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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民粹主义的产生、危害及应对策略研究

2022-11-26刘力波

理论学刊 2022年5期
关键词:民粹主义话语

刘力波,赵 潜

(陕西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 西安 710119)

当前,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入了不可逆转的历史进程,但同时也必须清醒认识到,前进道路上仍然存在各种风险挑战,网络民粹主义就是其中颇具挑战性的问题之一。网络民粹主义是一种以网络空间为基础生成、发展和传播的社会思潮,它在传统民粹主义的基础上得到衍生与流变,其核心理念是推崇“大众”、排斥精英,极端强调平民的价值和理想,并将其作为一切政权的合法性来源。网络民粹主义者为了掩盖自身的真实目的,常常打着人民的旗号,以现实利益为诱导,裹挟民意,放大并激化社会矛盾,危及社会和谐稳定。面对网络民粹主义思潮给我国意识形态安全带来的严峻挑战,加强对网络民粹主义的治理十分必要。

一、网络民粹主义在我国产生的社会历史条件

马克思主义认为,不是意识决定生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网络民粹主义作为一种社会意识,是特定社会历史条件的产物,它的产生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能否准确把握网络民粹主义生成的社会历史条件,对于全面理解网络民粹主义具有前提性的重要作用。具体而言,可以从外部冲击、内部矛盾、技术发展和利益勾连等几个方面进行分析。

(一)外部诱因:世界范围内民粹主义浪潮的冲击

民粹主义作为一种发端于西方的社会思潮,产生于19世纪四五十年代,此后忽隐忽现,时常在不同地区和国家与特定议题或思潮结合,引发热点舆情或群体性事件。近年来,民粹主义在西方持续发酵,在社交媒体助力下,成为颇具影响力的政治思潮,并呈现出从思想动员到政治行动的转变趋势。恩格斯曾指出:“赋予新的生产方式以资本主义性质的这一矛盾,已经包含着现代的一切冲突的萌芽”(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801、551、258页。。资本主义愈是发展,“社会化生产和资本主义占有的不相容性,也必然越加鲜明地表现出来”(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801、551、258页。。当前资本主义社会面临一系列危机和挑战,社会矛盾不断加深,这为西方民粹主义的兴起提供了土壤,一批民粹主义政党粉墨登场,深刻影响着西方国家的国内局势。2016年英国公投脱欧成功、特朗普在美国总统大选中爆冷当选这两起政治“黑天鹅”事件,其背后都有浓厚的民粹主义色彩。2020年特朗普虽然在美国大选中败选,但这并未让西方民粹主义偃旗息鼓,反而进一步激发了西方民粹主义的极端暴力行为,加剧了全球政治经济的不稳定性。拜登政府虽反复重申要警惕民粹主义,但收效甚微,并在不自觉中奉行了相似的政策,如经济上的贸易保护主义等。随着全球化的进一步推进,愈演愈烈的西方民粹主义,也对我国民粹主义的兴起产生了一定影响。与西方不同,民粹主义在我国并未真正成为一种政治性思潮,“更多是作为一种负面社会情绪而存在”(3)贾立政、王妍卓:《网络民粹主义的形成机理和抬头原因》,《人民论坛》2021年第35期。,主要体现在互联网领域,借助网络技术成为影响社会舆论、政府决策的一股话语力量。但西方民粹主义的这种政治化演进,对我国国内的一些民粹主义者产生了错误示范效应,加剧了其复杂性,极易被敌对势力利用,成为破坏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动员工具。受西方民粹主义理念的影响,我国网络民粹主义主要呈现出反精英、非理性和裹挟民意以自重的特点。西方民粹主义的政治集会、游行示威、暴力抗议等行动方式,促使我国部分网络民粹主义者滥用民众之名,行不法暴力之实,扰乱了网络和现实社会的秩序。此外,西方民粹主义常与民族主义思潮交织,并以维护本国(本民族)利益的形象出场,在其蓄意煽动下,一定程度上加剧了西方民众对中国的敌视。面对西方国家的污蔑和敌视,我国民众的爱国情感被空前激发,但这种情感在民粹主义的误导下极易转变为过激的民族主义情绪。

(二)内部矛盾:转型期因利益分化引发的社会焦虑与心理失衡

利益是人类思想意识关注的核心内容,也是唯物史观的重要范畴之一。马克思在《论犹太人问题》一文中指出:“把他们连接起来的唯一纽带是自然的必然性,是需要和私人利益”(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2页。。恩格斯进一步指出:“每一既定社会的经济关系首先表现为利益”(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801、551、258页。。列宁十分重视利益问题,他认为物质利益是“人民生活中最敏感的神经”(6)《列宁全集》第16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136页。。在社会转型过程中,利益的分化必然会导致社会矛盾和冲突的复杂化,会反映到人们的思想层面,从而引发社会焦虑。尤其在利益诉求渠道出现不畅和协调机制不健全的情况下,易被网络民粹主义者作为可乘之机,从而引发网络群体性事件。“改革开放是我们党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带领人民进行的新的伟大革命”(7)《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1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8年版,第86页。,因此既需要非凡的政治勇气,又需要高度的政治定力。但网络民粹主义者抉瑕掩瑜,利用社会成员对共同富裕的渴望心理,抓住当前改革进程中暂时出现的一些矛盾和问题进行放大与片面解读,引发部分民众的心理失衡,从而不能全面历史地看待现阶段的贫富差距问题,无法正确认识共同富裕的实现是一个动态的发展过程。此外,网络的即时性使得舆情导向难控,易引发网络群体极化效应。在应对舆情危机时,政府若稍有处理不当,便会被网络民粹主义者借题发挥,歪曲抹黑,甚至引起舆论战。尤其是在涉及民众切身利益和易引发民众共情心理的事件上,在网络民粹主义者的推波助澜下,容易形成“偏激共振”现象,这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网络民粹主义的气焰,同时容易导致负面循环。从舆情治理的理念来看,民众对于知情权的需求和话语权的诉求日趋强烈,客观上要求政府必须摒弃传统的封堵思想,对于舆情要积极疏导回应,但在实际舆情处置中,不少地方仍存在一定程度上的认识不同频、行动不同步问题,极易被网络民粹主义者借题发挥,扰乱公共秩序。

(三)技术赋权:互联网为民粹主义提供了新的实践场域

当前,互联网已遍布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极大地影响了人们的工作生活方式、信息交互方式,也为网络民粹主义与网民之间搭建了瞬时交汇的信息桥梁。2022年8月发布的第50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2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达10.51亿,互联网普及率达74.4%(8)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第50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https:∥www.cnnic.net.cn/hlwfzyj/hlwxzbg/hlwtjbg/202209/t20220916_71842.htm。,即时通信等应用基本实现普及。网络拓宽了公民政治参与的渠道,网络的平等性、匿名性和便捷性也使得网民更愿意参与公共事务。同时,政府为了解民意,加强民众沟通,设置了相应的民意诉求反馈网站,但就目前而言,部分公民在网络中的主人翁意识还不强,理性思考不够,集中体现为:追求自我权利,缺乏义务意识,重眼前利益,轻长远利益。当现实社会的发展跟不上互联网给人们带来的权利需求增长速度时,巨大的落差感易引发部分民众的心理失衡和对社会的不满,在群体心理驱动下,形成有利于网络民粹主义滋生的环境土壤。同时,网络通信技术的快速发展,为网络民粹主义的传播提供了技术支撑。网络的开放性和去中心化打破了现实社会的话语垄断,为大众提供了一个开放、平等的话语环境,也为网络民粹主义思潮的酝酿传播提供了场所。网络的弥散性消解了传统媒体的传播力和话语权,为网络民粹主义的集体动员提供了传播上的便捷性,民粹事件一旦产生,便会以极快的速度进行扩散传播,许多网民在不明事件真相的情况下盲目跟风,发声转帖,给官方媒体带来巨大压力。同时,由于网络具有匿名性和虚拟性特征,容易出现网络空间的大众狂欢,诱发网络暴力事件,危及社会的和谐稳定。

(四)利益勾连:受利益驱使部分媒体推波助澜

马克思指出:“资本只有一种生活本能,这就是增殖自身,创造剩余价值,用自己的不变部分即生产资料吮吸尽可能多的剩余劳动”(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69页。。在资本逻辑的推动下,新媒体发展中出现了“流量拜物教”现象,形成了流量为王的营销法则,是非曲直、真假美丑在利益面前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对此必须引起高度警惕并加以解决。通过对相关舆情事件的分析发现,在很多网络民粹事件中,媒体的推波助澜是网络舆情发酵的重要原因之一。一些媒体为了抢得先机,捕风捉影,大肆渲染,根本不去考辨事情的真伪,甚至不惜炮制虚假新闻。在官与民、富与穷、强与弱的冲突事件中,往往有不良媒体与网络民粹主义者相互勾连,以此获取经济利益,从而助推了网络民粹主义的流行。

二、网络民粹主义的危害

网络民粹主义者高举所谓人民的大旗,反对精英政治,推崇平民式表决,并常常与其他社会思潮交织渗透,具有一定的迷惑性,对主流意识形态话语造成了消解,具有很大危害性,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曲解以人民为中心发展思想,割裂了人民的整体性

网络民粹主义把人民内涵狭隘化,割裂了人民的整体性内涵。网络民粹主义者虽口头上强调人民至上,但与以人民为中心的理念有着本质的区别。网络民粹主义者口中的人民通常是空洞的,其推崇的人民实质是想象出来的具有同质性的虚幻群体,它把普通民众视为人民的唯一组成部分,把精英与富人从人民范畴之中剔除出去,形成二者之间的对立,曲解了唯物史观中人民的含义,具有明显的狭隘性。人民群众是一个历史范畴,从实质上说,人民群众是指一切对社会历史起推动作用的人。马克思主义认为,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毛泽东曾指出:“在现阶段,在建设社会主义的时期,一切赞成、拥护和参加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阶级、阶层和社会集团,都属于人民的范围。”(10)《毛泽东文集》第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05页。网络民粹主义者经常在曲解人民概念的基础上,僭用人民名义,主要表现为:以“为民请命”为旗号,对其非理性甚至非法行为加以合理化,从而对现行体制与社会秩序造成冲击。网络民粹主义所谓的民意,实质是在其刻意诱导下,在被蛊惑的民众之间所形成的极端情绪集合体,与其说是代表民意,不如说是裹挟民意,决不能与以人民为中心混为一谈。网络民粹主义常常利用标题党的手法,以涉及社会公平的事件为话题,使得很多不明真相的网民容易被点燃群体情绪,从而“很难约束自己不产生这样的念头:群体是个无名氏,因此也不必承担责任。这样一来总是约束着个人的责任感便彻底消失了”(11)[法]古斯塔夫·勒庞:《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冯克利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5年版,第14页。,甚至会出现“多数人暴政”现象,这也对主流意识形态利益整合功能的发挥增加了难度。

(二)极端化行为与反权威心理削弱了政府公信力

网络民粹主义主张按照自己的理念改变政府,要求在现有条件下完全实现直接民主,因其具有迷惑性和误导性,容易得到草根阶层的响应和认同。首先,固执坚持一孔之见,反权威倾向明显。网络民粹主义主张直接民主,极端崇信平民,将其所谓的民意作为最高准则,否认少数精英决策的合法性,为精英阶层贴上了腐败贪污标签,把底层民众塑造为被上层群体剥削的劳苦大众形象。在二元对立的理念影响下,网络民粹主义者很容易对政府的决策形成偏见甚至全盘否定。其次,非理性表达与主流意识形态宣传相背离。网络民粹主义具有浪漫主义的非理性追求,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了底层大众的心理期盼和情绪化诉求,这也导致其社会心理基础容易被利用,使其成为传播价值观念的“隐身衣”。当理智被情绪淹没,网民很容易忽略事实和发展的客观规律,进而对政府公信力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再次,网络民粹主义的叙述方式容易造成社会割裂。网络民粹主义排斥精英,并对其进行妖魔化,在一些网络新闻标题上有意引导形成群体话语对抗,加上其底层悲情叙述的话语风格极易引起网民的共鸣,进而冲击主流意识形态。最后,嘲讽主流意识形态,质疑政府施政。网络民粹主义对政府出台的政策进行猜疑,容易出现过度解读或歪曲解读,甚至会翻出昔日政府的某些政策进行对比,企图以此嘲讽政府的决策前后不一,罔顾政策制定的不同时代背景。此种做法,消解了政府出台政策的严肃性和科学性,非常不利于政策的推广和施行。

(三)与其他错误思潮形成合流,对主流意识形态造成叠加侵蚀

网络民粹主义与逆全球化思潮合流,对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进行污名化。全球化与逆全球化是矛盾对立统一的两个方面。自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来,资本主义固有的基本矛盾凸显严重,逆全球化思潮在西方随之不断兴起。此外,一些发展中国家的崛起使得资本主义国家在全球化进程中的原有优势减弱,从而导致西方国家对全球化的认同感逐渐降低。为转嫁危机、缓和社会矛盾,一些西方国家把本国问题简单地归咎于全球化,使得贸易保护主义不断抬头。在民粹思想的诱导下,维护本国的贸易利益,增强底层群众的收益成为西方民粹主义政治家的发声口号,并把矛头重点对向了中国。以2018年中美贸易战为例,表面上是经济摩擦,其背后实质是美国为维护自身霸权,大肆编造谎言,通过贸易制裁方式遏制其假想敌。当前,逆全球化集中体现为政治上的反对多边主义、经济上的贸易保护主义以及文化上的民族主义,这与我国主流意识形态倡导的多边主义以及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背道而驰。为抹黑中国,西方一些媒体不断对中国进行攻击和诋毁,把“一带一路”歪曲为中国版的“马歇尔计划”,将新冠病毒诬称为“中国病毒”,并以所谓的新疆“人权”问题干涉中国内政,妄图分裂中国。总体而言,网络民粹主义在西方愈发成为某些政治集团操控民意的手段,加剧了全球政治经济的不稳定性。

网络民粹主义与极端民族主义合流,割裂了爱国主义的整体性。通常来说,民族主义以本民族利益为核心,致力于增进本民族福祉,是个体对于本民族的深厚情感。如果过度地强调民族主义就极易走向狭隘的极端民族主义。网络民粹主义常打着维护民族与国家利益的旗号,推行其真正意图。一方面,网络民粹主义秉持的人民至上具有狭隘性和排他性,社会精英被排除在其人民范畴之外,这与团结全国各族人民的理念背道而驰,不利于社会的和谐稳定;另一方面,网络民粹主义打着公平正义旗号,以改革开放进程中出现的社会问题为借口,通过刻意的数据堆砌和理论的教条解读,否认改革开放的必要性,传播历史虚无主义,割裂党性与人民性的统一。网络民粹主义与极端民族主义合流,容易造成极端爱国主义。爱国本无可厚非,但在网络民粹主义的推波助澜下,常常容易走向极端化,并以爱国无罪的理念,形成道德绑架,扰乱国家正常的法治秩序,对公民正确爱国价值观的形成和巩固造成消极影响。

网络民粹主义与消费主义合流,造成泛娱乐化现象。“泛娱乐主义带有强烈的消费主义色彩,主要指缺失主体文化价值观和缺乏娱乐边界意识的低俗文化投资、生产和消费现象,强调本不该娱乐的事情被娱乐了”(12)贾文山:《跳出泛娱乐主义的怪圈》,《人民论坛》2019年第6期。。泛娱乐主义主张将一切话语都以娱乐形式呈现,因其话语精短,平铺直白,与网络民粹主义宣扬的所谓大众文化不谋而合。为了实现娱乐目的,部分媒体不惜以戏谑、嘲讽、歪曲的方式进行演绎与叙述。碎片化、单一化、隐蔽化掩盖了事件的真相,极易误导大众,消解了主流意识形态权威。网络民粹主义与消费主义的合流,同样给予了历史虚无主义以可乘之机,如近年来,网络上就出现了一些以解构历史、污蔑英雄、消解崇高为荣的段子。如果没有树立正确的历史观、党史观,就极易被其误导甚至扩大化传播,弱化政治信仰。

(四)消解主流价值观认同,破坏网络社会秩序

网络民粹主义强调所谓平民高于一切,其极端化倾向误导了部分民众的价值观。网络民粹主义的道德评判标准在于谁是弱者,身份背景是其考量的唯一因素。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的弱者仅为相对于官员、社会精英、知识分子而言的文化水平和社会地位相对较低的底层大众。当底层大众或社会弱势群体受到伤害时,网络民粹主义者则会借势抬头,召集网民群体发声,尤其与精英、官员、富人群体发生冲突时,舆论会呈现一边倒的趋势,对于这些群体进行口诛笔伐,孰是孰非并不重要,双方的身份决定了网络民粹主义者对事件的“审判”结果。网络民粹主义者既有的成见,使其对社会不同群体贴上了不同的标签。网络民粹主义者对社会精英持强烈猜疑心和仇视心理,使得二者之间形成对立,弱化了社会群体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罗尔斯在《正义论》的开篇中明确提出:“正义是社会制度的首要价值,……每个人都拥有一种基于正义的不可侵犯性,这种不可侵犯性即使以社会整体利益之名也不能逾越”(13)[美]约翰·罗尔斯:《正义论》,何怀宏、何包钢、廖申白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1页。。网络民粹主义者打着正义旗号,常以多数人即合理的主观准则挟民自重,无视主流价值与法律,造成网络暴力事件频发,对网络社会秩序造成负面影响。网络民粹主义者通常将己方置于道德的制高点,对他人进行道德审判,无视他人的正当权益。这种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只讲情感、不讲道理的网络暴力行为,严重破坏了网络社会秩序,必须予以坚决抵制和批判,使之回归理性。

(五)解构主流文化,影响大众文化的健康发展

网络民粹主义往往执着于偏见思维,盲目排斥精英文化,“认为普通百姓的符号式经验与活动比大写的‘文化’更富有政治内涵,更费思量”(14)[英]吉姆·麦克盖根:《文化民粹主义》,桂万先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4页。。这种保守封闭的思维不利于大众文化的健康发展,容易使文化发展走向庸俗化、均质化和碎片化。所谓文化发展的庸俗化是指文化发展出现高量低质的趋势。网络民粹主义打着大众化旗号,传播其所谓的平民文化,其反权威、反精英和反经典的倾向脱离了主流价值对文化的牵引,凭借其风趣、娱乐、自嘲、反传统的话语风格,流行于年轻人中,迎合了部分青年人的逃避心理,会使其把现实的困境归咎于自身的出身、财富和人际关系等方面,从而消解这一群体的奋斗之志。所谓文化发展的均质化是指文化发展呈现的单一性特征。均质化会扰乱文化自身的生态系统,致使其开放性功能紊乱,失去与外界的物质交换。网络民粹主义拒斥高雅文化,偏爱平民文化,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倡导文化要贴近群众,但实际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而且这里的对象是网络民粹主义自我构建的所谓平民群体,而非历史唯物主义范畴的人民群众。对象的单一化、文化价值评价的单一化容易导致文化发展的均质化,丧失文化的多样性、开放性。需要指出的是,这里并不是否定网络民粹主义所倡导的平民文化或草根文化,而是对其倡导的单一化进行批驳。所谓文化发展的碎片化是指文化发展的长期性、系统性和深入性日渐淡薄,限制了先进文化对社会发展的价值导引作用。网络民粹主义排斥精英文化,容易造成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继承的碎片化。而作为历经岁月沉淀和历史洗礼后传承下来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蕴含着丰富的思想理念和历史底蕴,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重要精神根基。网络民粹主义在文化发展观上的狭隘性使得文化传承和发展的整体性被撕裂,日渐趋向于碎片化,弱化了主流文化的地位。

三、加强网络民粹主义治理的对策

网络民粹主义从多方面对我国意识形态安全构成了严重冲击和挑战,加强系统治理势在必行。当前,我们要科学引领网络社会思潮、牢牢把握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广泛凝聚价值共识、推进网络立法与监管,对网络民粹主义加以系统治理,以巩固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精神支撑。

(一)科学引领网络社会思潮,瓦解网络民粹主义的合流效应

网络民粹主义具有附着性的特点,常常与其他社会思潮合流,形成合流效应。因此,对于网络民粹主义的治理,不能只局限于其本身,要在精准把握网络社会思潮本质的基础上,实现对网络社会思潮的科学引领,从而有效阻隔网络民粹主义的合流效应。与一般的社会思潮相比,网络社会思潮更加复杂多变、良莠不齐,加之网络具有弥散性特征,从而加剧了网络空间治理的难度。网络民粹主义的实质是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心理等多种因素综合在一起而形成的复杂社会现象。从唯物辩证法角度来看,对于网络民粹主义既要警惕其危害,又要防止泛化使用这一概念,要精准把握网络民粹主义实质,做到精准识别。此外,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客观上为网络社会思潮之间的互动、合流提供了实践场域和机会,无形之中加剧了网络民粹主义的复杂性。因此,科学构建引领网络社会思潮的路径,形成系统治理,是阻止网络民粹主义与其他思潮合流、消除其负面影响的重要途径,也是维护意识形态安全的应有之义。

为此,要坚持用马克思主义引领网络社会思潮,正确处理好包容、批判、整合、引领四者之间的关系。首先,包容主要体现为坚持一元主导与文化多样发展。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1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78页。。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思想从来都是一元的,缺乏了统一性,则会导致思想领域的混乱,面临被颠覆的危险。同时又要承认文化发展多样性的客观事实,包容对自身无害和有益的多样化思潮,对其进行引导和规范,形成主流意识形态海纳百川的包容力。不能不加分析就盲目否定,要准确研判网络民粹主义聚焦的社会问题,做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其次,批判主要是指坚持底线思维,明确包容不是包庇,更不是纵容,对于新自由主义、历史虚无主义等错误思潮,要坚决批判与取缔,决不能姑息迁就,防止其与网络民粹主义串联勾结。对其他类型的社会思潮,要加以引导,使之服务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再次,整合是指将各类社会思潮进行合理区分、统一管理、合并,使之形成有序高效的整体,统摄于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指导下,避免被网络民粹主义误导。对于有助于社会主义发展的社会思潮要加以引导聚拢,吸收借鉴其有益部分,最大程度凝聚共识。列宁曾指出:“共产主义是从人类知识的总和中产生出来的,马克思主义就是这方面的典范”(16)《列宁全集》第39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333页。。不断加强对多样社会思潮的整合是巩固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的必然要求。最后,引领主要是强调对社会思潮的发展导向。要增强主流意识形态的感召力和引领力,借助网络媒体优势,扩大宣传思想工作的社会影响力和覆盖面。坚持以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引领社会思潮,划清思想舆论领域的三大地带,守住思想舆论领域的“红色”地带、批驳“黑色”地带、积极转化“灰色”地带,从而牢牢掌握舆论主导权。

(二)牢牢把握意识形态话语权,削弱网络民粹主义的话语能量

马克思恩格斯指出:“语言是一种实践的、既为别人存在因而也为我自身而存在的、现实的意识”(1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61、9—10页。。这里实际上是阐明了语言与意识之间的关系,即语言为意识而服务。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实质是意识形态话语表达与传播的影响力和有效力。网络民粹主义之所以能够煽动、蛊惑网民,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其常常以正义之师自居,并且有一套“深受大众喜爱”的话语模式。如以贫富差距、社会公平、贪污腐败等为话题,通过渲染、扣帽子、歪曲事实等方式引发重大舆情。因此,应对网络民粹主义对我国主流意识形态造成的冲击和挑战,必须建构一套具有强大阐释力、吸引力和凝聚力的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体系,牢牢把握网络空间话语权。

第一,要坚持以理论创新提升主流意识形态话语的阐释力。话语的阐释力可以有效增强话语的说服力,是应对网络民粹主义反权威倾向的有效措施。马克思深刻指出:“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1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61、9—10页。。在这里,所谓彻底指的是要抓住意识形态话语传播的对象“人”这一根本。意识形态话语的说理效果直接关乎话语权的增强或式微,是说理对象产生话语认同的关键。因此,意识形态理论需要与时俱进,不断创新,以保持话语优势地位,使普通民众能够听懂、理解和信服。要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指导下,针对网络民粹主义的迷惑言论和极端倾向,进行批判发声,揭露其虚假性,还原相关理论的科学内涵,增强民众抵御错误思想侵蚀的能力。

第二,要坚持以话语转换提升主流意识形态话语的吸引力。增强话语吸引力是增强话语权的重要途径,列宁曾指出:“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手段”(19)《列宁全集》第2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227页。,意识形态想要被社会成员所认同和接受,必须借助话语(语言)来实现。能否将抽象的理论还原成一般的、具体的和生动的话语,是影响话语表达的重要因素。网络民粹主义就巧妙抓住了这一“秘钥”,常以重大民生事件为引子,以民众切身利益为切入点,点燃民众的情绪,进而裹挟民意。主流意识形态要创新富含情感温度、贴近人民生活的话语表达方式,实现从政治性话语向大众化话语转换,破除政治性话语带来的隔阂感。要用贴近人民生活的话语表达方式,切实回应人民群众关心的现实问题,避免意识形态内容空洞化,实现从理论话语向生活话语转换。要增强话语的时代性,坚持与时俱进,形成时代共鸣,为时代发声,回应时代之问,实现从传统话语向现代话语转换。

第三,要坚持以话语载体优化提升主流意识形态话语的传播力。话语载体的选择对话语传播力有着直接影响,而话语传播力又是影响传播深度和广度的重要因素。网络民粹主义近年来之所以不断活跃,就是借助了信息技术和传播媒介而开展行动的。因此,主流意识形态要在守正创新的基础上优化传统载体,拓展网络载体,积极抢占网络阵地。坚持与时俱进,强化对各种新技术新载体的运用,扩大意识形态话语传播的影响力。提高舆论引导的及时性,适时发声,避免因信息滞后而带来的被动。要在良性互动中创新文化载体,发挥文化的隐喻作用,以更柔性的方式达到意识形态教育润物细无声的效果。

(三)广泛凝聚价值共识,化解网络民粹主义引发的社会撕裂风险

马克思认为:“‘价值’这个普遍的概念是从人们对待满足他们需要的外界物的关系中产生的”(2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06页。。这就是说人们对价值的判断常常与其是否能够满足自身需要相关。在这个意义上,价值共识实际就是能够满足大多数人需要的最大公约数,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是凝聚社会共识的最大公约数。网络民粹主义割裂人民的整体性,制造社会阶层对立,破坏了社会共识的凝聚,其扭曲的价值观更是冲击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严重影响到网络社会秩序的稳定。价值共识是思想共识凝聚的关键基础,“任何一个社会都存在多种多样的价值观念和价值取向,要把全社会意志和力量凝聚起来,必须有一套与经济基础和政治制度相适应、并能形成广泛社会共识的核心价值观”(21)《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文化建设论述摘编》,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106页。。基于此,必须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从以下三个方面防止和消除网络民粹主义:

第一,在尊重多样性中寻求一致性。多样性是指当前社会发展中呈现出的利益多元、观念多样和思想多变现象,一致性是指价值观与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的一致性、与坚持党的领导的一致性。核心价值观的一元性是意识形态建设的客观要求,但不能因此回避既定的多样性客观事实,盲目的否定与一刀切有时效果会适得其反。“要在尊重多样性中寻求一致性,不要搞成‘清一色’”(22)《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年版,第297页。,要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引领,求同存异、聚同化异。

第二,以正确的利益导向为驱动,推进核心价值观认同。马克思曾指出:“‘思想’一旦离开‘利益’,就一定会使自己出丑”(2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86页。。价值共识的实现,不能只依靠单一的教育引导或情感上的求同存异,还应该通过社会成员的利益满足和公平正义保障来实现,要使社会成员真切感受到遵循这一集体价值准则所带来的实际利益。利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基础,社会价值共识的凝聚,决不能忽视广大人民的切身利益。要重视人民群众的利益诉求,畅通渠道为人民纾困解忧,避免部分民众掉入网络民粹主义构织的利益陷阱。历史证明,凡是漠视群众利益的政党必将会被时代和群众抛弃。

第三,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根本标尺,匡正网络价值失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像一把标尺丈量着是非对错,具有规范公民社会行为的重要功能,其使命就在于使个体价值融入社会核心价值,进而使社会核心价值内化为个体的价值追求。对于网络民粹主义者所持有的非理性和极端情绪化的价值观,要坚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从根源上进行解剖,从理论上进行驳斥,彻底铲除其依附的思想土壤。要着力提升网民辨别是非能力、价值判断能力和信息解读能力,防止被民粹主义情绪左右,以至于出现非理性甚至非法行为。

(四)推进网络立法与监管,阻断网络民粹主义的生成与传播

“过不了互联网这一关,就过不了长期执政这一关”(24)《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下),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8年版,第214页。。网络空间是网络民粹主义滋生的温床,网络民粹主义借助互联网技术、场域,扩大了自身的传播效果,在网络中暗流涌动,有时甚至兴风作浪,干扰视听,对现行体制与社会秩序造成冲击,因此,必须通过立法与监管,进行有效阻断。

第一,推进相关立法工作,构建全方位、多层次的法律法规体系,压缩网络民粹主义生存空间。网络民粹主义之所以在网络中“横行无阻”,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相关法律依据还不够完善,对网络空间法治化治理造成制约。坚持促进发展与依法管理相统一,积极利用法律法规和标准规范引导新技术的运用。深入贯彻落实《网络安全法》,进一步推进网络各类平台的用户实名制,防止不法分子有机可乘,强化对网络使用主体的法律约束和监管。借助“网络安全宣传周”大力宣传网络安全知识,引导公民合理使用网络,打击不法利益产业链,营造良好的网络生态环境。构建一套完备的惩戒机制,加大网络执法力度和惩戒力度,严厉打击网络民粹主义的违法行为。

第二,强化技术监管,积极利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实现对网络民粹主义的精准打击。不可否认,网络民粹主义与互联网技术的提升如影随形,我们可以反过来通过互联网技术的提升与运用达到遏制其发展的目的。要从技术上进行突破,加快构建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安全保障体系,动态更新网络媒体中网络民粹主义的有关敏感字符,从而优化升级相关信息过滤系统,形成“机器+人工”双重审核,有效阻断网络民粹主义的传播渠道。要加强各类社交APP的信息掌控,增设用户监管和违法举报功能,对于涉及网络民粹主义等违规信息的传播要及时处置,进行必要的禁言、封号,形成排查、举报、警示一体化的监管机制,以构建良好的网络生态。

第三,规制资本行为,净化网络舆论环境。要严防资本与网络民粹主义之间的勾连,对资本伪装民意操弄舆情的行为进行严厉打击。要严查自媒体乱象,重点整治为流量而无下限的违规违法行为。国家相关部门要建立健全科学完备的法律体系,完善对新闻媒介的规范管理和监管,强化媒体的社会责任意识,发挥媒体的辟谣能力、引导能力,走出“流量至上”的观念误区,在注重经济效益的同时更加注重社会效益。

第四,引导网民有序参政议政,不断增强民众对政府的信任度。政府既要积极建立健全相关门户网站、公众号、微信群等拓宽民意表达渠道和信息接收渠道,也要对网络参政议政行为进行规范引导,提高公民的政治参与素养,提升其参政议政的能力与水平。在应对网络民粹主义事件时,要遵循事实依据,以公平公正公开为原则,决不能让法不责众思维绑架政府。要提升政府舆情应对能力,化被动为主动,有效引导舆情。同时,要提升网民的网络媒介素养,增强对网络民粹主义的信息甄别能力和抵御能力,以辩证思维看待网络传播的舆论信息,多方面获取信息,尤其要关注主流媒体和权威媒体发布的官方信息,形成综合比较与判断,避免被谣言和虚假信息迷惑,从而防止被网络民粹主义者“带节奏”,以打造清朗网络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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