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百年思想政治教育的三重形态逻辑
2022-11-22王哲
王 哲
(南京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4)
2021年中国共产党迎来了百年华诞。“一百年来,党始终践行初心使命,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绘就了人类发展史上的壮美画卷,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光明前景”[1]。这些伟大成就的获得离不开一个重要因素,这便是作为党的各项工作“生命线”的思想政治教育。梳理中国共产党百年思想政治教育历程,分析其所蕴含的形态逻辑,有助于深化对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教育何以可能、何以必要问题的思考,也有助于从一般意义上进一步理解“思想政治教育是什么”这一科学发展的基础性、前提性问题。
一、 教育什么:中国共产党百年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形态
教育内容是指教育者向受教育者传递的知识、理论及观点。只有通过特定教育内容的传递,才能对受教育者的思想认识产生影响,使其朝向特定目标加以转变。在思想政治教育系统中,教育内容处于重要地位。从形态的角度看,判断某种思想政治教育为何种形态,最为直观的便是对其内容加以把握。一方面,教育内容在整个思想政治教育系统中处于较为外显的结构位置,在逻辑认识秩序中处于相对靠前的位置;另一方面,教育内容又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思想政治教育的性质和特征,使其呈现出不同的形态样貌。因此,对思想政治教育形态的分析首先始于对教育内容的把握,“教育什么”是对思想政治教育形态的第一重逻辑追问。
一般而言,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由世界观、政治观、道德观、法治观、心理健康等构成,这些内容组成一个立体结构。其中居于最高层次统摄引领位置的是世界观;在其观照之下的第二层次是政治观与道德观,其中政治观又包含阶级观、民族观、国家观等;而法治观和心理健康等内容则是服务于第二层次的辅助和扩展性内容。因此,研究中国共产党百年思想政治教育内容形态,不可能面面俱到,而应以第二层次即政治观和道德观为主要抓手,并遵循两个原则:其一,确定相对适中的时空边界,不可太微观到某次具体的教育活动上(作为典型的除外),否则将碎片化而难以实现逻辑整合,以具有若干共性特征的一段时期为宜;其二,研究重点是界定在特定历史时期处于主要地位、发挥主导作用的内容,以此确定相应的内容形态。
在此基础上概括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教育内容,其形态构成主要包括:其一,阶级观教育。阶级性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属性,教育内容的核心就是要围绕特定的阶级立场、阶级利益而展开,特别是中国共产党成立早期,国内外阶级关系阶级矛盾十分复杂,因而旗帜鲜明的阶级观教育便显得尤为重要。土地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通过举办农民讲习所、组建农民协会等方式开展广泛深入的农民思想政治教育,引导广大农民运用阶级分析的方法看待农村、看待自身,树立反抗封建地主剥削压迫的阶级意识,动员其参与国民革命。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一方面引导人民群众认识国民党独裁统治的反动本质,号召人民丢掉幻想心理与畏惧情绪,同国民党反动统治展开英勇斗争;另一方面在党内开展“三查三整”运动,从而克服“党内阶级观点、阶级路线模糊现象和官僚主义作风”[2]“把党的经常制度、正确作风建立起来,使党的面貌焕然一新”[3]。新中国成立后,人民群众成为国家主人,通过开展镇压反革命运动强化了民众的阶级意识和主人翁精神,同时团结教育知识分子、改造个体工商业者,通过思想教育与改造有力推动了社会变革的进程。
其二,民族观教育。在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百年革命和建设历程中,思想政治教育不仅起着引导阶级革命与阶级斗争的作用,而且发挥争取团结与维护统一的重要功能,这集中体现为民族观国家观教育。如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为挽救民族危机,掀起全民族抗日浪潮,引导广大民众投身抗战;团结社会各界,激发爱国热情;与国民党结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并坚持独立自主原则,采取“有理、有利、有节”的策略保障复杂阶级关系下的一致抗日。抗美援朝战争时期,广泛开展爱国主义、国际主义教育,养成人民群众对帝国主义的仇视心理以及为全世界无产阶级解放运动而无私奉献的国际主义精神。改革开放后,在与日俱增的国际交往与国际事务中,中国共产党注重培养人民群众的开放意识与自主意识,培养其参与国际事务的能力,在扩大开放的同时维护国家的安全与利益。进入新时代,中国经济发展取得巨大成就,日益走进世界舞台中央,思想政治教育内容一方面注重培养大国意识与自信意识,使人民群众充分认识到国家的强大与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另一方面凸显国家安全意识,强调总体国家安全观,从而有力应对复杂严峻的国际环境和形势,实现危中求机、化危为机。
其三,道德观教育。道德观较之于政治观而言更具有现实性,是将政治思想和理念落实、对人民群众产生直接规约性的内容。在解放战争时期,“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成为军队思想政治教育主要内容,切实增强了人民军队的组织纪律,密切了军队与民众的鱼水之情。在新中国成立后,开展集体主义教育,提倡“以集体利益和个人利益相结合的原则为一切言论行动的标准的社会主义精神”[4],倡导勤俭节约、艰苦奋斗,为动员人民群众形成良好道德风尚与精神面貌、全力建设社会主义起到了强大的号召凝聚作用。党的十八大以来,在总结历史经验、分析时代特征的基础上提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从国家、社会、个人三个层次凝炼出当代我国社会各界最广泛的价值共识,为人民群众道德生活提供了最根本的准则与遵循。
纵观中国共产党百年思想政治教育,其内容形态所蕴含的逻辑有:首先,一主线贯穿始终,多维度全面覆盖。这其中的“主线”指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教育。不论是哪种教育内容,其背后所遵循的根本是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为思想武器,以人民群众为主体,以实现共产主义为最高理想。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教育不仅渗透包含在其他教育内容中,同时也作为一个独立的内容形态贯穿中国共产党百年思想政治教育史,对其他内容形态起到统领作用。围绕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教育这一核心,教育内容涵盖阶级、民族、国家、道德、法治、心理等思想意识与精神生活各个方面,形成了主线统领、多维覆盖的教育内容立体格局。其次,结合不同时期实践要求与中心任务相应有所侧重、不断发展。在这个立体结构中,不同形态的教育内容在不同时期的具体内涵和分量地位是有所差异的,这是由特定的时代环境和党的中心任务所决定的。就分量比重来看,如抗日战争时期更加强调民族观国家观教育,而解放战争时期则显然更重视阶级观教育;就性质内涵而言,同一形态的教育内容其内涵必然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丰富和发展。最后,内容形态的总体发展趋势是由“破”到“立”,由“打破旧世界”到“建设新世界”。在民主革命时期与新中国成立初期,由于复杂严峻的国内外形势,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主要围绕阶级斗争、民族救亡而展开,充满反抗精神与斗争意识;而改革开放后随着工作重心向经济建设的转移与形势的逐渐稳定,思想政治教育内容也开始更加关注和谐、建设与发展,特别是新时代以来强调思想政治教育更加关注和满足人民群众的精神文化需要、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更是鲜明地反映了这一特征。
二、 怎么教育:中国共产党百年思想政治教育的实现形态
所谓实现形态,是指思想政治教育实际开展和进行、将教育内容传递给受教育者的手段方法和途径方式,主要包含教育方法与载体两层含义。教育方法是指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参与者在教育过程中采取的手段和方式,是连接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间的桥梁和中介。载体则是承载教育信息的媒介,是思想政治教育得以开展的物质依托。在形态研究中,方法和载体关涉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的运作与实现,是在内容形态初步判断性质的基础上进一步深入,研究其系统结构与运行机理的重要一环,是思考思想政治教育何以可能问题的关键,因此“怎么教育”构成思想政治教育形态的第二重逻辑追问。对中国共产党百年思想政治教育实现形态的考察,主要采取横纵交织的系统性思路:以教育方法、教育载体及其各自基本形式为经,概括主要的方式构成;以这些方式方法的历史发展为纬,梳理其演进变化的趋势。以此为基础进行逻辑上的二次整合,归纳实现形态自身的内部逻辑。
首先是教育方法基本形态及其发展。中国共产党百年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方法主要包括三种形态:一是理论教育。在革命战争时期,鉴于广大群众忙于生产和支援作战的实际情况,理论教育主要在群众闲暇时以夜校、冬校讲习所、培训班等形式进行。新中国成立后面向学生的课堂教育成为最为普遍的阵地与渠道,同时针对党员和普通群众则采取主题教育,社区、单位理论宣讲与培训讲座等形式进行。二是实践塑造。这既是将理论认识加以内化和外化、转变为现实行动的必要环节,同时较之于理论教育更具有针对性和实效性。在革命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广泛动员人民群众参军作战、支援前线,使人民群众切实认识到共产党是自身利益的维护者与保障者,同时也壮大了党的武装力量。新中国成立之初,为调动人民群众建设社会主义的热情和信心,开展了形式多样的生产竞赛和评比活动,极大激发了广大人民的意志和干劲。在当代,党号召人民立足自身本职岗位努力工作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将宏大的理想信念落实到民众的日常工作中,使其认识到自身的价值。进入新世纪以来,在国家面临“非典”“新冠”两次重大疫情以及自然灾难救援和重大历史事件时,借助特定情境共产党开展了行之有效的爱国主义与民族精神教育,成为实践塑造的典型。三是批评与自我批评。即通过指出自身和他人的缺点和错误,分析原因并找到解决办法。这一方法是解决党内和人民内部矛盾的民主方法,批评只是充分暴露问题的手段,最终目的是解决问题增进团结。毛泽东曾将这一方法具体化为一个公式:团结—批评—团结,即“从团结的愿望出发,经过批评或者斗争使矛盾得到解决,从而在新的基础上达到新的团结”[5]210。
这些思想政治教育基本方法在实践中又进一步衍生出各种具体方法和特殊方法,从纵向发展的角度看,其形态特征大体经历了由理论灌输到对话引导再到开放生成的演进趋势。首先是理论灌输,这里的灌输并不是指强硬填塞,而是向受教育者传递其自身不会产生的思想认识,正如列宁所言:“工人本来也不可能有社会民主主义的意识。这种意识只能从外面灌输进去”[6]。在中国共产党成立早期,这种教育方式对于培养人民群众革命意识、提升思想境界起到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在新中国成立后很长一段时期,理论灌输也一直是课堂教育的基本方式,是传播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主要途径。随着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教育实践和经验的不断丰富,开始逐渐认识到单向的理论灌输存在忽视受教育者主体性的弊端,于是逐渐开始向对话引导形态转变。这其中的“对话”强调教育者与受教育者之间人格地位的平等与交流方式的民主和双向,旨在调动受教育者的主体性和参与性;而“引导”则体现了教育者在思想政治教育活动中的主导地位,从而保障对话的方向性与实效性。进入新时代以来,随着社会主要矛盾发生转变,思想政治教育在满足人民群众精神文化需要方面发挥的作用愈发凸显,其方式方法进一步向开放生成形态发展。该形态主要特征在于,突破传统思想政治教育“预设”模式,针对不同对象、不同情景、不同问题随时调整方式策略,开展有针对性的“精准”教育,从而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与灵活性。
除了教育方法,教育载体也是思想政治教育得以开展和实现的不可或缺因素。就其形态构成而言,主要包括口头和书面语言、书籍、报刊杂志、广播、电视、网络及新媒体等。这些载体形态特别是物质载体的发展演进经历了与我国社会生产和现代化建设相伴随的历程。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初期,我国社会生产力水平较低,民众文化素质不高,因而只能借助容易获取和理解的报纸、广播等形式开展教育活动;新中国成立后,社会生产与人民群众文化素质得到一定发展,系统性、正规化的课堂教育推动学理性话语成为主要表达方式,同时各类宣传马克思主义理论和党的方针政策的书籍杂志、报刊广播等的数量和形式都得到了进一步发展;改革开放以来,电视逐渐走进百姓生活中,视听一体的表达形式在极大丰富人民群众闲暇生活的同时也成为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载体,借助各类生动形象的文艺影视节目,思想政治教育的理念内容得到更好的传播;随着社会生产力的迅速发展,网络已成为当代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载体,近年来自媒体、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的应用进一步推动载体形态发生精准化、智能化、全方位、开放性的深刻变革。
基于对教育方法和教育载体的梳理,中国共产党百年思想政治教育实现形态的内在逻辑是:首先,结构逻辑上形式多样,层次鲜明。实现意味着由潜在转变为现实,在长期的革命建设改革实践中,中国共产党探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教育方法和载体体系。在这个系统中,不同方法与载体构成上下联动协调统一的立体结构,同时每个层次又涵盖多个维度,呈现出多点覆盖、纵贯一致的形态特征。其次,系统逻辑上内外联动,同向发力。思想政治教育系统内外形成有效的配合联动机制,教育方法作为系统内要素,成为教育内容向教育对象传递的必由中介;教育载体作为系统外要素,参与到教育过程中并成为不可或缺的重要保障。其中思想政治教育系统自身方式方法起到决定性作用,同时借助舆论媒介、法规制度等其他手段加以强化,二者的共同目的是促使教育内容转化为教育对象的思想素质,即发挥思想政治教育的功效,使其得以运作和实现。最后,发展逻辑上由显到潜。就整体发展趋势而言,中国共产党早期思想政治教育方式手段相对较为单一,往往采取单刀直入、立杆见影的说服与鼓动手段,这是由当时所面临的实际环境和人民群众思想认识的现实情况所决定的。随着社会生产的发展与环境的改变,加之不断积累的实践经验,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教育方式方法更加注重技巧性和艺术性,将思想政治教育有机嵌入融入其他社会系统和活动中,以教育对象更易接受的更为行之有效的形式进行,起到“如沐春风”“润物细无声”的效果,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实现形态的现代转型与变革。
三、 为何教育:中国共产党百年思想政治教育的取向形态
取向是一个关涉价值的概念,意为价值选择的立场与方向。价值取向主要通过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标体现出来。教育目标指通过教育活动所要实现的受教育者思想素质状况与社会期待相适应满足的总体设想,它是“思想政治教育过程的起点和归宿,概括了时代对受教育者的要求,体现着国家、社会和教育者的期望”[7]。不难看出,教育目标所包含的价值取向贯穿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始终,起着引领和统帅作用,同时其性质内容又与特定的时代环境与实践主题紧密相关。在思想政治教育形态研究中,取向形态处于较为深层的逻辑位次,是在回答由内容方式等构成的可能性问题的基础上对思想政治教育存在缘由的必要性审视,是其得以确证的立论所在。就考察思路而言,取向形态应重点关注不同历史时期的时代背景与党的中心任务,由此确定相应的教育目标,以及教育目标中对个人发展与社会进步间的内在关联。也就是以目标取向为中介,考察思想政治教育在处理个人与共同体之间关系的作用和意义,进而引发关于思想政治教育存在缘由即“为何教育”的认识。这便是思想政治教育形态的第三重逻辑追问。
中国共产党百年思想政治教育的取向形态大体上可分为三个阶段:其一,“站起来”的民族救亡与革命斗争取向。近代中国国力衰微,遭受列强侵略,面临生死存亡的艰难考验。中国共产党诞生于救国救民真理的探寻中,一经成立就以实现民族复兴和人民幸福为使命。然而在当时的处境下,中国共产党意识到首先“必须推翻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实现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国家统一、社会稳定”[8]13-14。由此决定在这一时期思想政治教育以服务于实现国家和民族的独立为根本取向,体现到教育目标上可以用一个“战”字来概括:即培养人民群众勇于斗争、无畏牺牲的革命信念与勇气,号召民众义无反顾地投入到革命战争中。在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教育价值取向的形态特征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国家利益和社会利益占据绝对地位,为了实现民族救亡与国家独立,个人不惜贡献乃至牺牲生命。二是充满战火与硝烟意味,思想政治教育成为革命斗争的“精神武器”,这在当时的严酷环境中是时代的必然。总体来说,为了带领人民群众实现“站起来”,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教育的取向形态是极其崇高而悲壮的。
其二,“富起来”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与艰苦奋斗取向。新中国的成立宣告了中华民族彻底摆脱列强侵略的屈辱历史,经过数年艰苦奋斗我国很快确立了社会主义制度。在当时毛泽东就曾十分敏锐地指出,“我国的社会主义制度还刚刚建立,还没有完全建成,还不完全巩固”[5]214。“建立”与“建成”只有一字之差,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国社会主义底子薄、基础弱的现实。经过数十年努力与探索,历经曲折和反复,邓小平明确指出“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社会主义要消灭贫穷”[9],由此揭开了中国改革开放走向“富起来”的历史征途。在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时期,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教育致力于调动人民群众奋斗热情实现生产发展与生活改善,教育目标可以用一个“干”字来概括: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强调艰苦奋斗、顽强拼搏的建设豪情,而在改革开放后则突出大胆探索、勇于突破的进取精神。以务实、干事为核心的目标取向,其形态特征是:一是在强调国家、集体优先的同时兼顾个人利益,建设社会主义的艰苦奋斗实际上正是对自身生活水平的切实改善。二是充满豪情斗志,一往无前同时又脚踏实地,进取且务实。
其三,“强起来”的民族复兴与人的全面发展取向。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这是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8]10。新时代是中华民族走向复兴和强大的历史阶段,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8]11。新的历史方位和社会主要矛盾决定了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的历史使命,其目标可以用一个“好”字来概括。“好”的内涵包括三个方面:一是对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满足,特别是思想政治教育对于化解民众思想困惑、建设精神世界所具有的重要意义;二是对国家实现更好发展的信心与期待,思想政治教育更加充分诠释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增强人民群众的民族自信心与自豪感;三是对人的全面发展的促进与提升,不仅在发展维度上讲求全面,更在发展程度上强调高质。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目标取向的形态特征是:一是凸显人民群众的历史主体地位,进一步密切国家、社会与个人的关系,实现国家富强与人的发展的有机统一。二是既站位高远、服务于民族复兴百年大计,又现实直观、满足于人民群众切实所需。
通过对中国共产党百年思想政治教育的取向形态的历史梳理,可以概括出其背后蕴含的内在逻辑:首先,伴随中华民族由危亡走向复兴的历史进程,具有明显的阶段性、上升性。三个阶段的取向形态大体同中华民族复兴史上的三次伟大飞跃相呼应,从打破旧世界到建设新世界,从贫穷到富裕再到强大,思想政治教育对民众的目标要求也经历了从号召革命到动员建设、再到全面发展的转变,每一个阶段都在先前的基础上实现了突破和超越。其次,教育目标演进背后所反映的是思想政治教育在协调个人与共同体关系中价值取向的发展逻辑。从最初个人意志完全服从共同体意志到共同体利益高于个人利益再到二者在协调统一中相互促进共同发展,思想政治教育越来越注重对人本身的关注。当然,不同时期的取向差异是由特定的社会环境和背景所决定的,其存在都具有历史必然性。最后,价值取向的发展逻辑进一步揭示出思想政治教育存在的本真意义在于人本身的自我确证、自我发展。在传统意义上我们通常认为思想政治教育是维系阶级关系的工具,而共同体对人来说是自我实现的必要形式,形式背后的内容是人的存在与发展。因此思想政治教育的存在意义不仅在于维系阶级关系的形式性一面,更重要的内容是指向人本身,通过“提振人的民主意识与独立精神、提升思想政治素质与科学文化素养、提高文化知识和实践能力”[10]等服务、确证人的自我完善与发展,与人的解放相伴随。这或许是对思想政治教育存在缘由的更为深刻和本真的思考。
综上所述,内容形态与实现形态这两重逻辑分别从“教什么”与“如何教”构成对思想政治教育何以可能即“怎么样”的揭示,而第三重逻辑即取向形态则是对思想政治教育何以必要即“为什么”问题的回答,由此实现了形态研究从“描述现象”到“揭示本质”的使命,对中国共产党乃至更一般意义上的思想政治教育存在本身“是什么”这一问题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和思考,这一结论是:思想政治教育以传递政治观念、维系阶级关系这样的政治形式作用于人,其根本在于人本身,是人自我确证、自我发展、自我完善和超越的外显形式与内在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