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太空战略的变化（2012-2021）

孔桥雨

2012年以来，俄罗斯太空战略出现明显变化。首先，俄罗斯在有关太空发展规划的正式文件中明确使用了“战略”的概念。2012年4月，俄罗斯联邦航天局公布了《2030年前及未来俄罗斯航天活动发展战略》草案，对俄罗斯2030年前及未来太空活动的战略目标、基本原则、预期效果、优先方向以及战略实施机制等问题进行了明确阐述。①［俄］《2030年前及未来俄罗斯航天活动发展战略》草案，［俄］航空探索者网，2012年4月27日，http：//www.aex.ru/m/docs/8/2012/4/27/1561俄罗斯学者扎波尔斯基（Victor Zaborskiy）、比留科娃（Д.Р.Бирюкова）等人认为，这是后冷战时期俄罗斯政府首次提出太空战略，标志着俄罗斯太空事业发展由项目规划向战略规划的转型。①Victor Zaborskiy，“Russia：From Space Programs to Space Strategy？”.Space News，May 12，2012，https：//spacenews.com/russia-space-programs-space-strategy/；［俄］比留科娃，卡赫雷曼诺娃：《作为俄罗斯安保机制之一的太空政策》，载［俄］《后苏联研究》2018年第7期，第679-688页。其次，2012年以来，俄罗斯进行了一系列引人注目的太空实践活动。2012年底俄罗斯颁布了《2013-2020年俄罗斯太空活动》国家项目。此后俄罗斯在高超声速导弹、直升式反卫星武器等太空武器的研发方面取得突破，获得了对对手施加战略压力的可能性。在军队建设方面，2015年8月俄罗斯将空天军单独成军，并将其投入叙利亚战场，增加了俄罗斯在中东地区的存在感。在国际合作方面，俄罗斯凭借技术优势，推进与土耳其、印度、韩国等太空新兴力量的军售与技术合作，以此提升俄罗斯在地区和国际事务上的影响力。由此可见，2012年以来，俄罗斯太空战略的调整对俄罗斯国家军事实力的恢复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厘清2012年以来俄罗斯太空战略调整所呈现的特点，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俄罗斯太空战略布局和国际太空形势。

目前国内外对于俄罗斯太空战略变化呈现的特点主要有以下几种看法。首先，部分学者认为俄太空战略调整突出了国家的安全需求。兰德公司的麦克林托克指出，俄罗斯在其2014年颁布的《军事学说》中强调了一些国家“在外空部署武器”和发展“全球打击能力”对俄罗斯产生的威胁。②Bruce McClintock，“Russia's National Security Space Strategy：How to Avoid Repeating History”，Italia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Studies，December 2020，https：//www.ispionline.it/en/pubblicazione/russias-national-security-space-strategy-how-avoid-repeating-history-28335中国学者仲晶和俄罗斯军事专家来曼诺夫（А.А.Романов）等人认为，俄罗斯通过促进国内的火箭-航天工业发展，推进了国家太空安全体系建设，到2030年前后俄罗斯将有能力建成一批新的太空基础设施和太空武器。③仲晶：《太空战略竞争与博弈日趋激烈》，载《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20年第8期（下），第22-28页。［俄］罗曼诺夫、切尔卡司：《当代军事太空活动的技术条件下俄罗斯太空军的发展前景》，载［俄］《军事思想》2020年第9期，第35-43页。对此，西方学者认为，俄罗斯突出太空安全的战略设计将不断推进太空军事化进程。例如，英国查塔姆智库研究员尤纳尔（Beyza Unal）和布勒格（Mathieu Boulègue）指出，2020年4月俄罗斯在普列谢斯克发射场发射并测试了PL-19 Nudol直升反卫星导弹拦截系统，充分展示了其在低轨道上的打击能力。而卫星Kosmos-2535和Kosmos-2536也很可能超出了官方所宣称的任务。①Beyza Unal，Mathieu Boulègue，“Russia's Behavior Risks Weaponizing Outer Space”，Chatham House，July 27，2020，https：//www.chathamhouse.org/2020/07/russias-behaviour-risks-weaponizing-outer-space；Stefan Cako，”The Challenges of Russian Militarization in Outer Space”，September 3，2020，https：//www.diva-portal.org/smash/get/diva2：1517053/FULLTEXT01.pdf

其次，部分学者认为变化后的俄罗斯太空战略强调将太空实力作为参与国际博弈的工具，突出了太空实力的政治属性。其中，一些学者认为，太空战略的安全属性与政治属性是相互联系、相得益彰的。例如，学者杰克逊（Nicole J.Jackson）指出，俄罗斯不仅将外空视为一个用以增强自身军事能力、情报提供能力和通信功能的战略区域，同时还将太空作为获得强国地位和声望的重要指标。太空的这种双重作用既符合俄罗斯安全战略，亦可满足其外交需求。②Nicole J.Jackson，Outer space in Russia's security strategy（Routledge Handbook of Russian Security 1st.edition，2019），pp.1-11.而另外一些学者则认为，俄罗斯太空战略的政治与外交意义远胜于军事意义。例如，比留科娃等人认为，今天全球对俄罗斯太空战略的关注是西方进行话语操控的结果。事实上，一个国家的战略与国家实力相匹配。俄罗斯当前的国力已无法保障其在国际政治中领导地位，因此今天俄罗斯太空战略更多的是其发挥政治作用，维护国家利益。③［俄］比留科娃，卡赫雷曼诺娃：《作为俄罗斯安保机制之一的太空政策》，载［俄］《后苏联研究》2018年第7期，第679-688页。

再次，部分学者认为，俄罗斯太空战略调整着力实现航天业与国家经济、科技等领域的融合与协调发展。例如，罗季诺夫 （Е.Л.Логинов）、维达尔（Florian Vidal）等学者指出，联邦航天局近年来的改组正是为了实现国家航天业内部的高效、统一运转，实现在经济困难条件下的技术创新。俄罗斯政府和联邦航天局均将国家太空战略发展的优先领域定义为通信广播卫星这类军民两用领域。因此，俄罗斯新太空战略将促进经济、科技和其他领域的协同发展，进而带动国家的全面发展。④“Russia approves its 10-year space strategy”，Planetary Society，March，2016，https：//www.planetary.org/articles/0323-russia-space-budget；Florian Vidal，“Russia's Space Policy：The Path of Decline？”，French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January.2021，https：//www.ifri.org/sites/default/files/atoms/files/vidal_russia_space_policy_2021_。pdf；［俄］罗季诺夫：《作为争夺21世纪世界经济领导权战略首要任务的太空》，载［俄］《威胁与安全》2010年第25期，第52-61页。

上述研究为理解俄罗斯太空战略提供了良好的借鉴和坚实的基础。但以上研究偏好于观察和分析俄太空战略的某一特点或某一侧面，对其全面系统梳理略显不足。因此，本文以2012-2021年间俄罗斯太空战略为研究对象，全面梳理俄罗斯太空战略调整所呈现出的特点及其国际影响。

一、从军事为主到军民协调发展：战略目标的转变

2012年以来，俄罗斯的太空战略思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导致其太空战略的目标和手段也发生了较大变化。1991-2011年间，俄罗斯的太空战略在很大程度上还沿袭了苏联，主要特点是强调军事，忽视民用。从2012年以后，俄罗斯开始改变这种传统思维，开启了军民协调发展的时代。

冷战期间，太空是美苏军事竞赛的重要领域。苏联太空战略围绕参与国际军事竞赛的需求展开，并为国家赢得了巨大声誉。如发射了世界上第一枚洲际弹道导弹和第一颗人造卫星，首次实现搭载动物和人的太空飞行，同时实施了“东方号”“上升号”“联盟号”以及“礼炮号”“和平号”等载人宇宙飞船和空间站的研发与发射任务。80年代上半叶公布的数据显示，苏联在轨卫星中半数以上是纯军用目的的，运载火箭中有85%是专门从事军用或军民合用的。①李芙蓉译：《苏联的空间活动》，载《国外空间动态》1984年2期，第18-19页。民用、商用太空在国家战略中处于相对边缘化的地位。苏联长期非协调的太空发展方式引发了社会的不满情绪。前宇航员工程师弗奥基蒂斯托夫等人就曾指责苏联政府只盲目与美国比拼，而没有把航天飞机研制技术用到改善人民生活上去。②初冬译：《苏联在空间活动上的不同意见》，载《国外空间动态》，1989年12月，第8页。公众的批评迫使苏联政府削减空间开支，航天飞机研制计划因此搁置。苏联太空活动的发展轨迹让其政治精英逐渐认识到，系统而协调的发展才能带来可持续发展。1989年访美时叶利钦强调，应将削减空间活动的费用用于发展国民经济，并提高空间活动的投资回报率。③初冬译：《苏联在空间活动上的不同意见》，载《国外空间动态》，1989年12月，第8页。

冷战结束以后，俄罗斯吸取了苏联时期的经验教训，确立并强调了军民协调发展的战略思路。1993年颁布的《联邦法》“关于太空活动”部分，开宗明义地指出国家太空活动的目的是“促进国家经济发展，通过合理有效使用太空技术和太空材料及扩展其使用范围促进俄罗斯联邦居民福祉的增加”。①［俄］《俄罗斯联邦法》第一章第三条，1993年8月20日，［俄］格兰特法律服务网，https：//base.garant.ru/136323/5ac206a89ea76855804609cd950fcaf7/但在实践层面，由于国家遭遇经济困境，俄罗斯政府无力实现《联邦法》中所述目标。进入新世纪后，随着国内经济形势的好转，俄罗斯政府着力恢复和提高航天技术创新能力，以求巩固其航天强国地位，但进展并不顺利。2009年俄罗斯向国际空间站发射的货运飞船自动对接装置两次出现故障。2010年底，俄罗斯“质子-M”运载火箭未能将其搭载的3颗“格洛纳斯-M”卫星送入预定轨道，卫星最终坠入太平洋。事故造成约25亿卢布的损失，被评为俄航天史上最令人“窘迫”的时刻之一。②《2011国际航天格局的多元化（上）》，中国航天科技集团有限公司网站，2011年5月19日，http：//www.spacechina.com/n25/n148/n272/n4785/c131715/content.html2011年3月，“联盟TMA-21”载人飞船又因技术故障推迟升空。

总体而言，冷战结束以后，俄罗斯逐渐确立了军民商用太空均衡、融合发展的基本思路。但这一发展思路在具体实践中未能得到良好收效。因此，在二十一世纪第二个十年中，俄罗斯太空活动面临如何建立能够切实有效促进太空实力发展的太空活动模式，如何提高太空技术创新的可靠性等问题。因此，在2012年以来的太空战略调整过程中，俄罗斯强调了以下思路。

首先，强调太空技术对于太空活动的保障能力。2012年底颁布的《2013-2020年俄罗斯太空活动》国家项目明确指出，国家太空活动旨在“保障俄罗斯进入太空通路”。③［俄］《2013-2020年俄罗斯太空活动》，［俄］太空保险网，2013年12月28日，http：//www.space-ins.ru/index.php/kategoria5/312--20132020-.html此后颁布2014年的国家项目修订版文件④［俄］《2013-2020年俄罗斯太空活动》修订版，［俄］俄罗斯航天国家集团公司网站，2014年5月13日，roscosmos.ru？media/files…2013_2020_13.05.2014.doc和2016年颁布的《2016-2025太空项目基本原则》⑤［俄］《2016-2025太空项目基本原则》，［俄］俄罗斯航天国家集团公司网站，2016年3月23日，https：//www.roscosmos.ru/22347/均保持这一总体目标不变。在此基础上，2014版和2016版文件进一步细化了目标层次和具体实施路径。例如，2014年文件强调了，俄罗斯优先保障“从其领土进入太空”的能力。再如，2014年文件中除了强调通过实现诸如“开发和使用空间技术、工艺、工程与服务”“建立太空科研设备”“提高载人飞行能力”“增加航天市场竞争力”等技术目标保障俄进入太空能力的同时，还首次增加了“完善法规基础”“执行统一技术政策”以及“建立无间断的人才教育系统”等目标，①［俄］《2013-2020年俄罗斯太空活动》修订版，［俄］俄罗斯航天国家集团公司网站，2014年5月13日，roscosmos.ru？media/files…2013_2020_13.05.2014.doc试图通过加强制度建设和人才储备等方面的配套建设，促进太空技术的可持续发展，从而更好地保障国家进入太空的能力。《2016-2025年联邦太空项目基本内容》则进一步对2016-2025年间国家太空活动的任务目标进行了量化，提出了重点领域预计实现的指标参数，进一步通过指标量化和任务细化促进太空技术对于国家太空活动保障能力的提高。

其次，寻求建立国际博弈优先、兼顾国内发展的增值型太空活动模式。2012年底颁布的《2013-2020年俄罗斯太空活动》国家项目对提出“保障国家进入太空通路”这一总体目标的动机进行了阐述并指出，推进这一目标是“在保持俄罗斯领导地位和无条件履行国际义务的情况下，为了科学和社会--经济领域利益、国防和安全利益。”②［俄］《2013-2020年俄罗斯太空活动》，［俄］太空保险网，2013年12月28日，http：//www.space-ins.ru/index.php/kategoria5/312--20132020-。html从这一表述不难看出，俄罗斯的太空活动服务于其促进国内发展和参与国际竞争两大需求。新规划希望能够通过太空活动带动国内社会民生所涉诸领域的发展，但同时强调这种发展要以维护太空强国地位为条件。无独有偶，俄罗斯对于太空安全的规划体现出类似逻辑。例如，2014年《军事学说》列出了俄罗斯联邦遏制和防止军事冲突方面的主要任务。其中涉及太空领域的任务首先强调了“反对个别国家（国家集团）试图通过部署战略导弹防御系统、在外层空间部署武器以及部署战略性非核高精度武器系统获得军事优势”、“缔结一项防止在外层空间部署任何类型武器的国际条约”等对于参与国际博弈的预期，其后提出了“加强俄罗斯联邦在监测近地空间物体和事件方面能力”的国内发展目标。③［俄］《军事学说》，［俄］格兰纳特法律服务网，2014年12月，https：//base.garant.ru/70830556/？因此，2012年以来俄罗斯太空战略调整进一步肯定了军民商用太空协调发展的思路，同时对国家所经历的不同发展路径进行了反思和扬弃。今天俄罗斯强调巩固太空强国地位的优先性，同时尝试将太空活动由一种消耗资源和财力的消耗型实践转化成一种可为国家带来发展红利的增值型实践，以此弥合国内发展与国际竞争诉求间的矛盾。

二、应对国际竞争

俄罗斯太空战略强调军民协调发展，注重太空技术的民用和商业价值，但其服务于国家对外战略和对外政策的特点仍然是鲜明的，即应对大国竞争。

（一）与美国的太空竞争

俄罗斯太空战略把美国看作第一大竞争对手。美国对太空重视程度不断提高。2010年美国总统奥巴马在《美国国家太空政策》中指出，美国在太空领域的目标不再是达到某个目的地，而是让人们能够在地球以外的地方长时间的工作、学习并安全生活。为达到这一目标，美国不仅要扩大人类在太空的影响范围，同时还将加强美国在地球的领导地位。①“National Space Policy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June，2010，NASA，https：//history.nasa.gov/national_space_policy_6-28-10.pdf特朗普政府进一步强调了美国在太空领域的独特历史使命，②“National Space Policy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December 9，2020，NASA，https：//trumpwhitehouse.archives.gov/wp-content/uploads/2020/12/National-Space-Policy.pdf并先后通过《美国国家太空战略》《美国国防太空战略概要》等文件调整太空战略规划，通过在太空建立综合性军事优势、将军事航天力量整合进联合作战等方式，将美国太空力量的主要功能由战略支援转向作战。③左清华、李扬：《<美国国防太空战略概要>内容及其影响分析》，载《国际太空》2020年第10期，第19-23页。美国充分发挥盟友作用，与日、英、法、澳、波兰等国就情报交换、联合行动等内容达成协议。④参见《日本将正式建立“太空作战部队”，舆论称主要针对中国》，环球网，2020年1月22日，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56377335385924041&wfr=spider&for=pc；《美空军更新升级太空态势感知系统》，中国国防科技信息中心网站，2019年5月20日，https：//www.sohu.com/a/315148722_313834对此，俄罗斯航天国家集团公司国际合作部副主任萨维利约夫称，美国及其主导下的国际合作对俄罗斯国家利益造成威胁，其中俄罗斯太空开发计划首当其冲遭受冲击。①［俄］俄罗斯航天集团公司宣布了俄罗斯自由进入太空的威胁，［俄］《俄罗斯报》，2020年12月14日，https：//www.gazeta.ru/tech/news/2020/12/14/n_15361016.shtml由此可见，美国近年来的太空战略调整将太空变成了新的作战域，并对俄罗斯形成了巨大的安全压力。因此，俄罗斯以维护国家安全为核心目标，采取“由点及面”的方式加强其在太空安全领域的竞争力，以应对来自美国的安全挑战。

首先，以反太空能力为突破口，对美国形成一定程度的掣肘。2014年《军事学说》强调了“加强监测近地空间内目标与事件的能力”、“向俄联邦武装力量最高指挥者及时预警空天入侵，向国家军事管理机构和部队通报军事危险和军事威胁”等任务的重要性。②［俄］《俄罗斯军事学说（2014）》，［俄］俄罗斯报网，2014年12月30日，https：//rg.ru/2014/12/30/doktrina-dok.html2021年《俄罗斯联邦国家安全战略》更是直接指出了“美国计划在欧洲和亚太地区部署中程导弹”的威胁。③［俄］《俄罗斯联邦国家安全战略》，［俄］俄罗斯加兰特信息服务网，2021年7月6日，https：//www.garant.ru/products/ipo/prime/doc/401325792/对此，俄罗斯充分利用其在精确制导、激光武器以及卫星技术等领域的良好研究基础，更新了苏联时期的R-23M型太空炮，同时研发并测试了PL-19/Nudol直接上升反卫星系统（PL-19/Nudoldirect-ascentASAT-system）、S-500防空导弹系统、佩列斯维特激光打击系统、“锆石”高超声速武器导弹等太空武器。俄罗斯反太空能力的提升极大地利用并威胁了美国太空资产脆弱性，并在一定程度上对对手形成了反制。美国2022年国会研究服务报告援引国防部官员的观点指出，俄高超声速武器已超出了当前美国陆基和天基传感器的监测和跟踪能力。④“Hypersonic Weapons：Background and Issues for Congress”，March，2022，CRSReport，p.3.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CSIS）发布的《2021年太空威胁评估》报告称，俄罗斯仍然是太空强国，也是最有可能在2022年进行其他反太空测试和部署的国家。美国将对俄罗斯包括直升和共轨反卫星能力在内的反太空能力给予密切关注。⑤“Space Threat Assessment 2021”，April，2021，CSIS，https：//aerospace.csis.org/wp-content/uploads/2021/03/CSIS_Harrison_SpaceThreatAssessment2021.pdf

其次，促进太空防务能力全面提升，缩小与美国差距。早在2008年，时任俄空军总司令的泽林上将 （Генерал-полковник А.Н.Зелин）指出，在美国为代表的主要国家正在借助武器技术代差和武器装备更新改变着空战的形式。多军种从太空提供全方位保障成为了未来开展空战的前提。俄罗斯空天战略需要从部队编制、防御和指控等多方面进行调整以应对新形势。①［俄］泽林：《空天安全在保障俄罗斯联邦国家安全中的作用》，载［俄］《俄罗斯军事科学院学报》2008年第1期，第22卷，http：//militaryarticle.ru/vestnik-akademii-voennykh-nauk/2008-vavn/10846-rol-vozdushno-kosmicheskoj-oborony-v-obespechenii？近年来随着美国对太空作战能力的强化，俄罗斯多措并举，努力实现太空防务能力的全面提升，这些措施包括：（1）增加太空军事力量。自2012年以来，俄罗斯空天军单独成军，同时完善和增加了太空资产。例如，完善了苏联时期遗留的格洛纳斯、“眼睛”等卫星系统，开发了沃罗涅日雷达系统、藤蔓卫星星座等。俄罗斯通过提高太空作战力量的现代化程度，强化制天权和制信息权。（2）创新性使用太空军事力量。例如，在太空目标监测领域，俄罗斯通过将光学设备和雷达设备配合使用，提高“树冠”系统的目标特性识别能力，通过将四种型号的相控阵雷达部署于太空和地面两个梯队，统摄和提升沃洛涅日雷达系统的预警和空间目标监视功能。②林枫、崔文、殷智勇、王啸臻：《俄罗斯太空目标监视力量发展研究》，载《中国航天》2020年第9期，第53-56页。在太空作战领域，俄罗斯开创性地将有源相控阵雷达引入S-500防空反导系统，提升S-500系统对抗空间来袭目标的能力，③郭衍莹：《俄战略反导系统亮点何在》，载《中国国防报》2020年5月25日第4版。以伊尔-76飞机的改进型A-60为平台携带大功率激光器，完成了机载激光反卫星武器的研发。④方晓志：《针对美国过于依赖卫星的软肋，大力发展反卫星武器——俄以“非对称”方式应对太空竞争》，载《解放军报》2020年5月21日，第11版。尽管上述实践更多地体现了一种使用方法的创新，但这放大了俄罗斯太空军事实力的增长，强化了俄太空竞争力。（3）跟随一体化作战趋势。近年来俄罗斯将太空战略部署纳入了一体化作战的框架内，注重太空技术与计算机、电子对抗等技术的结合。如，俄S-500的指挥控制系统通过采取多处理器计算机系统和雷达组网技术提高了运算速度和信息化程度，提高了防空系统的生存和指挥能力。⑤陆宁、张德阳、姚澜：《俄罗斯S-500防空反导武器系统发展研究》，载《中国航天》2017年第6期，第69-72页。另据美国海军分析中心2021年5月发布的《俄罗斯的人工智能和自主化》报告，俄罗斯不仅将人工智能和自动化引入空中和导弹防御系统，同时开发一种人工智能增强系统（AI-enhanced system）。该系统不仅能有效管理多源战场信息，还“允许俄罗斯使用特殊数据库预测导致武装冲突开始的条件”。①“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nd Autonomy in Russia”，CAN，May 2021，p.95-96.由此可见，在与美国的博弈中，俄罗斯一方面以非对称竞争优势牵制对手，赢得发展机遇。另一方面，俄罗斯力求实现太空作战能力的全面提升，以此获取一种可持续的博弈能力。

（二）与其他地区大国的太空竞争

除了美国以外，其他一些地区大国的太空技术进步，也是俄罗斯太空战略的竞争对手。近年一些地区大国的太空能力取得长足进步。2015年中国政府在《中国的军事战略》中明确指出，“空军按照空天一体、攻防兼备的战略要求，实现国土防空型向攻防兼备型转变，构建适应信息化作战需要的空天防御力量体系，提高战略预警、空中打击、防空反导、信息对抗、空降作战、战略投送和综合保障能力。”②《中国的军事战略》白皮书，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2015年5月，http：//www.scio.gov.cn/zfbps/ndhf/2015/Document/1435161/1435161.htm在这一战略规划的指引下，我国在载人航天、深空探测、北斗导航、空间能力建设等领域取得广泛成果。日本自2008年出台《宇宙基本法》以来，将太空建设的重点由高科技研发转向安全建设，③李梅：《日本太空政策的演变、动因及影响》，载《东北亚学刊》2019年第3期，第106-107页。不仅发射了隼鸟号、拂晓号等太空探测器，并于2020年成立了宇宙作战部队。印度进入21世纪以来将国内太空部门和资产整合分类，并交由国防部太空署统一领导，积极促成国家太空部队组建，成功发射运载火箭和月球探测器，并在载人航天领域表现出巨大潜力。此外，南非、④薛艺玮、吴超、刘兰、李文喆：《非洲航天市场特点与开发策略分析》，载《国际太空》2021年第6期第30页。阿联酋、⑤《阿联酋公布太空战略包含79个太空项目计划》，环球网，2019年3月13日，https：//world.huanqiu.com/article/9CaKrnKiYGx韩国⑥《韩国公布6G开发计划：5年投2200亿韩元，2028年实现商业化》，观察者网，2021年6月23日，https：//www.guancha.cn/internation/2021_06_23_595560.shtml等国政府将发展本国太空事业提上日程，并在卫星发射、天文观测、太空科研、工程制造、试验和商业应用等领域取得了一定进展。地区大国在诸多太空相关领域的发展加剧了俄罗斯的危机感。正如俄罗斯联邦科学院主席亚历山大·谢尔盖耶夫提醒称，俄罗斯早已不是全球科研的领导者，今天太空领域的新兴强国对于这一领域研究的投入是美俄等传统强国的数倍，俄罗斯丧失太空的风险不断增加。①［俄］《联邦科学院院长称俄罗斯将丧失宇宙》，［俄］《生意人报》，2011年11月25日，https：//www.mk.ru/science/2020/11/25/glava-ran-zayavil-o-potere-rossiey-kosmosa.html因此，对俄罗斯而言，其他地区大国太空能力发展所带来的冲击既涉及国家安全，也影响着科技、经济等诸多方面。因此，在与其他地区大国展开太空竞争时，俄罗斯除采用上文所述的与美太空竞争的诸种手段强化太空安全外，同时强调以下手段以维持自身太空优势。

首先，保持技术垄断。技术优势是维持太空强国地位的关键。尽管学界普遍认为后冷战时期俄罗斯太空实力有所下降，但同时也承认其在特定技术领域仍然具有较大优势，特别是运载火箭领域。②何奇松：《太空强国：俄罗斯的梦想与现实》，载《国际问题研究》2014年第5期，第77页。戚大伟：《俄罗斯太空安全政策探析》，载《国防科技》2021年第6期，第13页。何奇松：《中国与俄罗斯太空合作分析》，载《俄罗斯研究》2021年第4期，第162页。Sergey Ponomarev，The Space Capability of Russia is s Strategic Instrument，Security Index：A Russian Journal on International Security，2011 ，Volume 17，No.2（95），p.9.因此，俄罗斯在具有优势的领域始终限制技术扩散。例如，乌克兰危机后中国曾明确向俄表达购买RD-180火箭发动机的意愿，但是俄罗斯以“中国不是导弹及其技术控制制度的成员国”为由，拒绝向中国供应火箭发动机。③《俄罗斯暂不能对华供应火箭发动机因中国未加入“导弹及其技术控制制度”》，观察者网，2016年4月14日，https：//www.guancha.cn/economy/2016_04_10_356519.shtml在与韩国的太空技术合作中，俄罗斯仍然秉持类似逻辑。在俄韩联合研制罗老号火箭过程中，俄罗斯只提供产品，而不出让核心技术。因此，对于火箭成功发射至关重要的一级火箭由俄罗斯制造。尽管罗老号火箭成功发射，但韩国未能因此而在关键技术领域获得突破。④刘雨辰：《试析韩国文在寅政府的太空战略》，载《国际研究参考》2018年第8期，第23页。

其次，弥补商业航天短板。“商业航天是指以商业为目的并用市场化的模式运行的航天活动”。⑤黄志澄：《商业航天是美国太空探索的新动力》，载《国际太空》2016年第5期，第64页。这一航天活动运行模式起始于美国，并迅速被其他国家采用。在欧洲，以发射服务商阿里安为代表的企业形成了较为完整的商业航天产业链。新西兰、韩国、印度等国都允许企业参与航天活动。⑥翟龙：《航天商业化发展趋势展望》，载《张江科技评论》2022年第1期，第17页。商业航天凭借其在鼓励航天科技创新、促进国家经济发展方面的作用而成为了当今太空活动的重要发展趋势之一。俄罗斯尽管是太空强国，但其商业航天发展程度有限。因此，为了适应太空发展形势、维持自身太空优势，俄罗斯积极弥补商业航天短板，鼓励企业和市场在科技创新方面发挥积极作用。2015年俄罗斯风险投资公司主导成立了航天技术投资基金，以吸引私人资本。①［俄］《俄罗斯风险投资公司成立太空投资基金》，［俄］俄罗斯信息网，2015年5月11日，https：//www.vedomosti.ru/technology/articles/2015/05/12/rvk-sozdaet-fond-dlya-investitsii-v-kosmos2017年在总统普京的倡议下，俄罗斯提出“作为商业的太空”的理念，并以向S7公司售卖“海洋起点”项目为起点，推进俄罗斯国有企业与国内外私营企业之间的合作。截至目前，俄罗斯商业航天取得了一些成果。如完成了多项太空3D打印实验，发起了近月空间站建设项目等。②［俄］《作为商业的太空》，［俄］《消息报》，2017年11月2日，https：//iz.ru/666033/maksim-lomakin/kosmos-kak-biznes

三、加强国际合作

如果说各自为营的太空竞争是增加国家太空实力的重要路径，那么太空合作则是提高国家太空探索效率、塑造国际太空秩序的重要手段。因此，在积极应对太空竞争的同时，加强国际合作也是俄罗斯太空战略中的重要一环。

（一）与美欧等国的合作

从既有太空合作来看，“具有技术优势的航天强国和航天组织依然是国际太空合作的主导者”。③周黎妮、傅中力、王姝：《太空合作对缓解太空冲突的影响研究》，载《装备学院学报》2016年第3期，第87页。因此，自冷战时期至2012年前，（苏）俄及西欧等国在太空展开激烈竞争的同时，也实现了重要的太空合作。这一阶段的合作主要围绕以下方面展开。其一，太空秩序的塑造与互补型技术合作。1958年到1962年间，美国和苏联分别在太空进行了5次和4次核爆。外空核爆炸对太空飞行器产生的巨大毁伤力以及随后发生的古巴导弹危机让双方主战派都不得不承认“太空安全无法通过单边军事手段解决”。④James Clay Moltz，“Protecting safe access to space：Lessons from the first 50 years of space security”，Space Policy，2007（23），p.200.因此，在美苏两国主导下和太空领域主要国家的参与下，签署了以《部分禁止核试验条约》（1963）和《外层空间条约》（1967）为代表的一系列双边与多边条约。与此同时，美、（苏）俄及欧洲国家间展开了互补型技术合作。如，阿波罗飞船与联盟号飞船的太空对接、和平号空间站项目、俄欧“联盟-库鲁”项目等。在上述合作中，合作双方分别利用自身的优势，实现各自资源禀赋的优化组合。这类合作被俄罗斯航天署发言人达维坚科誉为“真正开展合作”。①《合作协议签署俄欧航天合作迈出历史性步伐》，国家航天局网站2005年9月22日，http：//www.cnsa.gov.cn/n6758823/n6759010/c6776517/content.html其二，商业太空合作。这类合作主要发生于冷战结束初期。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国防和空间预算的急剧减少、科研单位和工业企业的解散以及前加盟共和国独立带来的巨大资产损失等因素使俄罗斯太空实力严重下滑。②Alexei Arbatov，“Toward a Theory of Spacepower”，Journal“INTELROS：Intellectual Russia”，11 ноября，2011，http：//www.intelros.ru/readroom/toward-a-theory-of-spacepower/print：page，1，12001-chapter-23-russian-perspectives-on-spacepower.html面对困境，俄罗斯政府利用其运载火箭优势，以“弹改箭”对方式发展出“隆声号”、“第聂伯号”等运载火箭，并向美国出售大推力、高性能液氧/煤油发动机，③《事故频发，联盟质子仍是主力》，中国航天科技集团有限公司网站，2015年2月13日，http：//www.spacechina.com/n25/n148/n272/n4791/c850681/content.html力求以商业合作争取国际商业发射市场份额、维持对国际太空活动的影响力。

新世纪以来，随着国际实力恢复俄罗斯加大对航天业投入。2012年太空战略调整中，俄罗斯也调整了与美欧等国的合作思路，表现出基于现有合作、拓展前沿科技合作比重的逻辑。

首先，维持对外发射服务。2012年以来俄罗斯仍然继续利用自身运载火箭优势与欧美国家展开合作。如，保持与美国在国际空间站的合作。自2011到2020年间俄罗斯联盟号飞船是运送宇航员至国际空间站的唯一工具。有数据显示，2011年至2022年4月国际空间站载人发射任务共计约完成48次，其中40次任务是由俄罗斯联盟号完成的。④List of Human Spaceflights to the ISS，Wikipedia，https：//en.wikipedia.org/wiki/List_of_human_spaceflights_to_the_International_Space_Station另据研究显示，在美国对俄实施制裁的背景下，“俄罗斯航天部门并不是直接受此次制裁打压的对象”，俄罗斯的对外发射服务还将继续。预计2020年到2022年间，俄罗斯联盟号运载火箭将执行16次英国“一网”（OneWeb）公司的卫星发射任务。①罗雨微、郭筱曦：《俄航天发射服务市场受美制裁影响分析》，载《国际太空》2021年第9期，第24页。

其次，加强航天尖端技术合作。从太空战略发展规划上看，2012年颁布《2013-2020年俄罗斯太空活动》国家项目提出了部署和维护轨道星座、建设及完善航天发射场、运载火箭技术现代化以及在和平使用外空领域展开国际合作等任务。②［俄］《2013-2020年俄罗斯太空活动》，［俄］太空保险网，2013年12月28日，http：//www.space-ins.ru/index.php/kategoria5/312--20132020-.html这些任务主要强调对俄罗斯现有技术、资产与合作的进一步完善。而在2016年颁布的《2016-2025太空项目基本原则》中，俄罗斯政府极大增加了目标任务的难度，提出了建立多功能太空中继系统、监控太阳活动、建立国内空间观测站等任务。③［俄］《2016-2025太空项目基本原则》，［俄］俄罗斯航天国家集团公司网站，2016年3月23日，https：//www.roscosmos.ru/22347/不仅如此，2012年以来俄罗斯还颁布了《2021-2040月球开发项目》《‘ExoMars’火星项目》等其他项目辅助联邦项目实施。上述国家项目的发展变化体现了俄罗斯联邦对于深空探测、太阳探测及外空观测等尖端航天技术的需求。与此相应，俄罗斯加强了与美欧在此类技术领域的合作。如，与美国和欧洲航天局分别在“金星-D”、“ExoMars”火星等项目框架内对金星表面的物理参数、火星土壤样本与宜居性等进行勘测。俄罗斯科学院生物医学问题研究所和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人类研究计划专家组织联合开展的天狼星合作计划，通过模拟月球飞行，研究太空飞行期间人类健康变化情况。美俄及其他参与国分别于2017、2019年进行了飞行实验。④［俄］俄罗斯与外国伙伴太空联合项目，［俄］俄新社，2021年3月9日，https：//ria.ru/20210309/kosmoproekty-1600526446.html？在美德俄“Spektr-RG”天文台项目框架内，俄罗斯于2019年成功发射了Spektr-RG太空观测台，通过光谱观测对星系团、黑洞和暗物质等进行研究，以了解宇宙结构。

（二）与其他地区大国的合作

自冷战到2012年太空战略调整前，俄罗斯与其他地区大国的合作主要集中于几个方面。其一，成品军售合作。俄罗斯近年来向土耳其、伊拉克等国出售了大量武器成品。例如2012年俄罗斯与伊拉克签署了总额高达42亿美元的武器出口合同。其中的首要项目是供应米-28E攻击直升机和“铠甲”防空导弹系统。①《俄罗斯向伊拉克出售42亿美元武器》，观察者网，2012年10月10日，https：//www.guancha.cn/europe/2012_10_10_102502.shtml其二，联合研发。冷战时期苏联曾向我国进行了苏式武器的授权生产。我国通过由授权生产向自主生产的转变，提高了防空能力。冷战结束后，俄罗斯与韩国、印度等共同进行武器研发，其中包括罗老火箭的共同研发、为完善格洛纳斯全球导航系统与印度进行联合发射等。总体而言，后冷战时期，俄罗斯在联合研发问题上比较慎重，特别对于关键技术转让始终保持比较谨慎的态度。其三，对外发射服务。随着地区大国对于发展太空能力的渴求，俄罗斯对外发射服务也逐渐转向这些国家。例如，2009年马来西亚MEASAT-3a通讯卫星搭载俄罗斯天顶火箭升空。随着近年来其他地区大国太空活动自主能力的提高，俄罗斯在保有和加强上述合作内容的同时，对合作方向做出了适当调整。

首先，强化太空外交。后冷战时期俄罗斯以发展国际空间为基础和起点，以太空合作助力国家外交关系发展。2012年以来这一趋势有所加强。一方面，太空合作不仅是发展友好关系的平台，同时也是应对国家间关系尊俎折冲的重要手段。以RD-180发动机为例，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爆发后，随着美俄关系因乌克兰问题而持续恶化，俄罗斯以发动机技术为外交工具，在以停止对美国销售作为反制裁措施的同时，表达了向美国“对手”——中国出售RD-180发动机的意愿。②《美媒：遭美抵制，俄RD-180火箭发动机寻求中国买家》，参考消息网，2018年1月29日，http：//m.cankaoxiaoxi.com/mil/20180129/2253575.shtml？fr=mb与此同时，太空合作成为增加国家影响力的重要手段。叙利亚危机以来，俄罗斯与中东国家恢复并发展了以防空系统为代表的太空军售合作。合作对象不仅有叙利亚、伊朗、埃及、土耳其等传统合作伙伴，同时还增加了阿联酋、沙特等国家。近年来，俄罗斯还与非洲国的安哥拉、阿尔及利亚等国建立了军售关系。根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数据，俄罗斯对非洲武器出口量占全球武器出口总额的49%。③《武器出口：俄罗斯对非洲的长期战略》，中华人名共和国商务部网站，2020年6月2日，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i/jyjl/k/202006/20200602970134.shtml通过加强与这些国家的军售合作，俄罗斯增加了与这些国家在经济、政治和战略上的联系，其在相应地区的影响力随之增加。

其次，注重太空秩序塑造。如前所述，冷战时期美苏太空合作是塑造当今太空活动秩序的主要推动力。近年来美国不断单方面对国际秩序进行修正或再诠释。如，2020年10月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与澳大利亚、加拿大、日本等国签署《阿尔忒弥斯协定》，旨在“通过一套实用的原则、指导方针和最佳实践建立共同愿景，增进对外层空间进行民用探索和利用的治理以推进阿尔忒弥斯计划”。①The Artemis Accords，Website of NASA，October 13 2020，https：//www.nasa.gov/specials/artemis-accords/index.html换言之，美国希望联合盟友国家，通过开展太空活动确立外空活动的基本原则。尽管中俄两国无意修改现行太空领域的规范，但为打破美国对于太空秩序的垄断，保障自身太空活动合理诉求，中俄加强了太空探索领域合作。2021年3月中俄签署合作建设月球科研站谅解备忘录、关于共同实施“嫦娥七号”月球极地探测任务和月球-资源1轨道器任务的合作协定等。中俄共建月球可延展所秉持的“共商、共建、共享”原则和“面向所有感兴趣的国家和国际伙伴开放”的包容性态度为太空活动提供了新范式和新原则。②《中俄两国签署合作建设国际月球科研站谅解备忘录》，环球网，2021年3月9日，http：//www.gov.cn/xinwen/2021-03/09/content_5591869.htm

四、结论

2012年以来俄罗斯政府立足历史经验与国家现状对太空战略进行重新的调整与规划。战略调整进一步肯定并推进了军民协调发展的战略目标，并从国际竞争与国际合作两个维度维持并提升国家太空实力与太空领域的国际地位。

俄罗斯太空战略的调整一方面将加剧与美国及西方国家在太空领域的安全焦虑和博弈烈度，并可能导致太空安全博弈与外交博弈、规则博弈之间的联动，增加了其他国家与太空强国之间技术代差的风险。另一方面，俄罗斯强调科技更新、促进军民商协调发展的思路进一步体现了未来国家太空能力发展的基本模式，同时俄罗斯与包括中国在内的其他地区大国的合作也有助于推进国际太空格局的多极化和国际太空秩序的公平与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