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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育水平对女性劳动供给的影响研究

2022-11-19张艺博

现代营销(创富信息版) 2022年10期
关键词:参与率生育率生育

张艺博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劳动经济学院 北京 100070)

只有存在利于经济增长的人口机会,才能收获人口红利,而与之相适应的经济社会发展政策也是必不可少的(原新等,2017)。由于早期开放的生育政策,我国的人口规模非常庞大,乘着中国的数量型人口红利,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经济社会取得长足发展,经济也持续高速增长。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国当时紧缩型计划生育政策负面的效果开始逐渐显现,主要体现为适龄劳动人口规模不断缩小,人口老龄化趋势也逐渐出现并不断地加强,数量型人口红利在不断消失。《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60周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重达18.7%,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为13.5%,而在2011年分别为13.7%和9.1%,可见我国人口老龄化速度非常快。

为应对人口老龄化对劳动力市场、消费水平、储蓄、投资、社会保障支出等多方面带来的冲击和问题,并改善我国低生育率现状,进一步优化人口年龄结构,2013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正式实施“单独二孩”政策。两年之后,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全面实施一对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政策”,即“全面二孩”政策,并宣布于2016年起正式实施。生育政策不断调整放开,无疑会导致生育水平变动,而生育水平变动转而会影响人口结构及未来劳动力规模与构成,尤其直接影响女性群体。

进一步推动我国经济发展,女性劳动力可发挥的作用不可小视,王春凯(2013)指出,2016年国际劳工组织(ILO)数据显示,中国女性劳动参与率63%,同时高于德日美等发达国家及印度等发展中国家。同时女性也承担着生育行为及大部分的家庭照料工作,影响着未来劳动力供给和人力资源的培养,不论对经济发展还是社会稳定都至关重要。外界环境与政策会影响女性劳动参与,姚先国等(2005)指出,经济转型使女性劳动参与率下降,而家庭结构和家庭照料等家庭因素也会影响已婚女性劳动参与,沈可等(2012)研究表明,多代同堂可提供代际支持的家庭结构,提升了女性的劳动参与率及工作时间。女性劳动供给受到多重因素的影响,而生育对女性劳动供给的影响是直接而且多渠道的。同时,女性的劳动参与又会进一步影响其个体的生育行为。因此,进一步厘清生育与女性劳动供给之间的关系,有利于在提高生育率和增加女性劳动供给的实践中,把握两者之间的平衡,更好地实现社会综合效应。

一、我国生育水平和女性劳动供给现状

在研究二者之间的关系之前,先了解我国当前的生育水平和女性劳动供给的发展状况及趋势,找到其中特点,才能针对我国情境作具体研究。

(一)生育水平概况

1.概念界定

学界现有的研究对生育水平的衡量主要采用两个指标,一个是出生率,指一定时期内(通常为1年)某一地区平均每千人中新出生人数的比率。另一个广泛使用的指标是总和生育率(TFR),指一个国家的(育龄)妇女实际上生育孩子的平均数量。当TFR低于2.1时,认为新生人口无法弥补适龄生育女性及配偶数,若其低于1.5,则生育率很低。全国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2020年TFR仅为1.3,处于较低水平。在以家庭为单位考察生育对女性劳动供给的影响时,更多采用微观指标,如生育子女数量。

2.我国当前生育水平特征及变动趋势

20世纪70年代开始,全球的生育水平都在下降,近乎一半的人口其所在国家的总和生育率IFR都低于更替水平(吕新杰,2016)。人口低出生率现象在我国已持续多年,全国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10年至今,我国人口年均增长0.53%,人口增速持续放缓。近10年来,我国人口出生率在11‰—13‰之间略有浮动,如图1所示,2013年单独二孩政策实施短暂提高了人口出生率,2015年出生率继续回落,而全面二孩政策放开之后,人口出生率相较于“单独二孩”政策提升效应更明显,但同样持续时间有限。

图1 2011—2019年我国人口出生率

从总和生育率的角度来看,整体上,自20世纪60年代开始,我国的总和生育率TFR就已经呈现出下降的趋势,但是在下降的过程中伴有略微的起伏,详情如图2所示。

图2 历年来我国总和生育率的变动情况

本文将总和生育率的变化分为以下几个阶段:前期增长,20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末快速下降。新中国成立初期,受到战争影响,人们的生活水平较低,劳动力严重短缺,为恢复生产发展经济,国家采取鼓励生育的政策。70年代起人口的快速增长与落后的生产力水平之间的矛盾产生,国家开始控制人口增长,实施“晚、稀、少”的计划生育政策,这也是当时总和生育率快速下降的原因。20世纪80年代生育水平逐渐下降,90年代跌破自然更替水平。从1980至1990年10年时间,我国妇女的总和生育率仅从2.63降至2.35,逐渐接近自然更替水平,但总体来看下降幅度较小,趋势较为平缓。但根据2000年人口普查数据,我国当时的总和生育率只有1.218,这引起学界的广泛质疑,大量研究者通过不同的方法修正第五次人口普查数据,重新计算认为90年代我国总和生育水平在1.6以上。21世纪以来我国总和生育率持续低迷状态,虽然生育政策不断放宽,但从总和生育率来看,变化并不十分明显。而全国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TFR低于1.5,存在低生育陷阱风险,但学者认为对于我国是否陷入低生育陷阱,还要根据其持续情况展开进一步讨论。总体来看,当前我国人口发展呈现出新的特征就包含生育率低,而结构性失衡则是我国当前人口发展的主要矛盾。

(二)女性劳动供给概况

概念界定。劳动供给指在一定的市场工资率下,决策者愿意并且能够提供的劳动量。其测量主要包括两三个方面:劳动参与情况,即从事和正在寻求有偿劳动的人数、工作时长、工作努力程度和劳动能力(劳动质量)。劳动参与率通常用所有劳动年龄人口中经济活动人口的百分比来表示,该指标可以反映一定范围内的人口参与市场经济活动的程度。目前,国内劳动经济学相关研究更多关注劳动者的劳动参与率及劳动时间,可以从女性是否进入劳动力市场及参与市场劳动的工作时长来衡量。

我国女性劳动供给特征及变动趋势。从整体上来看,我国女性劳动参与率在世界范围内处于较高位,根据《国际统计年鉴2019》,2018年世界女性劳动参与率为53.1%,而我国女性劳动参与率则高达69%,但呈现出一定的下降趋势。在国内,明显看出我国城市劳动适龄女性劳动参与率总体水平低于农村,此外还可以发现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女性的劳动参与率水平相较于2000年都有所下降。2000年城乡女性劳动参与率分别为62.82%和84.75%;而2010年城乡女性劳动参与率分别降至了58.84%和80.19%,两者之间差距维持在20%左右。由于全国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只公布主要数据,所以仅整理2000和2010女性劳动参与率状况,详见表1。

表1 我国15-64岁城乡女性劳动参与率状况(%)

二、生育行为对女性劳动参与的影响

女性生育后要重新面临劳动参与决策,在当前生育政策调整背景下,随着生育数量的增加,女性面临更大的压力,其最终决策也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一方面,女性为了承担更多家庭内的子女照料责任,继续工作会显得力不从心,从而会选择退出劳动力市场;另一方面,由于抚育子女需要大量的支出,面临新增的经济压力,也为了弥补生育带来的收入损失并继续自身的人力资本投资活动,女性则会选择重新回到劳动力市场,在照顾子女的同时进行工作。下面针对生育水平影响女性劳动供给决策展开理论分析。

(一)理论基础

个体工作决策理论。劳动经济学理论认为,劳动者在做出劳动参与决策时,主要取决于个人偏好、自身现有禀赋及工资率。在进行工作和闲暇选择时,需要考虑收入效应和替代效应,两者往往是并存的,具体决策主要取决于二者绝对值的大小。劳动力供给曲线向后弯曲,当工资处于较低水平时,替代效应较大,人们会选择增加劳动供给以获得更高的收入;然而当人们的工资水平达到一定的高度之后,人们会为了追求高质量的生活而选择放弃工作,追求闲暇,因此劳动供给减少。而男女劳动供给决策也会因为其承担的角色不同,而得到的收入和替代效应也不同,女性作为生育的承载主体,面临工作和更多的家庭照料的双重压力,该群体的决策更应该被关注。

基于家庭生产模型的个体工作决策和家庭联合劳动力供给模型。在家庭内,女性的时间更多是在工作、照料家庭之间进行分配,闲暇时间较少,家庭生产模型表明,若家庭生产难以用市场上的商品或者服务来替代,抑或其效用很高,那么理性经济个体则会选择把重心留在家庭,减少劳动乃至退出劳动力市场。

家庭联合劳动力供给模型把家庭看作一个决策单位,家庭成员安排各自的时间和家庭预算,以求达到家庭总效用的最大化。根据贝克尔在家庭经济学中提出的比较优势理论,女性在家庭生产中相对于男性会体现出更多的优势,而男性通常会在劳动力市场中获得更多的回报与效用。因此,在面临增加的家庭照料需求时,大多数传统家庭都会选择减少妻子的市场工作时间,这也与“男主外,女主内”的性别观念有关,人们对于该观念的认同也会影响自身的人力资本投资及劳动供给情况。

(二)直接与间接影响机制

生育行为对女性劳动供给产生先负后正的U型影响。个体的时间精力是有限的,生育行为会影响女性的劳动供给决策。一方面,整个生育过程持续的时间很长,在女性和生育之前一样工资预期较高且父母无法提供代际支持的情况下,女性会更偏向于留在家里,进行子女照料等家庭生产活动;另一方面,女性生育数量增加会直接大幅增加家庭养育支出,由于生育方退出市场导致家庭总收入减少,生产之后女性迫于家庭经济压力也会选择参与市场活动。盛亦男和童玉芬(2018)分析发现,“全面二孩”政策的实施降低了女性的就业意愿。有学者通过微观数据检验得出,生育水平对女性劳动供给的影响呈U型,主要表现为前期负的替代效应,生育数量增加会显著降低女性劳动参与,而随着子女数量的进一步增加,正的收入效应开始显现,女性逐渐选择进入劳动力市场(张川川,2011)。

就业歧视与就业稳定性。生育是否通过就业歧视影响女性劳动参与率。用人单位为了追求利润最大化,降低用人成本,在招聘时可能或多或少排斥女性,由此产生就业歧视。因此,鼓励生育政策一定程度上将女性置于劳动市场里的不利地位。而且生育带来的子女照料责任会对女性参与劳动力市场活动产生挤出效应,生育会增加女性就业中断的风险,降低就业稳定性。此外,生育的数量也会影响已育女性的劳动参与,生育子女数量多的女性则可能由于照顾孩子压力大,而选择暂时或者永久退出劳动力市场。生育数量还能影响女性工资收入,生育和生育数量的增多意味着个体在家庭中投入时间、精力增加,而投入到劳动力市场中的时间自然减少,也可能导致工作效率下降,劳动力市场经济回报率降低,此时女性会退出劳动市场转而从事家庭生产。

三、思考与启示

从长远来看,生育水平提高对于优化劳动人口年龄结构、增加劳动力供给规模有积极作用,但其中的负面影响也不可避免。当前应该思考的问题就是尽可能平衡女性在生育及劳动参与中的抉择,既要鼓励女性生育,同时又要保护女性在劳动力市场上的权益,尽量避免女性退出劳动力市场。

多措并举,保障女性就业权利。以国家和社会为主体分担各个家庭内部的责任,完善责任体系;此外,还要进一步完善就业保障制度,减少女性就业歧视;完善生育保险制度,进一步扩大其覆盖范围并适当延长其享受时间。另外用人单位也要不断健全内部员工福利,切实保护孕期和哺乳期的女员工的权利。必要的情况下政府可以给予补贴。

完善税收、社保及住房等政策,以求降低抚育成本。生育会增加家庭生活成本,要从多方面综合入手来降低家庭生育成本,以最大限度地发挥生育政策的效用。公共部门可以对幼儿日常照料进行资助,加大政府财政资源投入,增加公立托幼机构数量及质量,以满足生育水平提高的需求,减轻年轻父母养育孩子的负担,进而平衡妇女的家庭与工作,降低生育对女性劳动供给带来的负面影响。

加速转变传统“男主外,女主内”的性别观念。社会层面,尊重女性自由进出劳动力市场的权利;不断削弱劳动力市场上的性别歧视问题,鼓励女性创造和实现价值;鼓励退休、身体条件允许的老人,主动分担家庭中女性的育儿负担,促进工作和家庭平衡。

生育政策的主要落实者和载体是女性,同时女性作为独立的社会人,有着自己的社会价值追求和社会贡献。从女性角度看,无论生育还是参与社会劳动,都会受社会政策的约束也应当受到指引、支持与帮扶。所以,只有多方联合共同努力,才能在两者之间实现较好的平衡,来推动社会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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