出版社又对其再次印刷。数十年间，《围城》已成为英语世界的文学范本，从海外汉学研究圈逐渐走入普通大众文化市场。

2 《围城》在英语世界的传播和接受

2.1 英译本的世界图书馆馆藏量

“一个国家、地区的图书馆系统拥有某本书的数量，代表了这本书在这个国家、地区具有相当的馆藏影响力”[2]。因此，一本图书在世界图书馆的收藏数据，是其出版国际影响力的核心指标之一。OCLC（Online Computer Library Center）是世界最大的图书合作机构，而Worldcat 是全世界最具综合性的图书馆馆藏信息数据库。该文利用OCLC-Worldcat 联机联合目录数据库来获悉《围城》英译本的世界馆藏量。检索发现，世界上有758 家图书馆收藏了Fortress Besieged（含各个出版社出版的版本）。其中，收藏1979年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出版社英译本的图书馆数量最多，达到了494 家；其次是2004年美国新方向出版公司的版本，图书馆的数量达到了166家。除了纸质书以外，有9 家图书馆也收藏了Fortress Besieged 的电子书（电子书包含两个版本：1979年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出版社和2004年美国新方向出版公司的版本）。从世界图书馆馆藏量数据可以看出，《围城》已经在英语世界有了一定的影响力，但还有上升空间。英译本初版因为历史最长，因此其馆藏量最大；近年来，美国的新方向出版公司影响力凸显。

2.2 英译本的受众接受情况

“译介受众是翻译传播活动的对象和重点，是译介效果具体体现者和最终实现者”[3]。要考察一本书的接受情况，那么它的受众的意见是我们不可忽视的对象。在这里，我们将受众分为两类——专业学者和普通读者，从这两方面出发来考察英译本的接受情况。

2.3 专业学者评价

自1949年《围城》面世后，国内外学者也纷纷对之投以关注。1961年，美籍华裔汉学家夏志清(C.T.Hsia)给予《围城》高度评价，并首次把《围城》介绍给西方读者[4]。1979年《围城》英译本Fortress Besieged出版后，又引起海外多位学者关注。美国汉学家史景迁（Jonathan Spence）在2004年为美国新方向出版公司发行英文版作序时，提到“围城无疑是20世纪中国文学的杰作，即便从全球范围看，也是一部立于不败的作品”[5]。但赞扬之外也有批评之声。美国的胡定邦(Dennis T Hu)对其中的若干误译提出了改正意见[6]。此外，美国汉学家胡志德（T.D.Huters）认为译者在处理文体特色和文化负载词方面有所欠缺，他还认为只有原作者钱钟书才是其书理想的译者[7]。《围城》英译本后期虽被收录至企鹅文库，但英国汉学家蓝诗玲（Julia Lovell）却认为这一版本难称完美，对话的翻译呆板而没有特色[8]。

总之，我们从这些专业评价中可以看出《围城》唯一的英译本并没有被完全认可，并不是一本完美的译本，在翻译策略和方法的选择上还有商榷之处和提升空间。

2.4 普通读者评价

数字化时代的今天，我们能通过便捷而发达的网络来快速获取图书的海外评价。“读者评分能够直观反映读者对翻译图书的评价，而评论内容更能揭示译作内容和出版质量的方方面面。”[9]亚马逊网站（www.Amazon.com）是全球最大的图书购买网站，在亚马逊网站上，可以看到Fortress Besieged 图书下有36 个全球评分，星级评分为4.5（满分为5 星）。其中5 星占70.00%，4 星占17.00%，3 星占9.00%。2 星占5.00%，而1 星为0%。从评论来看，有14 条评论来自美国，4 条来自英国，1 条来自印度，最早的评论始于2004年2月12日。

由以上信息我们可以看出亚马逊平台上Fortress Besieged 的评分较高。从评论者所处地区看，大部分来自美国，证明围城在英语世界中美国的传播广度要大于其他国家；从评论内容看，大部分读者给了较高的评价，有两位读者用“令人惊叹的，非凡的（breathtaking，exceptional）”等词来形容这本书；也有人认为本书为我们洞察钱钟书的世界提供了一个很棒的视角（a wonderful insight）。有几位读者都认为此书读起来有趣（funny，interesting），引入发笑(a lot of smiles，laughing out loud)。有位读者表达了对钱钟书作品的喜爱，称希望作者能有更多作品被翻译出版（I wish the author had more translation works in print）。但也有读者对翻译做出了批评：评分最低（2 星）的读者只留下仅仅数词，认为该书难以理解和读下去（hard to get through；hard to get into the book）。

鉴于亚马逊网站上评论较少，为获取更多读者评价，该文也选取了全球最大的读书社区Goodreads网站的数据来说明英译本的接受情况。在该网站上，Fortress Besieged 共有评论188 条，评分2016 个，其星级评分为4.31 分（满分为5 星）。其中，5 星占53.00%（1069），4 星占30.00%（612），3 星占12.00%（245）,2 星占3.00%（63），1 星占1.00%（27）。188 条评论涵盖了英、中、法、德等多种语言，其中英语评论数量为101 条，占半数以上，最早的评论始于2007年12月。由Goodreads 网站上的数据我们可以看出Fortress Besieged 的评分仍然较高，评5 星以上高分的人数占到了一半以上。从英语评论看，该书读者对其赞誉有加，认为这本书伟大、有趣（funny,fantastic,great,insightful,interesting）等，值得一读（readable，very worth reading）。较多读者喜欢该书呈现的写作技巧，不少人都提到他们喜欢书中智慧而又风趣，幽默犀利的语言（humorous of harsh language,wordplay and witty humour）。

虽然较大多数读者都给出了偏正面的评价，但该书也有一些批评之声。有数位读者都认为故事情节比起语言显得逊色，有些乏味（the story is a little dry）、拖沓，也有一些读者对译文提出了批评。有读者认为翻译丧失了原文的幽默。有些阅读过《围城》中文版的读者认为原中文版本要好得多和有趣得多。

3 英译本传播接受情况的启示与思考

《围城》作为企鹅经典文库所收录的为数不多的中国小说，在中国文学中的地位无可撼动，其在英语世界的传播和接受情况无疑能给中国文学和文化传播带来些启示和思考。通过上述对《围城》在英语世界的传播和接受情况的分析，可得知我们要改进以下几个方面的工作：

①加强对文学作品翻译质量的把控。一本书的翻译质量好坏直接影响着其在读者中的接受与传播。而译者作为翻译过程中的核心人物，对翻译质量有着直接影响。《围城》英译本虽获得不少赞誉，但无论是在专家学者还是普通受众中都有微词之声，这是我们无法忽略之处。很多对翻译提出质疑和异议的人是看过或熟知《围城》汉语版的人，如学者蓝诗玲。因为读者熟知汉语版本，才明白译文与原文的差距，不免会产生不满。在Goodreads 网站上有位华裔读者评论说自己给汉语版本打5 星，英译本最多只能得2.5 星。他认为原书中的写作技巧最具价值，原作者写作中的用词、语气、双关、嘲讽式批评，还有文化相关的笑话是很难在翻译中呈现给西方读者的，翻译失去了原有的味道；并推荐大家阅读中文版《围城》；还有读者提出期待新的翻译版本的出现。因此，一本书的翻译质量好坏尤为重要，对传播起着直接影响。在翻译中译者可以探求多种翻译方式，以英语母语读者为目标接受者，最大化地减少因文化差异而给读者带来的阅读障碍。在亚马逊网站上，有一位读者对翻译提出了加尾注的建议，他认为这样更便于西方读者理解中国文化典故和差异，有利于对中国文学知识了解不够的读者接受此书。因此，提供便于“输出”的译作已是我们的当务之急。我们不能再仅仅为了保留自己的文化特色而不顾国别、文化差异，一味地采取“异化”翻译方法。译文是否能为读者所接受，是我们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如何让译文既能被读者接受，又能最大化地保留原文中的文化信息，这对译者提出了严峻的挑战。译者在采取翻译策略时可否使用深度翻译的方法，通过评注或附注的形式还原原文本中的文化意象，传播原文本的文化信息呢？或许，还有其他更好的方式能使译文既保留原文特色又兼顾读者感受，这值得我们研究和探讨。

②培养高水平的译者，探寻合适的中西合译翻译模式。上文提到翻译质量的重要性，而译者的水平直接决定了翻译质量的高低。精通双语语言和文化的译者是我们所欠缺和需要的。《围城》英译本虽有瑕疵，但也得到认可，这与其翻译模式密不可分。珍妮·凯莉和茅国权合译完成此作，也使得翻译效果最大化，因为他们对各自的母语熟知而擅长。此外，目前海外获奖的中国文学作品，如莫言、刘慈欣等人的作品，都不是由纯中国文化背景的中国人翻译而成，很多都是海外汉学家的译作。因此，我们在提升国内译者水平的同时，要不断寻求和国外汉学家或译者的合作。因为实践已证明，由国外译者翻译或中西合译的作品传播范围更广，接受度更高。

③加强作品在海外读者中的宣传和推广。《围城》从1947年出版到1979年英译本面世隔了30 多年时间，而从英译本诞生到2005年被收录至企鹅文库又间隔20 多年，这其中译传之路不可谓不漫长。要改变中国文学作品传播效率低下的状况，首先，要加强对中国文学和文化作品的宣传和推广，可以利用知名出版社的平台进行推广、宣传等。毫无疑问，《围城》收录至企鹅文库为其在英语世界的推广起到了不可忽视的助力作用。其次，在数字化时代，要充分发挥网络的便捷性优势，利用网络平台或渠道对图书进行宣传。亚马逊网站上有一位读者提到他阅读此书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一名来自北京的访问学者的介绍。这证明我们在推广宣传《围城》方面的工作还不够，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以此可想象出其他很多地位不如《围城》的中国文化作品，在国外的知名度及获得的关注更会少之又少。因此，加大对中国文学及作品的宣传和推广，探索多平台多渠道的推广模式，是我们以后工作的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