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对外援助的特点（2003-2021）

韩永红 孙 萌

巴西的对外援助经历了从受援助国到新兴援助国的角色转变，积累了国际援助合作的经验。巴西的对外援助实践可以追溯到1960年，当时巴西仅与发展中国家开展小规模的援助活动。到1978年，《布宜诺斯艾利斯促进和实施发展中国家间技术合作》倡议启动，巴西的对外援助规模开始稳步增长。直至2003年，卢拉政府执政，提出在其外交关系议程中优先考虑社会问题并正式将对外援助的议程前置，巴西进而成为国际公认的援助捐助者。巴西对外援助是以不干涉主权、合作共赢为原则，区别于传统援助国的“授人以鱼”的模式。正如巴西《联邦宪法》第4条第IX项中规定，“巴西联邦共和国在国际援助中秉持着“各国人民合作促进人类进步”的原则，这也是巴西对外援助的基本原则。那么作为发展中国家的巴西是如何践行其对外援助理念的呢？鉴于巴西对外援助快速发展的节点是2003年，本文将着重分析2003年以来，巴西的对外援助政策的特点。

我国学界关于巴西对外援助的研究领域主要集中在对外援助管理体系和三边合作模式探讨两个方面。有学者统计了巴西在2005年至2010年间对外援助的资金规模、资金使用方式以及巴西对外发展援助的主要受援国和受援额。从政策目标、管理机构、实施渠道和监管评估几个方面来分析巴西对外援助的管理体制，从而总结出巴西对外援助具有注重总统外交、坚持多边主义和扎根优势领域的特点。但在管理体系方面尚存有同质化、碎片化，缺乏信息统计的问题。①郭语：《巴西对外援助的发展现状和管理体制》，载《拉丁美洲研究》2017年第6期，第114-118页。有学者专门对巴西的对外援助管理体系存在的问题进行了研究分析：援助方面法律体系不健全、管理机构组织碎片化、个别国内经验在海外适用性较低、缺乏人力资本。②吕少飒：《巴西对外援助管理体系及其面临的挑战》，载《国际经济合作》2013年第10期，第68-69页。还有学者分析归纳了巴西开展三边合作的成功案例，总结出对我国在对外援助领域开展三边合作的启示性经验。③郭语：《巴西对外援助中的三方合作管理与实践》，载《拉丁美洲研究》2016年第6期，第118-119页；黄梅波，谢琪：《巴西的对外援助及其管理体系》，载《国际经济合作》2011年第12期，第23-25页。外国学者则更多的关注巴西对外援助的政治背景和政策目的。有学者表示巴西大力开展对外援助是在卢拉执政时期，卢拉政府所代表的左翼党派的思想将巴西定位于高度民主和人道主义团结的国家，应当大力开展与发展中国家的合作从而抗衡欧美发达国家的势力，以提升国际话语权，增加与发达国家谈判的筹码，推进巴西成为拉丁美洲第一大国。卢拉政府认为让周边国家发展起来是壮大巴西自身势力的有效途径，遂将巴西对外援助主要地域定为拉丁美洲、中美洲和加勒比。非洲也是巴西主要的援助对象，目的在于解决奴隶制遗留的历史债务问题。④Janete Rebizzi，“From Recipient to Donor The Brazilian Trajectory as a Foreign Aid Donor”，Master in International Humanitarian Action.dissertation，Uppsala Universitet，2013，pp.35-42.有学者认为金砖国家的对外援助是以“利己”主义驱动的，这是由金砖国家欠发达的经济基础决定的，金砖国家对外援助相比发达国家的传统援助国更加关注在援助过程中本国是否可以获得一定的利益或发展。⑤Gerda Asmus et al.，“BRICS and Foreign Aid”，Aiddata，August 1，2017，pp.7-9.总结国内外现有文献资料，可以发现当前学界对于巴西对外援助的研究尚有以下不足：（1）对巴西对外援助的典型项目和援助模式缺少具体分析。（2）对巴西对外援助的政策和特点分析不够全面，且缺乏信息更新。（3）对于最新国际形势和新冠疫情对巴西对外援助影响尚未有分析。本文拟通过介绍、评析巴西对外援助的典型项目、数据、方针政策以及现有法律和其它规范性文件，总结巴西自2003年以来在对外援助领域的发展特点。

一、总体目标和一般手段

巴西开展对外援助活动立足于国家外交政策和国家发展现状与需求。如巴西在热带农业、公共卫生和职业教育等优势领域，通过对外援助向很多低发展水平的国家传播巴西专有技术和价值观，在帮助受援国发展产业的同时拓宽本国海外市场。与其他国家在共同兴趣领域（粮食安全，农业保护、环境保护和促进人权发展）组建战略联盟。通过与发达国家和国际组织开展三边合作来弥补财政和人力资源紧张的短板。巴西对外援助的总体目标具有明显的发展中国家的特色，可以概括为以下几点：第一，作为重要的外交手段，积极开展对外援助工作，塑造国家良好形象、提升国家软实力和国际话语权，刺激多边外交政策。第二，建立、密切与受援国、国际组织及合作国家的伙伴关系，间接带来政治和商业利益。第三，提升在尖端技术领域的国际知名度，获得国际认可，以国际需求为导向倒逼自身发展。第四，向国际社会展示近几十年在巩固国内民主法治、经济合理化发展和扩大社会包容的发展历程，建立经验交流互鉴机制，实现优势互补。第五，在联邦、州和市级公共行政层面，通过国际合作获得创新管理实践经验和先进技术。①［巴西］卡洛斯米拉尼：《巴西合作署成立30年，历史和未来挑战》，巴西合作署2017年版，第159-160页。

巴西合作署制定的2013年版《南南技术合作管理手册》中提到国际技术合作②联合国大会于1948年提出了“技术援助”这一概念。它是指发展水平不平等的国家之间进行非商业性质的技术和知识传授，往往通过派遣专家、进行人员培训、提供书籍材料和设备、进行专业领域研究和调查的方式进行。1959年，联合国大会决定对“技术援助”的概念进行重新定义，以“技术合作”一词代替“技术援助”。“技术合作”更强调援助国和受援国之间的交流和互利共赢的关系。20世纪70年代，由于发展中国家积累的积极经验可以被面临类似挑战的其他国家所借鉴，进而联合国提出了新的概念“发展中国家间的技术合作”亦称“横向合作”。在以下行文，本文中将不区分使用“技术援助”和“技术合作”两个概念。是加强两国关系的有力途径，强调政治、经济和社会一体化。在2018年版《国际技术合作指南》中亦有提及：在南南合作中巴西同受援国在团结外交的政策框架内密切了各领域的外交关系。巴西将对外援助视为带动国家发展的一种方式，在尊重主权的基础上以受援国的需求为导向有针对性地给予援助，尽管巴西对外援助是无条件的，但是，不可忽视的是巴西对于援助对象的选择仍有比较明显的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的考量。巴西对外援助主要面向拉丁美洲国家、加勒比和非洲以葡萄牙语为官方语言的国家。巴西区域合作的对象也是以邻国及葡语国家组建的联盟为主，如葡语国家共同体（CPLP）、非洲葡语国家（PALOP）、南大西洋和平与合作区（ZOPACAS）和南方共同市场（MERCOSUL）。

巴西开展对外援助的方式包括双边合作、三边合作、多边合作、区域间合作以及去中心化合作。双边合作是指由巴西和受援国两个国家参与的国际援助。三边合作有三种模式：由三个发展中国家参与；由两个发展中国家和一个发达国家或国际组织参与；由两个发展中国家和一个连结某一发达国家和某一国际组织的协会参与。多边合作是指由巴西、国际组织以及其他若干国家参与的国际援助。区域间合作是指由区域机制的成员国、国际组织和第三国参与的国际援助。去中心化合作则指的是在各国政府的协调下由民间企业、社会团体开展的非官方国际援助活动。由于巴西存在比较突出的财政紧张和人力资源匮乏的问题，在开展对外援助时需要借助其他国家或者国际组织的支持来弥补资金和人力的空缺，三边和多边合作则是巴西近年来侧重发展的国际援助模式，多年来的成功经验打造了巴西对外援助特有的“多边品牌”。在巴西合作署官方文件《多边和双边国际技术发展合作指南》中提及：多边国际技术合作的资金来源主要是通过三个渠道：（1）国际组织、外国政府机构或私营企业；（2）国际基金组织和援助国；（3）巴西政府。然而双边国际技术合作则不涉及到外部资金的流入。同时，在该指南中还明确了：若某种合作只能在国家间进行，如果地方政府也想与该国或者该国际组织合作，必须通过巴西合作署来签订合作协议。地方政府则在外交部的支持下以执行机构的身份参与国际合作。可见，巴西对外援助方式比较具有灵活性，从双边模式到多边模式，从国家层级到去中心化的地方层级，充分调动各方主体加入到国际援助的工作中来，在创新模式的同时亦增加了对外援助的驱动力。

巴西负责实施对外援助工作的政府职能部门是隶属于巴西外交部的巴西合作署。巴西合作署成立于1987年，负责规划、协调、谈判、批准、执行、监测和评估巴西的对外发展援助、对外人道主义援助，以及巴西接收国际援助的项目和活动。巴西合作署与100多个发展中国家签订了基本技术合作协议，且已在拉丁美洲、亚洲、非洲、欧洲和大洋洲的108个国家/地区累计开展了7000多个项目，有超过124个巴西机构参与。①参见［巴西］巴西合作署网站，http：//www.abc.gov.br/SobreABC/Introducao此外，巴西合作署人道主义合作协调司还与以下国际组织合作推进人道主义援助：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世界粮食计划署、国际移民组织、联合国近东巴勒斯坦难民援助机构、联合国减少灾害风险办公室等。

二、发展援助的特点

巴西将对外发展援助又称为国际技术合作，是指巴西作为援助国面向其他发展中国家提供的技术合作，主要模式为南南合作、横向合作。1970年，巴西加入南南合作。②［巴西］艾琳·路易丝·刻赤：《巴西对外发展援助：南南合作》，巴西“战略研究会议”论文，2013年5月19日，第7页。南南合作是非商业利益性的技术合作，旨在向受援国分享其所需领域的智力研究成果和良好的实践经验。巴西在对外发展援助中的自我角色定位更趋向于“合作者”而不是“援助者”，通过与他国或者国际组织建立双边、多边国际技术合作关系而达到互利共赢齐发展的目的。③［巴西］拉尔特·小阿波利纳里奥：《巴西将国际发展合作作为外交政策工具：巴西技术合作的政治经济学》，圣保罗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9年，第223页。避免商业化，不涉及财政援助，秉持着符合外交政策和国家发展战略的原则，④［巴西］费尔南多·何塞·马罗尼·德安鲁：《巴西国际技术合作的演进》，载［巴西］《国际壁画》，2013年10月23日，第6页。不主动对外提供援助，而是在巴西外交部门收到援助请求时才会有针对性地提供援助。在收到援助请求后，巴西合作署会向相关领域的私立、公立机构询问是否有能力和兴趣去分享其在该领域的专业技术知识从而对求助国提供援助。如果有专业机构可以提供技术援助则进行援助项目的启动工作，项目的每一个环节都会在巴西外交部法律顾问的监督和评估下进行。在国际发展援助领域的选择上，巴西主要考虑是否符合国家公共政策和双边需求。所涉领域包括区域经济一体化和减少区域不对称；可持续和包容性发展；抗击流行病；促进生产链；农业和促进粮食安全、人权；消除饥饿和贫困；减少社会不平等；公安；公共卫生；环境（包括水资源）；动物防御；和教育（包括专业培训）。自2000年起，巴西开始在消除饥饿、贫困和不平等领域加强同国际组织的合作，将良好社会治理经验传播给欠发达国家，也以此巩固了巴西在南南合作中的重要地位。①［巴西］帕特里夏·安德拉德·德奥利维拉和席尔瓦：《国际发展合作：巴西案例》，载［巴西］《经济学论文》，2020年第2期，第111页。除了与政府的合作，巴西还致力于扩大参与技术合作的主体范围，比如与民间社会实体组织尝试建立合作。在巴西国内层面，民间社会实体组织可以通过提供技术或者资金的方式加入到巴西合作署的对外援助项目之中。在国际层面，与他国政府开展的技术合作则需签订国际合作协议。民间社会实体组织不能以自身名义直接签订国际合作协议而需通过官方渠道即负责国际援助合作的政府部门来签订国际合作协议。

对外发展援助是巴西发展国力的重要工具之一，通过技术和知识共享促进巴西社会和经济领域的结构性改革。在国际技术合作中巴西的侧重点为在受援国建立人才培训机构，对受援国的工人进行专业技术培训，提升手工作业的能力，促进当地贫困人口就业，推动当地生产力的发展。巴西提供对外发展援助的对象主要集中在拉丁美洲、加勒比和非洲，偶尔也会与亚洲（如东帝汶、阿富汗和乌兹别克斯坦）、中东（如黎巴嫩和巴勒斯坦）及大洋洲地区的发展我国家开展技术合作。根据巴西合作署官方数据，2017年，巴西合作署协调了约610个技术合作项目。其中双边合作项目金额约合计730万美元；促成与发达国家的三边合作项目24个；与国际组织的三边合作项目39个，位于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的14个国家和非洲的9个国家受益，其中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的主要国家为阿根廷、哥伦比亚、哥斯达黎加、厄瓜多尔、巴拉圭和秘鲁，非洲主要国家为埃塞俄比亚、几内亚比绍、马拉维、莫桑比克、塞内加尔及圣多美和普林西比。与国际组织的三边合作项目金额为1070万美元。由于语言和文化相通的优势，巴西与所有葡萄牙语国家保持着长期的技术合作。巴西合作署提供的数据显示，1998年至2017年，巴西与非洲葡萄牙语国家和东帝汶合作的项目共512项，参与合作的机构主要为巴西奥斯瓦尔多·克鲁兹基金会、巴西国家工业教育服务中心、联邦大学、州立大学、卫生教育劳工部、联邦政府、巴西中央银行、国家癌症研究所等。具体的项目数量和所涉金额如下表所示。①［巴西］《2017年度活动报告》，［巴西］巴西合作署网站，2018年9月4日，http：//www.abc.gov.br/imprensa/mostrarconteudo/975

表1：巴西同非洲葡萄牙语国家和东帝汶的双边国际技术合作（1998-2017）②数据来源：［巴西］巴西合作署网站，http：//www.abc.gov.br/imprensa/publicacoes。

巴西的双边南南合作集中在农业（包括农业生产和粮食安全）、旅游业、专业培训、教育、司法、体育、卫生、环境、信息技术、职业事故预防、城市发展、生物燃料、航空运输等领域。近年巴西提供的南南合作项目和活动也开始涉足文化、对外贸易和人权等其他领域。

巴西的对外发展援助主要是通过为受援国建立人才培训机构的方式传授技术和经验。巴西对外发展援助最主要的两个项目——巴西国家工业教育服务中心和棉四项目均体现了此种特色。巴西国家工业教育服务中心（SENAI）是巴西最重要的生产和传播工业知识的国家级培训机构之一。凭借其丰富的经验、较高的专业程度和强大的实力，助力巴西的专业培训系统，并在巴西合作署的支持下，将此种培训系统传播到非洲、亚洲和拉丁美洲的其他国家。就投入的资源量而言，国家工业教育服务项目是巴西提供的最大合作项目之一。现已分别在非洲的安哥拉、佛得角和几内亚比绍开设了专业培训中心，还将在圣多美普林西比和莫桑比克建立另外两个新的培训中心。位于罗安达的巴西-安哥拉专业技术培训中心是巴西国家工业教育服务中心在非洲的成功案例之一，该中心成立于2000年。由于安哥拉长期的内部冲突而导致城市建设被摧毁，但是在寻找合格工人以支持战后重建工作时遇到了一系列困难。基于此种现实需要，巴西-安哥拉专业技术培训中心在发动机机械、民用建筑、电力、服装和信息技术领域对人员进行专业培训，为安哥拉的社会融合和国家重建做出了贡献。巴西政府已于2005年将其管理权移交给了安哥拉政府，该培训中心目前仍在全面正常运行。此外，2018年是巴西国家工业教育服务中心同阿尔及利亚珠宝加工业技术合作的十周年。①［巴西］《巴西-阿尔及利亚国际合作：珠宝生产合作十周年》，［巴西］巴西合作署网站，2018年8月17日，http：//www.abc.gov.br/imprensa/mostrarConteudo/951由巴西珠宝制造商、采矿商等组成的培训团队在阿尔及利亚开设了珠宝加工培训班，提高了阿尔及利亚珠宝加工技艺并培养了大量珠宝加工方面的人才，创造大量就业。

棉四项目致力于支持非洲棉花生产国发展棉花事业，提高其棉花供应链的竞争力。该项目于2009年3月至2013年12月期间实施。棉四项目的四个成员国为：贝宁、布基纳法索、乍得和马里。尽管每个国家都有其特殊之处，但棉花种植中共通的难题还是生物害虫防治、综合土壤管理以及品种管理。由于上述四国缺乏现代农业技术和有效管理方式就使以上问题尤为凸显。基于此，在巴西合作署（ABC）和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的协调下，巴西农业研究公司（Embrapa）开始执行棉四项目。棉四项目主要分享三个领域的知识：综合病虫害管理、遗传改良和免耕耕作。棉四项目在非洲的伙伴机构是上述四个国家的公共研究机构：农村经济研究所（马里）、环境和农业研究所（布基纳法索）、农业研究所（乍得）和农业科学研究中心（贝宁）。在项目实施的四年间，棉四项目取得了积极成效。不仅提高了棉花的质量和产量还达成了以下成就：（1）复兴了马里Sotuba实验站，完善了农场、实验室和行政管理的基础设施；（2）引进了10种巴西棉花的品种；（3）在巴西和棉四合作伙伴国家为研究人员和推广人员举办了22场培训；（4）合作制定了三本有关农业规范的手册和五份技术通告。②［巴西］《支持棉花四国在棉花领域发展的项目评估》，［巴西］巴西合作署网站，2020年8月27日，http：//www.abc.gov.br/imprensa/mostrarconteudo/1660由于棉四项目效果良好，巴西在2014年重启棉四项目并将援助成员国增加到五国，新加入的国家为多哥。2016年，巴西合作署、巴西棉花协会和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粮农组织）合作还在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开展了“棉花项目”，该项目将会持续到2024年。在过去五年间，“棉花项目”已成立了36个示范性技术单位（UTD），对巴西12种天然纤维种子进行了试验；共举办了85次培训活动，有5000多名生产者和1500多名技术人员参加，培训内容包括棉花可持续管理、农村研究和推广的概念及方法、种子管理和处理、鸟喙和其他瘟疫的控制等。

三、人道主义援助的特点

根据联合国大会第46/182和58/114号决议以及巴西联邦宪法第4条，巴西的国际人道主义合作原则是人道、公正、中立和独立。巴西人道主义管理体系较为完善，2004年1月，巴西外交部人道主义合作与消除饥饿协调司成立，①参见［巴西］巴西外交部网站，http：//antigo.itamaraty.gov.br/pt-BR/sem-categoria/13229-historico-da-cooperacao-humanitaria-brasileira2006年巴西人道主义行动部际工作组成立，并由巴西联邦第9860号法律确认该协调司作为人道主义部际工作组的行政秘书处。部际工作组由15个部门组成，它的成立是巴西人道主义援助发展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大大增加了巴西人道主义援助工作的效率和规模。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是巴西主要的人道主义援助区域，占据巴西人道主义援助总额的七成以上。②Janete Rebizzi，“From Recipient to Donor The Brazilian Trajectory as a Foreign Aid Donor”，Master in International Humanitarian Action.dissertation，Uppsala Universitet，2013，P49.此外，巴西人道主义合作与消除饥饿协调司也负责同区域组织和国际机构合作推进人道主义援助事务，如联合国人道主义事务协调厅（OCHA）、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国际人道主义援助机制区域会议（MIAH）、减少社会和环境灾害风险、民防和人道主义援助专题会议（REHU）、南方共同市场综合灾害风险管理部长和高级当局会议（RMAGIR）。不论是巴西人道主义援助地域的选择倾向还是巴西人道主义职能部门紧紧围绕拉丁美洲区域组织开展工作的实践均反映出巴西对外援助具有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考量的特点。

作为农业大国，巴西对外援助最多的是食品。受援国通过向当地的巴西驻外使领馆发出援助请求，巴西政府收到援助请求后，便开始进行援助可行性分析，只有在不损害巴西本国粮食供应的情况下，才会决定进行援助。巴西一直以来十分关注粮食和营养安全。2008年起，巴西与联合国粮农组织合作对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开展了“2025年无饥饿倡议下的加强学校饮食计划”项目。截至2018年，巴西已投入了5000万美元。该项目涉及13个国家（伯利兹、哥斯达黎加、萨尔瓦多、格林纳达、危地马拉、圭亚那、洪都拉斯、贾梅卡、巴拉圭、秘鲁、多米尼加共和国、圣露西亚和圣文森特和格林纳丁斯），30万名学生，3193所学校。此外，据巴西官方最新数据统计，在2016-2018年间巴西实施社会环境灾难人道主义援助金额80万美元，难民迁移的人道主义援助金额为25.5万美元。①参见［巴西］巴西合作署网站，http：//www.abc.gov.br/imprensa/publicacoes。

表2：2016-2018年度巴西对外人道主义援助（财政拨款项目）②数据来源：［巴西］巴西合作署网站，http：//www.abc.gov.br/imprensa/publicacoes。

另一个主要人道主义援助领域是药品和保健用品，据巴西官方数据统计，在2016年至2018年间巴西在医疗卫生方面的援助金额超过842万美元。在新冠疫情期间，巴西多次向拉丁美洲、非洲和亚洲国家捐赠抗疫物资，如2021年3月向厄瓜多尔捐赠口罩，向圣多美和普林西比及黎巴嫩捐赠医疗用品，向莫桑比克捐赠6万只乳胶手套、2万只N95口罩、900件医护人员个人防护服、温度计、护目镜等物品，向巴拉圭捐赠抗疫帐篷。在卫生方面，如对抗艾滋病毒、帮助发展落后的国家完善医院设施、改善医疗环境等传统领域的人道主义援助也在同时进行。

表3：2016-2018年度巴西对外人道主义援助（部分物品捐赠项目）①数据来源：［巴西］巴西合作署网站，http：//www.abc.gov.br/imprensa/publicacoes

受疫情和政治因素的影响，巴西财政状况收紧，致使人道主义援助缺乏经济支撑，因此巴西近年来在对外发展援助领域的发展速度要大于人道主义援助。巴西不提供财政援助，既不向受援国直接提供财政资金捐助，也不向其提供优惠贷款。②郭凌威：《国际发展援助体系调整与南南合作发展》，载《西南科技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5期，第12页。

四、结论

巴西对外援助呈现以下特点：一、尊重主权，以双方合作取代单方帮助。二、立足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选择受援国。三、遵守外交政策，将对外援助视为发展国家软实力的工具。四、以受援国需求为导向，注重人才培养和机构建设。五、援助方式具有灵活性，创新多边及去中心化合作模式。我国和巴西作为金砖国家均需要肩负起发展中国家大国的重任，带动南南合作的发展。我国也积极倡导互利共赢的国际发展合作，“授人以渔”的对外援助方针与巴西的援外理念大体相同，两国均开始以“国际发展合作”概念取代“对外援助”和“国际发展援助”，强调双向、多元和融合。我国还成立了南南合作学院、南南合作基金，旨在推进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国际合作。在新冠疫情背景下，两国均在抗击疫情方面加大对外援助力度，在此基础上我国可以和巴西就疫苗研发生产和接种、抗疫医疗技术传播、医务人员培训、完善公共卫生体系等方面合作，携手对非洲、拉丁美洲国家进行援助。与巴西合作一则可以降低我国在拉丁语系国家由于语言、文化背景、生活环境等的巨大差异带来的传统阻碍。二则便于将我国的对外援助地域外延到拉丁美洲，加强我国同拉美国家的交流、合作，以此拓宽我国标准和技术走出去的空间。

为切实推动我国和巴西在对外援助领域的合作，建议我国同巴西可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构建对外援助合作的法律框架：一、我国的国家国际发展合作署与巴西合作署签署合作备忘录，为援助工作的直接对话交流提供法律依据。充分发挥巴西合作署的协调功能，使得两国政府部门之间、两国的企业、民间组织之间以及一国政府与对方国家的企业、民间组织之间的合作搭建桥梁。合作备忘录中可以增加关于建立两国合作署人才交流、机构管理制度学习机制的内容，定期开展合作署工作人员交换学习项目，互相借鉴各自国家的先进管理经验，如合作完善国际援助工作细则，建立评估监督体系以及为对外援助法的修订提供建议等。二、我国和巴西就向受援国共同提供国际援助的事宜签署合作备忘录。巴西近几年在与南方国家的三边合作中积累了丰富经验，如2004年，在“印度巴西南非对话论坛（IBSA）”下成立的“印巴南基金”，就是巴西开展三边合作的一个成功案例。①孙艳晓：《印度对外援助中的三方合作：进程、动因与挑战》，载《南亚研究》2021年第2期，第57-58页。推动三边合作模式的发展，符合逆全球化涌现和大疫情病流行的时代现实需要，南方国家深化合作，可实现对外援助能力“1+1>2”的效果。三、就发展援助和人道主义援助，我国、巴西与国际组织签署三边合作协议。加强南南合作国家同世界组织在对外援助领域的联系，推进新国际援助框架的构建，进而提升南方国家的对外援助能力和南南合作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