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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媒体时代“媒介素养”亟待走向通识课教育

2022-11-22

新闻传播 2022年17期
关键词:媒介素养媒介娱乐

曹 银

(鞍山师范学院人文与传播学院 辽宁 114001)

一、“娱乐至死”——媒介素养的理论背景

关于“媒介素养”的概念,最早是由英国文化学者F.R.利维斯和他的学生丹尼斯·汤普森于1933年提出的,主要是因为当时英国传统的精英文化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以电影和广播为代表的大众文化泛滥。为了避免青少年受到不良媒介环境的影响,二人共同出版了《文化与环境:批判意识的培养》,站在“文化保护的立场来捍卫本国文化传统、语言、价值观和民族精神的纯正和健康。”[1]从这种观念出发,有关大众文化教育的目的被理解为鼓励学生去“甄辨与抵制”。不难看出,这种观念带有浓厚的精英主义色彩,对当时的大众文化与媒介亦怀有某种先在的“偏见”。随后而来的电视时代,更是将大众文化推向了极致,媚俗、商业、娱乐、狂欢成为时代的标签,直至今日各国大众仍然醉迷其中。面对大众文化的狂澜,不同时代的学者纷纷进行了媒介批评,其中尼尔·波兹曼的《娱乐至死》(1985)和托马斯·尼科尔斯的《专家之死》(2019)颇具代表性,虽然两部书的问世相隔24年之久,但却不约而同地都站在传统精英主义立场来分析、批判美国大众文化和反智主义的猖狂与流行。

“娱乐至死”仿佛给时代涂抹上了一层暧昧的、腻滑的色调,人们也都沉浸在酒神精神的狂欢里,耽溺其中无力自拔。因为大众终于可以挣脱“理性”的桎梏,特别是电影、电视更是通过视觉画面来传达信息,大众终于可以与精英“平视”,乃至最终“解构”精英文化。于是,传统文学和艺术不再是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奢侈品,取而代之的是量贩的文艺。与此同时,“地域文化”也随同影视传播流行开来,如经久不衰的美国商业大片、上世纪90年代流行于大陆的港台文化、2000年左右风靡东南亚的“韩流”,这些都是70、80 后的记忆底色。如徐克的“红粉江湖”、周星驰“含泪的”无厘头、港式警匪、古惑仔、刘德华等等,成为一个时代的印记;如韩剧《蓝色生死恋》《大长今》等,将韩式的唯美挚爱、韩国文化元素进行了成功的文化输出。影视时代的观众,不再有耐心来阅读文字的书籍,或者说,根本无法在喧嚣的媒介娱乐环境下静心、阅读、思考。人类心甘情愿成为娱乐的附庸,最终成为娱乐至死的物种。

大众狂欢从不曾止步,以中国电视媒介为例,起始于1997年湖南卫视的《快乐大本营》正式拉开了中国文化的娱乐序幕。在之后20年的时间里,一个又一个的娱乐类综艺节目争霸卫视。继《超级女声》(2004)、《中国好声音》(2012)之后,户外真人秀成为各家卫视角逐的红海,如《爸爸去哪儿》(2013)、《奔跑吧,兄弟》(2014)、《极限挑战》(2015)等。新媒体时代,人类的传播技术有了质的飞跃,报刊、广播、电视、PC 通通为“旧”,手机为“新”,文化也由“大众化”向“分众化”发展。新闻、综艺、影视,纷纷“投诚”移动互联网,“算法推荐”精准定位。继微博、微信、各类APP 之后,抖音、B 站、小红书等成为用户新宠,“短视频”霸占着用户的娱乐时间,全民狂欢进入“后浪时代”。如去年“东京奥运的惊悚开幕,被喷成了塞子”;而郑州水灾“鸿星尔克捐款5000万,民众野性消费”也通过自媒体疯狂传播;蜜雪冰城的魔性音乐一夜窜红;到今年北京冬奥会顶流冰墩墩一“墩”难求、各国运动员冬奥美食吃播、冬奥村的Tony 老师等等都成为大国实力娱乐化的欢喜表达。

大众“娱乐至死”,似乎忘却了早期对纯理性的反抗,乃至沦为“群氓”,朝着“反智主义”的方向狂奔。而殊不知,大众一直狂欢在一个沃尔特·李普曼所谓的“拟态环境”里,即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理解与判断,很大程度上源自媒介,媒介为我们建构了一幅关于世界、他人甚至自我的“认知地图”。于是,关于“媒介素养”,今天的学者更强调对媒介内容的选择和辨别、对媒介文本的批判性解读。

二、批评性思维——媒介素养的内核

首先,表层的大众狂欢、娱乐至死,却会导致深层次的思维方式、乃至文化体系的改变。人类主要借助眼睛来认知整个物质世界,因此可以说,影像是人类认知世界的一种重要中介,是人类本能的思维方式。但早期的影像无法存储,为了进行有效的信息传播,人类只能暂时地抛弃了对影像的依赖而创造了语言,并进而形成了文字。尼尔·波兹曼指出:“语言无愧为一种原始而不可或缺的媒介,它使我们成为人,保持人的特点,事实上还定义了人的含义”。[2]因此,语言从根本上提升了人类传播的质量,增进了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与合作,助益了人类复杂思维的形成。文字可以带来严肃阅读和理性文化,养成缜密的逻辑思维,集大成者如18世纪末19世纪初以康德、黑格尔为代表的德国古典哲学。“印刷媒介可以使视觉持久驻留,聚焦注意力,静心、凝神,具有集中思考的张力,为更加复杂的思维活动留下充足的时间。”[3]然而,从电视时代开始,读图完成了对文字阅读的解构,思考性阅读的精良习惯消失殆尽。“图像革命”导致了文化下沉,大众可以不必遵循识字-阅读-思考的认知模式了,“看”取代了“读”。这些都在给大众带来喜悦的同时,也在无形中瓦解了公众的理性思考能力。

其次,数字媒介时代的到来,信息的巨量与用户的选择之间也形成了极大的张力。一面是网民的集体狂欢,制造出所谓的“信息汪洋”、视图垃圾;一面是个体的“无从选择”,进而导致信息获取的匮乏。至此,人类不仅丧失了独立的理性思考能力,同时一向引以为傲的“视觉思维”能力也在慢慢地被吞噬。总而言之,就是大众懒得去“思考”,大脑只要随时能够被“填空”即可。于是,今日头条用“算法”缓解人类的虚无,“内容找人”似乎很人性化,但“个性推荐”又总是与“信息茧房”相伴而生,个体的信息场域被限定在各自的喜好范围之内。此外,现时代各类新媒体平台的野蛮生长,对信息传播而言,仅仅是量上的丰富,而在内在逻辑性上却十分的“碎片化”。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远离手机、潜心研读专著,使知识储备整体化、完整化与系统化呢?同时,媒介是一把双刃剑,在为人类带来讯息、娱乐的同时,也带来了色情暴力、网络欺诈、隐私泄露等问题。以上种种,都亟需公众具备一定的媒介素养。

那么,在今天这样一个融媒体时代,又该如何来界定“媒介素养”呢?可以说,媒介素养首先是一种能力,一种当代公民必需掌握的能力,包括全面认识媒介的能力、批判性理解媒介的能力、积极参与和使用媒介的能力。而个人定位、知识结构和技能共同构成了媒介素养的三大基石,即:1.个人定位,由个体不同的目标与动机构成,由一种内化的文化与修养参与,公民个体以一种自觉的“把关人”意识消费媒介讯息;2.知识结构,即围绕媒介属性而阐释的有关传媒及其产业的知识体系;3.技能,既包括计算机的实操技能,也包括分析、评价、分类、归纳、演绎、综合与提炼的技能。而媒介素养的内核,一言以蔽之,就是公众面对多样化的媒介讯息时,要具备“批判性思维”。

而这种“批判性思维”,相对于传统的“硬件”与“软件”而言,我们可以称之为“湿件”,意为“头脑的生物控制软件”。在新经济增长理论中,“湿件”也称“技能”或“只可意会的知识”,是存储于人脑之中、无法与拥有它的人分离的知识,包括能力、才干、信念等。当公民个体都能具备这种批判性思维时,才能洞察“媒介世界”和“现实世界”的界限,形成独立判断习惯与健全的人格。

三、呼唤教育改革——高校通识课的开设

媒介素养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需要后天习得的一种能力。与媒介伦理与法规等外部监管相比,媒介素养更强调公民的内部自我约束力。在今天这个互联网时代,拥有一定媒介素养,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媒体工作者的专有属性,而是所有生活在互联网时代的人所应具备的基本素质,是在互联网时代培养创新型人才的必然要求。如果对媒介素养教育的人群进行分类,包括青少年、企业管理人员、政府官员、专业传媒人等。而笔者更关注的是高校中“非新闻专业”的大学生群体。

当今时代的大学生了解世界、接触社会的首选路径即为手机、网络等新媒介,微信、抖音、B 站、小红书等在带来资讯与娱乐的同时,也消耗着学生们的时间与精力,挤压了学习和阅读的时间,网络上碎片化的信息影响了大学生的阅读思维和写作逻辑,降低了他们的理解力和表达力。更有甚者,患上了“网瘾”,沉迷于打游戏、追剧、听音乐、网络购物等。此外,媒介中的虚假报道、暴力色情、不良广告等,也会对大学生的身心造成很大的影响,因此,唯有通过科学的媒介素养教育才能抵御这些诱惑与不良影响,从而增强其对媒介负面效果的“免疫力”。

作为一种教育主张,媒介素养教育理念起源于1930年前后的英国,之后在加拿大、澳大利亚、美国得以完善。可以说,媒介素养教育在世界范围内的发展并不平衡,大都集中在大众传播业高度发达的工业化国家。我国对媒介素养及媒介素养教育的关注始于1997年,卜卫女士的论文《论媒介教育的意义、内容和方法》将媒介素养教育理念引入中国。之后陆续有相关的理论研究和介绍,从2004年开始,各大高校相继推出了一批媒介素养方面的教材。但媒介素养教育一直缺乏有效的实践,仅有上海交通大学于2004年第一个开设了传媒素养教育课、2005年9月,中国传媒大学正式开设面向本科生和研究生的媒介素养课程。2006年9月,安徽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开始为06 级本科新生开设“当代媒介素养”课程,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开设面向全校本科生的课程“媒介素养”,2012年安徽大学姜红和刘勇主讲“当代媒介素养”课程等,但依然仅是“星星之火”。在此呼唤高校教育改革,高度重视“媒介素养教育”通识课的开设,使“媒介素养”能够内化为大学生的个体修养与气质,达到“网络无尺度,人类有素养”的终极教育目标。

四、“媒介素养”通识课的内容

目前,学术界对“高校媒介素养教育”的研究,更多集中在“思想政治教育与大学生媒介素养教育”,从高校辅导员及思政课的角度来探讨高校媒介素养教育的重要性,如邵珠建的《基于大学生媒介素养的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研究》(2020)、李晓蕙的《全媒体时代高校加强媒介素养教育的价值与路径》(2020)、岳琳、庞萌萌的《融媒体时代基于大学生媒介素养的高校思政教育思考》(2021)、唐雪莲、刘雪的《5G 背景下高校新媒介素养教育创新研究》(2022)等。

另有部分院校采取邀请媒体从业者、网络知名人士等举办讲座、论坛或主题演讲,这种形式时效性强,内容比较灵活。如2016年常熟理工学院的“媒介素养进高校”学术讲座,邀请苏州电视主持人、市优秀新闻工作者毕孝松谈“融媒体时代媒体人与思维格局”;2020年西安交大举办“高校教师媒介素养提升专题系列讲座”;2021年北京邮电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举办“青马邮心”系列讲座(4):新时代高校学生媒介素养。而笔者认为,对于高校大学生群体而言,仅仅将“媒介素养教育”简单地代入思政课稍显粗糙;而选择讲座等形式则随机性过大,无法形成系统的教育效果。因此,“媒介素养教育”必须进入学校课程,成为通识教育的一部分,取得与“大学英语”“计算机”“大学语文”、思政类课程同等重要的地位!

而所谓的“媒介素养教育”,就是指导学生正确理解、建设性地享用大众传播资源的教育,涉及新闻学、传播学、教育学、心理学、社会学等诸多学科领域。媒介素养教育理念规定了媒介素养的基本内容。事实上,不同国家、区域在不同时期内,其媒介素养教育的内容也会有所不同,大致包括媒介本体属性、媒介功能、媒介经营、媒介受众等方面。刘勇著《媒介素养概论》(2021)和高萍著《当代媒介素养十讲》(2021)是关于媒介素养教育的力作。前者将“媒介素养”与“媒介素养教育”置于“媒介化社会”的新视域中,力图从媒介、人、媒介内容三个层面的互动关系来建构新时代媒介素养教育的基本内容,涉及媒介认知、媒介解读、媒介批判等多个维度。后者创建了当代媒介素养的三个模块:原理化模块(知识与理论的主体内化)、细分模块(媒介分类之属性与特征)和管理模块(法律与规制的客体钳制),入选21世纪通识教育系列教材。这些不仅在媒介素养教育实践方面做出了有益的探索,而且对于媒介素养教育理论研究具有重要的参考和借鉴意义,为未来高校通识课中“媒介素养”课程的开设提供了范本与依据。

媒介素养“并不仅仅是一种传播素养,而是社会发展以及变革所要求的能力的某种体现”[4]。从这个意义上说,致力于培养和提升大学生媒介素养的媒介素养教育,其实质是素质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从根本上关涉了当代大学生的生存和发展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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