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唯物史观叙事
2022-12-05李双套陈茜
李双套 陈茜
[摘要]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对以生产力为基础的人类社会、以普遍交往为基础的世界历史,以及在人与人自由联合基础上建立的真正共同体做出了详细论述,这些论述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唯物史观叙事提供了基础。生产物质生活本身作为第一个历史活动,会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立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世界历史进程中的普遍交往是人類文明新形态创立的外在动力;建立真正共同体是唯物史观的逻辑终点,也就是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价值旨归。
[关键词]人类文明新形态;唯物史观;唯物史观叙事;哲学叙事
[中图分类号]D61;B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274(2022)05—0057—06
[作者简介]李双套,男,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兵团党委党校(行政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挂职)副教授,研究方向:马克思早期哲学思想;陈茜,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早期哲学思想。
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最新成果,它扎根于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沃土,传承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文明基因,形成于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重大历史经验,实践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建设道路。当前学界对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研究成果丰富,有学者解读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和人类文明新形态之间的关系;有学者剖析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基本特征与时代意蕴;还有学者阐述了人类文明新形态形成的伟大意义,对人类文明新形态进行了全方位解析,但多偏重于现实性研究。当前对于人类文明新形态与马克思主义经典原理相结合的研究相对较少,有学者在世界历史视域下论析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合理性,有学者认为只有坚持历史唯物主义才能正确理解人类文明新形态。那么从经典文本出发,马克思的唯物史观中蕴含了人类文明新形态怎样的理论逻辑呢?通过探究马克思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并结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实际,可以发掘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物质基础、内在逻辑及价值追求。
一、生产物质生活本身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立奠定物质基础
在唯物史观中,马克思把生产也就是物质生活本身的创造作为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认为满足人们吃喝住穿及其他一切需要的生产活动是人类的第一项历史活动。人类通过最简单的物质生产创造出生存资料,在此之后根据衍生出的新的物质需要及生产自身的需要进行再生产。这样的二重生产带来个人的共同活动,这些共同活动不分条件、不分目的,单纯的表现为最简单的自然关系和社会关系。这些自然关系和社会关系的总和在本质上就是区别于其他物种的、专属于人类的历史的起点。人类历史上一切生产创造成果的累积都表征为人类文明,因此生产不仅是人类历史的起点,也是人类文明的最初起源。马克思认为这种“一定的共同活动的方式或一定的社会阶段”与“一定的生产方式或一定的工业阶段”[1](532)从头到尾都是紧密关联的,这种“活动方式”的另一种名称就是“生产力”。这种“人们所达到的生产力的总和决定着社会状况”,因此“始终必须把‘人类的历史同工业和交换的历史联系起来研究和探讨” [1](533)。也就是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实质上是一种物质关系,人类社会的历史实质上是生产力发展的历史,人类文明的形态实质上是不同阶段的物的形态。生产发展和产品交换带来更大范围的社会交往,马克思将“各个人在生产力发展的一定阶段上的一切物质交往” [1](582)涵盖在他的“市民社会”概念中。市民社会是以个人的物质关系为基础,在个人生产交往过程中建立起来的社会组织的代名词,他是构成一切时代国家和观念上层建筑的主要基础。马克思所讲的唯物主义历史观就是要把“各个不同阶段上的市民社会理解为整个历史的基础”,“从市民社会出发阐明意识的所有各种不同的理论产物和形式,如宗教、哲学、道德等等” [1](544)。人类文明源于生产,生产扩大带来的一切物质和精神成果都是人类文明的表现,也就是说,政治国家、意识形态等上层建筑都广泛涵盖于人类文明的集合体中。按照唯物史观的原理来讲,这一切文明成果都依托于市民社会,要靠市民社会来阐发。马克思的这种历史研究方法从物质实践及社会交往出发阐释人类历史和文明成果。人类文明是每一个历史阶段的“一定的物质结果”和“一定的生产力总和” [1](544)。总的来讲,人类文明起源于物质生产,一切文明成果都不外乎是某种生产力、交往形式或上层建筑的表现。唯物史观下物质生产是大前提,每一个历史时期都由不同的生产力及交往形式构成其现实基础,而每个时代的国家政治、法律、哲学、宗教及其他一切形式的全部上层建筑都由这个现实基础来决定和说明。因此,人类文明归根到底是由物质力量决定的,有什么样的生产力和经济形式就有什么样的文明形态。
西方资本主义文明是当今世界文明的重要形式,这种文明形态通过大工业生产,开辟世界市场,带动全球化进程,成为现代化的代言人。这种文明看似先进,实际却是以资本主义私有制经济为依托的、从根源上便充斥着鲜血与牺牲的文明。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2](871)。资本主义经济起源于西欧,工场手工业及商业贸易的发展促进了新航路的开辟、世界市场的形成,工业革命的到来则极大推进生产力进步。在这样的背景下,以英国为代表的部分工商业者和新贵族在国内通过不平等的交易方式变相剥夺,甚至是强制占有等手段使生产者与生产资料分离。16—18世纪的圈地运动让英国50%以上的土地都被占用,成为这些资本家毛纺织业的原料产地,也成为其最重要的原始资本。被从赖以生存的土地上驱逐出来的农民被迫进入城市,有的成为雇佣工人屈服于资本的统治,靠出卖自己的劳动维持生存,但有的因为缺乏职业技能找不到工作,最终流落街头饥饿身亡。在国外,这些资产阶级在世界各地开辟殖民地,用欺诈或武力压迫的手段圈占更多的土地和廉价劳动力,对殖民地倾销商品攫取海外的金银财富,进行残忍的黑奴贸易获取原始资本。可以说,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是建立在国内无产者和殖民地人民的血与泪上的,是用无数战争、痛苦和牺牲堆砌起来的邪恶的东西。此外,虽然资本主义经济带来了西方社会的文明发展,推动了世界的现代化进程,但这种文明始终是私有制文明,其内部的矛盾与冲突是与生俱来且不可调和的。资本家不把个人的生产资料集中成为社会化的生产资料,就不能形成强大的生产力,但资本主义私有制的规定性导致这些社会化大生产的资料及产品依旧作为个人的归属物存在。商品生产规律的作用及机器的使用,又导致社会化生产和资本主义占有之间的不相容性逐渐扩大,演化为个别工厂生产的有组织性与整个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之间的矛盾。资本主义经济制度就像是一个基因中就带有罪恶,身体内部构造扭曲时常故障,危害整个世界机体的怪物。西方当前的现代化文明形态就是在这样一个“怪物”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虽然其具有所谓先进的生产力和文明形式,但这都产生于邪恶,从头到脚都带着侵略和霸权的意志。
区别于以私有制经济为基础建立起来的西方旧式的文明形态,中国式的新文明形态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为依托,是科学正义的文明形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首先是一种社会主义经济,马克思和恩格斯早在《共产党宣言》中就指出无产阶级的统治就是要消灭一切私有制,将一切生产资料和工具集中在由无产阶级统治的国家组织中,将“全部生产集中在联合起來的个人的手里” [3](53)。在社会主义的经济体制下,任何人都不具有因占有生产资料而肆意奴役他人劳动的权力,一切人的劳动是为了一切人,并归一切人所有。在社会主义经济体制下没有不平等的财产等级制度,由于生产资料归集体占有,毁灭性的经济危机也不存在,整个国家和社会平稳运行繁荣发展。和资本主义经济相比,社会主义经济体制才是真正合理的经济发展模式。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坚持公有制主体地位,发挥国有经济主导作用,不断增强国有经济活力、控制力、影响力”[4](8)。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在实质上是一种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它尊重市场在经济运行中的重要地位,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作用,牢牢把握竞争在经营关系中的淘汰作用。他没有把经济发展局限在国有企业和计划经济之内,而是使非公有制和混合所有制等多类型企业进入市场体系,鼓励多种所有制经济发展,促进效率效益最大化,将蛋糕做实做大。习近平总书记讲:“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5](142),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发展的最终目标。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大力推进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是为了在社会规律的指导下建设满足人民需要、符合人民利益的物质文明。反观西方国家即使拥有所谓福利制度,也难以掩盖其社会财富两极分化的事实。西方国家的问题归根结底就是其私有制的经济模式导致的,是资产阶级通过花哨的方式剥削工人实现自身财富积累,将资本集中剥削的副作用——贫困甩到无产阶级身上的最生动的展现。综上所述,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启示人类文明这一上层建筑的集合是由经济基础所决定的。西方当前的现代文明形态建立在邪恶崩坏的资本主义私有制基础上,而中国发展的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建设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依托,也是开启人类文明新形态科学的物质基础。
二、普遍交往是人类文明新形态创立的外在动力
马克思在唯物史观中阐释了人类社会交往的产生逻辑,详细论述了人的交往活动及共产主义运动的世界历史必然性。马克思首先在分析现实意识时指出,人除了有自身统摄于自然界的纯动物的自然宗教意识,还有“必须与周围的个人来往”“人总是生活在社会中的”[1](534)畜群式的社会宗教意识。语言就是因人类这种社会交往实践的迫切需要而产生的一种现实的自我意识。意识本质上是社会的产物,它来源于社会交往又作用于社会交往。由于生产效率提高,人口增加,需求增长,人类这种绵羊式的部落意识也进一步发展产生分工。分工带来物质劳动与精神劳动的分离、城市与乡村之间的对立以及生产力发展的极端普遍。生产力提升带来商品交换的扩大,商品交换引发各群体和个人活动范围的交叉及相互影响。各民族群体由于不断优化的生产交往形式和由此引发的分工,逐渐打破原始封闭的孤岛状态,成为商品经济指导下的交往的民族。这样普遍的生产力发展建立起了人们普遍的社会交往,不同民族间的交往越来越频繁,自然分工消失得越来越彻底,各民族的历史越来越融合为世界历史。“每一个民族都依赖于其他民族的变革”,“地域性的个人为世界历史性的、经验上普遍的个人所代替” [1](538)。此外,马克思还将唯物史观的终极指向,也就是无产阶级的革命事业——共产主义运动与世界交往紧密联系在一起。他认为共产主义不能仅作为“某种地域性的东西而存在”,只有交往的扩大才能“消灭地域性的共产主义” [1](538),只有世界性的交往才能使共产主义成为一种普遍的、不可抵挡的力量。共产主义的可能性是建立在共产主义运动在世界各个占统治地位的民族同时并举的基础上的,“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才能存在,就像共产主义——它的事业——只有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实现一样” [1](539)。当今世界格局就是在世界历史性的社会交往上形成的,西方现存的文明形态一定程度上展现了世界性的社会交往。但中国必将引领人类文明的新形态,因为一方面生产力的持续进步会推动世界性交往的深入发展,另一方面中国共产党为实现共产主义最高理想开辟出了新的世界交往模式,以建设中国式的现代化文明。
社会交往的世界历史性除了赋予人类文明新形态创立动力,还打破了西方国家提出的文明冲突、国强必霸、历史终结等理论,用唯物史观的真理性认识给予西方阴谋主义者有力的回击。文明冲突论是由西方学者亨廷顿提出的,他认为冷战结束后的政治格局将不再由经济和意识形态决定,而表现为由不同文明因素裹挟的大国间的力量角逐。亨廷顿认为冷战后不同民族间的文明会呈现明显的界限性,拥有共性的文明相合相吸,存在个性的文明相异相斥。亨廷顿在这一理论中大肆宣扬文明挑战和冲突,否认不同文明间的相互融合和共生。文明冲突论实际上是一种对西方普世价值观的宣传,暗示文明发展会逐渐统一于西方社会的现代文明,从根本上说是强行为西方推行霸权主义在理论上做铺垫。所谓的文明冲突在唯物史观中实际上就是不同民族对外交往扩大时遭遇的与其他民族间的文化碰撞。社会交往具有历史必然性,因此从这个层面讲 “文明冲突”是不可避免的,但这种文明冲突不是你死我活,不会导致两个种族相遇即决战,一方生存一方灭亡。根据唯物史观的原理,由社会交往产生的世界历史,不是任意一个国家和民族兼并其他国家,用本国的历史覆盖他国的历史,而是在各个民族文明交融共生的基础上形成的各民族历史的集合。世界性社会交往的终点不是霸权主义带来文明统一,而是每一种文明都得到尊重和接纳,是不同文明的百花齐放和百家争鸣。由此可见,在唯物史观的真理性照射下,文明冲突论不过是西方霸权主义者粉饰自身侵略性文明的丑陋外衣罢了。国强必霸论号称任何一个发展壮大起来的国家最终必然走上争夺霸权、奴役弱者的道路,西方阴谋论者由此污蔑中华文明的繁荣复兴必然成为其他民族文明生存发展的重大威胁。实际上,国强必霸只是在西方资本主义历史中才存在的逻辑。西方国家受到资本的指引,在历史上通过海外殖民侵略建立霸权帝国,近现代又在经济、文化等多领域做普世价值的输出,以自身文明的劣根性度量一切文明的价值指向。实际上,西方的国强必霸论是对唯物史观世界历史交往的歪曲,是异化了的世界历史交往。社会交往本是为人类文明产生,为人类文明拥有,服务于人类文明的,但现在却被资本主义国家歪曲为破坏人类文明的称霸手段。这已经完全异于唯物史观所讲的世界历史交往的产生逻辑与价值指向,是对唯物史观的背离。福山拙劣地模仿黑格尔的历史终结理论,提出如果我们不能想象和建造出一种与当前的现实世界不同的、能够在未来以明显的形式改善现存秩序的更理想的世界,那就说明我们的历史走到现在就已经到达终点了。他认为“现代欧洲发展起来的现代性文化方案和那里出现的基本制度格局,将最终为所有正在现代化的社会和现代社会照单全收” [6](36),东方将从属于西方,一切文明形态将归于西方的现代性文明。唯物史观所讲的世界历史交往是与共产主义最高理想紧密相连、相辅相成的,只有社会交往世界化,共产主义运动才能落地;也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人类才能实现完全意义上的社会交往,因为马克思说迈入共产主义社会才是真正人类历史的开始。
人类文明新形态深谙世界交往是人类文明得以发展延续的必由之路的道理,中国特色大国外交反对文明冲突、国强必霸及历史终结理论,坚持以交流代替冲突、和谐代替争霸的宗旨引领文明发展。当然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人类文明急速演进,在这一背景下中国特色大国外交首先展现出人类文明新形态对于文明发展的要求。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一方面坚持唯物史观中世界历史交往的现实必然性,在保证本国和平发展的前提下积极开展国际交流合作,用开放包容的心态构建国际交往新模式。通过“一带一路”建设工程,中国充分吸收借鉴沿线各国的文明成果,同时使中华文明走近各国,为多元文化碰撞搭建平台,致力于实现最大限度的文明交往互鉴。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秉持立己达人的胸怀,力图打破旧的国际交往模式,建立新的友好国家关系网络,为世界历史交往提供当代模式。另一方面,中国特色大国外交反对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霸权主义的国际交往路线,倡导零冲突、零对抗的国际关系,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在国际交流中,中国始终保持先进的大国意志,把握与他国竞争的限度,追求和平发展、平等互利,避免恶性竞争、强占利益。在面对西方霸权国家提出的“中国威胁论”时,以不卑不亢的姿态传达中国的友好原则,用冷静睿智的方式化解国际矛盾冲突,以坚定的战略韧性和战略耐心回应西方的阴谋论和恶意揣度。此外,中国特色大国外交始终坚守大国责任,既不盲目冒进陷入“中国责任论”的圈套,也不一味退缩,对国际问题袖手旁观,而是在全球治理的进程中提供科学的中国方案和合理的资源支持。在国际冲突中中国始终保持文明共存的立场,反对西方强权政治,扶持弱势国家,以千年的文明信仰坚定不移地走和平发展道路。人类文明新形态以中国特色大国外交坚持世界历史交往的客观真理性,阐释新时代的世界交往理性,并在此基础上力求剔除资本主义文明侵略性的社会交往,以自身的文明实践扬弃世界历史交往中的异化现象。人类文明新形态符合唯物史观中世界历史交往产生发展的必然逻辑,以唯物史观的客观真理粉碎了文明冲突论、国强必霸论及历史终结论,以中国特色大国外交实践展示出中国式现代化才是世界历史的必然趋势。
三、建立真正共同体是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价值旨归
“共同体”是马克思唯物史观中的重要概念,具有多重理论内涵和价值指向。在马克思看来,只有共同体才能消灭由人的力量转化而来却反过来统治人的物的力量,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可以通过消灭分工来重新驾驭物质力量。马克思这里所讲的共同体不是单纯的人和人的社会关系的联合,他认为过去的一切共同体如国家、法等都是冒充的、虚幻的共同体。因为在这样的共同体中,只有统治阶级,只有作为统治阶级范围内的个人,才能驾驭物质力量、获得自由。这些个体也正是因为作为阶级成员,处在本阶级的生存条件下无法脱离和超越阶级,才隶属于共同体。他们不能作为个人存在于共同体关系中去掌握物质力量,他们的自由不是真实的自由,而是冒充的自由。且这种共同体是为了实现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统治形成的,是“一个阶级反对另一个阶级的联合” [1](571),这样的共同体实际上是被统治阶级的地狱,是虚假的、桎梏的共同体。在真正的共同体中,个人以独立的身份参加社会关系,自身的社会生存条件掌握在自己手中。真正的共同体是这样的“人的联合”:“这种联合把个人的自由发展和运动的条件置于他们的控制之下” [1](573),“在真正的共同体的条件下,各个人在自己的联合中并通过这种联合获得自己的自由” [1](571)。马克思所讲的真正的共同体是“革命的无产者”联合起来,获得自由以及个人才能全面发展的手段,换言之就是工人阶级建立自由人联合体,实现共产主义。真正的共同体是要推翻一切旧的、虚假的共同体基础,消除旧式分工留下的自发性、异己性的前提,重新改组从前的创造,使其受联合起来的无产者支配。这样的真正的共同体不是要消灭一切其他的个人联合,而是要消灭一切以剥削压迫人为目的的个人联合。“虚假的共同体中”的人类文明形态,是在资本剥削和奴役下形成的文明成果的堆积,这种虚假的文明形态实质上剥夺了除资本家以外一切人占有社会产品的权力。而在真正的共同体中的人类文明将是人类充分发挥自由个性形成的文明成果的展现,真正的人类文明形态不侵犯任何人占有社会产品的权力,它只消灭利用这种占有去奴役他人劳动的行为,是赋有正义的、现实性的文明。
在世界发展变化、政治格局转换、经济结构调整、信息科技革命、治理体系革新等一系列背景下,习近平同志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观点,积极倡导各国共同构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是中国式现代化在世界发展層面的杰出表现,它要求维护人类的共同利益,认为世界各国并非是一个个孤立的个体,而是一个共同体。习近平强调“世界命运应该由各国共同掌握,国际规则应该由各国共同书写,全球事务应该由各国共同治理,发展成果应该由各国共同分享” [7]。人类命运共同体理论反对西方中心论,反对任何企图破坏世界各国共同利益的行为,拒绝牺牲落后国家成全先进国家,谴责资本逻辑下不平等的国际秩序。人类命运共同体理论倡导建立相互依存、公正平等的交往原则和发展模式,坚持以科学的中国方案为全人类的现代性生存困境提供合理关切,力图实现全人类的整体发展和共同繁荣。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着重处理个体与共同体之间的关系,既尊重个体差异,又维护共同体和谐。人类命运共同体将世界看作一个综合复杂的有机体,不同国家地区就是有机体的各个有机组成部分。真正的有机体是各个部分平衡、协调的个体,这就意味着不允许任何国家地区一家独大,也不允许任何弱势国家落后于世界整体发展。各有机个体间虽存在差异,但能够各司其职、和谐共生,以多元个性引领有机共性。人类命运共同体理论以实现全人类的自由解放为价值目标,关注人类生存环境和发展境遇。人类命运共同体理论聚焦人类经济、社会、生态等全方位发展条件,致力于消解现代工具理性带给人类的生存枷锁,破除人类发展的文化不平等和意识形态偏见,尽力打造一个经济繁荣发展、社会公平开放、自然和谐共生的世界。中国式现代化要求构建这样的一个共同体:在这个共同体中不存在人类生存孤立无助和世界发展陷入资本模式的虚无,存在的只有一切人联系一切人,一切人发展一切人。在共同体的世界中,各个岛屿联结在一起形成完整的大陆,在这片大陆上的是全人类共同的自由和解放,是人类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由理想变为现实。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对“如何建立共同体,建立一个怎样的共同体”“如何正确处理个体与共同体的关系”的科学回答,是对唯物史观中共同体思想的时代呼应,是立足现实对“虚假的共同体”做出的区分和超越,也是人类朝向“真正的共同体”迈出的坚实的一步。
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创立的文明形态。中国共产党是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的无产阶级政党,建立真正的共同体、实现共产主义是中国共产党执政的最终奋斗目标。真正的共同体是要以人与人的社会关系的联合超越阶级对阶级的统治,消灭剥削,实现自由人的联合。这是唯物史观指导下的社会发展的必然走向,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最高理想。人类文明新形态与西方文明形态最大的区别就是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中国引领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是非剥削、非霸权性质的文明。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带领中国所走的道路是以人民为中心、为全人类谋幸福的现代化道路;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论是团结全人类而非剥削全人类的理论,是以“命运共同体”视角看待世界的友好理论。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以人的自由发展为己任,以实现天下大同为理想的文明形态。人类文明新形态下的“命运共同体”符合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超越“虚假的共同体”、实现“真正的共同体”的价值要求,可以说就是“真正的共同体”的初级形态和初步尝试。综上所述,建立真正的共同体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逻辑指向,是中国共产党的使命理想,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必然皈依,也就是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价值追求。
从以上三个方面的论述中可见,唯物史观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重要指导和价值依托。要走好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引领人类文明新形态,就要坚持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打好物质基础;坚持中国特色大国外交,延续世界历史交往;坚持党的领导和共产主义理想,建立真正的共同体。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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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习近平.共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在联合国日内瓦总部的演讲 [N].人民日版,2017-01-18(002).
责任编辑:杨伟民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的马克思主义话语创新研究”(项目编号:22AKS009)阶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