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情境下场馆推进公众终身学习的路径探索
2022-11-22□滕洋
□滕 洋
进入21世纪后,我国政府日益重视“终身学习”。《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强调,我国要构建服务全民的终身学习体系,建立终身学习制度环境、终身学习国家资历框架,以及终身学习跨部门跨行业支持体系,以实现全民终身学习。[1]从宏观层面看,严峻的国际竞争形势需要构建终身学习体系来提升我国人力资源质量;从微观层面看,知识的更新迭代不断加速,需要每一个社会成员不断学习。[2]因此,仅仅依赖传统的一次性学校教育已不能适应社会变革及人自身发展的需要。为广大公民提供多层次、多形式、全方位的终身学习体系,成为时代发展的要求,也是公民自身实现可持续发展的需要。场馆作为公开陈列与系统展示人类各个领域历史发展的公共文化空间,以其特殊的学习资源和促进学习行为发生的独特方式,在提高国民素质、丰富公众闲暇生活、传承优秀传统文化等方面发挥着巨大作用,理应成为推进公众终身学习的重要依托。
在数字化时代,数字技术为公众终身学习过程创设了数字化的基础设施和实现工具,能够引发学习者积极思维、想象,搭建了展开情感体验的具体真实环境,这在一定程度上有效地拓展了公众终身学习的场域,突破了公众终身学习的时空限制,丰富了公众终身学习的资源和方式。[3]作为公众终身学习代表性的学习方式——场馆学习,如何利用“数字化”情境优势,找寻到自身新的存在价值,继续承担好助力公众终身学习,推进学习型社会建设的责任,以适应教育现代化变革的需求,值得研究。笔者关注传统场馆推进公众终身学习的现实困境,分析数字化场馆的优势,并尝试提出“数字化”情境下场馆推进公众终身学习的路径,以期为公众搭建“数字化”情境下场馆与公民社会之间的有效互动模式。
一、传统场馆推进公众终身学习的现实困境
场馆是一个广域的概念,是各类主题单馆的集合。[4]它以阐释历史、传递科学、展现艺术,向社会大众提供最为贴近史实的学习情境的功能,对公众开展终身学习具有先天优势。尽管如此,现实中,场馆与公民社会之间的互动依然面临一些困境亟待解决。
1.场馆推进公众终身学习的普及群体有限
在过去,场馆学习者群体大多带有“精英主义”色彩,参观场馆群体以有一定社会地位或经济能力的人,或专业研究人员为主。随着场馆服务公众的意识不断增强,场馆参观者的准入门槛不断降低,普通群体也能进入场馆参观学习。“博物馆应抓住一切机会发展其作为教育资源为各阶层人群服务的职能。博物馆的一个重要职能就是吸引来自各个阶层、地区及团体的目标观众,并应该为一般社区、特殊人群及团体提供机会,支持其特殊的目标和政策。”[5]然而,在传统场馆中,受地理环境、物质条件和观众自身时间、知识水平等限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进入场馆参观学习,特别是那些经济欠发达地区的群体,未能有条件感受到场馆学习的魅力和价值。场馆学习者的背景差异,也愈来愈阻碍场馆学习价值的最大化。本研究通过对场馆公众教育程度的调查结果也进一步佐证了这样的观点。在进入场馆参观学习的公众中,本科以上的学历占51.48%,初中以下的学历仅占15.6%。当问及“影响您进入场馆参观学习的因素是什么?”有69.79%的公众认为,“先前的知识经验”会影响其进入场馆参观学习。由此可见,场馆虽然已面向所有公众免费开放,但对于场馆文物和展览本身的深度和丰富的文化内涵,如果观众没有相关知识经验背景,是很难理解展陈的知识信息的,这就造成了公众知难而退的结果。
2.场馆推进公众终身学习的方式欠缺人文性和趣味性
学习方式是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为达到某种学习目标而采取的作用于特定学习内容(对象、客体)的具体路径。[6]在一定程度上,学习方式反映了某一学习活动区别于其他学习活动的基本属性。在传统场馆中,观众参观场馆的方式以走进实体场馆静态凝视、观察展品为主,即以倾听解说学习和观察学习为主。场馆展品被陈列在橱窗内公开展示,观众无法近距离亲密接触展品,更多的是与展品进行隔窗的目光“触碰”。这一学习方式可以充分调动场馆观众的个体知识经验,但对于缺乏展品相关知识信息的场馆观众来说,这类场馆学习方式极易产生“博物馆疲劳”现象。“博物馆疲劳”是指观众在长时间(1.5小时及以上)的参观过程中,逐渐出现注意力耗散、精力耗竭、认识活动机能衰退等一系列的疲劳现象。[7]场馆的空间是封闭的,其文物展陈的疏密程度和高度都在尽可能延长观众参观的时长,吸引观众静态凝视、驻足停留。2020年,湖南省博物馆到馆观众累计高达6 411.774万人次,在馆内参观的平均时长约为3小时15分钟,是“博物馆疲劳”节点的1.67倍。[8]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公众场馆学习效果。
此外,传统场馆中观众对文物展陈的体验和感知是“浏览”组成的纯粹视觉活动。传统场馆里的艺术珍品往往隔着玻璃陈列展出,且其大多采用专业化、抽象化和精简化的术语释义文物的内涵,加上传统场馆偏向采用暗黄的灯光渲染历史和艺术氛围,以保护文物免受“光污染”。观众常常按照策展人所设计的参展流线顺序观看,隔着玻璃与文物展陈进行目光“触碰”,既看不清展品的原貌,也难以理解文物展陈的意涵。
3.场馆推进公众终身学习的内容具有限制性
学习内容既是教育者用来促进学习者发展的影响物,又是学习者学习活动的对象。场馆作为人类文化遗产的收藏、研究和保护文化机构,理应将其所拥有的丰富的文化和学习资源面向世界开放,与人类共享。然而,传统场馆终身学习内容受展厅空间与地理位置的限制,很多珍贵的藏品保存在仓库中,无法随时随地展示给公众,这导致场馆可展出的藏品有限。同时,传统场馆部分优质展陈的展出时间有所限制,一旦到达撤展时间,观众将无法再次看到。基于展出空间和展出时间的规定性,公众只有亲临实体场馆才能参观。此外,由于传统场馆的展陈是唯一的、不可再生的,所以要求严格保护、避免远程移动,这导致了场馆终身学习内容难以实现跨时空的交流与共享。
4.场馆推进公众终身学习的软件环境不完善
“场馆推进公众终身学习的软件环境不仅包括管理和服务软件,也应该包括场馆管理服务人员的素质和观念。”[9]当前,场馆终身教育功能的实现尚存在软件环境不足,具体表现为:其一,场馆管理理念落后。由于大多数场馆具有公共性质,基本完全依托国家财政拨款生存,从而缺乏积极拓展业务范围的主动意识和活力,常常闭馆自锁,保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其二,场馆教育人员的能力各异,教育素养参差不齐。由于准入制度不完善,从事场馆教育工作的人员多为考古学、历史学学科背景,对教育理论知识的掌握少之又少,对场馆教育功能的重要性认识不够,他们倾向于关注场馆的展示、收藏、研究等功能,导致场馆终身教育功能无法发挥其应有的作用。相反,国外场馆对教育人员的综合素质要求非常高,他们必须具备一定的教育背景,掌握多学科知识,必须非常具体地了解每一项教育活动的策划、流程、理念、方法等,并需要通过不断的培训、研学提升自身素养,这是国内场馆目前所忽视的。其三,传统场馆终身教育功能地位边缘化。在博物馆界,教育并不是场馆先天具有的功能,展示、收藏、研究功能仍是并将继续是场馆主流研究方向。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社会的进步、终身学习理念的深入,人们开始对自身精神层次有了更多更高的追求,场馆为满足民众的需求,也开展了丰富的教育活动,比如馆校合作、走进社区、走进单位等等,但真正能给观众提供丰富有趣的科学、艺术、人文体验的教育活动,少之又少。目前场馆教育仍停留在“做一项教育活动”,而不是“做好一项教育活动”的层面,对于场馆终身教育功能的真正理念与内涵缺乏深入理解。
二、“数字化”情境下场馆推进公众终身学习的优势
随着互联网的广泛普及和技术的飞速更替,世界已进入一个完全被数字包裹的时代。正如尼葛洛庞蒂所言:“我们无法否定数字化时代的存在,也无法阻止数字化时代的前进,就像我们无法对抗大自然的力量一样。”[10]数字技术的出现,延伸了公众的学习空间和学习时间,提供了重塑教育的机会,也创新了获取信息的路径、人际交流的方式和呈现学习的新方法。作为终身学习领域具有代表性的学习方式——场馆学习,在“数字化”情境下,产生了有别于传统场馆学习环境、资源、方式、交互群体等新特征,其终身学习功能的实现将更具优势。
1.虚实融合的学习环境,增强公众终身学习的具身性
与传统场馆静态式的线性叙事学习环境不同,在“数字化”情境下,场馆可以通过利用多种数字技术的协调和配合突破时空界限,实现虚拟“物”与真实“物”的融合,为观众营造虚实融合、多点交互的学习环境,从而增强观众场馆参观的具身感和沉浸性。在虚实融合的场馆学习环境中,观众获取信息的方式是一种多模态感知学习的过程,体现出“生理诸官能的统一”。多模态是指采取多种方式获取关于同一现象、过程或环境的信息。[11]在数字化场馆中,丰富的数字技术和资源可以对无法再现的文物及环境进行塑造,并创造出仿真环境和生动直观的情境,立体地呈现学习对象,实现学习者多模态感知信息,以达到对学习内容的全面理解。如在“青铜器的认识”学习中,观众可以通过触摸场馆青铜器实物或模具了解其质感,观看视频或图片掌握其构成成分,借助VR技术虚拟实验得知其铸造方法等。同时,虚实融合的场馆学习环境不仅能为学习者提供具身体验学习情境,还能帮助他们实现意义建构。如学习者在实体场馆中通过观看视频、音频、图片、文字等多媒体内容,直接获取抽象化的知识信息。在此基础上,观众借助场馆提供的物理环境及数字技术开发的学习工具和实践活动,联结个体内部的抽象认知与外部的真实情景,既能实现学习对象的具体化,又能巩固学习者学习经验并帮助其构建新的认知体系。
2.线上与线下混合的学习方式,弱化公众终身学习的社会差异
在“数字化”情境下,场馆的数字化建设、场馆社交媒体、移动工具和应用程序的开发,使得场馆从一个公共学习空间逐渐向梅洛维茨(Meyrowitz)所说的媒介场景过渡,任何年龄、地区、社会背景的群体都可以通过线上或线下的学习方式共享场馆丰富的学习资源。[12]公众可以选择足不出户应用移动终端或互联网直接获取场馆知识信息,展开与参观者之间的互动交流,实现协作学习;公众也可以选择在线下的实体场馆参观学习,实现与实物的近距离接触和学习者之间的面对面互动。这一线上与线下混合的场馆学习方式,为公众终身学习提供了自主选择学习内容、调节学习进度,以及对学习活动的自我调节和自主管理的机会,充分彰显学习者的主体性和个性化需求。除此之外,在相对独立于社会大环境的馆舍空间内,所有的参观者在本质上被平等为没有差别的个体,知识阶层与劳动阶层的社会距离被消解,富足与贫困的符号表达被弱化,人们在享受着自由的学习方式和相同的学习资源的同时,体会到平等享有社会资源和自由学习方式带来的满足与和谐。在更深层面,这些来自参观者的真实体验会逐步内化为他们生活中的美好记忆和幸福源泉,继而带来生活方式的改变与更多主动学习动机的产生,这也正是终身学习理念所倡导的基本思想。
3.丰富优质的学习资源,保障公众终身学习的质量
终身学习资源分布广泛、内容丰富,但一些资源呈现出良莠不齐、组织不合理、碎片化和浅层化的特征。场馆作为一个不以营利为目的、面向全体公众开放的公益性机构,本着研究、教育和欣赏的目的,对人类和人类环境的见证物进行搜集、保存、研究、传播和展览,确保了其展示的信息是学习的优质资源。数字化时代的到来,场馆通过“文化+科技”的方式,大力开发丰富多彩的场馆互动体验项目,有效增强了场馆学习资源的趣味性和多元性。如借助数字技术开发“国家宝藏”“上新了故宫”“如果国宝会说话”等在传播层面非常成功的视频影片,故宫博物院开发的深受观众喜爱的“皇帝的一天”教育游戏App,以及基于敦煌莫高窟开发的“数字敦煌”数字博物馆项目等等。这些基于实体场馆的主题资源,通过数字技术有效整合和拓展为专题性学习资源,极大地提升了场馆学习的趣味性、教育性和科学性,深受观众喜爱,并成为数字化场馆吸引和惠及更多公众的主要形式。由此可见,“数字化”情境下的场馆是优质学习资源阵地,娱乐休闲与文化熏陶共同建构了个体的知识体验,趣味性与教育性融合有效地保障了公众终身学习的质量。
4.多元化的指导者,增强终身学习者间的交互性
场馆终身学习者的有效学习离不开指导者的引导和帮助。在过去,场馆终身学习的指导者以社教部的工作人员和讲解员为主。随着数字技术的应用,场馆终身学习指导者逐渐多元化。数字技术创造的网络空间,学习者在论坛上发表评论或提出疑问,就会收到无数条与其素不相识且从未谋面的网友们的答疑解惑和交流学习,这些人也是场馆终身学习指导者的重要组成。除此之外,场馆线上还提供了一些微课堂、讲座,或者其他国内外场馆的一些优秀案例、视频、影片等,其中负责内容介绍和阐释的主讲人也成为场馆终身学习指导者之一。由此可见,数字化时代的场馆学习指导者不再局限于场馆内的讲解员、教育工作者或其他参观学习者,还包括网络空间的场馆爱好者或资深者,以及跨越时空的其他省份或国家地区的场馆相关者等。多元的场馆终身学习指导者有效加强了学习者之间、学习者与指导者之间的交流对话,这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形成场馆良好的学习互动氛围。
三、“数字化”情境下场馆推进公众终身学习的路径建构
“数字化”情境下场馆推进终身学习的独特价值毋庸置疑,传统场馆亟须展开适应数字化学习情境的自我调整与转型,具体包括四方面。
1.树立终身教育意识,拓展终身学习者队伍
教育是场馆的重要职能之一。场馆要意识到其区别于学校教育和其他正规机构教育的独特优势,并树立全面推进公众终身学习的教育主体意识,改变过去对学校教育的附属状态,把关注的焦点从在校学生群体转向所有的公众群体,根据不同年龄阶段、不同学历层次、不同兴趣倾向的公众差异和特性设计类型多样的活动,以凸显其自身独特的、不可替代的终身教育主体价值。
为拓展场馆终身学习者队伍,场馆应探索与各界的联合机制,实现学习资源有效整合,进而惠及更多公众。现代场馆是一个愈加开放的文化机构和教育机构。场馆要适应数字化社会,实现效率高、效果佳的终身学习,就必须自己打开馆门走出去,寻找优质的社会学习资源,寻找真正需要自身发挥学习功能的场所。比如,数字化场馆要主动创造条件和所处社会文化场域中的各级各类场馆建立合作关系,丰富馆藏资源,举办灵活展览以吸引更多观众;尝试建设数字场馆,将馆藏文物通过生动的声光电技术展现出来,并将其远程输送到城市文明圈之外的农村地区;和周边的中小学、大学建立紧密的合作、共建关系,举办一些和学校课程相匹配的活动课程;与其他机构开展紧密合作,创新场馆学习资源的展示形式。以中国国家博物馆、湖南省博物馆、南京博物院等七大国家一级博物馆与抖音平台合作推出的“博物馆抖音创意视频大赛”合作项目为例,七大博物馆为延展国宝展览的受众范围,让博物馆文化深入大众群体,选择了与人均日活量最高的抖音短视频平台进行合作,携各自镇馆之宝跨越时空同台亮相。这一以互联网的全球“链接”来实现博物馆的线上“互联”的馆际合作模式,真正地突破了馆际之间固有的时空界限,整合了不同场馆之间的特色资源,促进了各场馆学习资源以更加创新、系统的形态向公众开放。
在“数字化”情境下,中国国家博物馆充分利用数字技术的优势为公众提供更好的服务。例如,疫情期间为满足广大观众的精神需要,博物馆充分利用数字技术为公众提供在线“云看展”“云直播”等云游览场馆模式。其间,博物馆共推出239条云看展、云览文物博文,集中呈现了30余个重点展览专题页,展示了40余个在线虚拟展厅,推出了精选馆藏文物的三维互动欣赏,并在官网、微信、微博、学习强国等平台设立好展、好课、好文物等多个话题栏目,将抗疫和“云游”结合起来,有效地满足了公众的参展需求。未来,场馆仍需利用数字技术的优势,充分开发和利用自身的各类文化资源,为全体公众开发新的体验式项目,设计新的探究式课程,提供丰富的线上学习资源,满足公众随时随地学习的需求,并力求在社会大众中保持自身的存在感与新鲜度,在终身学习体系全面构建的过程中不断拓展受众,增强社会影响力。
2.深度挖掘场馆文化内涵,创新终身学习内容
场馆作为优秀历史艺术科技文化的综合体,是公众丰富精神生活、实现终身学习的重要场域。如果场馆想在公众闲暇的学习选择中获得优势地位,就必须借助数字技术充分体现自己的文化特质,积极将文化经验融入终身学习者的闲暇时间,使场馆参观学习真正成为他们的一种文化习惯。为进一步推进场馆成为终身学习者的选择,场馆可以从以下三方面努力。
首先,开展公众调研。场馆通过观众调查、用户习惯分析、大数据分析等手段,了解观众的实际需求。通过精心的策划筹备,深入挖掘场馆的优质特色文化资源,运用各种先进的科技手段,在数字内容、交互形式、体验方式上创新,打造出具有吸引力、传播力、生命力的场馆文化展陈和活动。
其次,树立内容为王、观点致胜、品牌至上的理念。场馆的核心灵魂是基于实物基础上的主题演绎策划与创意,不管数字技术如何,其形式和目的总是为内容服务的。技术的运用要以最大限度地展现内容为准则,不能颠倒。但场馆展陈设计和活动开发也并不能仅仅满足于“信息提供者”的角色,尤其是身处这样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优秀的展陈和活动策划还应该体现出观点制胜的特点。场馆从来就不缺少内容,很多展览的根本问题也从来不是缺少内容,而是缺乏对内容的细分缕析,对展览主题的精确定位和多视角、多元化的阐释,以及与观众之间的联结。有了好的内容与好的观点,还需要打造品牌(或经典)展陈,并进行文化交流和输出,从而吸引到更多的公众走进场馆,自觉不自觉地参与学习。
最后,场馆展陈不能仅是单纯的、多角度的外形观赏,要深度挖掘、立体演绎文物内在的精气神和背后所衍生出的艺术人文价值。对于文物展示来说,很多馆最愿意做的就是把它还原到当时的社会场景中,追求再现当时情境的逼真效果。但如果场馆展陈仅仅局限于此就会显得浅薄,也是对数字技术手段的一种浪费。好的展陈,除了社会环境的还原和器物的功能展示外,更重要的是它还必须和当时的人、人的生活、人的文化建立起一定的联系,这也是学习体验中一直提倡的人和物的联系。对场馆而言,人和物的联系有两类:一类是文物和观众或者说现代的人的联系;另一类是文物与其真实存在时的人的联系,这常常容易为人们所忽视,两者恰恰都是可以借助数字技术予以呈现或再现的。当场馆与公众的日常生活及公众自身建立了联系,当场馆的内容、技术和形式能够完美融合,公众则不可能忽视场馆的价值与意义。
3.厘定技术与场馆学习融合的边界,践行寓教于乐的终身学习理念
有研究者通过公众调查发现,没有证据表明公众参观场馆的原因要么是休闲娱乐,要么是学习,相反,几乎所有的参观者都是为了同时获得学习和休闲体验。[13]在此基础上,学者Gilmore基于其经验构造理念提出:“场馆不应该纠结于要么娱乐公众,要么教育公众,而是致力于激发公众获取具有教育性的、愉悦的经验,这些经验能够让公众从中建构个性化的意义。”[14]“数字化”情境下公众场馆学习应避免泛娱乐化,坚守教育性和人文性,场馆要坚持知识文化传播与趣味性融合的理念,即:一是基于实体场馆文物和展陈的基础,借助数字技术充分挖掘和思考场馆学习的趣味性和教育性特质;二是以观众喜爱的娱乐方式来设计学习活动或开发项目,或者在娱乐项目中植入教育与学习元素,从而为公众提供娱乐性和教育性兼具的复合体验;三要坚守底线思维,认识到“娱乐性”绝不是泛娱乐性、低趣味性和网红化,要坚持将优质的内容和趣味性方式相融合。
同时,场馆要树立正确的技术观。一方面,要坚持技术使用的底线原则。从人的发展来说,技术化的方式是一种外在于生命的发展方式,其之于人类根本的价值在于弥补人类生命技能的不足,增强人类的能动性。[15]因此,不是任何数字技术都要引进场馆,也不是引进越多数字技术就越好。人越依赖技术,越容易忽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与互动,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带来技术的工具理性风险。[16]场馆要明确技术使用的底线原则,技术要为人服务,不能占据主导地位,谨慎选取与学习资源性质相匹配的数字技术应用及平台,切勿拿来就用。另一方面,要充分满足学习者的技术体验需求。一是通过数字化升级打造场馆数字化场景,吸引学习者兴趣;二是在社会主流文化语境下进行内容营销,树立严肃活泼的场馆新形象;三是升级开发场馆文创产品,使之适配不同学习者的品位与风格。当学习者的需求得到满足,通过价值认同建立紧密联系,便可以带动更多人走进场馆,了解场馆,喜欢场馆,参与学习。
4.完善场馆数字化建设的管理制度,提升终身学习的软件环境
要想充分发挥技术与学习融合的优势,需要完善场馆数字化建设的管理制度,并提供相应的条件支持。首先,要从管理层面建立健全与场馆数字化建设相适应的管理制度,制定数字化长期整体发展规划及实施方案。如场馆可以设置独立的数字展览部门,专门负责场馆线上与线下数字平台的运行与维护。
其次,要加快培养和引进复合型人才。“数字化”情境下的场馆学习更加强调智慧化、定制化和科学化,特别需要一大批既懂博物馆业务又懂信息技术的高端复合型人才参与。解决这一问题的最佳办法就是博物馆自身调整人才引进策略,政府也应提供引进复合型人才的政策支持和资金保障。此外,相关部门要建立健全合理的数字化时代场馆教育工作者的培养和用人渠道,通过调整正规院校相关专业培养体系,最大可能培养该类高级复合型人才。
最后,公众场馆学习的数字化发展必须把控在学习者能力可控范畴内。当前,很多场馆应用的数字技术可能会因为不能被场馆学习者有效操控而难以日常化,甚至会出现逆反、排斥的情绪,从而影响场馆参观学习的整体效果。对于场馆而言,场馆学习应用的数字技术设备不是越复杂、越新越好,而是学习者能够迅速掌握和娴熟操控新技术更为重要。同时,场馆要给予学习者充分的指导和充足的时间练习操控。并且,数字技术的更新换代要遵循技术的连续性和持续性原则,不能盲目求新求异,应在原有的技术基础上进行升级和维护,以提供给学习者更好的体验感。有学者提出,教育不需要对任何新技术太敏感,这是因为教育本身还包含社会积淀和稳定的力量。[17]这一观点也同样适用于场馆学习。场馆本身具有的文化沉淀和场域氛围就说明场馆学习具有一种基本的稳定节奏感,学习者应该在其中学习、操控,进而有效利用场馆学习的方法和技术,实现置身场馆参观学习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