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女工手册》中的叙事艺术
2022-11-19李艳非宋根成
李艳非,宋根成
(1.郑州大学外国语与国际关系学院,河南郑州,450001;2.郑州大学,河南郑州,450001)
露西亚·柏林(1939—2004)是一位美国当代作家,生前并没有得到与其才华相称的掌声和关注,直到在她逝世11年后出版的《清洁女工手册:短篇小说集》被《时代》周刊列为2015年度十大好书之一,并获得了加州图书奖小说类金奖。柏林行文切分跳跃,富于节奏,有着平衡、坚实的叙事结构,给人清泉流水般自然的感觉。本文将探讨她这部小说集中的一篇同名短篇小说《清洁女工手册》的叙事艺术,感受柏林独具匠心的叙事技巧,探究这篇小说的叙事如何呈现一个具有温情的精神救赎的故事。
一、翱翔自得、掌控全局的叙述者
小说中,叙述者是故事的讲述者和文本叙述的组织者。任何叙事作品都必须有一个或多个叙述者。热奈特将叙事者分为同故事叙述者(homodiegetic narrative)和异故事叙述者(heterodiegetic narrator)。同故事叙事指叙述者在故事中充当人物,处于故事内,异故事则相反。柏林的《清洁女工手册》属于同故事叙事。小说以主人公麦琪作为叙述者,采用同故事第一人称叙述。下面我们来探讨同故事第一人称叙述艺术在这篇小说叙述结构上以及作者的自我虚构上的体现。
(一)叙事结构收放自如、富有弹性
《清洁女工手册》叙事的一大亮点便是采用了第一人称同故事叙述者,这赋予了叙述者女主人公麦琪极大的叙述自由,整篇小说叙事节奏富于弹性。在第一人称“我”的掌握之下,叙述者将她的所有追忆思绪和内心活动向读者娓娓道来。麦琪作为人物兼叙述者,不仅以主人公的身份出现,而且有时是功能性的,充当目击者和观察者的角色,提供事实、“画面”并进行概述和评论。担任主人公的叙述者和观察者、功能性的叙述者以及评论性的叙述者这三种身份在第一人称同故事叙述者“我”的统摄下进行转换,显示出了张弛有度的叙事兼容性。
徐岱认为:“第一人称叙事的优势可以表现在结构上的开合自如,能给叙述者在叙述时间上的转换提供更大的方便和对叙述手段的更自由的调度。”小说处于叙述者“我”的追忆之中,总体上由公交车线路引导的九个章节构成。虽都处于追忆之中,但是存在两个追忆层。追忆之中还有追忆。叙述者“我”在这两层追忆中来回穿梭,享有极大的叙事自由。这两层追忆的叙述顺序和所占比重都是变化的,叙事节奏的一快一慢,全由同故事叙事者“我”来控制。
第一人称同故事叙事由于没有了像第三人称叙事中的叙述者充当媒介,小说将第一人称“我”的叙事贯穿始终,使得叙述者的意识可以充分自由流动,第一人称同故事叙述者享有的极大的叙事自由可见一斑。
(二)半自传性文本的作者自我虚构
第一人称叙述的文本,因叙述者“我”与实际作者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比较具有真实感,有些读者就认为叙述者的经历就是作者的所见所闻。张能泉认为,“无论是哪种类型的叙述者都是言语行为的表达者,而非一个真实的具有人格化的个体。无论叙述者‘我’所讲述的故事与真实作者的人生体验、思想情感等有着何种密切的关系,他都不是作者本人,其实质上属于叙事文本中的一个艺术形象,它既是一种叙事技巧,也是作者一种自我虚构的方式”。
小说中麦琪所经历的公交线路如电话机街、帕克街都是柏林在伯克利生活过的地方;柏林也有过当清洁女工的工作经历;柏林32岁的时候就已经结了三次婚,有了四个孩子。虽然小说中麦琪在丈夫死后也是抚养着四个孩子,我们并不能说麦琪就是柏林本身。《清洁女工手册》是柏林根据自己的记忆和经历进行虚构的小说作品。阿拉斯泰尔在她一部关于柏林的自传中回忆道,她对柏林的另一篇小说《旅程》中描绘的一个场景很欣赏,但柏林本人坦诚这个场景只是她想到了然后就自然地融进了故事里。柏林认为作家必须把真实回忆中所带的情感冲洗掉,文本一定和现实有一种难以察觉的变化,不是对真理的扭曲,而是故事本身就成为了事实。所以在这里我们需要强调一下第一人称同故事叙事中作者的自我虚构性。
二、固定可靠、延绵自然的叙事视角
热奈特(1990)在叙事视点的选择上,将聚焦分为了零聚焦、内聚焦和外聚焦。《清洁女工手册》的叙事属于内聚焦,即叙述者选择了故事内人物的视角进行叙事。又由于聚焦在主人公身上,以第一人称主人公的口吻来叙述,小说便属于第一人称固定式内聚焦。内聚焦叙述可以深入人物内心直接展示人物的内心世界。由于没有了第三人称内聚焦中的叙述者的干预,人物绵延深远的内心活动不用通过第三人称叙述者转述而得以自然流露,叙事接受者与故事之间的距离大大缩短。
《清洁女工手册》全篇固定以麦琪的视角来讲述她的所看所想,读者可以深入到麦琪的内心世界。比如在她内心活动的流转中,刻画出了麦琪这个鲜活的清洁女工人物形象。一个受过教育的妻子,有着四个孩子,之前从来没有工作过,丈夫死后自己出来谋生的一个清洁女工。读者也可以通过麦琪对他人的叙述来塑造她眼里被述者的人物形象。比如在麦琪的眼光触及之下,杰塞尔夫人,一个生动的活在现代社会有着记忆问题的、孤独的女性人物形象被刻画得令人印象深刻。
通过内聚焦,读者也可以通过麦琪对周围环境、事物和场景的看法来呈现聚焦者眼里的世界。麦琪在所有的雇主家里都发现了安眠药,而精神病医生布鲁姆夫妇家里特别多。精神病医生救赎世人,本身却要靠大量安眠药来入睡。而与此同时,布鲁姆夫人却以小人之心揣测麦琪对他们孩子的正常关心,将麦琪用来清洁冰箱的氨和香草精放进了麦琪喝的牛奶之中。我们可以看出作为精神病医生,却具有精神疾病,人格也不健康正常。在一个工作场景中,麦琪在一个楼梯中间,将自己比作希腊神话里的西西弗斯。再加上小说中叙述者眼中对种族、宗教的描述,可以看出叙述者呈现的现代世界是麻木的,是毫无生机的,显示了柏林对现代社会的批判。
这样的内聚焦的心理活动叙事会令读者觉得十分可靠,读者的思想感情很容易与人物的经历产生共鸣从而主动依照麦琪的思绪拼凑人物形象和社会场景,从而实现文本的“伪真实”。小说依照麦琪的第一人称内聚焦,塑造了鲜明的人物,呈现了真实的社会图景。
三、灵活多变、极富张力的叙事声音
虽然第一人称同故事固定内聚焦叙事给了叙述者极大的叙述自由,但大篇幅的第一人称叙事往往会导致叙事声音的单一性。柏林通过叙事声音的多样性弥补了第一人称视角叙事的不足。第一人称叙事不是单一的叙事声音。根据苏珊·兰瑟(2002)的划分,叙事声音分为异故事型声音、个人型声音和集体型声音。根据叙述者是用“现在”写作的眼光还是当时正在经历事件时的眼光进行叙事可以区分为经验自我的声音和叙述自我的声音。根据沃霍尔的区分它可以分为吸引型的声音和疏离型的声音。根据讲话器官,可以分为话语声音和内心声音。声音的多样性也是露西亚·柏林在《清洁女工手册》这篇小说中的叙事特色之一,它成功地弥补了第一人称视角叙事的不足。
(一)个人型声音与集体型声音的交织鸣响
苏珊·兰瑟将叙事声音分为异故事型、个人型和集体型。个人型声音就是以“我”开头的单个人物发出的声音。这种声音像《简爱》一样能将主人公声音推向台前,虽更有利于叙述者声音的发出,但这种声音会以牺牲掉其他声音为代价。《清洁女工手册》中不仅仅都是个人型声音,还有集体型的以“我们”开头的声音。比如:
“清洁女工确实偷窃。但偷的不是那些人们特别珍视的东西。而是那些最终雇主会给你的那些东西。我们并不想要烟灰缸里的零钱。”①由于本篇小说目前国内还没有中译版本,这篇论文中所有引用的小说中文部分由本人进行翻译,中文下面附英文原文。
“一开始我们都是非常愤怒的。公交车故意来早了两分钟,我们都错过了这班车。该死的,司机他知道清洁女工总是在那里,而且他知道他所开的42路皮埃蒙特一小时只有一班车。”
“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得非常愉快。我们讨论着我们所工作的所有女士们。我们笑着,不无苦涩。”
这里的人称指示映射“we”具有呈现归属感的排他用法,这里露西亚柏林小说中的“we”排除了清洁女工以外的人,表明了一种身份上的归属感。另外文中穿插的作者以一种叙述自我声音叙述的以一个极为老到极为世故的清洁女工口吻所提的建议,也都将她归入了清洁女工这个群体,让小说呈现了一个现代社会世故老到的清洁女工团体一分子的人物形象。
同时苏珊·兰瑟的集体型声音一般都是指被边缘化或者受到压迫的群体的发声。在《清洁女工手册》中,清洁女工就是被边缘化的一个群体。公交车司机会故意提前两分钟离开让她们错过一小时只有一班的公交车,那些雇佣她们的女人们会通过在烟灰缸里放零钱来测试她们的忠实度,一位精神病医生会警告她不要在她孩子身上增加内疚感,然后在她的牛奶里放清洗冰箱的氨和香草精等等。这种集体型声音消解了全篇第一人称内聚焦叙事声音的单一性。
(二)叙述自我声音与经验自我声音的双重奏
第一人称同故事叙述根植于叙述者现实经验和情感需要,“经验自我”和“叙述自我”的对立统一关系,往往会形成作品独有的戏剧性张力。叙述自我声音是基于一种事后眼光,基于“现在”,叙述者发出的一种经历过事情的较为成熟的“声音”;经验自我声音则是在回顾性叙述中,叙述者所发出的声音明显是一个正在经历事件时的较为稚嫩的声音。申丹认为这种现象被称为第一人称回顾叙述中的双重聚焦。其一为叙述者“我”追忆往事的视角,其二为被追忆的“我”正在经历事件时的视角。这两类视角被称为“叙述自我”和“经验自我”。
柏林以小括号并且独立成段的形式,在文中穿插着许多条以一位世故老道的清洁工口吻提出的建议。发出这些建议的声音绝对不是正在经历事件的麦琪的声音,一下子把读者从正在经历事件的麦琪的眼光中拽出来,呈现给我们一位经历了很多人与事之后极为世故老到的清洁女工形象。比如:
“(给清洁女工的建议:接受你的雇主女士给你的所有东西并且说谢谢。然后你就可以把它丢在公交车座位的缝隙里。)”①此处引号为引文要求,括号为原文中就有。
“(给清洁女工的建议:作为一条法则,绝对不要为朋友工作。不久他们就会憎恨你,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了。或者就是你不再喜欢他们了,因为给他们工作过之后你确实也不再喜欢他们了。)”
小说中还有很多这样以小括号括起来以独立段落穿插在小说中的建议。这些以叙述自我的声音来提出的建议,显然是麦琪曾经吃过的教训。不仅仅给我们扩展了对麦琪生活经历的了解,更是在叙事声音的层次上营造出了多样性,增加了叙事上的层次,给读者提供了更加丰富的阅读体验。同时叙述自我的叙事声音还塑造了一个极为老到世故的清洁女工形象。
同时这些穿插在小说中的建议也是叙述者以叙述自我的身份在小说中发出的评论。沃霍尔(1989)将19世纪小说中的评论分为吸引型的评论和疏离型的评论。这种以叙述自我的声音发出的评论显然是疏离型的,显示出了一个理性的叙述者。而在正沉浸在事件经历中的麦琪的眼光中,她则是非常感性的。叙述者的感性声音和理性声音相互交织,形成了具有弹性的叙事张力,体现了作者个性的叙事风格和高超的叙事技巧。
(三)直截了当、流露真情实感的内心独白
内心独白(interiormonologue)是刻画人物心理的一个主要手段。柏林深入挖掘麦琪在小说中的内心世界,不仅仅全篇都处于麦琪的追忆之中,文中还有大量追忆中正在经历事件的麦琪的即时内心活动。这些内心活动都是她与她死去的丈夫的直接对话。这些内心独白有利于读者更深层次地把握麦琪的心理活动,更加准确地把握她的自杀抑郁倾向。在小说中,柏林主要采用直接的内心独白。所谓直接的内心独白就是不需要借助任何他者来介入,以直接的形式放在文中,比如:
“我不能面对你的死亡,特尔。但是你是知道我应付不了的。”
“我厌倦了和你讨价还价,特尔。”
“我拒绝去确认你的尸体,特尔,这会导致很多麻烦。我害怕我会因为你做的事情打你,你做的事情是死亡。”
“特尔,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去死了。”
这些内心独白进一步拉近了第一人称中读者和叙述者的距离,使读者更进一步直接品味麦琪的内心活动。从前三处内心独白中我们可以切身体会到麦琪失去特尔的痛心,从最后一句中我们可以切身体会到麦琪在小说最后得到了精神救赎。
四、精巧设计、双重交错的叙述时间
福斯特(2009)说:“小说完全摒除时间后,什么都不能表达”。这并非言过其实。时间性对于小说来说确实是不可缺失的。不论是对事件进行依时排序的传统小说,还是打乱了原有的线性叙事,自由切换时间组合的现代主义小说,都烙着很强的时间印记。本章节主要通过第一人称叙事的时态、时间倒错、预叙三个方面来分析柏林在《清洁女工手册》中叙述时间的特色。
(一)双层时态:交叠转换凸显层次
在前面的分析中,我们知道小说有两个追述层,第一层叙述采用了过去时态,然第二层叙述则采用了现在时。同时第二层叙述中穿插的故事主线则采用第一层叙述采用的过去时,这就涉及了第一人称叙述中的时态问题。因为除了第一人称经验视角之外,即除了第一人称描述“我”正在经历的视角之外,第一人称通常采用回顾性叙述,也就是通常采用过去时叙述。但在《清洁女工手册》这篇小说中,同样处于追忆的第二层叙事却采用了现在时,作者将第一层追忆场景引发的思绪联想或者二度追忆用现在时态描述,同时在第二层现在时叙述的过程中涉及故事主线的部分又使用了第一层追忆所采用的过去时。时态的变换穿插是这篇小说叙事时态方面的一个特色。
在《清洁女工手册》这篇小说中第一层追述首先采用了过去时,因为是过去发生的事情,拉大了读者与故事的距离以及读者和隐含作者的距离,这属于常规操作。然而接下来的第二层(除了故事主线)却都采用了现在时态,这说明叙述者的叙述自我已经沉浸在了经验自我的体验和视角当中,读者与故事的距离、读者与隐含作者的距离又突然被拉近,给读者营造了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这种先过去时再现在时的顺序在接下来的小说内容中还会被颠倒,二者的比重也有所变化,在最后一章节,过去时态的第一层追忆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了现在时的追忆的所思所想了。两层追忆利用时态的变化交织增加了叙事的张力感和层次感。而在第二层中涉及麦琪和丈夫的故事主线的信息碎片叙述则又采用了过去时态,呈现给读者麦琪已经从丈夫自杀的阴霾中走出,释放了压抑的情感,因为过去的都已经过去。这也可以与文中双层叙述最后所点名的精神救赎的主题相互辉映。
(二)时间倒错:无序之中见有序
小说创作离不开时间。然而由于真实或者虚构的故事是靠话语来进行叙述的,真实或者虚构的故事时间是多元的,而话语的时间则是位于平面的单一的,热奈特将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的各种不协调形式称为时间倒错。整体处于追忆中的《清洁女工手册》打破了传统现实主义小说的线性叙事,情节人物不是线性展开,而是在两层追忆中。故事主线在第二层叙事当中被碎片化地进行信息透露。
这原本是一个典型的历时性事件,麦琪和丈夫特尔婚后有四个孩子,丈夫酗酒而且精神也有一定问题。特尔和麦琪曾相约如果事情在1976年之前没有好转就在码头相互开枪打死对方,但特尔却先行离去。特尔死后麦琪由于受过教育且没有工作经历,加上整个社会情况并不好找工作,终于她找到了一份清洁女工工作,并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被之前的清洁女工团体所接受。然后就到了文章开头第一叙事层所叙述的叙述者正在经历的事件和场景中了,叙述者正以一个清洁女工的身份在给杰塞尔夫人工作后多坐几站车去银行兑换杰塞尔给她开的支票。她在给不同的家庭工作的同时,她收集安眠药,为一个雨夜做准备。虽然社会很荒诞,她还是发现了生活的美好,寻找到了生活的意义,走出了想要自杀的抑郁。
但小说并没有按照历时性叙事讲述麦琪的自我精神救赎之旅,而是女主人公麦琪通过追忆她成为清洁女工之后不同的生活和工作场景,在麦琪无序的追忆中,使读者拼凑出这自我精神救赎旅程。这种无序背后则是柏林精心安排的时间倒错,这使叙事更加自然生动,令人印象深刻,体现了作者个性的叙事技巧。
(三)暗示性预述:促进双层结构完美闭合
叙事得以发生,依靠的正是控制。它改变时序如顺叙、追叙、预叙等。柏林的《清洁女工手册》中叙述者调节叙事信息不仅仅利用了追述,还采用了预叙。追述是对故事发展到现阶段以前的事件的一切事后叙述,而预述则指的是对未来事件的预期或暗示,是指事先讲述或提及以后事件的一切叙述活动。暗示属于预叙的一种,它是一个胚芽,它发育生长的力量只有到后来才能看到。暗示增强了小说的张力和悬念,体现了作者缜密的叙事构思。
柏林的《清洁女工书册》整篇小说处于一个追述,其二度追忆中穿插的故事主线的刚开始其实就是来源于一个暗示:
“其实我真正偷过的只有安眠药,为一个雨天做准备。”
这句话暗示着麦琪想要自杀的倾向,增加了读者阅读过程中产生的悬念和张力。但她又没有自杀,她在小说结尾说“特尔,我不想死了。”“我终于哭了出来。”不仅满足了悬念,还释放了温情。麦琪宣泄了自己一直想要自杀的抑郁。这不仅仅点明了小说精神救赎的主题,并且照应了刚开始的那一句“我其实真正偷过的只有安眠药,为一个雨天做准备”。麦琪和特尔的故事主线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结构。另外,在文章刚开始,麦琪提到她本该下车又不能下车的二十九站,提到自己对杰塞尔女士的不耐和带给她的麻烦,这里的二十九站的气氛是不愉快,叙述者语调是厌烦的。但文末的二十九站却是给人一种轻松愉快的感觉,因为在那里麦琪看到一排骑行自行车在二十九号站的拐角像一条风筝线一样,而就在那里,叙述者得到了情感的宣泄。两处情景对照,就这样,第一层叙事也在文末形成了一个闭环结构。两层叙事在文末达到了完美的双闭环结构,凸显了作者高超的叙事能力。
第一人称同故事叙述中,两层叙事的先后顺序以及所占的比重,都处在同故事叙述者“我”的完全掌控之下。第一人称固定式内聚焦又使得叙述者的内心活动得以自然流露,其缺陷也被多样的叙事声音补足。作者通过时间倒错对故事时间的控制又打破了单一的线性叙事,同时又通过双层叙事的闭环结构体现了小说精心巧妙的叙事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