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设理论和合作原则交互框架下言语幽默生成机制研究——以《生活大爆炸》第十二季为例

刘静静

(1.皖西学院外国语学院，安徽 六安 237012；2.菲律宾德拉萨大学Dasmarinas校区人文与交流学院，菲律宾 Cavite Dasmariñas 4115)

一、引言

“幽默”一词是英文“Humor”的音译，最早出自林语堂的《论幽默的译名》。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语言学家对幽默的研究从语义转到语用，但大多都是使用单一理论框架，如关联理论(Sperber &Wilson，1986)、言 语 行 为 理 论(Austin，1962 &Searle，1969)，预设理论(Levinson，1983)等，很少有人尝试使用多种理论建构交互理论框架。文章使用合作原则和预设理论这两种被广泛应用的语用学理论，对不同语境下不同形式的言语幽默进行分析，探讨言语幽默生成机制的成因和特点[1]。

二、理论概述

(一)预设理论

“预设”(presupposition)的概念起源于哲学界，德国哲学家Frege(1848～1925)第一个将其引入语言学领域。之后语言学家把预设作为一种语义关系进行研究，以某些词或句式作为基础，这些词项或表层结构被称为“预设触发语”。Levinson(1983：181～184)在Karttunen收集的31种触发语的基础上选择了13种。中国学者在此基础上也进行分类和阐述，黄衍增加了量词作为触发语，何兆熊又增加了音系层次，指出也可以通过音系手段转移句子的语调核心产生预设。但触发语是表象的、触发潜在预设的语言表达，只有和具体的语境相结合才能推导出说话者的真实意图。Keenan(1971：49)首先提出预设是语用概念，他把语用预设定义为“说出一句话就语用预设其语境是合适的”。语用预设具有可撤销性(Levinson，1983：186)，合适性和共识性的特征[2]。

(二)合作原则

Grice(1975)认为交际双方为了能够有效地将交际活动进行下去，一定会遵守合作原则(Cooperative Principle)，具体体现为四条准则(数量准则、质量准则、关联准则、方式准则)(1991：23)。而在语言的实际使用中，出于某种目的，交际双方并不会严格遵守这四条准则，在遵循合作原则的大前提下，会公然违反某些准则，从而产生会话含义和意料不到的幽默效果[3]。

三、研究方法

美国情景喜剧《生活大爆炸》因其独特的诙谐幽默的语言魅力成为世界上经典的情景剧之一。文章选取第十二季作为语料，依据背景笑声选取因言语导致的幽默对话作为话语分析语料，以预设理论和合作原则作为理论框架分析言语幽默生成机制的特点。

(一)预设理论和言语幽默

幽默言语作为一种精炼的、特殊的言语交际形式，包含了许多预设现象，具体通过遵守预设的可撤销性、违反共识性和合适性使预设达不到预期的设想，产生言语幽默。

1.遵循预设的可撤销性

语用预设的可撤销性是指如果预设与背景知识、会话含义、语篇背景相矛盾，则预设就是无效的(Huang，2007：90)。

Penny：Sorry，we didn't know you were here.We actually thought someone was breaking in.

Mr.Fowler(Amy's father)：Amy asked me to water her plants.

Penny：She doesn't have any plants.

Mr.Fowler：Well，you caught me in a lie.Have a good day.

(Season 12，Episode 1)

这段话的情景是Mr.Fowler(Amy的父亲)为躲避妻子藏到了女儿Amy的家里，Penny和朋友听到隔壁有响动，以为是Amy家进了小偷，Penny去敲门，当Mr.Fowler打开门时，为掩饰自己的尴尬谎称是Amy让自己来给植物浇水的，这句话预设Amy家养了植物，但Penny直接指出Amy没有养任何植物，通过撤销Mr.Fowler之前的预设，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谎言，令他倍感尴尬，让人捧腹大笑。

2.违反共识性

预设的共识性是交际双方所共有的信息，这种共有信息包括共同的语言环境、知识体系或文化背景(蒋冰清，2009)[4]。如果交际双方缺乏这样的共有知识或一方故意违反共识性，导致在言语交际中产生障碍，往往就会产生幽默效果。例如：

Sheldon：While you were sleeping，I ordered room service.

Amy：Really!

Sheldon：Volia!(展示用乐高拼成的煎蛋、培根等早餐模型)You thought it was going to be food，didn't you?

(Season 12，Episode 1)

这段话的情景是Sheldon和Amy在酒店度蜜月，一早起床，Sheldon拿着餐盘用讨好的口吻对新婚妻子说预定了客房服务，根据人们的常识，Amy和观众产生的预设是餐盘里一定是可口的早餐，可Sheldon打开盖子后里面竟然是用乐高拼成的早餐模型。Sheldon故意违背双方的共有知识，使观众和Amy的预设落空，令人忍俊不禁[5]。

3.违反合适性

在正常的言语交际中，人们通过逻辑、语境等推导出说话人的意图，也就是预设要合适才能进行有效的言语交际。但有时言语交际双方有意或者无意地说出和预设不相符的话，比如，说话人所表达的预设和听话人所理解的预设不同，违背预设的合适性，那么就无法有效传递信息，使交流不畅从而产生幽默效果。例如：

Leonard：How was your flight?

Beverly(Leonard's mother)：There were some parents with a baby.A lot of crying.

Leonard：Well，babies do that.

Beverly：No，it was the parents.It seems they couldn't handle some constructive criticism.

(Season 12，Episode 22)

这段话的情景是Leonard到机场接妈妈，关心地询问她旅行如何，妈妈回答飞机上有很多带孩子的父母，一片哭声。Leonard和观众根据生活常识都错误地理解妈妈的预设，以为是孩子不停地哭闹，所以就安慰妈妈说孩子都是如此，而妈妈解释说哭泣的是那些父母，因为不能接受自己的批评。对观众来说合适的预设使人产生一种心理期待，而妈妈的话却让这种心理期待落空，出乎意料地产生了幽默[6]。

(二)合作原则和言语幽默

1.关联准则规定了不说与话题无关的话(Grice，1975)。有时听话者出于某种目的故意说出与说话者谈论的主题无关的话，同时说话者也明白他的目的，产生的会话含义会导致幽默效果。

Raj：So，I folded，and I told Howard he could be a part of my planetarium show.And now I'm worried he's just gonna make the whole thing about himself.

Penny：So just tell him you changed your mind and you don't want him to do it.

Raj：No，no，then he's gonna think I'm too insure to share the spotlight with him.

Leonard：And he'd be right.

Raj：I came here for your support.

Leonard：Well，then，you just walked up three flights of stairs for nothing.

(Season 12，Episode 5)

Raj因为对是否同意Howard参加自己的天文台讲座很纠结，来到Leonard家询问他们的意见，寻求帮助，但Leonard没有直接给出意见，而是说了与话题毫不相干的话，说那你今天这三层楼算是白爬了，会话含义由此产生，意思是你今天爬了三层楼来我家是白跑一趟了，因为我们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2.数量准则规定了所说的话应达到所要求的详尽程度，但不能超过所要求的详尽程度(Grice，1975)。但有时说话者比要求的多说或少说也会产生幽默效果。

Sheldon：Okay，great.I believe that Amy and I have figured it out.Is ita clue to a scavenger hunt that will lead us to the actual present?

Howard：If you're asking if you and Amy should spend the next couple days running all over town searching for the next clue，I'm gonna have to say yes.

Sheldon：I knew it.This is so much fun.

Howard：Oh，it really is.

(Season 12，Episode 2)

这段话的场景是Sheldon来到餐厅向Howard求证Leonard和Penny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是否是找到真正礼物的寻宝游戏的线索，Howard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们要花几天时间全城搜索下一个线索，这就公然违反数量准则，说了比Sheldon所要求的多的信息，由此产生会话含义，实际上Howard是想搞恶作剧，误导Sheldon这对科学家夫妻绞尽脑汁，满城寻找线索，幽默效果由此产生。

3.质量准则规定不要说自己认为不真实或缺乏足够证据的话(Grice，1975)。但交际中，故意说自己认为假的话以达到自己的交际目的。例如：

President Siebert：Well，we're thinking a divideand conquer approach here，where you do the interview，and Sheldon stays here and holds down the fort.You know...in case there's an emergency.

Sheldon：What kind of an emergency would there be in physics?

President Siebert：I don't know，maybe there's an object in motion that won't stay in motion.Or a reaction that's equal but not opposite.

(Season 12，Episode 11)

这段话的情景是Sheldon和Amy发表了关于超不对称理论的论文，校长Siebert想让Amy单独接受采访，委婉地说让Sheldon留在学校以防出现紧急情况，解释所谓的紧急情况可能是某个运动中的物体不保持运动或者有个作用力只有相等但不相反的反作用力。作为物理学家，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Siebert说了自己认为不真实的话，同时也知道对方也一定知道自己说的是假话，公然不执行质量准则，产生的会话含义就是不想让情商低的Sheldon接受访问。

4.方式准则规定说话人要避免晦涩或引起歧义的话，要简洁有条理(Grice，1975)。但有时人们为了特殊的交际效果会故意说出拗口的言语。例如：

Raj：I find you guilty of murder，because you are killing it.

Howard：Well，technically，the Supreme Court wouldn't determine a defendant's guilt or innocence in a criminal matter.They could only reverse or revamp a jury's conviction based on a constitutional or statutory issue.

Sheldon：Well，I can understand how that would make someone irritable.

Howard：Interesting fact：“irritable”comes from the Latin，“Susceptible to anger”.

(Season 12，Episode 6)

这段话的情景是万圣节快到了，Leonard，Raj和Sheldon正在用餐，Howard变妆成Sheldon来到餐厅，当Raj模仿法官宣布Howard犯了谋杀罪因为自己要被笑死了，Howard使用一大堆法律术语进行反驳，又用词源学解释“irritable”，Leonard和Raj以及观众都知道他是在故意模仿Sheldon平时说话的方式，使用烦琐晦涩的言语表现自己的知识渊博和高智商，令人捧腹大笑[7]。

四、结语

通过分析可以看出，相比单一理论框架下的分析，基于两种语用学理论交互框架下的言语幽默分析，更深入和全面地解释了言语幽默的生成机制。说话者、听话者和观众都是情景剧这种特殊表演形式的言语参与者，说话者和听话者角色不停转换，或是由于说话者所营造的预设与自身、听话者或语境中的预设冲突产生言语幽默，或是在遵守合作原则的前提下，由于故意违法合作原则四准则产生幽默效果，或两者都有。但研究发现，有些幽默的言语无法用这两种理论进行解释，后期的研究可以继续探索如何构建能够更全面，更深层次解释言语幽默的多理论立体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