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支付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的影响——基于中国家庭金融调查数据的实证分析

尹志超, 田文涛, 王晓全

(1.首都经济贸易大学 金融学院，北京 100070；2.西南财经大学 保险学院，四川 成都 611130)

一、问题的提出

国务院发布的《关于加快发展现代保险服务业的若干意见》明确指出,“构筑保险民生保障网，完善多层次社会保障体系，把商业保险建成社会保障体系的重要支柱”。《2022—2027年中国保险行业市场前瞻与投资规划分析报告》显示，1980—2021年，中国保费收入从4.6000亿元增加到4.4900万亿元，保险密度从 0.4700元/人提高到 3 180元/人，保险深度从 0.10% 提高到 3.90%，保费收入规模连续5年排名全球第二。2021年，中国保险密度为520美元/人，低于全球平均保险密度661美元/人；中国保险深度为4.15%，低于全球平均保险深度5.96%，远低于美国等发达国家平均保险深度10%。因此，从保险规模看，中国远超世界平均水平，但从保险密度和保险深度看，中国则比较落后。孙武军和高雅[1]与何兴强和李涛[2]认为，金融知识欠缺、保险意识薄弱和对保险本质认识不足等因素导致商业保险购买人数少，进而导致保险需求不足。此外，由于缺乏专业知识，居民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获取相关保险信息，当信息搜寻成本超过保险带来的收益时，居民便会放弃参保[3]。

目前，国内外学者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影响因素进行了大量有益的探索，其研究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首先，家庭经济状况。江海洋和谷政[4]研究表明，居民的家庭收入对居民购买商业保险有显著的正向作用。Hau[5]认为，净资产的增加会促进家庭商业保险的购买。其次，家庭人口特征。性别、户籍、受教育程度和家庭人口结构等因素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有显著的影响。伍再华和李伟男[6]研究表明，户籍是导致家庭商业保险市场参与行为异质性的重要因素，对于不同户口类型、不同区域、不同户籍的家庭而言，其商业保险市场参与行为均存在明显的差异。Li等[7]与王宏扬和樊纲治[8]发现，老年抚养比和少儿抚养比对人身保险市场份额和参与程度有显著影响。最后，家庭成员态度。研究集中于金融知识、风险态度、幸福感和社会互动等。吴雨等[9]与孙武军和高雅[1]认为，金融知识将促进家庭购买商业保险，提高家庭对商业保险的信任度，增加家庭商业保险的参与程度。田瑶等[10]认为，风险态度正向影响商业保险参与。越是风险偏好的个体，越容易购买商业保险。桑林[11]与曹直等[12]研究表明，家庭的主观幸福感越高，其购买商业保险的可能性越大。同时，居民幸福感会与主观态度形成交互作用，共同影响家庭商业保险参与。此外，一些学者也从互联网使用[13-14]、遗赠动机[15]、保险市场竞争程度[16]和保险价格[17]等因素对家庭保险需求影响的角度进行了研究。

2020年12月，中国已成为全球移动支付第一大市场。与美国成熟的信用卡支付体系不同，中国的支付体系正朝着非现金结算的方向发展，支付方式逐渐改变居民消费的模式[18]。随着移动支付的兴起、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和通信技术的成熟，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背景下，新技术与传统保险业日益结合，传统保险公司逐渐改变原有的运营模式，利用移动互联网技术拓宽保险销售渠道，使得互联网保险的供给与需求逐年增加，更进一步地发展了互联网保险市场。 因此，研究移动支付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的影响对居民幸福感的提升和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本文主要有三个方面的边际贡献：首先，从微观层面实证探讨移动支付对中国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的影响，是对现有文献的重要补充。其次，利用工具变量缓解内生性问题，提高估计结果的准确性，丰富了该领域研究成果。最后，以金融知识、社会互动和商业保险可得性作为切入点，进一步分析移动支付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的影响机制，以期为促进中国移动支付与商业保险的结合提供理论依据。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移动支付作为一种支付工具，其易用性和便捷性会对家庭购买金融产品产生影响。Chatterjee和Rose[19]研究发现，消费者对产品的感知会受到支付方式的影响，用信用卡支付的消费者更多地关注商品效用所带来的积极体验，而用现金支付的消费者更多地关注支付所带来的消极体验。此外，使用移动支付方式的消费者的线下消费金额和消费频率均有显著提升。随着移动支付的持续使用，其促进消费的作用逐渐增强[20]。移动支付方式不仅可以促进消费，还能减少金融交易成本，增加金融服务范围。Ahmed和Cowan[21]研究表明，移动支付可以帮助家庭获得更多的借款，减少家庭的信贷约束。柴时军[22]研究发现，移动支付通过缓解家庭流动性约束放大家庭财务杠杆，增加债务风险。尹志超等[23]实证研究表明，移动支付通过提高金融服务的可得性，降低交易成本，从而促进家庭创业。目前相关研究大多关注移动支付使用意愿影响因素、商业模式应用场景等方面[24]，而基于微观层面如消费支出、信贷约束和交易成本等的研究则相对较少。商业保险作为特殊的消费品，其能否依托支付模式促进家庭更多地参与保险市场成为当下热点话题[25]。基于此，笔者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移动支付能够促进家庭商业保险参与。

秦芳等[26]与孙武军和高雅[1]研究发现，金融知识可以促进家庭商业保险参与。一方面，商业保险具有特殊性。随着中国保险市场逐步完善，商业保险除了具有最基本的保障功能外，也逐渐出现具有分红特征的投资型保险。这类保险条款专业性较强，需要消费者具备一定的金融知识。掌握金融知识更多的家庭能够在沟通中促进金融知识的互补与完善，更多地了解保险，从而更愿意参与保险。另一方面，金融知识会促进家庭财富的积累。随着家庭经济实力的增强，商业保险作为一种消费品也受到青睐。移动支付的使用让居民接触更多的金融产品，如微信中零钱通和支付宝中余额宝等都会促使居民增加金融知识，从而了解相关金融产品，并参与保险。基于此，笔者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 2:移动支付通过增加金融知识促进家庭商业保险参与。

社会互动可以分为内生互动和情景互动两种形式[27]。其中，内生互动主要包括口头信息交流和交谈的愉悦感。一方面，社会互动具有知识传播效应，居民通过口头信息交流进行观察性学习，了解相关保险知识，如保险合同的条款、理赔过程等，进而降低家庭的信息搜寻成本；另一方面，居民共同话题的交流能够给决策者带来愉悦感[28]，提高居民效用水平[29]，进而促使家庭购买商业保险。情景互动主要强调参保示范机制[13]，即个人决策会受到社会其他群体的影响，参保示范机制可以有效增加家庭参保行为。基于此，笔者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 3:移动支付通过促进社会互动增加家庭商业保险参与。

由于移动支付的介入，中国传统实体金融机构和移动支付平台都将成为影响金融可得性的重要因素。尹志超等[30]发现，金融可得性对于家庭参与金融资产投资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中国保险机构在地域之间的分布差异较大，为数不多的保险机构使得家庭参与商业保险的机会有限。保险产品的可得性也是影响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的重要因素。魏华林和杨霞[31]指出，中国保险产品重复供给的问题十分严重，居民买不到需要的保险，保险的有效需求不足，这反映出中国传统保险行业缺乏创新，很难满足消费者的需求。移动支付方式的普及降低了家庭对传统实体金融机构的依赖程度，缓解了家庭商业保险参与途径有限的约束。同时，家庭能够通过使用移动支付方式，在保险平台上对各种保险产品进行比较和选择，从而极大地减少信息搜寻成本[32]。基于此，笔者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 4:移动支付通过增强商业保险可得性促进家庭商业保险参与。

三、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与样本选择

本文数据来源于西南财经大学 2017 年开展的中国家庭金融调查(China Household Finance Survey，CHFS)项目。该调查获得的样本量为40 011个，样本的选取来自全国29个省(直辖市、自治区)、353个县(区)、1 417个社区(村)。之所以选择2017年数据，舍弃2019年数据，是因为2019年的CHFS没有移动支付这一变量的数据。为了数据匹配的一致性，保险相关数据源于2018年《中国保险统计年鉴》。为避免极端值产生的影响，对连续变量(保费支出、人均保费支出、保费支出占家庭收入的比重及家庭收入)进行上下1%的缩尾处理。此外，本文还剔除家庭收入小于等于0的异常样本和控制变量存在缺失的样本，最终得到38 775个有效样本。

(二)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

被解释变量为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和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程度。如果家庭成员中至少有一人购买至少一项商业保险，则该家庭参与商业保险，赋值为1，否则为0。同时，选取家庭商业保险的参与广度、参与密度和参与深度三个指标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程度进行测度。

2.解释变量

解释变量为移动支付。Schierz等[33]指出，移动支付是使用移动设备和无线通信技术对商品、服务和票据(发票)付款的一种方式。中国家庭金融调查问卷中关于支付方式的问题为：您和您家人在购物(包括网购)时，一般会使用下列哪些支付方式?(1)现金；(2)刷卡(包括银行卡、信用卡等)；(3)通过电脑支付(包括网银、支付宝等)；(4)通过手机、iPad 等移动终端支付(包括支付宝 APP、微信支付、手机银行和Apple Pay 等)；(5)其他。根据尹志超等[23]的定义，本文将答案中包含了选项 (4)的定义为使用移动支付工具，赋值为 1，不包含的赋值为0 。

3.工具变量

家庭是否使用移动支付工具是一种主观选择的行为，可能会受到自身习惯、家庭文化和学习新事物能力等因素的影响，进而使得解释变量移动支付与被解释变量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之间存在反向因果问题。因此，模型估计的结果可能会由于遗漏变量和反向因果而有偏。借鉴尹志超等[23]的做法，本文选取“家庭是否有网络购物经历”作为工具变量。家庭在淘宝、美团和京东等平台进行网络购物时往往需要使用移动支付工具，因此，家庭是否有网络购物经历与使用移动支付工具密切相关。虽然家庭进行网络购物的同时，可能会涉及运费险，但这与本文定义的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并无直接联系，家庭是否有网络购物经历不会对家庭购买此类商业保险产生直接影响。因此，选择“家庭是否有网络购物经历”作为工具变量是可行的。

4.控制变量

参考秦芳等[26]与尹志超等[23，30]的研究，选取控制变量包括：(1)年龄。用(2017-户主出生年)表示。(2)性别。男性为0，女性为1。(3)受教育程度。2017年中国家庭金融调查问卷中文化程度选项为：没上过学、小学、初中、高中、中专/职高、大专/高职、大学本科、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分别折算为教育年限0、6、9、12、12、15、16、19和22。(4)婚姻状况。未婚为0，已婚为1。(5)健康状况。如果户主健康状况好，该虚拟变量为1，否则为0。(6)风险偏好。如果家庭愿意投资高风险、高回报项目和略高风险、略高回报项目定义为风险偏好；如果家庭愿意投资平均风险、平均回报项目定义为风险中性；如果家庭不愿意承担任何风险或者投资略低风险、略低回报项目定义为风险厌恶。(7)家庭人口规模。用家庭人口数量表示。(8)家庭净资产。用家庭一年净资产的自然对数衡量。(9)家庭总收入。用家庭一年总收入的自然对数衡量。(10)老年人口比。用年龄大于等于65周岁人口数/家庭人口总数表示。(11)少儿人口比。用年龄小于等于14周岁人口数/家庭总人口数表示。(12)劳动力比例。用家庭劳动人口数/家庭总人口数计算。(13)家庭社会保障。如果家庭有社会养老保险、社会医疗保险或者失业保险定义为1，以上三种保险均无定义为0。(14)户籍。农村为0，城镇为1。(15)人口密度。用人口数/土地面积的自然对数表示。为控制地区固定效应，引入省份虚拟变量；为控制经济发展水平，引入户主所在省份人均GDP的自然对数变量。

(三)模型设定

本文采用Probit模型研究移动支付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的影响，模型如下：

Pr(insurance=1|mobile,X)=Φ(β0+β1mobile+β2X+ε)

(1)

其中，insurance为虚拟变量，家庭购买商业保险为1，否则为0；mobile表示移动支付，家庭使用移动支付工具为1，否则为0；X表示控制变量，上文已述；ε表示随机误差项，ε～N(0,σ2)。

由于家庭购买商业保险的费用只能观测到正值，因此，本文采用Tobit模型估计移动支付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程度的影响。设定的Tobit模型如下：

y*=β0+β1mobile+β2X+ε

(2)

Y=max(0,y*)

(3)

其中，Y为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程度，用家庭商业保险的参与广度、参与密度和参与深度三个指标进行衡量；y*表示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程度大于0的部分；其余变量与模型(1)相同。

(四)描述性统计分析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从表1可以看出，中国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的平均值为16.59%，与国外的比较来看，这个比率相对偏低。

表1 描述性统计结果

四、实证分析

(一)基准回归分析

表2列(1)报告了模型(1)的估计结果。从表2列(1)可以看出，使用移动支付工具使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增加了6.56%，在1%水平下显著。表2列(2)—列(4)报告了模型(2)和模型(3)的估计结果。从表2列(2)—列(4)可以看出，在控制户主特征变量、家庭特征变量和地区特征变量后，移动支付的估计系数分别为0.6855、0.5851和0.0092，均在1%水平下显著。基准回归结果表明，移动支付不仅可以促进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而且能加深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程度。从控制变量来看，Probit模型回归结果中，年龄的系数显著为正，年龄2/100的系数显著为负，这表明，年龄与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之间存在倒U型关系。换言之，中年户主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比少年和老年户主更高。性别、受教育程度、风险偏好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也都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户主为女性的家庭往往更重视家庭的安全性，因而会更重视家庭商业保险的参与。风险偏好者大都偏向于参与风险较高的投资项目，由于面临着众多收益不确定性因素，因此，风险偏好者对商业保险的需求更大。婚姻状况和健康状况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的影响在5%水平下显著为负。此外，家庭人口规模、家庭净资产和家庭总收入都正向影响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老年人口比对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的影响为负，少儿人口比、劳动力比例和人口密度对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的影响为正，而家庭社会保障和户籍对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无显著影响。Tobit模型回归结果中，年龄、受教育程度、风险偏好、家庭净资产、老年人口比、少儿人口比、劳动力比例和人口密度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程度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表2 基准回归结果

(二)内生性验检

为缓解可能因为遗漏变量和反向因果导致的内生性问题，本文选取“家庭是否有网络购物经历”作为移动支付的工具变量，使用IVprobit模型估计移动支付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的影响，用IVtobit模型估计移动支付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程度的影响，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第一，需要关注工具变量的有效性，列(1)—列(4)中，一阶段F值为814.6500，由于工具变量的一阶段 F 值大于10%偏误水平下的临界值 16.3800[34]，故拒绝了弱工具变量假设。第二，内生性检验方面，列(1)—列(4)Wald检验结果在1%水平下拒绝了不存在内生性的假设，因此，解释变量移动支付存在内生性问题。列(1)IVprobit模型估计结果中，移动支付的平均边际影响为0.0440，这说明，在控制其他变量不变时，使用移动支付工具的家庭参与商业保险可能性将会增加4.40%。这进一步说明，移动支付是影响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的重要因素之一。列(2)—列(4)IVtobit模型估计结果中，移动支付的平均边际影响分别为0.4582、0.3919和0.0062，这表明，移动支付能够显著促进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程度。

表3 基于工具变量法的回归结果

(三)稳健性检验

为了检验回归结果的稳健性，本文从样本和估计方法两个方面进行稳健性检验。(1)稳健性检验结果未在正文中列出，留存备索。第一，剔除18周岁以下未成年人和70周岁以上老年人样本。现实生活中，18周岁以下未成年人商业保险参与率普遍较低，70周岁以上老年人对移动支付方式的接受能力较低。因此，本文剔除18周岁以下未成年人和70周岁以上老年人的样本后重新回归，检验结果与基准回归结果一致。第二，剔除经济发展程度高、保险机构密集的一线城市及直辖市样本。参考曹直等[12]的做法，剔除经济发展程度高、保险机构密集的一线城市及直辖市样本(合计剔除8 479个样本)，检验结果依然与基准回归结果一致。第三，变换被解释变量的衡量方法。本文使用家庭人寿商业保险购买总额、家庭人寿商业保险消费支出总额分别替换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和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广度的指标，再次进行验证，回归结果依然稳健。第四，更换估计方法。本文运用倾向得分匹配法(PSM)解决样本的选择偏差问题，对使用移动支付工具的家庭和不使用移动支付工具的家庭进行匹配。回归结果表明，匹配后的平均处理效应(ATT)在1% 水平下显著为正，这说明，有移动支付经历的家庭参与商业保险的可能性更大。因此，上述回归结果仍然是稳健的。

(四)机制分析

1.金融知识的影响

本文参考尹志超等[35]的做法，对金融知识进行测度。2017年中国家庭金融调查问卷设置了利率计算、通货膨胀的理解和投资风险认知三个问题。根据受访者对三个问题的回答，利用因子分析法构建金融知识指标。(2)综合得到的金融知识得分，本文将其进行Min-max标准化处理，即新数据 =(原数据-最小值)/(最大值-最小值)，最终得分取值范围为0—100 分。当金融知识小于样本中位数时，虚拟变量“金融知识缺乏”取值为1，否则为0。表4为移动支付是否对金融知识缺乏的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的促进作用更为显著的回归结果，从表4可以看出，金融知识缺乏显著地抑制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引入移动支付与金融知识缺乏的交互项后，移动支付对金融知识缺乏的家庭商业保险参与更为显著。这说明，移动支付提高了金融知识缺乏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和商业保险参与程度。

表4 金融知识的回归结果

2.社会互动的影响

本文参考郭士祺和梁平汉[36]的做法，运用“家庭礼金支出占家庭总收入的比重”来衡量家庭社会互动水平。当家庭礼金支出占家庭总收入的比重小于样本中位数时，虚拟变量“礼金支出少”取值为1，否则为0。表5为礼金支出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影响的回归结果，从表5可以看出，礼金支出少显著地抑制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引入移动支付与礼金支出少的交互项后，家庭礼金支出少越小，移动支付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的促进作用越大。这说明，移动支付通过缓解家庭之间社会互动的不足，进而促进家庭商业保险参与。

表5 社会互动的回归结果

3.商业保险可得性的影响

本文借鉴Mookerjee 和 Kalipioni[3]的研究方法，运用2018年《中国保险统计年鉴》数据，计算出样本家庭所在省份每万人拥有保险公司数量，用其衡量商业保险可得性。当各省份每万人拥有保险公司数量大于样本中位数时，将其归为保险可得性高组，否则归为保险可得性低组。分组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从表6可以看出，移动支付显著地提高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和参与程度。通过比较发现，移动支付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的促进效果在保险可得性低的家庭中更好，这说明，保险可得性低的家庭会更多地通过移动支付方式来满足自己的保险需求。进一步证明，移动支付通过缓解家庭所在省份有限的保险机构和保险产品的约束，使家庭有机会选择合适的保险产品，从而促进家庭商业保险参与。

表6 商业保险可得性的回归结果

(五)异质性分析

1.户主受教育程度异质性

根据户主的文化程度是否为高中及以上，本文将样本划分为低学历组和高学历组，回归结果如表7列(1)和列(2)所示。从列(1)和列(2)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在高学历家庭样本中，移动支付在1%水平下显著提高了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平均边际影响为0.0678 ，高于低学历家庭样本的 0.0635。基于似无相关检验(SUEST)的结果表明，两组系数之间的差异在5%水平下显著。这可能是因为高学历家庭学习新事物的能力更强，更善于使用移动支付工具挖掘深层信息，对保险市场了解更多，进而使得移动支付的平均边际效应更大。而对于低学历家庭而言，学习新事物的能力、信息搜寻的能力都受到较大限制，这阻碍他们充分利用移动支付所带来的便捷性。

2.城乡异质性

本文将样本划分为农村和城镇两组，回归结果如表7列(3)和列(4)所示。从列(3)和列(4)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移动支付对城镇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的促进作用更大。这主要是因为城镇的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移动通信技术更加发达，居民对移动支付的认可程度更高。而农村地区经济发展较为落后，网络通信建设不完善，移动支付渗透率低[13]，这使得农村家庭购买商业保险的交易成本较高，更容易受到保险机构和保险产品的约束。

3.收入水平异质性

本文按照家庭收入中位数将样本分为低收入和高收入两组，回归结果如表7列(5)和列(6)所示。从列(5)和列(6)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移动支付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的影响主要存在于高收入家庭。基于似无相关检验(SUEST)的结果表明，两组系数之间的差异在10%水平下显著，这进一步说明，移动支付对高收入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的促进作用更大。可能的原因是，高收入家庭具有较强的经济保障，在保险产品购买方面能够获得更好的服务，并能够充分利用移动支付工具所提供的相关信息，而低收入家庭往往会受到收入约束，获取保险产品信息及服务有限，进而限制了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

表7 异质性回归结果(3)表7中异质性回归结果只列出移动支付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的影响，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程度的回归结果与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的回归结果基本一致，未在正文中列出，留存备索。

4.区域异质性

区域异质性的回归结果如表8所示，移动支付在中西部显著提高了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平均边际影响为0.0733，大于东部的0.0575。基于似无相关检验(SUEST)的结果表明，两组系数之间的差异在5%水平下显著。这进一步说明，移动支付对中西部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的促进作用更大。

表8 区域异质性回归结果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结论

本文使用2017年中国家庭金融调查(CHFS)数据，采用Probit和Tobit模型分别估计移动支付对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和参与程度的影响。研究发现，移动支付不仅显著促进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也显著增加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程度(参与广度、参与密度和参与深度)。同时，移动支付通过金融知识、社会互动和商业保险可得性等途径促进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其中，移动支付拓宽居民了解金融知识的渠道，使得家庭的金融知识逐渐积累，进而促进家庭参保。移动支付会增强家庭之间的社会互动，提高家庭参与商业保险的可能性。此外，移动支付缓解了“低保险可得性”地区家庭有限的保险机构和保险产品的约束，促使家庭参保。异质性分析表明，移动支付对中西部地区、高学历家庭和高收入家庭商业保险参与的促进作用更大。研究还发现，家庭净资产、风险偏好、少儿人口比和劳动力比例等因素均会促进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家庭商业保险参与可能性随着年龄的增加先增大后降低。在剔除18周岁以下和70周岁以上样本、剔除一线城市及直辖市样本、更换被解释变量、运用PSM处理样本选择偏差问题后，上述回归结果依然稳健。

(二)政策建议

移动支付显著促进了家庭商业保险参与，说明家庭在购买商业保险时往往会借助移动支付工具来充分了解保险信息，减少信息不对称。对政府而言，可以通过合理引导保险行业发展，进一步保障民生；对保险市场而言，这意味着未来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基于此，笔者提出以下政策建议：第一，政府要引导商业保险与移动支付的结合，打造数字金融时代的商业保险，促进商业保险朝着信息化、智能化方向发展。监管部门应注重移动支付的合规发展，完善相关法律法规，确保家庭能够获得真实可靠的保险信息，提升家庭对商业保险的信任度。相关部门可以利用移动支付平台进行保险信息推送，充分发挥移动支付的传播优势，积极引导家庭接触正规的保险服务，同时严厉打击网络保险诈骗行为。第二，保险行业要抓住金融科技时代发展的机遇，借助金融知识和社会互动渠道，借力大数据、云计算和人工智能等科技力量，更加高效地向家庭普及正确的商业保险知识，促进家庭有效参与商业保险市场。第三，保险公司要关注家庭的异质性，充分利用移动支付、第三方支付平台，提升家庭金融知识水平，为不同需求的消费者提供具有针对性的保险产品，打造数字保险生活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