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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的遗传
——论现当代作家对《定婚店》故事的重写*

2022-11-28谷文彬张晓雪

关键词:林语堂作家小说

谷文彬,张晓雪

(湘潭大学 文学与新闻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5)

李复言的《定婚店》(《续玄怪录》卷四),作为唐代最具社会影响力的一篇小说,主要讲述主人公韦固少年孤苦,求婚不成,一次在月下巧遇神秘老人,老人预言他将要和一位身份卑微的女子成婚,他不满意这桩姻缘,派人刺杀其妻,结果一切如预言所说。故事所宣扬姻缘前定的宿命思想不可取,但胜在结构紧凑、情节曲折、人物集中、想象奇特,对后世文学作品产生了深远影响。明清有不少小说戏曲如《金玉奴棒打薄情郎》《太平钱》《翠钿缘》等作品,都直接或间接取材于《定婚店》。不仅如此,现当代作家们也开始积极“复活”传统文化,对《定婚店》故事进行继承和改写,如林语堂《定婚店》(1952)、华清《韦固》(1993)、刁成忠《定婚店》(1996)、李云娇《神秘的老人》(2014)、姜淑梅《烘篮里的媳妇》(2015)等作品,均在原作的基础上进行改编或重写。这些形态各异的再创造,不仅丰富了原作,也在此基础上完成了现代新生意义的构建。不过目前学界尚未对这一问题予以探讨。鉴于此,本文试图考察《定婚店》故事在现当代小说中的继承与新变,并探究其变化的原因,进而思考这一文学现象所隐含的文化意义。不当之处,敬盼方家正之。

一、现当代作家对《定婚店》故事的继承与转化

中国古典文学博大精深,任何时期的文学创作都无法绕开这块沃土而存在,现当代文学创作亦然。郭冰茹就曾指出:“当代小说对于传统叙事资源的重新书写和择取从未中断。”[1]32以《定婚店》为代表的唐人小说“尽设幻语”[2]371,构建出的世界充满着神秘化、浪漫化,非理性化的色彩,从而形成奇幻怪异的美学效果,为现当代作家的创作提供灵感和养料滋养。细读相关作品,我们不难发现现当代作家对《定婚店》故事的继承与转化,主要有以下三种:

一是对“多歧求婚”情节的敷演。作家对原作进行敷演,是重写古代小说的重要方法之一。“所谓敷演,指沿袭本事的叙事结构、人物关系、事件因果、情节关目、特征性语言等种种要素,在原作的情节空白或文字简略之处填补大量的附属性情节与文字,使整个故事的前因后果及过程的演述更为丰富、细腻的一种重述或转述方式”。[3]41林语堂的《定婚店》就是以这一方式的典型。

《定婚店》故事前半部分与原作并无大异。但是就原作“多歧求婚”这一细节,林语堂填补了原文情节的空白,为韦固增写了三段不幸求婚经历,不但增加了作品的真实性和幽默性,还引起读者对人生宿命的思索:到底是命运无情的捉弄还是上天对韦固执著的眷顾?这正与林语堂主张“幽默”是“‘亦庄亦谐’,其存心则在于‘悲天悯人’”[4]369相契合。

二是对《定婚店》预叙手法的套用。现当代作家除了扩充情节,还继承了原作的预叙手法,利用时间顺序的变异形态,使故事更加曲折生动,吸引读者。原作开篇述韦固在神秘老人的预言下,得知妻子现今才3岁,要在她17岁时才会进门。此后14年间,韦固的婚姻果真是“终无所遂”[5]180。这种预叙手法“往往能够给后面展开叙述构设枢纽,埋下命脉,在预而有应中给叙事过程注入价值观、篇章学和命运感”[6]160。为小说制造悬念和营造神秘感,并形成独特的审美张力。

刁成忠的《定婚店》基本上延续了原作的预叙模式:“预言——行动——应验”,述韦固赴约途中,遇见对月看书的老人,老人预言他的妻子现才3岁,要在14年后才能嫁与他。在老人的指引下,韦固看见小女孩又丑又穷,便张口大骂。但韦固并未伤害女孩,女孩额上的伤疤是市场恶霸不小心刺伤留下的。14年后,韦固如愿以偿地娶上了妻子,新婚之夜,妻子却把他拒之门外,询问之下,才知是因为当年恶霸刺伤妻子时,韦固在一旁幸灾乐祸。韦固请求妻子原谅自己,二人此后过得幸福美满。此外,姜淑梅的《烘篮里的媳妇》亦套用原作的预叙叙事,通过老人的预言,给下文留下悬念。在上述作品中,作家对原作的预叙手法的继承,无疑体现了现当代小说对传统叙事的“再发现”与“再创造”,它脱去了劝诫色彩,却赋予现代内涵,隐含着作家对人生、命运的某种思考和认识。

三是对“婚姻定命”观的移植。隋唐以来,佛、道的宿命论对当时的社会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古人认为人的生老病死、科名仕禄都是上天预定好了的,面对这种前定,意味着人生存中必然会遭遇“不可抗拒的外力”。这种神秘的、无法言说的“天命”,以“循环轮回”与“难逃劫数”的形式去限定人物的行为、故事的走向,以此演绎这种超自然力量的操纵性、必然性、神秘性,以及无法抗拒性。表现在婚恋方面则为“乃知结缡之亲,命固前定,不可苟而求之也”[7]1147“伉俪之道,亦系宿缘”[7]1151。原作中韦固娶妻正是“婚姻前定”观的具体表现。

这种观念在现当代小说中也有呈现,譬如华清的《韦固》与原作相比,叙述方式和情节都发生了一些改变,但韦固与其妻子的命运的预定性与既定性依然被保留下来,体现出当代作家对传统宿命观的一种承续。但需要指出的是,现当代作家要传达的并不是“宿命论”,也不是由此带来的心灵慰藉与苦难,而是将“命运”作为一种非理性因素来强化“人”在极端生存境遇中的生命状态,并对人的精神世界进行了细致而真实的把握。

二、现当代作家对《定婚店》故事的改造与革新

无论现当代作家对《定婚店》故事进行如何的改编与重写,他们都有一个不谋而合的共识,那就是自觉或者不自觉地赋予了这个古老的故事以新的时代意义和思想内涵,从而让这个故事成为现代意识的载体。具体而言,现当代作家对《定婚店》故事的改造与革新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主题发生变革。原作讲述杜陵韦固从月老那里得知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一位卖菜阿婆的女儿,便命令仆人前去行刺,仆人惊慌之中只刺中小女孩的眉心,14年后,韦固娶了上司的侄女,没想到这位女子正是当年卖菜阿婆的养女,真相大白之后,夫妻俩更加恩爱。小说写了韦固试图反抗自己的命运,逆天而行,结果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乃知阴骘之定,不可变也”[5]181。作者李复言想要传达的是传统的“宿命论”思想。

但是到了现当代作家这里,《定婚店》系列故事和原作故事相比,骨架犹存,但主题发生了重大的改变。他们更多的是借“旧瓶装新酒”这一方式,构建指向现实的现代寓意,从而在古今对照的互文性文本中,投射出现当代作家对当下生存境遇、伦理道德、精神困惑的焦虑。刁成忠的《定婚店》结尾处新娘在新婚之夜大胆地把新郎拒之门外,并予以指责,痛斥新郎当年目睹暴行却选择袖手旁观的行为。这个结尾迎合了当代读者的心理诉求,反映了当代女性意识的觉醒,女子在婚姻中敢于维护自身权益,追求地位相对平等的情况。

至于华清的《韦固》虽然承接了原作的宿命论思想,但更多地是想借助这一古老的思想,表达作家对当下伦理道德的思考,“随着时代的变化,爱情在文学书写中逐渐与道德相剥离,受商品和金钱裹挟的人们对真挚爱情的呼唤使爱情具有了独立的价值。这种逻辑的激进演化,使婚外情也被认作是爱情,它伤害了婚姻却成就了爱情,多元主义的价值观使对爱情的宽容变成了对爱情的纵容”[8]134,进而生成出一种泯灭道德良知的现代人性异化的困境。如何走出这种困境,唐人小说《定婚店》中的“姻缘前定”观或许是一剂良方。“一般来说,绝大多数重写者都有较高的文本读解能力,既能够从文本空白处与原作者沉默处开掘未尽之意与潜藏的内涵,发明隐文,敷演原作;又可与当下社会及个人情境相结合,从两者的契合点上建立新的主题,重构新篇”。[9]95这种重写不仅是叙事新的生长点,也是意义生成新的增长点。

第二,情节的拓新处理。情节“是故事结构中的主干,人物、环境的支撑点”[10]119。以《定婚店》为代表的唐传奇,非常重视情节的曲折、新奇,因而形成了古典小说叙事的一个突出特点:讲究情节书写。对此,鲁迅曾予以高度肯定,认为唐代小说“叙述宛转,文辞华艳”[11]44。现当代作家继承原作情节曲折的同时,又对原作的情节进行了拓新处理:一是扩充情节,比如林语堂的《定婚店》,与原作相比,最大的不同是增加了三次韦固恋爱的经历,分别是韦固与谭家小姐订婚,小姐寻了短见;与地主女儿订婚,小姐却身染重病;最后说的一门亲事,小姐又因意外身亡。三段恋爱的描写,不仅印证了文中老人说的“一根红线功用真叫奇妙……若有别的女人男人插足进来,就会被红线绊倒,有力难解,必致寻了短见为止”[12]243,还进一步增强了故事的感染力,缩短了读者与作品中人物交流的情感距离,让读者对韦固的遭遇多了几分同情与理解。二是增加新情节,调整叙事重心。譬如原作中新婚之夜,女孩意外得知自己的丈夫正是当年杀害自己的凶手,却丝毫不介意,夫妇俩反而更加相爱了。然而在当代小说中,比如刁成忠的《定婚店》在原有故事基础上,增加了韦固娶妻的场面、新婚之夜新娘把韦固拒之门外,以及二人互道衷肠和好如初的情节,这些情节的增加,不仅让故事更加跌宕曲折、丰富生动,还使情节和人物行为更具合理性,是结合时代特征、符合大众接受心理的再创作。

第三,地域性特征凸显。现当代作家除了对原作题材、主题、情节进行变革外,还凸显了小说的地域性。不同的地域文化具备不同的民俗风情,隐含着不同的生存方式、生命体验和审美心理,成为文学书写中不可复制的存在。不同的地域特征,融合了作家所生长的环境,并且潜移默化地影响作家的文化记忆和文学创作。和原作相比,现当代作家重写这类故事的时候,我们可以看到方言的使用、地方风俗等描写。

比如姜淑梅《烘篮里的媳妇》一文剔除了原作的门第观念,在作品里增加了明显的地域性特征的描写。如文中穿插的一些方言,“俺配姻缘哩,谁跟谁是夫妻,都是俺配的”“俺今年十八岁了”[13]9等等。这些方言的使用不仅复现了原生态的语言情景,也让读者更真切地感受到作品的生活性。另外,文中还描写了具有地方特色的生活习惯,如“烘篮”一物,“烘篮”是山东人冬天烘床用的,底下放个火盆,被子搭在烘篮上,烘热再睡觉。有小孩的人家,把烘篮翻过来,里面铺上小被就是摇篮。《烘篮里的媳妇》将山东一带人们的生活和《定婚店》故事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不仅体现出鲜明的地域特色,开拓了审美表现空间,还“充分体现了月老故事结构的稳固性和内涵的包容性”。[14]142

此外,现当代同类作品中还增加了许多环境描写和心理描写,提升了文本的审美层次。如“雨,忧郁而固执的倾泻着”“偏西的月挂在天上,虽然一片薄云遮住她的脸,可是她依旧把银光洒向大地,洒向人间”“一轮朝阳喷礴而出,万道金光射向大地”,[15]257-260通过这些特定的环境氛围,反映主人公的心理变化。“忧郁而固执”正是韦固内心情绪的复现,他父母早逝,四处求婚不成,所以是抑郁的;但他始终对生活充满希望,在成家立业的航道上破浪前进,所以他也是固执的。“他对神佛默念:我的心是虔诚的,是纯洁的,那洁静如同透明的水晶。我要用真情去将它轻轻抚摸,因为她会清晰地映出我的心灵。千万别用负情的靴子践踏它啊,因为它很脆薄,脆薄得如同一块玻璃。”[15]258这一细腻的心理描写,通过韦固对神的祈祷,从侧面反映了“多歧求婚”给韦固带来的心理压力,以及他对真挚爱情的渴望。“这便是将现代小说擅长开掘人物心理深度的长处融进‘古典’气息浓郁的文本中”[16]152。

三、现当代作家重写《定婚店》之新变原因

梳理了现当代作家对《定婚店》故事的继承与转化、改造与革新之后,我们需要进一步思考为何唐代《定婚店》故事在现当代文学创作中会发生如此多的变化?我们发现产生这些变化的原因可归纳为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作品创作的时代背景不同。一部作品的产生,是一种时代精神的体现。虽然作家的创作属于个体行为,但作家生活的时代和社会背景都会对作品的内容和主旨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定婚店》故事在现当代作家的重写下,成了一部既能反映个人独特创作风格,又符合时代特色的作品。

原作中韦固之所以心甘情愿接受命运的安排,有一个很重要的契机,那就是妻子身份的转变:从卖菜阿婆的养女到高门显宦之后。这实际上是唐代注重高门婚姻的折射,对此陈寅恪在《元白诗笺证稿》中已指出:“盖唐代社会承南北朝之旧俗,通以二事评量人品之高下。此二事,一曰婚,二曰宦。凡婚而不娶名家女,与仕而不由清望官,俱为社会所不齿。”[17]116但是到了林语堂笔下,韦固发出呼声“已经不再打算娶个名门闺秀”[12]245,已抛下传统的门第观念,追求情投意合的爱情,这一书写暗含了作者反对封建落后的婚姻观,追求婚恋自由的现代观念。这很显然与作者所处的时代精神土壤和社会风气是分不开的。

刁成忠的《定婚店》则在故事最后增加了新婚之夜新娘把新郎拒之门外这一情节,为我们呈现了一位勇敢、有反抗精神的女子形象。由此可以看出两位作家在作品中关注的重点是不同的。如果说林语堂是在为恋爱和婚姻自由发声,那么刁成忠更多的是强调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以及对人的尊严和价值的肯定。改革开放后,女性解放的步伐也越来越快。刁成忠敏锐地观察到了当时的社会变革给女性社会地位和主体意识带来的巨大变化,通过对《定婚店》故事的重写,折射出我国当代女性的主体意识开始觉醒,敢于维护自身的尊严,并积极追求自由平等的婚姻生活。

其次,作家的经历及个人喜好不同。作家的人生经历、情感变化及创作喜好等主观因素都会在一定程度上投射到作品中去,对作品产生影响,从而展现作品真正的独创性,“这种独创性揭示出艺术家的最亲切的内心生活。”[18]373我们以林语堂和姜淑梅两位作家为例。

林语堂早年在国内以幽默大师著称,稍后赴美宣扬中国传统文化。《中国传奇》一书便是在此期间出版。其中《定婚店》一文被林语堂归在“幻想与幽默”类,由此可以看出林语堂选择此文的重点在于它丰富的想象力和幽默性。对此他曾指出:“其中我最喜欢李复言(《杜子春》《定婚店》),因为他有《天方夜谭》的气味,以诡异为自然,又轻松,又灵活。说灵异故事最好是自自然然,略含神话意味,处于半真半假境界,说来自然有味。”[19]164需要注意的是,林语堂虽然肯定唐代小说中的幽默幻想素质,但这种“幽默”不是“滑稽”“俏皮”和“讽刺”,而是“看穿了人生的悲剧,寄予无限的同情”。[20]175这与他提倡的小说创作主旨相一致,他主张小说主旨要“描写人性,一针见血,或加深读者对人生之了解,或唤起人类之恻隐心、爱、与同情心,而予读者以愉快之感”。[12]1林语堂在改写中增加了韦固三次失败的恋爱经历,此举旨在传达爱与悲悯,强调个体对生命的自觉意识,实现作品中的人性温暖和悲情之美的双重价值。

而姜淑梅和林语堂最大的不同则在于,她不像是一位作家,更像一个平静的讲述者,用平淡的语调讲述民间故事,不夸张,不渲染,不评价,凸显故事最原始、最粗糙的张力。“这种谦逊、克制的态度值得尊敬,因为保住了原汁原味,也就保留住了它们存在的意义。”[13]4正因为有像姜淑梅这样纯粹的“平民作者”,我们才得以在作品中看到历史最真实的缩影和文学的“返璞归真”,感受传统文化的情怀回归。姜淑梅作品中的民间语言,也绝非是刻意为之,而是顺其自然的。她60岁开始认字,读书少,基本没有受到书面语言的影响,原生态语言在她的作品中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留。[21]160就是这种独具特色的姜氏语言,让作品丰盈生动起来。故当我们读《烘篮里的媳妇》时,更多的是被故事中舒展亲切的民间语言所吸引。文中最后描写的李五“由南到北”的生活经历,也不自觉地融入了积淀在作者内心深处的生命体验和思想情感。

最后,接受者的审美心理也是不容忽视的。《定婚店》故事在现当代发生新变,除了受到作品创作的时代和作家自身的主观因素影响之外,还受到了接受者审美心理的影响。

“读者同作品的文化基因不一大体有两种形态:一种是由不同地域、国度或民族造成的文化位差;一种是由不同历史时期所造成的文化时差。”[22]149假如说,中国古代作品的诘屈聱牙主要是由于文化时差所致,那么国外作品的难读难译显然是由于文化位差所致。不管是哪一种形态,都意味着读者群发生了变化,那么作家为了避免作品陷入“难逢知己”的局面,必然会对作品作出相应的取舍和调整,以适应读者的接受水平。正如林语堂《中国传奇》导言中介绍的那样:“本书乃写与西洋人阅读,故选择与重编皆受限制。或因主题,或因材料,或因社会与时代基本之差异……所选各篇皆具有一般性,适合现代短篇小说之主旨。”[12]1即使个别篇章有异国远方之情调,但也无晦涩难懂之意。林语堂的《定婚店》较之原作,作者把受命于天的婚姻观,改写成了新时代自我实践的爱情故事,向读者传递中国文化的同时,也唤醒了他们自身的文化记忆。

李云娇《神秘的老人》作为青少年读物,更多的是强调故事的趣味性和生动性。文中尽可能地删减了原文丑恶、伪善的元素,重新组织语言,增加了不少语气词和形容词,如“胖嘟嘟的老人”“那么,你……就是……仙人咯”[23]177-178等,这样的改写,不仅给故事营造了轻松愉悦的氛围,还体现了现当代作家对儿童心理的引导作用,帮助引导孩子们形成正确的价值判断,以此来凸显“儿童文学是以善为美、引人向上、导人完善的文学。‘以善为美’是儿童文学的基本美学特征’”[24]6。

结语

绾结而论,通过梳理现当代作家重写唐代小说《定婚店》故事这一文学现象,我们不难发现“多歧求婚”的情节、预叙手法和“婚姻定命”观被继承下来,而对故事主题进行了消解、对原作情节进行重新编码,凸显其地域性特征,不但彰显了现当代文学审美特点,而且展现了古典小说的独特魅力。因此,我们在考察这一文学现象时应更多关注其新变之后所蕴含的文化意义:古典和现代之间并不存在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恰恰相反,两者相互影响,古典为现代提供肥沃的创作土壤,而现代也在摄取与融入中扩容了古典。在叙事的融合中呈现改变和革新的美学张力,不仅增强了现当代小说的神秘感,还增添了现当代小说的传统色彩。“新旧相续,不但可以释放民族传统的生命力,也会为文学创作带来生机,‘继往’才能‘开来’”。[25]243如何在古典和现代之间发挥更大的艺术效力,开拓更为广阔的叙事空间,创作出更深邃的文学经典,并向世界传达出更精致的民族文学,这依然值得我们继续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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