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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战电影:美国反战电影中的军国主义表达

2022-11-23

牡丹江大学学报 2022年5期
关键词:多义军国主义士兵

仲 心

(重庆移通学院,重庆 401520)

以电影为代表的媒体承载着各种政治职能,包括支持或反对侵略行为、赞扬或妖魔化侵略行为发起者……总而言之,媒体能够表达政治安全,构建政治意图。所以,大众媒体在体现政治安全问题时尤其重要。研究人员普遍认为,大多数媒体对安全的描述可以被准确地描述为对于军国主义的态度。目前,大众文化和安全的研究在媒体和政治之间的交集方面已经取得了理论上的巨大进展,但带有多义性特征的电影文本如何赋予政治意义仍是理论空白。

美国的越战电影中有很多打着反战电影的幌子实则宣扬军国主义的行为,他们试图通过艺术的手段美化战争。在电影话语的研究时,研究人员只是习惯性地将电影类型简单定性为“批评”或“肯定”来判断其支持还是反对军国主义,未能从一词多义的角度考虑到其他可能性解释,使得美国的军国主义沿用隐晦的方式进行电影表达,从而以文化输出的方式间接成为了推广军国主义的助手。

本文将论述一词多义的重要性,以及这如何揭示美国电影中的政治安全问题,提出更强有力的方法来评估美国越战电影中的军国主义表达。研究一词多义有三个好处: 第一,电影文本的狭隘解释限制了人们对大众媒体在政治安全中的角色的探索。电影的军国主义表达方式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媒体的多种视角和受众的个人倾向。第二,承认一词多义有助于人们理解意识形态与电影多种解读之间的关系。不仅有利于研究电影的各种主题,而且可以解释电影受众们如何将这些主题与不同的意义联系起来。第三,一词多义有助于解释为什么美国电影的政治安全意义不能套用行为主义的因果模型。一词多义的研究方法是:更多地关注粉丝群体对文本的处理或者文本可能支持的各种读物。所以一词多义研究方法的基础可以是读者和文本。

以电影为例,过去通常将电影是否为“反战”电影作定性判断,但是,即使是看起来明确肯定或批评军国主义性质的文本也可能产生不同的解释。本文将引用表面上“批判”军国主义的电影——《全金属外壳》和《现代启示录》作为研究对象。它们不仅能够展示一词多义的多种可能性,而且还表明多义性是电影的基本特征之一,电影的制作者对政治暴力问题持有不同的态度。

定性研究的局限性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大众媒体安全的政治意义受到了极大的关注。流行文化有一种教育力量,是武装部队用来展示军队生活意识形态和社会关系的主要工具。电影等流行文化越来越多地充斥着军事化的价值观、符号和图像。这些文化通常通过鼓励服兵役,赞扬暴力来解决不安全问题。

电影作为最吸引青少年的流行文化代表之一,具有一定的教育意义。军事电影作为国家精神文明建设重要的一部分,在一整套的社会话语体系和文化生产方式的广泛传播中,深刻影响了一代人的情感结构以至生活方式、话语表达。[1]在电影的表达中,军国主义电影通常因隐瞒真实的残酷现实而被批判。这种隐瞒现实的逻辑,尤其是美国的部分电影,通常的表达手法是选择性地叙述故事,只提供了一个民族自豪感的视角,省略了美国战争侵略和暴行的细节。

受众们通常将严肃面对战争恐怖的电影文本,如针对平民的暴力,战争罪行和战争的心理创伤等视为反战电影。反战电影表达的重点往往是强调士兵和平民因战争遭受的肉体痛苦,以及战后带来的心理创伤等后遗症。虽然涵盖了电影对战争的不同态度,但每个单独的文本仍然属于赞同或批判军国主义的二元论。如果一个电影文本被定性为具有反战意图,那么它的研究方向就是它如何反对暴力;如果一个电影文本被定性为具有支持战争的意图,它的研究重点就会是如何将文本纳入鼓吹暴力的话语中。无论研究的是哪个电影,作品中都存在着对支持军国主义或批判军国主义的二元化解读,而一个相对狭窄的可能性范围并没有获得多少关注。所以赋予文本相对狭窄范围的可能性解释特别重要。

可能性范围被忽视的原因包括对受众的研究有限。很少有政治学家会从电影受众的视角去解读电影。研究发现,观众的感受和学术解释之间存在很大差异。Dodds通过在互联网电影数据库(IMDB)调查007系列电影来的观众反应来评估观众反应。他邀请观众评论的信息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即电影是否反映了情报机构在反恐战争中的失败。观众们普遍反对这种解释,指责Dodds对这部电影太认真,过于努力地把电影和真实事件联系起来。他发现“粉丝们确实在情节发展方面有着共同的兴趣,与现实世界的全球政治和人物有着联系,即使他们在意义和相关性上也存在分歧”。[2]这种受众研究是揭示电影文本一词多义现象的重要手段。

尽管对媒体中的政治安全研究已经极其多样化,但在具体文本的学术观点中,电影通常被定性为批判或肯定军国主义的,并且几乎长时间内没有任何变化。这表明个别电影文本具有固定和明确的特征。而某些通常被认为具有反战意图的电影因一词多义而产生其他意义,甚至相反意义的时候,将更有助于确立一词多义研究方法的价值。

一词多义的研究方法

一词多义,即符号或文本对各种不同意义的解读,是当代大多数语篇分析理论的基本观点。它否定了作者意图的首要地位从而突出了读者在构成意义中的作用。

一词多义在研究解构主义作品中尤为重要。解构主义通常打乱文本的结构,认为文本不过是对意义所进行的“随心所欲”的描述,这是因为“延异”,亦即同一类概念之间半隐蔽的相互依赖性,是无穷无尽的。通过一个单词所开启的路线,我们可以穿越整部词典。语言是个无限的领域,充满活力地相互联系在一起。[3]符号多义性的核心在于确定这种多样性的原因——由于粉丝群体的解释而产生还是由文本的固有特征而产生。

粉丝群体的解释而产生即文本是由不同的受众群体根据他们共同的兴趣和身份进行解读的,粉丝群体将文本融入群体实践,甚至在原文的基础上创造出新的内容。德里达理论的支持者们引用了这个概念,他们提倡“任何文本都必须考虑这些单词与它们所参与的各种体系之间的关系。”[4]鉴于粉丝在意义的建构和形成中所扮演的角色,多义性的问题取决于接受语境而不是文本本身。它可以进行许多不同的解读。在这里,解读的交互主体性体现为粉丝们依赖于电影文本的某种开放性特征进行的团体活动,研究这种类型的一词多义现象,有赖于超越文本本身,看粉丝群体如何参与、转化,甚至转变其内容。在研究大众媒体的政治功能时,必须明确个人意义创造和集体意义创造之间的区别。

长期以来,文学理论家们对于一词多义是否同样有效或者某些解释是否优于其他解释一直存在分歧。对文本有更好和更坏的解读可以根据人们对现有证据的使用来判断。一个能从文本调动更多证据的解释通常会更具有说服力。然而,即使一个人接受这个评价标准,也可能有许多不同的含义,它们具有大致相等的力量。而粉丝群体可能会对某种特定的诠释产生兴趣,即使这种诠释在证据上明显弱于其他诠释。

一词多义作为结构主义和后结构主义的一个核心假设,大部分的电影军国主义研究都基于这个假设。尽管一些评论员承认其可能通常会有“令人不快的解释”,但他们通常会淡化其他解释的重要性。而在分析电影如何反战时,一词多义通过政府和电影制作者之间的合作,创造了一个受欢迎的环境,作者的意图塑造了文本信息,从而产生了不同的解释。然而,当一些具有强烈批判性和军事性的作品未能封闭替代视角时,避免夸大作者对文本的控制也是至关重要的。

隐晦的军国主义表达

《现代启示录》和《全金属外壳》一直都被认为是反战电影的典型代表。这两部电影的主题不仅是简单地讲述越南战争,更主要的是它们引起观众对于杀戮心理、政治安全和道德代价的关注。它们呼吁人们关注战争的恐怖,包括战争对人们造成的生理性或心理性创伤、性剥削、失去的生命和尊严。一些影评人认为《全金属外壳》不仅支持霸权地缘政治,而且还充当了抵抗的媒体;《现代启示录》则通过剥夺战争的意义揭示了战争的无目的性,电影破坏了关于冲突的浪漫叙事,并否认它有任何深刻的道德意义。

学者们广泛认为越南战争电影是反战电影,因为它们偏离了传统的战争电影。但这些电影并没有通过引入新的价值观来反对战争,而是聚焦于一种道德上的模糊性,更倾向于围绕士兵的个人危机。因此,这些电影的批评意义不仅在于它们探索了战争的黑暗面,而且在于它们不支持任何其他的政治纲领。他们专注于强调暴力的恐怖。主流越战电影通常聚焦于美国士兵的战争悲剧,而非其政治背景。它们共同的主题是冲突对个人的破坏性影响以及困难的道德选择对群体认同、忠诚和士气的腐蚀性影响。

有学者在对当代美国军国主义的批判中指出,民粹主义文化是一种重要的批判力量,它能够瓦解人们对于战争的浪漫幻想: 旧的二十世纪美学中的武装冲突是野蛮、残忍、丑陋和荒谬的,它产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在之后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朝鲜战争、越南战争中,都重申了这种美学,尤其是讲述越南战争的电影,比如《现代启示录》和《全金属外套》。艺术与战争的交叉产生了两大真理——一、现代战场是屠宰场,而现代战争是毁灭的狂欢,吞噬了有罪的人和无辜的人。二、服兵役本身就是一种有辱人格的经历,军事机构本质上是压迫和不人道的。

这些原型反战电影不仅在文学作品中不断被提及,它们与其他类型的战争媒体之间也有联系。也有很多学者对电影和战争的互文性批判,扩展了单个文本的意义,阐释了能够告知我们对战争的理解的“文化真理”。

评论家们也以这些电影作为典型的反战文本,从而确立其他反战媒体的可信度。好莱坞对越南战争的反应与特种部队对入侵和伊拉克战争的处理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比如《全金属外壳》将这些有争议的文本纳入了历史渊源。它作为一部现实主义的电影却使用了形式主义的处理方法,即故意将素材使素材影像扭曲或风格化,使大家明白其影像并非真的事件或事物。它会故意扭曲其细节的时空脉络,使其“世界”与真正可见的物质世界大不相同。[5]

对于这些电影,绝不能用简单化或单一维度解读。评论家们提出了一些值得人们深思熟虑的问题,并探索了电影可能经历的各种方式,然而他们在这样做的同时仍然秉承着批评的立场去探索电影的本质。从文本和观众的反应表明,它们包含着突出的反战信息。但是从观众对这些电影的接受中表明,它们的意义是值得商榷的,因为它们实际上在支持军国主义文化方面仍然起着核心作用。

反战电影实则不反战

《现代启示录》和《全金属外壳》探讨了战争的恐怖和美国士兵参与非法袭击的问题,但是从学术角度来看,这些可怕的主题对于那些战争爱好者是极具吸引力的。有学者通过对士兵的回忆录分析得出结论——对许多士兵来说,他们对战争的认识是由他们中许多人反复观看的越南电影形成的,其中包括通常被认为是批判军国主义的越战电影。

在他关于第一次海湾战争的回忆录中,Anthony Swofford反思了越战电影在给士兵身份认同感上的重要性,如他描述的“有传言说很多越南电影都是反战的,但实际上,越南战争电影都是支持战争的,不管传达的是什么信息,奥马哈、旧金山或曼哈顿的约翰逊先生和夫人会看着电影哭泣并且认为这场战争是可怕的、不人道的,他们会告诉他们在教堂的朋友和他们的家人这些。但与此同时,他们感到兴奋,因为电影的魔力颂扬了他们战斗技巧中可怕而又残忍的美丽。”[6]

美国拍摄的以越战为主题的反战电影不仅不反战,反而助长了军国主义。从心理接受度上,表面上反战的电影对士兵来说可能更有吸引力。心理学家在研究士兵们看电影的心态后表示,士兵想要面对的,是战争中最可怕的现实,特别是对尸体本能的破坏,这种破坏通常被描述为反战观点。影片中,当越南人的小村庄被烧毁,居民被美国士兵枪杀时,他们却在击掌庆祝。因此,即使是令一些观众感到震惊的暴行场面,也可能在观众眼中是对美国军事力量的庆祝。

退伍军人在1990年以来写的士兵回忆录中证实了Swofford的观点。他在回忆录中提到,士兵们经常观看“反战”电影,并对那些公开批评主题的电影怀有特别的敬意。这些电影构成了军队文化的一部分,激发了士兵们在战斗中的行动。Christopher hartley描述了他的经历——当一个士兵不认识他引用的全金属外壳的线时,他说: “我不知道我能否相信一个从未见过全金属外壳的士兵”。Hartley在表示震惊的同时继续说,“跟电影中塑造的人物形象一样,这个士兵毫不起眼。他的个性相当顺从。他的声音很温和,并且非常有礼貌。 ”[7]熟悉这部电影就是熟悉军队的表现。如果有人没有看过,没有能力从记忆中引用它,那么他就错过了军事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没有达成理想中的士兵的样子。

《现代启示录》中著名的空中骑兵进攻场景同样影响深远。士兵们通常会重现这种场景,为进攻做准备,并恐吓敌人。Paul shin 说在搜查伊拉克人家的时候,就听到了电影中的音乐。“被《现代启示录》中刺耳的瓦格纳式女武神的骑行音乐所震惊,近百名美国士兵昨日突袭了西部城市拉马迪上百名疑似伊拉克游击队员的家。”[8]这个场景的力量超越了文化,并不是美国军方独有的。Thomas Harding描述说,看到英国士兵用他们自己的方式重演。随着扬声器里传出瓦格纳的女武神的骑行,伞兵乘坐大型支奴干直升机进入坎大哈空军基地。[9]

综上所述,即使是那些一贯被认为是反战的电影,也已经成为宣扬军国主义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到了被用来恐吓敌人的程度。事实上,文本暗示使得电影对一些观众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使得他们为其他人庆祝战争。这些电影在许多方面塑造了军事文化: 提供共享的参考范本,影响士兵们的语言和行为,鼓励他们恐吓敌人和战斗攻击。这些解释为文本解读提供了不同的视角。这些影片的军国主义解读在政治上是很重要的,它们让士兵意识到自己的角色,并塑造他们对暴力的态度,以至于士兵们把他们的攻击编写得像电影情节一样。研究电影的解读范围有助于对电影的政治意义进行更细致入微的阐释。

结论: 一词多义带来军国主义研究的新可能性

以上的案例研究表明,表面上支持战争和反战的媒体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来解释,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一份文本可能被解读为对军事和战争持有相反的态度。支持战争和反对战争的倾向性是不稳定的。可怕的战斗场面和暴行可以成为渴望战斗的人进行武装冲突的催化剂。没有伤亡的纯净的战争愿景可以将战争合法化,但它们也可能剥夺战争的激情性和真实性。即使是作者的意图也不能为文本的含义提供一个明确的解释,因为文本具有支持不同的解释和主体间意义制定的特征,所以它可能会被粉丝团体解读为一个完全颠覆性的主题。这也是大众媒体的一个普遍特征。因此,从一词多义的角度重新评估和研究电影的军国主义表达是很重要的。这无疑增加了对研究人员的要求,使得研究人员有必要考虑文本给与解释的可能性范围。这种方法也有一些独特的优点,即通过明确地找出潜在的解释,识别一词多义,并围绕电影为代表的流行媒体研究其如何以及是否影响观众,有助于理解美国战争电影中隐晦的军国主义表达。

承认一词多义令我们不必简单地在电影文本和观众反应之间寻找行为主义的联系。相反,我们有更坚实的基础来考虑文本的意义范围,文本可以根据其内在可能性的实现方式用不同的方式进行运作。

承认文本的一词多义性,还可以根据受众发挥非常不同的作用,有助于解释为什么把电影与因果机制联系起来如此困难。电影文本影响受众,尽管它带有现存的意识形态偏见,这些偏见塑造了电影的解释。解释行为本质上是一种政治行为——它是一种与文本的意义作斗争并影响粉丝群体的行为。因此,绘制电影的军国主义表达需要持开放态度并给与多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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