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孩子来说，没有比玩耍更重要的事情

乔能俊

小孩子喜欢追逐、打闹、攀爬、过家家……而且，他们喜欢一大群人聚在一起玩耍。但遗憾的是，和我们这一代相比，现在的小孩子玩耍的时间被学业严重挤占，越来越少了。我的观点是：对孩子来说，没有比玩耍更重要的事情了。

人类同其他灵长类动物的基因大部分都是一样的，但人类拥有独一无二的高智能。为什么有如此大的差异呢？有研究表明，人类的童年期比其他灵长类动物漫长得多，因此在进化的过程中胜出。拿人类的“近亲”黑猩猩来说，它与人类的基因相似度非常高，一般成年黑猩猩的智商相当于三四岁的小孩。黑猩猩可以学习基本的手语，拥有复杂的社会系统，但它们没有语言，也不具备更高阶的推理能力和创造能力。黑猩猩的童年期一般是3年左右，而人类的童年期则是它们的4～5倍。另一个典型的例子是鸟类。“晚熟”型的鸟，比如乌鸦，它们的幼鸟需要喂养很长一段时间才发育成熟，成年后的乌鸦可能具备猿类才有的思考能力和学习能力。“早熟”型的鸟，比如家鸡，它们的幼鸟发育相对快一些，但成年家鸡失去了鸟的灵活性。绝大多数动物的童年期都比较短暂，转眼间就过去了，它们在此期间学会了奔跑、捕食或飞翔，但过了这个时期，它们就很难学习新的技能。

艾莉森·高普尼克认为，漫长的童年期是人类专属的学习期，它让人类拥有了区别于其他生物的超强能力，比如：能够适应各种环境，能用其他动物都无法做到的方式改变环境。人类在生存与发展历程中积累了大量的知识和经验，因此需要更长的时间来学习这些知识和经验。这里所说的学习，不仅仅是课堂内的学习，从婴儿期开始，孩子所尝试的一切行为都是在努力学习和认识这个世界，尤其是在玩耍的时候。可以说，玩耍是孩子探索和认识世界的独有方式，是他们拥抱世界的开始。他们在此过程中发掘自身潜力，收获自信、勇气和技能。如果父母刻意压缩和侵占孩子的玩耍时间，就相当于把一只本属于蓝天的乌鸦培养成一只圈养的家鸡。

斯图尔特·布朗从另一个角度阐释了玩耍对孩子的影响。他曾对枪案凶手查尔斯·惠特曼进行研究。布朗发现，惠特曼童年时期除了遭受过虐待和暴力外，还有一个不那么明显的细节，那就是缺乏正常的玩耍模式。他的老师形容惠特曼是一个胆小怯懦的孩子，从来不会主动玩耍。在家里，这个男孩完全在父亲的控制下，几乎没有时间玩。后来布朗拓展了他的研究范围。一项针对26名被定罪的杀人犯的研究显示，不少于90%的案例中，罪犯在儿童时期要么存在着不正常的玩耍行为（例如暴力、攻击性的玩耍），要么缺乏玩耍。布朗从缺失玩耍的负面影响这一维度揭示了玩耍对于个体成长和社会稳定至关重要的意义。他的研究告诉我们，玩耍不是可有可无的，它是孩子生活中的必需品。

玩耍的另一个重要功能是释放情绪，舒缓压力，强化亲子之间的联结。每个孩子在玩耍时都是快乐的，快乐是玩耍的底色，这种快乐能够有效地抚慰他们成长中的伤痛。毋庸置疑，玩耍具有治愈功能。另外，玩耍有利于打破成人与孩子之间的壁垒，使情感交流更加顺畅。随着孩子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多父母忽视了孩子的情感需求。事实上，成长中的孩子对情感的渴求只增不减，当孩子的情感需求没有被满足时，他们会焦躁不安，缺乏安全感，做事没有信心和主见。如果把孩子的情感需求比喻成一个杯子，那么我们就不能让这个杯子空着。当孩子遇到挫折，伤心、难过时，杯子里的水被清空，他们回归家庭后，需要父母往杯子里蓄水。而玩耍，就是最佳的蓄水方式。在玩耍或游戏中，基于血缘的依恋关系具有了社会伦理属性，亲子之间获得了精神层面的共鸣。

怎么和孩子一起玩耍呢？这里面应该是有大学问的。接下来分享一点我的心得。

◇玩耍的目的就是玩耍本身。玩耍本身自有意义，不需要附加什么教育意义，要玩就让孩子痛痛快快地玩。玩就是学习、就是探索、就是创造，玩就是最高目的。

◇让孩子主导游戏。如果我们这样对孩子说：宝贝快过来，我们玩个游戏，游戏的规则是……你不能耍赖，愿赌服输，可能孩子就不愿意玩游戏了。玩耍时父母要放下身段，成为孩子游戏的伙伴。我们最好鼓励孩子成为“领袖”，让他们主导游戏中的一切。不要担心孩子会弄得一团糟，只要他们乐在其中，我们就不必干涉。

◇自由很重要。我一直认为，自由应该成为玩耍的第一原则。如果在玩耍的过程中，这也不能动，那也不能碰，既考虑安全因素，又顾及知识学习，结果一定是不欢而散。许多父母听到孩子在游戏中说到“尿尿”“便便”就觉得有辱斯文，生怕孩子学坏了。其实，孩子是能分辨游戏场景和现实场景的，知道该如何切换。他们那样说，一是为了吸引眼球，博得伙伴关注；二是通过异于日常的表达获得一种力量感和掌控感（语言是有力量的）。因此，孩子玩耍时，如果我们不能参与其中，那就当个旁观者好了，孩子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除了赋予孩子身体、言行的自由之外，更应该鼓励孩子思想上的“冒险”，想平时不敢想、做平时不敢做的事情，这是发展兴趣、发现天赋的绝佳时机。

◇户外活动不可替代。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夏天是野蛮生长的季节。当童年的大好时光都在屋子里度过，坚毅、勇敢、乐观、热情、好奇等重要品质的培养就成了海市蜃楼。我在之前的文章中表达过一个观点：每个人都是自然之子，孩子的存在价值需要在与自然的联结中加以实现。只要把孩子领到自然中去，他们便会创造出五花八门的玩法，便能在自然中绽放精彩。

萨莉·詹金森在《玩耍成就天才》一书中列出了一份“保护儿童食谱”，我以此作为本文的结尾。

保护儿童食谱

原料：一片草地、一打孩子

六只狗（如果有的话最好是小狗）

一条小溪

一百磅（约45公斤）的鹅卵石

方法：把孩子们和狗“倒”在田野里，混合均匀。把小溪“倒”在鹅卵石上，直到微微泛起泡沫。当孩子们变成漂亮的棕色时，在卵石泡沫中冷却下来，擦干，搭配热牛奶和新鲜出炉的姜饼。

——克拉克男爵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