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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离与蛮荒中建构的“生态身份”
——冰谷诗文论

2022-11-18潘颂汉

世界华文文学论坛 2022年1期
关键词:割胶蛮荒陀螺

潘颂汉

内容提要 从文明的世界走向蛮荒的世界,朝向原始的大自然讨生存,在颠沛流离的人生轨迹里,马华作家冰谷不断地书写生活的苦难,从而建构了悲怆而沉郁的艺术风格。然而,不可复制的放逐路径,让冰谷以基于文明边缘的立场,不断地思考着人类“文明”与大自然的“蛮荒”之间的对话与冲突,并由此建构起独特的“生态身份”,从而使他的诗文世界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

祖籍广西容县的马来西亚华文作家冰谷(原名林成兴),出生于马来西亚霹雳州江沙王城——一个因为最早移栽橡胶树而闻名于世的马来西亚小镇,至今仍然存活着一棵已有百年历史的橡胶树。从最初供职于马来西亚的吉打双溪邦谷橡胶园,到远走东马来西亚沙巴洲出任可可园经理,直至56岁仍远赴南太平洋上的所罗门群岛出任油棕种植园经理,冰谷渐行渐远的人生轨迹与他所直面的生活状态、工作环境只能用“流离”与“蛮荒”两个词来形容。困窘的家庭经济状况和蛮荒、闭塞的工作环境,甚至是他以农林为业,“四十年来蛰居荒林”①的谋生路径,同时笃定地坚守着文学创作的爱好,使作家的成长历程、书写姿态异于常人。冰谷的诗歌与散文作品质地拙朴、饱含深情,既贯穿着生活的悲凉与无奈、乐观与倔强,又富含胶汁的、青草的气味,以及腥咸的大海的气息。在颠沛流离的人生轨迹里,重拾昔日的回忆场景,书写生活的苦难以及在面向蛮荒的种植生涯时对人类文明世界的道德与文化进行的反思成为冰谷诗文世界里几个恒定的主题。从文明的世界走向“蛮荒”的世界,冰谷不断地放逐自我,远离家乡、亲人、朋友,朝向原始的大自然去讨生存。不可复制的放逐路径,竟使冰谷可以基于文明边缘的立场,不断地思考着人类“文明”与大自然的“蛮荒”之间的对话与冲突,并由此建构起独特的“生态身份”,从而使他的诗文世界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

一、苦难童年与悲悯情怀

生于经济状况极为困窘的家庭,童年时期的冰谷便与母亲一起,奔走于家乡附近的橡胶林从事割胶工作。多苦多难的童年使冰谷体验到了生活的艰辛,并且对同样生活在困窘之中的割胶工人寄予深切同情,甚至对大自然中承受“不公命运”的橡胶树投以人道主义关注,从中也体现了作家的悲悯情怀。

(一)回忆倔强、沉郁与欢乐的童年

书写童年的苦难生活在冰谷的诗文世界里是一个常见的主题。在多篇散文里,冰谷均写道,尚在幼年时期,他已经能辨认通往母亲割胶地点的胶林小路,并送饭给母亲。等到冰谷8岁时,就能够和母亲一起去割胶了。在收胶液的时候,须臾的闲暇,冰谷就在黑暗中观察这些闪烁着光芒的头灯。虽然它们看起来就像是在夜空里飘荡着的萤火虫,但是,这样的视觉幻象并没有带给童年冰谷多少童话般的美景,而是一种苦恼的记忆和苦难的经历:“那种年龄,正是无忧无虑的享乐时期,可是,在我,已经深深地明白了生活是什么。……二十多年来,母亲和我一直在头灯的光影下生活”②。

在书写苦难的童年生活时,散文《头灯》与诗歌《我在寻找我的童年》形成了“诗文互证”的状态,通读之后,读者们很容易发现诗歌里所写的“爸爸的汗滴”“妈妈的泪迹”③所谓之何,以及苦难的岁月所赋予冰谷的童年生活的粗粝和沉重。这首诗从三个时间场景——“黎明”“黄昏”“夜晚”——去寻找自己“遗失”的童年,但是每一次寻找的结果,都导向“黑夜”“暮色”“暗淡”等等惨淡的境遇,最后沉落到“荒凉”的、“凋谢”的岁月之中,阴暗的色调则是惨淡境遇和“荒凉”岁月的最好象征。目之所及、耳之所闻,在在皆是父母的辛劳,童年的寂苦和“萋萋”“寂寂”的父、母墓园也形成强烈的呼应,加强了这首诗的悲凉气息。冰谷的童年遗落在黑暗的橡胶林里,既然是黑暗,那么这样的童年无论如何是找不回来了,它已经成为个人成长史中忽明忽灭、面目暧昧的特殊阶段。

在家庭经济状况极度困窘的状态下,父母的辛勤劳作撑起了全家的日常开销,也教会了冰谷即使是在困境之中仍然要保持倔强而坚强的勇气。因此,散文《头灯》的结尾通过颂扬“头灯精神”,进而焕发起迎难而上的精神与勇气:“头灯的光亮很微弱,它缺乏灯塔穿云透雾的能力,缺乏路灯的明耀光华,也没有花灯和灯笼的炫目缤纷。可是,我们不要忘记,胶工依仗它解除穷困,国家有了它才能进步繁荣”④。不难发现,在这些作品中,冰谷并没有使自己一味地“沉溺”在沉郁、痛苦的呼告之中,相反,文章的结尾却建构了一种“超越”精神,它不仅超越了因为苦痛带来的沉滞感,而且注入了无限的勇气和温暖的希望,读之使人能够切实地感受到苦尽甘来的踏实感与畅快感。

冰谷的童年除了沉郁与倔强,当然也有欢乐;在甜蜜与苦难之间,弥漫的还有作家对欢快的童年生活场景的留恋与不舍。在诗歌《掷陀螺》里,通过前后场景的强烈对比,把时光不可倒流的无奈心境书写得十分生动:“当你/以一根绳子/把转动的陀螺/抽回掌上/抛出去的童年/竟/不肯回头”⑤。一“掷”一“抛”,童年生活的欢乐场景即刻遁逃,只剩下一根牵引回忆的“绳子”。“绳子”相当于诗歌的叙事线索,将冰谷怀恋的对象以及赛陀螺的欢乐场景牵引出来;“陀螺”则是整首诗的中心意象,承载了作家童年几乎所有的欢乐记忆。在《山乡的孩子》这篇散文里,隐约中透露出冰谷最拿手的手艺,那就是制作陀螺。对于“山乡的孩子”来说,虽然物质条件比不上城镇里的小孩子,但是他们的童年生活也充满了乐趣,因为“广大的橡野里有无尽的宝藏,吃的利用自己的双手去摘取,玩的也由自己去创造。……由于山野里的孩子都会自制风筝和陀螺,这两种游戏比城市更普遍……他们懂得利用自然环境,以及天赋的智慧,在艰困中追寻幸福,也在艰困中编写童年”⑥。如此推测,作为玩乐的工具——陀螺,应该是童年冰谷最为得意的手工作品。制陀螺的过程,赛陀螺的片段,是生活在困苦之中的“山乡的孩子”为数不多的娱乐节目,自然成为冰谷的童年岁月里最值得记忆的片段。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冰谷才能暂时地逃离生活过早给他带来的沉郁与悲凉,重新归位为“合格的”、无忧无虑的儿童。因此,年长以后,当幼时制作的陀螺再次被冰谷握在掌心之时,他的内心必定充满了万千感慨。然而,面对“不肯回头”的童年,诗人的情绪又由“感慨”转为“无奈”,那是面对时间的流逝而人却无力挽回所造成的无助与无奈感。别出心裁的文字推演,使情绪的酝酿和蕴藉都达到了顶点,却又和“抽回掌上”的陀螺神形合一,诗行于此戛然而止,在一定程度上营造了想象的空白——此时含而不发的情绪,究竟是感慨、无奈还是愤懑的集合体?又或许都不是?因此,《掷陀螺》不仅是诗集“《沙巴传奇》中绝好的杰作”⑦,也是冰谷最有艺术特色的诗篇之一。

颠沛流离的现实生活,使冰谷可以不断地面对陌生的人文场景和自然环境,于是,对昔日生活场景的回望和书写,成为作家释放环境适应过程中的惶惑,寻求内心安全感的精神寄托。尽管童年的生活是困窘而苦闷的,但是在记忆的滤网下,作家冰谷的童年生活滤去了一些杂质,显示出了强烈的欢乐属性,曾经困窘而苦闷的童年生活产生了“回甘”——苦难回忆后的甘甜。正如陈大为所言,“冰谷的童年记忆中饱含着一份超越物质的幸福。在这么多年后蓦然回首,以细腻、轻快的笔触去书写孩童岁月,那远去的苦难已转化成珍贵的生命内容。此刻下笔成文,虽有八分艰苦,仍带两分甘甜。”⑧经由苦难而产生回甘的童年生活,成为冰谷在流离生涯中面对各种艰难困苦时的勇气来源,这是一种从困窘的生活中养成的倔强性格和开朗、乐观的精神,它使冰谷在极度困难的生活中仍能看到希望的所在。

(二)悲悯情怀

苦难的童年生活,培育了一个倔强、沉郁而又乐观的冰谷。通过对自我苦难生活的追忆,使作家能够推己及人,关注底层人民的苦难与艰辛,进而塑形了他的“命运共同体”的人道主义情怀。散文《称胶棚里》写道:“那些割新胶树的,担子弯弯的很沉重,微笑由他们的心田开到脸上;那些割老胶树的,沉重的不是担子,而是他们忧虑的心……”⑨身为胶工,雨天犯愁,因为下雨天割胶的时候雨水会稀释胶汁,使劳动成果大打折扣,甚至无法出工,在马来西亚漫长的雨季里,胶工没有收入使全家的生活更陷入一片困顿之中;艳阳高照、碧空如洗之时,在密不透风的胶林里割胶却如同置身于蒸笼之中,使胶工苦不堪言。从小割胶长大的冰谷,对割胶工的艰难生活是感同身受的,因此他能够从推己及人的角度,对割胶工的工作以及生活发出由衷的同情与慨叹。

正是因为对橡胶树、割胶工作以及割胶工的生产、生活方式了如指掌,冰谷在进行诗文创作的时候,大量地刻画了橡胶树及其相关意象,并且将橡胶树、割胶工作以及割胶工人的命运统合起来,既从苦难中提炼、超越了沉郁的生活气息,又将苦难背后蕴藉的悲悯情怀悉数呈现,至此,冰谷的诗文作品就有了别样的风貌和气质。这其中,诗歌《血树》最具有代表性。从意象的设立而言,冰谷将流着白色胶汁的橡胶树比喻为流着乳白色“血液”的“血树”,使之成为诗歌最大的亮点。橡胶树像是一棵养育了千千万万子女的母亲树,流下的乳白色的血液,成为养育子女们的食粮:

你乳白色的血

一滴一滴 一滴一滴……

哺暖了千千万万个饥寒

一滴一滴 一滴一滴

滴成了一部奋斗史

现代了整个世界⑩

二、流离意识与身份认知

作为出生于马来半岛的华人,生于斯长于斯的在地感和归属感,使冰谷天然地将自己的故乡意识牢牢根扎在马来西亚霹雳州江沙小镇。冰谷对故乡的记忆是附着在他对故乡自然环境、人文场景的介入而展开的,黑暗但却闪烁着无数头灯光芒的橡胶林、欢乐的赛陀螺场景夯实了作家对故乡的情感基础。成年之后,冰谷离家赴外地工作,对故乡的怀恋缠绕着作家对童年生活的回忆,使他对故乡的记忆逐渐演化成原乡情结,而冰谷的身份认知也在不断远离故乡的流离生活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

(一)流离意识

故乡是流离的开始;流离生涯的展开,更使故乡顿时化为原乡,在在牵绊着离乡漂泊的游子的心房。虽然流离意识大量地出现在文章里,但是,冰谷并没有一味地沉浸在乡愁的书写里不可自拔,而是不断地反思着流离的意义和乡愁给自己造成的困顿。时间的流逝,是没有办法挽回的,空间的位移也带来了环境适应时的彷徨和阵痛,它们的改换是流离意识得以发生的前提和基础。当人流离于故乡之外,记忆就已经定格在离开的那一刻,因此,当冰谷返乡之时,亲眼目睹旧事旧物已然不可遏抑地走向衰败,这才惊觉,现实与历史之间呈现的割裂关系,强烈的怀旧情绪与无奈的心情便弥漫在字里行间。诗歌《回乡偶书》里写道:

“干瘪”“朽”“蒙尘”“荒凉”“瘦”“萧瑟”“风霜”等等字眼,共同构建了一幅残破、衰败的故乡速写图,故乡的“故”字,似乎更多地体现为一种“逝去”而不可挽回的意味。目睹这一切之不可改变,偶然间返乡之人的漂泊意识更加浓郁了。母亲“干瘪的手”,说明诗人在离家前,母亲的衰老程度,这也为整首诗的残破和衰败的底色打下基础。“头灯”和晚风里的“锄头”的特点分别是“伶仃的”和“独自萧瑟的”,完整地暴露了诗人此时的孤独心境。田边的空地,无人耕种,此时已经荒芜,被“捏瘦”的锄头,说明了此前母亲的勤劳与俭朴。而今,母亲已经离去,使所有的这些物事不可避免地衰败和残破了,因此,回乡之后母亲的缺席使诗人在面对故乡的衰败和破落时,情难自已。但是在生活不断地洗礼下,诗人同时意识到,勤劳、俭朴的母亲已然将倔强和乐观的精神传递给自己,所以,尽管母亲已然溘然长逝,但是她的音容笑貌仍然是诗人在生活道路上不断地战胜困难的力量源泉。那么,当这些景物与记忆尽皆衰败之时,唯有母亲对子女的关爱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直至成为“随岁月衍长”的永恒意象。源于衰败而终于恒长,《回乡偶书》通过短小的篇幅书写了诗人情感幽微而又显著的离变,就像是在枯朽的老树上培育了一朵耀眼的灵芝,读之令人动容。尽管在遣词造句上的功力略有欠缺,但冰谷诗文世界里的情感书写却饱含真挚而沉郁的艺术风格,并且因为具有锐意求新的突破意识,使冰谷的诗歌和散文在结尾的时候常常带给读者思考的意义与价值。

(二)身份认知与文化认同

三、朝向蛮荒建构的“生态身份”

由文明而喧嚣的人类世界,朝向人迹罕至的森林,甚至是与世隔绝的海岛放逐,逆向而行的生活轨迹赋予了冰谷诗文作品“生长”环境的特异性。久而久之,这些林木和灌木丛已经变成冰谷最为熟悉的朋友。仿佛就在朝夕相处之间,耳鬓厮磨之后,冰谷也被这些林木和荒草同化,化身为这一片蛮荒的土地上的一棵树,或是一片茅草。疏离于人类文明的场域之外,使冰谷能从第三视角反思人类的文明与进步的利、弊,使他不断地在和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中建构了独特的生态意识和生态“身份”,这也是冰谷诗文世界里传达出来的极为生动而独特的大自然的信息。

(一)蛮荒与野趣

(二)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冰谷的诗文作品在倾吐苦痛生活的具象背后,往往隐藏着一种恒定的超越意识。它超越了现实生活中的种种无奈,以豁达的气度,俯瞰着人类与大自然界的艰难困苦和狂风暴雨。这种豁达的气度又使冰谷的诗文艺术世界里笼蕴着一种积极、乐观的精神特质,在天(自然)人合一与情理交融中超越现实中的苦痛和窘迫,进而表达积极进取、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与生命哲学。虽然在遣词造句和艺术建构上,冰谷的诗文作品略有不足,但其诗文作品往往内蕴着鼓舞人心的精神力量,以积极的“入世”态度,积极肯干的精神,不断向生活中的种种艰难困苦发起挑战。顽强而倔强地生活着的人与不畏狂风暴雨的灌木丛、茅草等植物的共生态势,显示了他/它们之间存在着生存技巧和生活理念的共通以及他/它们之间其乐融融的共生状态。诗歌《橡叶茶》里写道,冰谷和母亲在橡树林里割胶,渴了就喝河水;而水里飘着橡树叶,就像是茶叶泡在水里似的,所以冰谷把这首诗命名为《橡叶茶》,于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里显示出了他的匠心独运,也从非常新颖的角度,书写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共生的状态:

由于冰谷和母亲喝下的是“橡叶茶”,令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股怪异的“酸涩”感,而冰谷更将这种酸涩感和艰难生活中的酸涩感对接起来,产生了心理体验和味觉之间的情感传递和心声共鸣。当然对于冰谷的创作脉络而言,书写生活中的苦难已然成为他蔚为壮观的题材,但这首诗令人感到惊奇的仍然是“橡叶茶”的意象营造过程。饮茶,本身极具闲情逸致,但是冰谷却逆势而行,生造了酸涩的“橡叶茶”意象,还让这样的茶叶“泡在荒凉的溪流里/清冷中有琮琤的水声”。树叶飘落到溪流里,经过惊人的想象力的加工,使之成为茶汤里的茶叶;人在橡树林里艰难地讨生存,于口干舌燥、疲惫不堪之时畅饮大自然早已泡好的“橡叶茶”,在经历了初始阶段的酸涩口感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无比的清甜与回甘。痛饮着生活带来的种种滋味,冰谷把母子两人在林间畅饮溪水的生活窘迫化为精神畅快,进而将其阐释成豪饮“橡叶茶”的自嘲与豁达,“酸涩中带有无比的清甜”的诗句,打开了艰难生活的另外一扇大门,使得境界在诗歌的末尾得到升华,令人有豁然开朗之感,人与自然之间互为依存、和谐共生的关系也被刻画得淋漓尽致。买不起茶叶的生活尴尬,在艰难而倔强的劳作之后,被丰富而多元的生活体验濯洗了,“酸涩中带有无比的清甜”,吐露的正是冰谷在生活的艰难面前表露出的从容的人生态度。虽然只是几片落在溪流里的极为普通的橡叶,尽管冰谷和母亲在无奈之中不得不依靠溪水解渴,但是经过冰谷机巧的匠心营造,使这一幅简单而平凡的生活画骤然间焕发了夺目的光彩,人、橡树林、橡叶、溪流,甚至是林间杂乱生长着的灌木丛,他/它们之间的和谐共融态势令人拍案称绝。

由于长时期在田野里劳作,冰谷十分熟悉林间的生活,久而久之,他不自觉地融入到蛮荒的林间生态系统中,而冰谷对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共生的书写也由此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那就是他以最为拙朴的叙事方式,书写了人类文明与大自然之间所构筑的坚不可摧的命运共同体。冰谷笔下的山野林地,人树/草难分,他/它们同时在其诗文世界里滋生漫长,顽强而旺盛的生命力令流离在家国之外的冰谷目眩神迷。通过书写朝向蛮荒的生活际遇,冰谷悄然开启了自我的心灵大门,在细察与静思之间,不断地发现自我、濯洗自我,甚至是参悟了许多生命哲学。在人与自然其乐融融、和谐共生的态势里,冰谷特异的“生态身份”于焉成型。

⑦[新加坡]王润华:《自我放逐热带雨林以后:冰谷〈沙巴传奇解读〉》,收于冰谷《沙巴传奇》,彩虹出版有限公司1998年版,第15页。

⑧陈大为:《论冰谷散文集〈岁月如歌〉的苦难书写》,《世界华文文学论坛》201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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