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癜风中西医治疗概况

杨 锐，张圣燕，葛连佳，李瑞喜，方殿伟，王远红

(1.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黑龙江 哈尔滨 150040；2.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40)

白癜风是一种获得性的色素性皮肤病，其患病率约占世界人口的0.1～2%，包括成人和儿童[1]。白癜风的发病可不受年龄、性别、种族的限制，通常在生命的第二个和第三个十年发病率最高[2]。其临床特征主要表现为皮肤变色，呈现出边界分明的象牙色或垩白色斑点，这些斑点可出现在身体各个部位的皮肤上，包括面部、生殖器、乳晕和反复遭受创伤的部位，亦可累及黏膜[3]。根据临床参数可分为节段性白癜风(SV)、非节段性白癜风(NSV)和混合性白癜风(MV)[4]。多数白癜风患者会存在严重的心理负担，表现为焦虑、抑郁、社会污名和生活质量下降[5]。近些年随着专家学者们对白癜风研究的不断深入，一些诱发因素被提出，如自身免疫假说、氧化应激理论、遗传因素、自细胞毒性、神经体液假说和黑素细胞增多，现已明确将其归类为自身免疫性疾病，与遗传和环境因素以及代谢、氧化应激和细胞脱离异常有关[6-7]。中医学认为白癜风的发生是内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并指出该病多由风邪外侵、肝气郁结或肝肾不足所致气血不和，或肌肤失养所致[8]。当前对于白癜风的中医共识可总结为“2期4证”，具体而言“2期”即稳定期和进展期；“4证”包括风湿郁热证、肝郁气滞证、肝肾不足证以及瘀血阻络证[9]。白癜风属于皮肤科疑难病，虽然诊断容易，但是治疗困难，同时病程相对较长，且易复发，通常会对患者造成巨大的经济和心理负担。因此，如何选择安全有效便捷的方法积极治疗成为专家学者们关注和研究的热点。随着医学事业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治疗方法应运而生，本文总结了近五年中西医治疗白癜风的研究现状，以期为白癜风的治疗提供新的方法和思路，现综述如下。

1 中医治疗

1.1中药汤剂 中药汤剂是中药最古老的剂型之一，具有组方灵活、起效快、作用强等特点，能够适应各医家辨证施治的需要，被广泛应用于临床治疗。张志礼认为白癜风的病因病机在于脏腑的亏虚与失调，将其分为以下三型：肝肾阴虚型，心肾不交、心脾两虚型，肝郁气滞、气血失和型，临证治疗多选用归肝、脾、肾经的药物[10]。黄尧洲指出白癜风的治疗宜重在调补肝肾，同时在此基础上辅以祛风邪、安心神，常用药物有墨旱莲、白蒺藜、煅磁石、生龙骨、桑叶、连翘、女贞子、黄芩炭[11]。贾敏运用补肾法治疗白癜风，自拟补肾消白方，药物组成包括女贞子、黑芝麻各20 g，当归、菟丝子、墨旱莲各15 g，补骨脂12 g，制何首乌、川芎、骨碎补、紫草、知母、桑叶各10 g[12]。闵仲生认为白癜风的病机主要分为肝肾不足、气血失和、久病气滞血瘀，遂以补肾活血方为基础方，药物组成包括桑寄生、补骨脂、玉竹、白蒺藜、红花、凌霄花、女贞子、墨旱莲、沙苑子、菟丝子、赤芍、白芍、白芷、熟地、功劳叶、独活、炙甘草[13]。刘巧认为白癜风的致病因素尚有毒邪致病，故主张在运用补益肝肾或益气活血等药物时，配合如虎杖、制首乌、紫草、白花蛇舌草等解毒药物，同时提出根据不同的毒邪，选择祛瘀毒的当归、鸡血藤、青皮、川芎等或祛风毒的苍耳子、防风等[14]。张丰川将补益肝肾、祛风活血、理气通络作为白癜风的核心治法，处方包括威灵仙、白芍、当归、墨旱莲、丹参各15 g，女贞子12 g，香附、赤芍、桑葚各10 g，浮萍9 g[15]。黄艳红等[16]将50例稳定期白癜风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26例)和对照组(24例)，2组均以复方补骨脂酊外擦，除此之外，治疗组给予白驳丸加减方内服，对照组口服转移因子胶囊，治疗6个月后，治疗组和对照组总有效率分别为84.62%和41.67%，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1.2中草药活性成分 随着现代分子生物技术的发展，天然中草药的活性成分成为一些专家学者研究的热点。周梦圆等[17]将38只白癜风豚鼠模型随机分为6组,依次记为A组(乙醇)、B组(蒸馏水)、C 组(0.1%8-甲氧补骨脂素)、D组(0.5%槲皮素)、E组(0.1%原花青素)、F 组(0.3%原花青素)，每组每次用药1 mL外涂，2次/d,其中C组涂药后光照10 min。治疗40 d后的结果显示与A、B组相比，另外4组的黑素颗粒显著升高，以D、F组显著高于E组(P均<0.05)，表明槲皮素和原花青素对白癜风豚鼠模型的皮损起到复色的作用。辛桐等[18]为研究姜黄素对氢醌所诱导白癜风小鼠模型的治疗效果，将50只C57BL/6小鼠随机分正常组，模型组，姜黄素低、中、高剂量组，研究结果表明姜黄素可以改善氢醌所诱导白癜风小鼠模型的症状。一项研究显示黄芩中的黄芩苷对单苯甲酮刺激的小鼠白癜风有恢复作用，可以延缓脱色的进展，降低脱色发生率，减少脱色面积[19]。吴苑琪等[20]研究发现人参皂苷Rh2和人参皂苷Rg3组合物能够降低白癜风动物模型血浆中单胺氧化酶(MAO)、胆碱酯酶(CHE)的含量，提高血清酪氨酸酶(TYR)的含量，对白癜风动物模型具有治疗作用。多酚具有广泛的药理和治疗作用，可用于治疗包括白癜风在内的自身免疫性疾病，银杏被认为是多酚类物质的丰富来源，有研究者用银杏叶提取物治疗白癜风，给药剂量60 mg，2次/d，共12周，治疗结束后显示能够减少病变面积[21]。一项研究发现黑胡椒提取物及其主要生物碱胡椒碱能够在体内促进黑细胞增殖，提示其可能成为白癜风的一种新的治疗方法[22]。另有报道指出旱莲草(EH)水提物可通过上调酪氨酸酶活性，增强黑素合成，促进黑素细胞迁移，提高小眼畸形相关转录因子(MITF)蛋白表达，对黑素细胞具有协同作用；同时还提到熟地黄(RRP)水提物对黑素生成及MITF蛋白表达具有显著的刺激作用[23]。

1.3中药复方 闵仲生运用中成药康百灵(补骨脂、白芷、防己、乌梅、甘草)治疗白癜风，在临床取得较好的疗效，推测其作用机制可能与上调黑色素细胞酪氨酸酶表达、增强黑色素活性以及诱导黑色素合成有关[24]。荣光辉等[25]将60例稳定期寻常型白癜风患者随机分为观察组和对照组，分别口服增色丸(15 g/次，3次/d)和白灵片(4片/次，3次/d)，同时治疗3个月后，总有效率分别为63.33%和36.67%，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聂磊等[26]运用中药白驳风颗粒联合308 nm准分子激光治疗62例非节段型白癜风患者(其中进展期37例，稳定期25例)，结果进展期和稳定期患者的总有效率分别为86.49%和64.00%，说明白驳风颗粒联合308 nm准分子激光可以治疗非节段型白癜风。杨爱霞等[27]报道低、中、高剂量的祛白颗粒(生地、赤芍、丹皮、鸡血藤、夜交藤、钩藤、蒺藜、当归、丹参)治疗白癜风小鼠的复色评价有效率依次为44.4%、66.7%和81.2%，推测其机制可能与增强TYR和ChE的活性，抑制MAO的活性相关。胡飞飞等[28]采取前瞻性随机双盲对照方法将171例白癜风患者分为中药组和对照组，2组均外用卤米松乳膏，中药组给予当归活血合剂，对照组给予安慰剂，连续治疗3个月。结果显示总有效率中药组为57.30%，对照组为40.27%，说明丹参活血合剂可用于治疗白癜风。

1.4针刺治疗 一项关于火针治疗白癜风的系统性评价显示，与传统治疗方法相比，火针联合传统治疗的效果更好，见效时间更短，在降低白癜风相关血清细胞因子、恢复肤色、增加皮损处色素点等方面的能力更强[29]。赵欣等[30]将98例白癜风患者随机分为2组，对照组予以活血补肾药物治疗，观察组在此基础上联合运用火针治疗。持续治疗3个月后，观察组总有效率为91.8%，高于对照组的69.4%(P<0.01)。丁小杰等[31]采取自身对照原则对50例白癜风患者进行观察，让患者口服疏肝活血方，在治疗区配合毫火针1次/周进行治疗，在对照区外涂吡美莫司乳膏2次/d。连续治疗12周后，治疗区和对照区总有效率分别为86%和64%，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罗光浦等[32]将152例稳定期面部节段型白癜风患者随机分为冰针组(52例)、毫针组(49例)和对照组(51例)，对照组外涂0.1%的他克莫司软膏，毫针组和冰针组分别在对照组治疗基础上予以毫针和冰针进行治疗，持续治疗6个月。结果冰针组、毫针组以及对照组的总有效率分别为86.54%、83.67%、64.71%。郑楠[33]将60例白癜风患者随机分为观察组32例和对照组28例，2组均内服中药汤剂，观察组联合梅花针叩刺并外用自制育白酊，对照组联合NB-UVB照射治疗。结果观察组治疗总有效率为83.50%，明显高于对照组的60.87%(P<0.05)。Yang等[34]比较电针和308 nm准分子灯对稳定期白癜风患者的治疗效果，结果显示二者再着色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电针组所需初始再色率的平均治疗次数低于308 nm准分子灯组，二者联合组再色素率高于单一组，说明电针治疗白癜风疗效确切，与308 nm分子灯合用效果更佳。另有报道提出微针对治疗白癜风有疗效，可作为白癜风的替代疗法[35]。

1.5艾灸治疗 现代研究发现艾灸可以通过对体表特定穴位产生热刺激，从而达到温通气血、扶正祛邪的治疗效果[36]。张秀云等[37]根据《内经·素问》“多白则寒”理论运用隔药灸脐法治疗白癜风，效果明显。屈婷婷等[38]将70例白癜风患者随机分为2组，对照组单纯运用火针治疗，治疗组在此基础上联用热敏灸，治疗12周后，2组总有效率分别为77.14%，94.29%，治疗组明显高于对照组(P<0.05)。成玉等[39]将60例稳定期白癜风患者随机分为2组，2组均给予维生素B2、螺旋藻胶囊、甘草锌颗粒口服，治疗组在此基础上艾灸阿是穴和灸癜风穴各30 min，1次/d；对照组予凡士林外涂，2次/d。持续6个月后，治疗组和对照组的总有效率分别为68.89%和8.82%，2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李斌等[40]将57例稳定期局限性白癜风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28例)和研究组(29例)，依次给予卤米松乳膏、火针联合艾灸，治疗后结果显示对照组和研究组的总有效率分别为75.0%、93.1%，2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并且研究组在治疗期间的不良反应发生率(6.9%)显著低于对照组(21.4%)，2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1.6拔罐治疗 拔罐疗法古称角法，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五十二病方》中就有关于“角法”的记载，它是以罐作为工具，利用燃烧排除罐内空气，形成负压吸附于体表，从而达到舒筋活络、行气活血等作用的治疗方法。张书清等[41]将60例白癜风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各30例，治疗组采取灸罐结合中药外涂，对照组采取0.1%的8-MOP外涂，结果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6.7%，高于对照组的76.7%，2组相比差异显著(P<0.05)。谌莉媚等[42]将90例白癜风患者随机分为对照1组、对照2组以及治疗组各30例。对照1组予以针罐治疗，对照2组予以内服中药汤剂桃红四物汤加味治疗，治疗组予针罐联合中药汤剂桃红四物汤加味治疗。针罐治疗1次/周，中药汤剂1剂/d，1个疗程为4周，连续治疗12周。治疗结果显示3组的总有效率分别为73.3%、70.0%、96.7%。

2 西医治疗

2.1药物治疗 Konstantinova等[43]将7例被诊断为全身性进行性白癜风患者作为研究对象，在患者皮肤色素沉着区皮内注射生物活性剂NCTF135(3 mL)，1次/周，持续5周，研究表明此方法具有良好的耐受性和有效性。Janus激酶信号转导和转录激活因子(JAK-STAT)是一种细胞内信号通路，汇集了多种促炎信号通路，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JAK抑制剂可通过口服或局部使用治疗白癜风[44]。Handjani等[45]将30例局限性白癜风患者纳入研究，应用15%吗替麦考酚酯外用制剂，2次/d，持续3个月，治疗结束后，36.6%的患者(11例)出现约25%的病灶处色素再生，且没有不良反应，说明其对白癜风的局部治疗有一定的疗效。阿法诺肽是一种可注射的皮下控释α-黑素细胞刺激激素(α-MSH)类似物，相关研究表明，在白癜风的辅助治疗中使用阿法诺肽可以更快更完整地重新着色[46]。一项研究显示，局部应用他克莫司治疗白癜风，尤其是面部和颈部是有效的，并且在用药期间没有不良反应[47]。富含血小板血浆(PRP)是一种耐受性良好的药物，相关文献证实PRP是一种安全且有前途的治疗方法，可以用于稳定期白癜风患者身体不同部位[48]。Mercuri等[49]对稳定期非节段性面部白癜风患者外用0.05%维甲酸乳膏，2次/d，整个面部进行窄谱中波紫外线光疗(NB-UVB)光疗，2次/周，共12周，研究结果显示0.05%的维甲酸乳膏可以防止NB-UVB光疗面部白癜风患者的色素沉着，且不影响整体治疗效果。Mansourpour等[50]研究表明iNOS抑制剂氨基胍(AG)能够提高光疗效果，与NB-UVB联合应用能够对白癜风小鼠皮损有显著再色素沉着作用。

2.2物理治疗 有研究者对30例非节段性白癜风患者分别给予(311～312 nm)NB-UVB和(308 nm)单色准分子光疗(MEL)，每个患者选择2处对称的白癜风斑块，每周治疗2次，持续6周，结果显示MEL与NB-UVB相比，基底色素细胞增加，空泡化角质形成细胞及基底膜厚度减少，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提示MEL一种治疗白癜风病变的有效方法[51]。Zhang等[52]运用5-氨基乙酰丙酸联合光动力疗法(ALA-PDT)治疗3例白癜风患者，研究显示在药物浓度为1.5%、用药时间为3 h、照射剂量为80 mw/cm2、照射时间为20 min时，ALA治疗白癜风有效。金修桥[53]将94例局限型白癜风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各半，对照组外用复方卡力孜然酊，观察组在此基础上联合CO2点阵激光，持续治疗12周。治疗结果显示观察组总有效率达到87.23%，优于对照组的65.96%，2者相比较差异显著(P<0.05)。

2.3手术治疗 Iwanowski等[54]运用吸疱表皮移植术(SBEG)联合光疗对10例白癜风患者进行治疗，研究结果表明SBEG联合光疗可以为小型、稳定的白癜风提供安全有效的治疗。Shi等[55]使用自体毛囊细胞移植治疗26例稳定期白癜风患者，表明自体毛囊细胞移植是治疗稳定型白癜风的一种方法。另有研究指出黑素细胞-角质形成细胞移植手术(MKTP)可作为外科手术的一种选择，这是一种细胞移植程序，将细胞作为细胞悬浮液从供体移植到受体，此项技术的优点是可以覆盖更大的治疗区域，通常供体与受体的移植比例为1∶10[56]。

3 小 结

综上所述，白癜风的中西医治疗方法众多，且都有一定的效果。中医治疗与西医治疗能够相辅相成、优势互补，使临床疗效最大化，这也是未来医学发展的必然趋势。然而，由于白癜风的发病机制尚不明确，要想达到完全治愈、不复发尚需时日。这对患者的耐心和依从性都是极大的考验，所以在平时的临床诊疗以及治疗结束后的随访过程中都应注重对患者的心理呵护，以便减轻患者的心理压力和精神负担，提高生活质量。当前对于白癜风的基础研究大多以动物模型为主，在基因、细胞信号通路等层面的研究还不够丰富；临床研究样本量偏小，且质量参差不齐，缺乏统一的标准。对此，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应当加强研究的深度和广度，推动学科间的交流与协作，制定和完善统一的诊疗标准，合理用药。同时，在循证医学指导下，运用现代分子生物学技术逐步阐明白癜风的发病机制，明确药物成分的治疗作用，进一步提高临床疗效。另外，可以利用相关平台或数据库对临床验方进行整合，在中医理论的指导下，充分发挥中西医结合的优势，通过数据分析筛选出可以治疗白癜风的潜在药物，以期为新药的研发提供理论基础，从而更好地为临床患者服务。

利益冲突：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