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高校家校联动视角下的新“空巢”家庭心理健康工作研究
2022-11-18王舒悦施嘉琪
刘 玲 王舒悦 施嘉琪
(南京理工大学,江苏 南京 210094)
一、新“空巢”家庭逐步出现
一般认识上的“空巢”家庭是指所有子女由于各种原因陆续全部离开原有核心家庭,导致父母老年独居的家庭形式,是家庭生命周期中的“收缩完成阶段”[1]。然而,随着计划生育政策的推行影响与社会经济文化的不断发展,除典型意义上的“老年空巢”家庭之外,新“空巢”家庭开始成为一个普遍、明显的社会人口现象。
作为最早开始关注新“空巢”家庭的学者,谭琳教授指出,新“空巢”家庭是“我国城市第一代独生子女逐渐离家求学、就业和结婚后出现的一批以独生子女的父母为家庭成员的中年空巢家庭”[2]。有研究表明,这一批独生子女家庭的父母在进入空巢期时大多处于中年阶段,平均年龄在45—49岁之间[3],正值中年期的父母进入空巢阶段后,便形成了一种家庭成员为黑发人群的“空巢”家庭的新形式。而空巢期的提前,使得这种新“空巢”家庭比原有“空巢”家庭的成员更年轻,在体力、精力、收入水平、心理状态、预期寿命等方面都有明显差异。[4]
从心理健康方面来讲,中年父母在与孩子的长期相处中已经习惯了作为“家长”这一社会角色对孩子进行抚养教育,并且将重心都放在孩子身上,投入了大量的财力、精力等资源,缺少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与社交活动。而在子女离家后,父母有一种不被需要、被抛弃的感觉,这种感觉在独自将孩子带大的家长身上表现得尤其明显[5],很多父母放心不下孩子,频频地通过电话、视频等方式进行问候,产生过度的关心与担忧;但是,事实上孩子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生活,父母的过度联系与孩子自主安排的活动在时间上产生冲突,父母的频繁关心与依赖反而会让孩子产生较大的压力,且感到烦躁。[6]
此外,作为新“空巢”阶段的中年父母,正处在个人和家庭的双重转型期,易产生中年危机。从代际关系上来看,中年父母不仅要为子女操劳,也承担着对自己父母晚年生活的照料;从职业生涯上来看,长时间的稳定工作导致他们开始产生职业倦怠期的风险,同时也面临即将退休的养老压力[7];从生理特征上来看,大多数中年女性在新“空巢”阶段适逢其生理上的更年期,更易产生烦躁、失落等情绪,这也更强化了其在新“空巢”阶段的心理问题,严重者甚至会形成心理疾病,进一步激化家庭矛盾和亲子关系。
二、亲子关系出现负面特征
在新“空巢”家庭中,父母是被“留守”的一方,他们作为“家长”的角色所承担的任务会出现弱化甚至是中断,这会导致其角色的平衡被打破,短时间内无法将注意力从孩子身上转移到其他方面。 [8]与此同时,孩子感受到父母的行为心理变化,自身也会产生明显的行为心理改变,此时新“空巢”家庭亲子关系容易呈现出一系列负面特征。
(一)互动频率下降
互动频率下降是新“空巢”家庭中存在的最直接、最客观的亲子关系问题。部分家庭原本的亲子互动关系就较为僵化,孩子长期被父母管控,存在无自主想法或者叛逆表现严重两种极端现象,双方事实上没有形成安全、依恋的亲子互动氛围。在这种情况下,当孩子离开家庭进入新的环境,而父母继续以命令的方式要求孩子保持互动频率时,孩子则更倾向于以离家为契机摆脱父母的掌控,迫切希望与外界建立亲密联系。这势必会导致亲子之间沟通频率的下降,加强亲子双方的疏离感,从而引起家长主观心理上的落差与缺失。互动频率的下降不仅出现在子女离家时,也存在于假期子女重返家庭后。当父母迫切希望能与久别重逢的孩子进行日常交流和情感沟通时,会发现孩子好像更喜欢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或者外出与朋友们在一起,仅有的对话中也不乏争吵摩擦,这让亲子关系变得更加紧张。
(二)沟通内容单一
沟通内容单一是新“空巢”家庭中存在的较为普遍的亲子关系问题。“孩子离家”这一明显变化客观上放大了父母对某些问题的重视,也改变了孩子与父母的连接点,单一的交流内容导致亲子之间难以形成良性的互动。对于父母来说,更加关注孩子的日常起居和学业状况,需要在交流过程中反复确认,甚至每天都要重复询问同一个问题,因担心孩子照顾不好自己而带有紧张焦虑的情绪;对于孩子来说,更加关注从父母身上寻求经济支持,却更愿意与朋友、同学交流生活中的趣事或烦心事。可以看出,在沟通内容上,双方的关注点都比较单一。从结果上来看,孩子给父母一种双方只存在经济联系的感受,内心容易产生失落、失望等消极情绪,而父母让孩子感受到家人对自己独立能力的不信任,重复单调的交流也会使孩子产生不耐烦、逃避交流等情绪,使得双方的互动体验感不佳。
(三)情感慰藉不足
由于互动频率下降、沟通内容单一等客观情况,处于新“空巢”家庭的中年父母易产生情感慰藉不足的心理感受。一方面,孩子离家后很少主动联系家人、关心父母近况,更多的是父母主动联系孩子进行交流,这让父母感觉到孩子并不关心自己;另一方面,即便父母主动联系孩子时,孩子的回答通常也比较简短,不愿意分享自己在外生活的具体情况,使父母认为孩子是在敷衍自己。父母迫切希望孩子主动联系、关心自己,而孩子没有察觉到父母的情感需求,或者孩子的表现没有达到父母的预期,两者之间就会产生明显的矛盾与落差,让处于新“空巢”家庭的父母迅速陷入挫败与无助的境况中。
(四)心理距离拉远
由于情感慰藉不足,心理距离拉远成为新“空巢”家庭中亲子双方重要的主观感受,这种距离感对于离家的子女和“留守”的父母来说都是需要适应的。父母与孩子之间的感情纽带是双向性的,但是相对而言,年轻一代更容易向外拓展,建立新的社交圈,特别是对于原本就渴望独立的青年大学生而言则更是如此;相反,很多父母由于年龄和社交范围的限制,与社会的交集集中于工作地,即使是与同事或朋友交流,主题也绕不开孩子,也正是在与身边同龄人的生活对比中,他们更直观地感受到与孩子的心理距离拉远。孩子离家求学,父母在感到欣慰的同时,容易产生主观上心理寄托的缺失,特别是在刚形成新“空巢”家庭的初期,这种缺失感与无意义感异常强烈。
(五)亲子权力博弈
孩子离家后,地理距离的产生会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亲子疏离感,也就使得那些原本就较为脆弱的亲子互动关系更为僵化,中年父母能够明显感受到较强的亲子压力。从本质上讲,这种亲子压力也可以被理解为是父母由于孩子离家后失去对孩子生活的掌控感与话语权而产生的危机感与挫败感,是亲子双方权力博弈的结果。面对主观感受上与孩子心理距离的拉远,父母常见的应对方式就是主动尽可能加强与孩子之间的联系,侵入孩子的生活空间,试图维系原有的互动关系,如频繁给孩子打电话、视频,并渴望得到积极的回应,主动帮孩子安排与决定生活事宜等。而只要孩子回应不及时,他们就会产生被背叛的感受,同时担心孩子遭遇不测而更急迫地想要知道孩子的情况。但事实上,父母过于频繁的问候给了孩子无形的压力与被控制感,将父母自身由于子女离家而产生的焦虑心理传导给了孩子,加重了孩子的心理负担。
总体来看,新“空巢”家庭中亲子关系的表现特征大致可以概括为互动频率下降、沟通内容单一、情感慰藉不足、心理距离拉远、亲子权力博弈五个方面。需要说明的是,情感慰藉不足与心理距离拉远更多的是父母的主观感受,并不能完全说明其子女不懂得感恩,而更多地可以理解为子女对于亲情的表达方式和父母的期待之间产生了较为明显的落差。不可否认的是,即便自子女离家求学开始,“核心家庭”就已经逐渐进入几乎不可逆地向“空巢”家庭转变的收缩阶段,但子女对于中年父母而言,仍是其社会支持中最为重要的部分。新“空巢”家庭初期确实存在亲子关系调适的现实需求,而家庭原有的亲子互动模式良好与否是进入新“空巢”阶段后双方关系是否能够良好发展的基础。与孩子原有互动模式较为僵化的父母,必然需要花费更多精力在新“空巢”阶段进行调适,以重构良好的亲子关系。
三、亲子关系变化原因探究
离家求学是大学生走向社会、开启独立生活的转折点,也是原有家庭进入新“空巢”家庭的起始点,掌握这一阶段的家庭情况和亲子关系变化原因,合理指导亲子双方平稳度过新“空巢”家庭初期阶段,对于高校做好学生教育管理和家校联动工作具有重要意义。
(一)家庭模式突变,适应能力较弱
子女在离家前的近二十年时间里都生活在家庭的教养之下,长期的共同生活已经使父母与子女之间形成了较为固定的相处模式。子女离家后,原有的相处模式突然被打破,尽管在子女真正离家前,双方都会有意识地进行心理准备和行为锻炼,但当分离成为现实时,大部分的家庭都需要一定时间进行适应。对于家长,尤其是对子女的心理依赖性和掌控欲都比较强的家长来说,孩子的离家直接导致其失去精神寄托,无法时刻掌握孩子的日常动向让家长内心非常不安,但短时间内又无法转移注意力,从而导致内心苦闷。对于孩子来说,离家意味着可以享受独立,可以自己掌控生活,但是,他们一方面对新生活充满期待,另一方面对开启新的生活方式和社交模式又经验不足,因此产生既独立又依赖的矛盾现象。总的来说,亲子双方在面对子女离家、新“空巢”家庭形成后的情况时都呈现出了比较弱的适应和调整能力,这在新“空巢”家庭形成初期更容易导致亲子关系问题。
(二)教育理念落后,教养能力不足
在传统的家庭教育理念中,家长总是承担着“养育者”的角色,主要运用自身经验与权力以获得对孩子生活的掌控感与话语权,并以此获得自我价值感。同时,大多数家长存在希望子女成才的强烈诉求,当孩子的生涯规划轨迹不能按照其想法发展时,他们便会产生焦虑感,加剧“恨铁不成钢”的情绪。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子女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与个性,不再完全遵从家长的命令和指导,对自己的人生规划也日益呈现出多样性,离开家之后这种倾向更加明显。面对这种变化,家长的教育理念显得较为落后,且短时间内难以更新。事实上,部分家长在以往亲子互动的过程中就已经能够意识到矛盾的存在,新“空巢”阶段的来临使得原本的隐性矛盾逐渐显现甚至加剧。他们虽然具有强烈的改变意愿,但却没有足够的教养能力支撑其自发进行调适或调适效果不佳。同时,在心理上存在“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甚至将其单方面归结为孩子的叛逆、不听话,不愿意正向面对矛盾,而往往会采取暴力或逃避的消极行为进行应对,例如通过辅导员“传话”、以学校教育代替家庭互动等。
(三)角色定位偏差,亲子沟通不畅
进入新“空巢”家庭后,中年父母作为“家长”的角色定位由原来的主要陪伴养育者转向协助子女做好人生规划的咨询者,角色职能也由教养为主转向支持为主;而学生的角色定位也从原来的被教养者变成了自主规划者,对生活的掌控和规划自主权比以往更大。亲子双方如果不能及时认识到这种角色转变,就会产生角色定位偏差,造成亲子关系问题。尤其在“四二一”家庭中,独生子女作为家庭中的核心人员,受到两代人的共同关心关注,长期以来,家长的角色定位十分模糊,形成了大包大揽代行代办的习惯。当孩子离开家庭,而父母不能及时找准新阶段的自我定位,依然按照惯性思维与孩子相处交流时,就会产生沟通不畅的现象。与此同时,孩子则表现出另一个极端,即迫切希望自己从原有的家庭模式中走出来,融入社会模式中,将自身定位迅速从被教养者转化为自主规划者,而不具备相应的自主能力,因此产生迷茫与叛逆,加剧亲子沟通的问题。
四、基于家校联动视角下的心理健康工作举措
新“空巢”家庭的形成不仅给一部分无法完成自我调适的家长带来了负面影响,也通过亲子沟通将此影响传递给了学生,成为大学生心理健康的重要影响因素。在此背景下,高校应依托家校联动机制,关注学生及其家庭的心理健康,促进亲子的良性互动,从而形成正向育人合力,从根本上解决“空巢”给学生带来的心理压力,帮助学生实现心理健康和谐发展。
(一)改变认知,调整家长自我定位
中年父母进入新“空巢”阶段后,容易产生自己离开孩子无法正常生活、孩子离开自己无法独立解决问题等“非理性”认知,形成过度担忧与焦虑的情绪。这种情绪体现在亲子交流中,就具化为频繁联系孩子询问在校情况、遇事紧张、不定期通过学校老师打听孩子在校表现、渴望孩子对自己表现更多关心等。这一系列的表现不仅让自己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也容易让孩子产生不耐烦、逃避等情绪。高校可以在新生入学前,即父母进入新“空巢”阶段前实行预防性干预措施,帮助中年父母重构认知,调整自我定位。一方面,可以开展一系列入学前宣传教育活动,通过宣讲会、家长会等介绍学校环境设施、学生学习生活概况等,让家长对孩子的大学生活做到心中有数,安心接受子女即将离家、进入校园生活的事实。另一方面,可以邀请专业心理咨询师对家长进行指导讲座,帮助家长转换思考问题的角度,将子女离家主观情绪上可能产生的焦虑与担忧更多地转化为子女成长成熟的欣慰感,对后期可能出现的亲子关系冲突提出合理的处理建议。
(二)加强教育,引导学生正向反馈
学生进入大学后,逐渐脱离原有的核心家庭,开始扩展自己的社会关系,除学业投入以外,在课余生活、人际交往等方面付出的精力比以往更多,与老师、同学的相处时间也远远大于家长,这虽然并不能代表学生不爱父母、不懂感恩,但不可避免地会让家长产生失落失望等消极心理,从而作用于与子女的日常交流中。高校应加强教育,把握日常管理和特殊节点相结合的工作原则,引导学生积极回应父母关切、构建良好亲子关系。一方面,可以利用个别谈话、主题班会、年级大会等机会,在日常工作中加强感恩教育,引导学生反思与父母的日常相处情况,包括沟通频率、互动内容、相处态度等,从而主动增加与父母的互动频率、改善互动态度。另一方面,可以依托父亲节、母亲节等特殊时间节点,开展“感恩父母”主题活动,通过为父母做一件事、给父母写一封信等形式表达对父母的感恩之情,让父母真实感受到来自子女的爱,从源头上缓解父母的情感慰藉不足问题。
(三)畅通渠道,搭建亲子互动平台
亲子互动减少后,家长因无法经常了解孩子在学校的情况而感到焦虑,但过度地询问孩子又会导致孩子产生不耐烦、焦虑等情绪表现,这种矛盾心理不可避免地引发“动作变形”,而学生面对家长的反应也会无所适从,不知道应该如何更好处理与家长的日常交流。高校作为中间地带,可以畅通渠道,通过多种方式搭建亲子双方信息共享的桥梁,同时促进学校、学生、家长三方之间的交流协作。一方面,可以通过建立家长群、发送家长信、实地家访等形式,不定期分享学生近况,帮助家长侧面了解孩子在校表现,根据具体情况对学生进行默默关心或针对性支持引导,优化亲子互动模式。另一方面,可以邀请家长参加开学典礼、毕业典礼、设计亲子共同参与的主题教育活动,搭建多样化的亲子互动平台,让亲子双方能够在共同活动中增加了解、拉近感情,缓解单一质问式、敷衍式互动带来的消极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