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戈登·贝克对“中期”维特根斯坦“治疗型”哲学观念的“精神分析式”阐释
2022-11-23徐强
徐 强
一、引言
维特根斯坦(以下简称“维氏”)自20世纪30年代初期就时常把他当时倡导的哲学研究方法称为“治疗型”哲学。《大打字稿》(以下简称“BT”)中指出,哲学研究表明哲学家使用语言的过程中存在着错误类比,并且“只有当他承认这些对比是如此这般之后,这才是正确的表达式”。〔1〕维氏在文后加了括号并填入“精神分析”。显然这指的是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BT只提及了“精神分析”,阐释者对此却形成了截然不同的理解,这主要体现在哈克(PeterHacker)和贝克(Gordon Baker)的文本之中。
国内学者张巧最近撰文支持了哈克的解读。〔2〕她论述了维氏对弗洛伊德有关观点的批评,但她并没有讨论贝克的解读。随着以戴梦德(Cora Diamond)等人为首的“新维特根斯坦”学派在国际研究中影响力的不断扩展,该学派倡导的对维氏哲学的“治疗”解读的理论源泉之一就是贝克的成果。作为国际知名维氏哲学“正统”研究者,贝克的阐释工作跟哈克的阐释工作一样,应该得到学界的重视和研究。笔者认为,只有全面地考察前人研究成果才能更为深刻地理解维氏“治疗型”哲学的要义。贝克的“精神分析式”解读的内容是什么?它是如何形成的?这种解读是否具有说服力?本文尝试基于“中期”维特根斯坦和魏斯曼有关文本的分析,回答上述问题。
二、贝克“精神分析式”解读产生的背景
学界对“治疗型”哲学的“精神分析式”解读最早源于维氏在剑桥大学的学生,譬 如 鲍 斯 玛(Bouwsma)。〔3〕后 来 温 斯 顿(John Wisdom)也抱有类似理解。后来贝克的解读最为典型。
“中期”维氏哲学研究主题之一就是他对“思考”“理解”及心理过程的考察,这不但是维氏“治疗型”哲学观念所萌发的语境,而且也是“精神分析式”诠释涌现的背景。“精神分析式”解读涉及的是“中期”维氏哲学关于哲学研究性质的考量。维氏通过对心理语词的语法分析,反驳了思考被当作心理过程的立场,后来他提出思考是符号的运算过程。〔4〕维氏反对思考作为心理过程,他在《蓝皮书与褐皮书》中提出了行为主义的初步解答,但后来他又否定了这种观点。贝克认为,“思考作为一种符号运算”的观点其实散落在整个维氏哲学中。问题的核心在于,维氏通过对这种观点的澄清从而劝说那个被思维的性质所蛊惑的人,最后让那个人觉得就是他自己对语法的偏见才导致了他阐释的观念的混淆。〔5〕那么,我们该怎样解释维氏的观点呢?贝克提出了“精神分析式”阐释:相比于对日常语言的考察的说教式方法,哲学的“精神分析式”方法跟精神分析疗法联系更为紧密。〔5〕
贝克从不同视角阐述并论证了维氏“治疗型”哲学中富有的精神分析方法。〔5〕这种理解跟他对魏斯曼的研究所取得的成果是密不可分的。基于对魏斯曼的文本的探究,贝克认为维氏在20世纪30年代早期就萌发了并在后期逐步发展了“精神分析式”的“治疗型”哲学理念。魏斯曼的文本涉及“给石里克的口述”(以下简称“DM”)〔6〕、“我们的方法”〔4〕和《我如何看待哲学》(以下简称“HISP”)。〔7〕〔8〕
三、对贝克“精神分析式”阐释论证过程的分析
贝克的论证包含两部分:从维氏的哲学遗作中归纳出了“治疗型”哲学路径跟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方法的联系;从魏斯曼的记录中找出双方的联系。
1.“治疗型”哲学“精神分析式”解读的第一个论证
从对维氏所记录的文本的考察出发,“精神分析式”解读的论证挖掘出了两个论据:
论据一:我们从维氏在20世纪30年代早期的多处文本中可以看出,维氏公开地把他的哲学研究方法跟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疗法相对比,而且他们之间存在内在联系。在20世纪30年代遗作中有两处展现了“治疗型”哲学跟精神分析的联系:DS 28和BT§410(这两处文本指的是维氏未发表的遗作,这里的称呼沿用了冯·奈特提出的维氏哲学遗作文本的分类与命名方法)。〔9〕〔10〕其中,BT谈到了在哲学研究中我们唯一能够说服对方的方法就在于,只有对方亲自发现我们所提出的有关说法碰巧就是他所想的,这样对方才承认这些类比是误导他的主要因素,才承认他的问题所在。〔5〕鲍斯玛在后期回忆录中也特别谈到了维氏的“治疗型”哲学跟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存在着相似性。〔3〕
论据二:维氏在具体哲学问题的讨论中展现了精神分析方法的某些特质。贝克用了许多实例来阐明他的理解,比如维氏对海德格尔的“无”概念的反驳。在批评过程中,维氏想要去揭示哲学家所存在的概念混淆,他想通过讨论让哲学家看到他之前那些无意识的想法。哲学家的混淆是由于哲学家理智上的困惑。要解答这个问题就需要哲学家承认自己所存在的问题。〔5〕进而言之,维氏在对具体哲学问题的处理过程中体现着精神分析方法的精髓,譬如奥古斯汀有关如何测量时间的问题就是维氏“治疗型”哲学的典型应用对象。
哲学家在使用词语的时候违背了语词的常规用法,结果就是哲学家所表达的命题的内容是无意义的。从“治疗型”哲学视角出发,哲学研究的目的就在于揭示这些无意义及其背后的动机。贝克认为这种方法类似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精神分析工作的突破口在于分析病人所体现的荒谬行为和思想,从而彰显这些现象背后的动机,以此让患者承认他的这些动机。简言之,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模式可以展现维氏考察哲学问题所侧重的“治疗型”哲学。
2.“治疗型”哲学“精神分析式”解读的第二个论证
维氏跟魏斯曼在1929年到1936年间有过复杂的哲学合作。〔11〕〔12〕“精神分析式”阐释认为我们可以从魏斯曼的记录中找到佐证。HISP虽然由魏斯曼完成,但贝克认为魏斯曼在HISP中的元哲学观点似乎就是维氏在20世纪30年代早期所持有的观点。〔5〕基于HISP的文本研究,贝克指出魏斯曼所提出的“治疗型”哲学观念基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模型。〔5〕
(1)“我们的方法”跟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方法的联系
“我们的方法”的内容说明了维氏确实在某个时期把他从事哲学研究的方法类比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这个时期指的就是维氏从BT到《心理学哲学研究》的创作阶段。那么,“我们的方法”从哪些方面体现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方法呢?“我们的方法”基于许多例子来阐述精神分析方法,这体现在六个方面:①“我们的方法”体现对日常语言独特的语法考察。②“治疗型”哲学在于把语词的“形而上学”用法带回到日常用法上来。在维氏看来,有的问题或陈述根本无法形成,因为这种构建方式已经超越了语词意义的界限。③“治疗型”哲学把语词的那些无意识的用法变为有意识,以此破除这些哲学家对语法的偏见。④哲学问题产生的原因在于哲学家对语法持有的独断论,这些可以追溯到那些未被承认的类比的影响。〔5〕“我们的方法”通过图像的罗列来揭示新的方面。〔5〕⑤“我们的方法”目的在于打破图像或类比对哲学家思维的专政。因为哲学家在哲学中经常受到这些图像和类比的困扰。〔1〕⑥“我们的方法”过程的本质是以个体为导向的。考察受到困扰的哲学家语言的不同用法,以此来消除哲学家的困惑。
总之,魏斯曼记录的文本多处直接体现了弗洛伊德的方法,而且许多是专业用语,比如“无意识”。根据这种解读,维氏重点探讨了两个主题而且跟弗洛伊德的思想密切相关:跟弗洛伊德相似,维氏同样使用了遗传方法,他把哲学问题的根源追溯到那些原初的类比和图像;维氏也尝试表明许多哲学问题有其深层根源,而只有澄清了这些根源,哲学问题才能解除。
(2)DM所展现的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方法
DM挑明,有的哲学话语其实可以追溯到那些无意识地塑造使用者的思维的比喻或者图像。许多哲学命题仿佛就是空转的语言之轮,它们不仅没有表达任何观点,而且也不起作用。上述观点是概念澄清或是对日常语言语法的描绘活动,目的在于改变哲学对话者看待哲学问题的角度。因此,维特根斯坦的哲学方法完全不同于卡尔纳普和莱尔的概念分析方法。〔5〕
DM跟精神分析的相似性体现在宏观和微观方面。宏观地说,“治疗型”哲学跟精神分析同义,是对心灵受到纷扰的个人的治疗。〔5〕微观地说,“治疗型”哲学的首要目的是帮助个体,让他们意识到他们自己的动机和欲望。对这个过程的意识无需证据和反驳,这类似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维氏跟弗洛伊德一样,都尝试通过详细的个案研究来教会我们某种从事哲学研究(精神分析)的方法;“治疗型”哲学和精神分析的目的都在于提升人类的幸福。〔5〕
(3)HISP所体现的精神分析特质
贝克对HISP做了全面分析,并得出此文在四个方面展现了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的特质。
首先,哲学问题的提出意味着提问者理智上的不快,出自提问者理智上的“强迫症”。〔5〕在从事哲学的时候,某些哲学家所体现的“不安”其实就是他们对那些哲学类比的无意识状态。这种状态折射出那些哲学家看待问题的方式,是错误的语言类比。〔5〕对贝克来说,那些语言类比具有双重效果,它们对哲学病症病因的理解和哲学病症的治愈都非常关键。那么,我们如何“治愈”那些哲学家呢?依据贝克的解释,哲学治疗在这点上就跟精神分析相仿。哲学问题最终只能得到消解。也就是说,根据贝克的理解,魏斯曼指出我们需要去弄清楚这个问题具体的含义。怎么做到呢?我们需要从提问者的“思维框架”中发掘出这些提问的根源,譬如偏见。因此,魏斯曼认为我们需要耐心地处理这些问题,要敏锐地察觉到有这种想法的哲学家的心智特质。这种方法就是一种哲学治疗。“哲学家主要扮演的就是治疗师的角色。”〔5〕魏斯曼以弗雷格为例来展示他所提出的方法的用处。从弗雷格的角度说,数学陈述要有真值,那么数学讨论的对象必须存在,顺理成章,何谓数的问题就被提出来了。从“治疗型”哲学视角来说,何谓数的问题没有答案,只能得到消解。
其次,哲学家遇到的困难是因为他们狭隘地看待事物、看待哲学问题,而这些偏见扭过头来会有碍于提问者有关词语的用法的把握。“精神分析”给出的解答就在于改变哲学家对待哲学问题的方式,特别是我们要仔细地描绘出哲学家用来论述他们的哲学问题的词语的实际用法。〔5〕依照贝克的观点,“治疗型”哲学的主要焦点在于单个哲学家的情况,在于尝试去处理他们的问题。这种方式就跟精神分析相仿:这种方法包含的内容就是力图去转变病人看待事物的视角,治疗这个病人。这种治疗过程主要在于治疗师与病人之间的理性对话。〔5〕我们从不同的角度来描绘同一幅思维图像,这可以被把握为有关人类日常语言的各种各样的使用的叙述。这种叙述也可以被当作有关词语的语法叙述,它的目的并不是给提问者/病人提供新的发现或者新的知识,而是要他意识到同时承认那些之前就摆在面前的事物的特殊未知模式。因而,“精神分析”的根本方法论就是概念分析,其关键就是语法研究。
再次,从贝克的解读视角说,哲学探讨是要尝试去阐明语言的语法,尝试去描绘那些具有规则的语言。这种描绘能够被当作语法研究。语法研究跟法庭上律师的辩护相仿,因为有时候双方的律师都尝试列举很多证据,从而让法官看到整个案件所具有的某些局部特征。当然这样更有利于法官对案件的理解和性质的判定。纵观“精神分析”视角的“治疗型”哲学研究过程,扮演精神分析式角色的哲学家所针对的是单个具体的哲学家,他所考察的语言也是那个具体哲学家所使用的语言,而他所讨论的具体语言规则就是那个具体的哲学家个人所制定的规则。通过精神分析,扮演着精神分析师角色的“治疗型”哲学家力图使那个提问者意识到他被他自己制定的规则绊住了。这里的有关观点可以从《哲学研究》第125节中找到。〔13〕
最后,贝克的解读表明,那些一流哲学家在做哲学的过程中到处都展现出卓越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所谓想象力就是哲学家构建出劝导式的类比,想出一个可供类比之物以此形成类比,以便使那些潜在的被忽视的可能性显现。而所谓创造力就在于“治疗型”哲学家需要将需要“治疗”的哲学家心中的想法惟妙惟肖地表达出来的技巧。我们可以说哲学家仿佛就是发明家。〔5〕
3.“精神分析式”阐释所体现的精神分析方法的六个特征
“治疗型”哲学秉承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模式,具体体现在六个方面:(1)哲学家跟某位哲学研究者谈话从而尝试为他给出一种可能的看待事情的视角,而哲学家的目的就在于提高那个人对他所处的问题或情景的理解和应对能力。(2)“治疗型”哲学中的哲学讨论不是对抗性争论,〔5〕一切哲学讨论都基于对话者自由的接受,〔14〕对话者始终都是自由地接受或拒绝任何哲学家提出的建议。〔5〕(3)“治疗型”哲学和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都是针对患者/哲学家的某种疾病,这种疾病就是患者/哲学家不同种类的内部冲突。〔5〕(4)哲学研究和精神分析中的精神分析手段都是严格限定的,是与病人面对面的理性讨论过程。“对话疗法”的核心在于哲学讨论,在于列举各式各样的例子。〔5〕(5)“治疗型”哲学和精神分析的共通之处在于,对于患者紊乱病症的治疗都集中于使其对自身获得一种认识。〔5〕“治疗型”哲学家努力让那些无意识的变成有意识的以及努力去探求诸概念混淆的缘由,其关键之处在于让人们承认还有其他的可能性。〔5〕(6)患者的承认是评判精神分析成功与否的唯一准绳。〔5〕“承认”在“精神分析式”哲学和精神分析中都具有关键位置。
四、对贝克的解读的反思
1.“精神分析式”解读的解释力有多强
贝克给出的论证虽有效,但他的解释力有多强呢?分析哲学的目的在于给出有说服力的论证。这个论证的解释力越强,它就越有说服力。我们所考察的就是贝克具体论据的可靠性。
首先,贝克的论据包括维氏的文本和魏斯曼的记录。这两个方面分别为上述论证提供了直接和间接证据。但是,本文认为贝克在很多地方的论述其本质只是一种宽泛的概括,很多观点只是贝克的个人断言,他并没有给出有力的论证。譬如,贝克认为“哲学的精神在于自由”,对现今的哲学研究者来说,这是一个严肃的话题吗?贝克仿佛在说哲学家受到了某种迫害,从而在做哲学的时候不自由。
其次,本文认为最值得商讨的是贝克的论据。贝克的论据有两方面:维氏的文本和魏斯曼文本。然而,有关内容使用和可信度却值得推敲,其中最值得怀疑的就是魏斯曼的文本。目前,学界对于魏斯曼的哲学至少有两个需要思考的问题:魏斯曼哲学文本的归属权存在争论,有学者认为魏斯曼的很多著作应该归属维氏,比如《语言哲学原理》。贝克在考察过程中直接把魏斯曼的文本拿来运用而不加澄清;魏斯曼的哲学价值以及他在分析哲学史中的地位还存在争议。魏斯曼的研究价值难道只在于他对“中期”维氏哲学的阐释吗?笔者曾对此做了研究,并指出魏斯曼不仅可以被视作“中期”维氏哲学转变的见证者与阐释者,而且他还发展了“中期”维特根斯坦的一些思想,比如“语言层次”观念就源于“中期”维氏的实证主义思想。〔8〕〔11〕
HISP发表于1956年,贝克认为魏斯曼在该文中的观点是维氏在1930年代所持有的,而且显现“精神分析式”哲学的精髓。从历史记录中我们可以发现,魏斯曼跟维氏最终不欢而散。当然,在双方哲学合作结束了20年以后,魏斯曼才发表了HISP。那么,问题就是:HISP中的思想难道就没有魏斯曼的改动和反思吗?况且HISP发表的时候维氏已经去世5年,我们怎么能够肯定其内容就是维氏所持有的?倘若我们再次阅读HISP,我们会得出跟贝克截然相反的理解:HISP中所体现的元哲学观点根本就不是贝克所谓的“精神分析式”的“治疗型”哲学。魏斯曼反而深刻地批评了贝克所论述的那种哲学视角。对1956年的魏斯曼来说,哲学问题并不能得到消解,相反,哲学问题本身就是意义非凡的;分析哲学虽然力求哲学概念的清晰明了,但魏斯曼认为这种追求并非哲学研究的唯一目的;此外,魏斯曼认为语言所具有的意义并非全部依赖语言的运用,还受到历史、文化等方面的影响。〔14〕因此,笔者认为,光就魏斯曼文本的忠实而言,贝克的解读视角就是值得怀疑的。
2.“精神分析式”解读是否过度解读了维氏哲学
维氏哲学阐释历史差不多已有100年,里面充斥着各种相互对立的阐释视角和方法论。维氏哲学的阐释具有挑战性,“理解”与“过度理解”往往只有一念之差。比列斯基就专门探讨了上述现象。〔15〕对那些维氏哲学的外行研究者而言,当他们读了贝克的文本之后,他们很有可能认为维氏“治疗型”哲学方法就是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因此,我们需要思考的是,在解读维氏“治疗型”哲学的过程中,“精神分析式”解读是否存在过度阐释维氏哲学的问题,也就是说,贝克的解读间接表明维氏的“治疗型”哲学跟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方法是一模一样的,二者没有差别。但是,说“治疗型”在很多方面跟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方法相仿,这并不就意味着维氏在“治疗型”哲学中运用了精神分析,或者说“治疗型”哲学的方法就是精神分析方法。这里面没有同一性。维氏和弗洛伊德的方法属于哲学和心理学。贝克的解读不仅没有厘清上述差异,反而可能让问题变得越来越复杂。当我们向不会打篮球的人解释如何玩篮球的时候,假如我们说篮球里面的某些规则可以用网球的规则来理解,我们肯定不是说篮球规则跟网球规则是一样的。
最后,按照贝克的理解,维特根斯坦的“治疗型”哲学跟精神分析类似。也就是说,维特根斯坦“治疗型”哲学所采取的“谈话疗法”的对象是哲学家,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的对象是病人。从字面意思来说,我们通常可以认为,精神分析的对象是正在承受某种疾病(身体/精神)折磨的患者,比如梦游症。但是,我们难道也可以认为,维氏“治疗型”哲学所“治疗”的是有病(身体/精神)的哲学家吗?这里当然需要有病和没有病的标准。这个问题可能超出了哲学研究的界限。但是,通常没有哲学家会承认自己在哲学研究中是一个跟精神分析对象一样的病人。这样说显得很滑稽。此外,哈克也明确指出,在维氏所有哲学遗作中,只有不到五个地方谈到了弗洛伊德以及精神分析。〔16〕
五、结语
或许我们非常不情愿,但贝克的确从不同文本中挖掘出了“中期”维氏“治疗型”哲学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方法之间的关联。贝克的见解最具有争议之处就在于他对魏斯曼的文本的理解。无论读者接受与否,魏斯曼和维氏的文本就在那里,等着我们去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