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料再造技艺在影视服装设计中的应用
2022-11-21孟良
孟 良
(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 美术与设计学院,江苏 南京 210038)
在影视服装设计中,服装对角色的塑造与演员的表演、剧本形成互文关系,服装设计应为影视剧最终呈现的一部分。在此前提下,设计过程中的面料再造技艺发挥了连接设计语汇与电影视觉语汇的重要作用。不管是形式的表现、美感的表达,还是对人物的具体表现,与表演艺术、场景设计产生流动而吻合的呼应,面料再造所提供的面料质感以及带给观众的感受都至关重要。因此,探究面料再造技艺与影视人物造型具体表现之间的关系和作用,对提升人物造型设计的水平和深度都有深远的影响[1]。
1 影视服装设计的特性
在时装设计中,面料再造是贯穿概念设计到面料制造的重要技艺,作为设计师的重要表达方式和创新点,面料再造承担了直接展现整个时装作品风貌的任务,本身就可以成为一个时装系列的重要表达途径。与时装不同,影视服装设计并非全然由设计师的主观表达决定,而要遵循戏用美术的规律,最大的功能是塑造人物形象、推动剧情发展、参与画面构成。因此,影视服装的面料再造是目的性强、角色感强的设计环节。不同题材、不同时期的影视创作不仅对人物整体造型设计有具体的要求,在设计过程中,面料再造环节还会根据题材进行选择、改变和创新。影视剧本既定的历史年代、角色身份、作品气质都会深刻影响服装设计的整体走向,决定在服装设计过程中运用面料再造手法的倾向。不论是写实还是写意性的表达,面料再造技艺都可以发挥作用,参与视觉效果的创造。
2 面料再造技艺在影视服装设计中应用的必要性
由于剧本对影视美术创作提出了不同需求,在服装设计过程中,设计师需要选择恰当的面料风貌,赋予服装造型合适的气质,与演员共同完成一个角色的塑造。例如在不同朝代背景的古装戏中,刺绣、印花等手法的运用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整个画面的年代定位和风格塑造;不同的角色定位也决定了面料再造的方式,以展现角色特点,宫廷人物多用刺绣、江湖人物多用肌理等。从创作需求角度来看,面料再造技艺有两种方向:(1)理性表象,即写实;(2)非理性表象,即写意[2]。其中,写实手法多用于实现面料再造在影视服装设计中的功能性和身份性,写意手法多用于实现创作中所需的美学性。
2.1 功能性
面料再造技艺在影视服装设计中的功能性体现完全诠释了其戏用美术的属性。依据剧本情节,为特定场景设计戏用功能较强的服装,既需要与情节相呼应的特定面料再造手法,相应地,也会有特定的镜头呈现,例如损毁、抽丝、褪色等[3]。这体现了影视服装设计与情节紧密结合,形成理性表象,以道具化的身份参与情节发展。
2.2 身份性
影视作品中的人物身份表现在很大程度上倚仗服装造型整体的表现。材质的选择以及面料的肌理所触发的心理感受都会影响观者对角色的理解和体察。精美、繁复的刺绣和印花可能代表上层阶级和较高的经济地位,且在刺绣和印花图案上可明示或暗示人物的某些身份,甚至通过反复呈现某些纹样推动剧情发展,这也再次通过面料再造手法体现了戏用美术的功用。在此维度上,面料再造技艺为人物整体造型带来的历史感、年代感、身份感验证了写实属性。部分工艺及其细节具有突出的年代特征和地域特征,这是历史实证产生的文化效果[4]。这种通过不同的面料再造方式区别角色身份的规律源于古老的戏剧舞台,在东西方文化中都有类似的印证,比如意大利的一种传统喜剧—Commedia dell’Arte,以面具和羽毛表现某些特定形象,中国京剧中的“生、旦、净、丑”不同行当服饰具有惯用的刺绣手法和面料处理方式。不管是影视创作还是戏剧创作,都与人在日常生活中的状态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表演是在特定的生活状态中提炼出来的[5],因此,影视人物造型也在理性表象上充分体现了与设计师塑造真实人物诉求的一致性。在电影《游园惊梦》中,宫泽理惠饰演的翠花一角出身于梨园,后嫁给富贾,婚后所穿衣物的刺绣图案或多或少保留了某些戏曲元素,是人物身份的暗示,更是角色内心状态的外化。
2.3 美学性
不同影视剧服装造型设计也会有不同设计师风格的体现,站在纯美学角度,在服装的色彩感、装饰感、体积感等面向上具有不同的考量,也是决定面料再造手法运用差异化的重要因素。面料再造的一个重要功能就是为整体造型提供装饰感,设计师如何在有限的面料中创造出更多元的视觉效果,在很大程度上倚仗面料再造技艺所带来的丰富设计语言。色彩的丰富变化,材质的节奏感、量感的对比,造型的软硬、冷暖等效果都可以通过面料再造技艺实现,形成“形与色的节奏和韵律”。这展现了面料再造技艺构筑的影视服装“非理性表象”和影视服装创作中更写意的一面,在纯视觉层面,与人物、情节产生一种互文和隐喻的关系。
3 影视服装设计中的面料再造手法
3.1 色彩再造
在具体的影视服装设计过程中,设计师收集到的面料有限,色彩的色相、明度、灰度等往往受限于面料商提供的既定色彩。若要满足色彩和图案设计的实际需求,设计师要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印花技术和染色技术。目前,应用较为广泛的印花技术有数码热转印、数码喷绘、丝网印刷等,这些手段基本满足了各类化纤面料和天然面料的再造需求。有趣的是,一些具有特殊织造方式的面料经过热转印的高温处理还会改变料性,间接改变面料的风貌。印花技术在改变面料颜色的同时,可以呈现不同色彩的图案,与制版环节相结合可以进行更精确的定位印花。普通染色技术更偏向作用于整体面料的色彩。若想通过染色技术呈现图案,需要采用耗时较长的染色手法,如夹缬、绞缬、套版染色等。此外,在服装缝合制作完成后,需要加色的部位可通过喷枪手动喷绘。相比之下,面料手绘是一种古老而直接的改变服装色彩的方式。早在唐朝便有“织、绣、绘、缬、贴”5种面料工艺,在影视服装设计中,有时也会用到面料手绘这种方式来还原古朴的面料色彩和质感。
3.2 风貌再造
重塑面料的风貌是改变面料视觉属性甚至整体造型属性的重要途径之一。在原有的面料上增加元素和减少元素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新风貌创造思路。增型处理的手法包括刺绣(平绣、盘金绣、盘绳绣、绒线绣、贴布绣、铜丝绣)、珠绣、法绣、手工线迹(stitching)、压褶、包绳、拼接,减型处理的手法包括抽丝、皮刻、烂花、拼接、镂空(打孔、激光切割)。
以刺绣为例,用不同的材料和手法刺绣,都会对面料最终形成的风貌产生不同的影响。如盘金绣比普通的丝线平绣更显贵气,彰显人物非富即贵的身份;逆向走针的平绣比普通平绣更为粗犷,适合还原游牧民族的面料工艺,表现其人物特质;贴布绣将拼接和刺绣相结合,以图案为蓝本,叠加了其他面料和刺绣提供的双重质感;铜丝绣中用到的铜丝又称印度丝(Indian Wire),是一种用金属制成的中空极细弹簧丝,具有极大的延展性和弹性,可以通过拉伸和手缝达到各种刺绣效果,在平面的面料上呈现出更为立体的视觉效果。能够达到立体效果的刺绣方式还有法绣、珠绣等。压褶是不借助原有面料以外的材料增添视觉效果的面料再造方式。
在减型处理中,需要根据不同面料的质地确定处理方式。对于织造结构较为稀疏的面料,可采取有规律的抽丝方式制造起泡、镂空的效果。对于皮革的皮面,皮刻花可完成大多数图案的造型,加上嵌线、铆钉等装饰,可达到更丰富的视觉效果。对于丝绒类织物,通过某些化学试剂腐蚀部分立绒形成图案的面料再造手法被称为烂花,可与定染相结合,制作出较为独特的烂花丝绒。这种烂花手法适用于制作、还原20世纪20年代后的海派旗袍。更为彻底的减型处理是镂空,较为常见的有打孔和激光切割等,适用于不同镂空面积和形状的要求。
3.3 质感再造
对于面料整体质感的重塑,面积更大,再造方式也更彻底。在面料再造中,质感再造的方式包括植绒、做旧、砂洗、面料复合、编织、布浮雕(smocking)等。植绒即在一定厚度的面料上通过图案绘制、开版、粘合等工序附着一层可指定色彩的短绒,这种面料再造方式适合制作西域游牧民族风格的造型,同时从还原史实和塑造体感、量感两个维度为整体造型增色。面料复合是将两层或两层以上面料通过热压、缝合、绗缝等方式复合,创造出新的面料质感。布浮雕是通过定点、连缀、填充等方式为一块平面的面料打造出立体浮雕感,提高了量感和设计语汇的丰富度。
3.4 综合运用
在影视服装设计过程中,设计师常常综合运用各种面料再造手法,使整体造型在贴合角色、剧情的同时,创造更丰富的视觉效果。例如在以唐宋时期为背景的影视剧中,常常需要用到大量四方连续团纹图案的面料,这就涉及大量印花与刺绣的结合使用。先完成整块面料的印色、底纹、团纹,再根据印好的纹样分区域提绣,可能用到除平绣以外的其他刺绣方式,如盘金绣、绒线绣、铜丝绣等,最终结合珠绣或珠编进行装饰。在江湖人物造型的设计过程中,常常将压褶、包绳、拼接等方式组合使用,既可以将一整块平面分割,创造出新的面料风貌和视觉节奏,也可以通过造型所体现的功能感、身份感贴合角色。如电影《赛德克·巴莱》中有众多原住民形象,服装造型设计大量运用了棉麻质感的拼接加编织的手法,还原了生活在热带气候环境中的高山族形象。随着影视人物造型行业的发展,在面料再造这一环节,设计师们也都在旧有的手法中寻找创新点。例如区别于传统的珠绣,改变珠子的材质和形状,或在布浮雕中探寻新的连缀和填充方式,并与其他手法相结合,都是面料再造这一环节为影视服装设计提供的新价值。
4 结语
为了探寻新的影视服装设计语言,打造“中国衣冠”,凝视传统,看见表象背后的原形,需要新一代的设计师从设计本身、造型本身深入挖掘,通过影像这种现如今最有影响力的传播媒介进行有质感、有质量、有内涵的表达。面料再造技艺决定了大多数受众对影视人物整体造型最基本、最感性的感知,设计师可以结合传统,从面料再造这一基本途径进行深入探索和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