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外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科普研究现状
2022-11-16陆唯怡张舒娴吴诗寅
陆唯怡,胥 婷,张舒娴,吴诗寅
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我国各方面积极开展疫情下的科学普及和健康传播实践工作,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下的应急科普研究也成为热点。从传播学的角度来看,应急科普是科学传播的重要组成部分;从科学技术普及的角度而言,在重大传染病预防阶段、疫情预警阶段、扩散处理阶段、缓和平息阶段、总结反思阶段应急科普能力均占据至关重要的位置。应急科普不仅包括突发事件发生过程中的应急科普工作,也包括为了提高公众防范各种突发事件安全意识而开展的常态化科技宣传工作,所以应急科普工作至关重要且需要长期进行。
在应急科普工作可持续、常态化发展的背景下,应急科普研究的重要性日渐凸显。本文通过文献综述的方法,对国内外近十年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科普相关文献进行检索、整理和分析,对目前的研究现状进行总结和思考。
1 研究方法和数据来源
1.1 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系统性文献综述的方法,就“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科普”这一主题全面搜索相关研究,筛选出符合标准的文献进行综合分析。
1.2 数据来源
本文选择中国知网和Web of Science作为数据库,采用主题词检索,中文检索策略为“应急科普 OR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 AND 科普 )”,英 文 为“(“health popularization” OR “science communication” OR “science popularization”) AND (“public health emergency” OR “emergent events of public health”)”,对同义主题词进行扩展,检索年限设定为2011—2021。于2021年4月20日进行检索,共获得文献891篇,导出题录至EndNote软件,自动剔除重复题录9条。根据研究目的设定以下入排标准,并通过阅读标题和摘要进一步筛选:(1)排除与研究主题完全不相关的文献;(2)排除无作者信息、无法获取全文的文献;(3)排除会议通知、简讯、编者的话等类型的记录。最终删除714篇不符合入选标准的文献,纳入168篇,中英文分别为99和69篇。通过下载和阅读全文,剔除无法获取全文、文献质量低、同一内容重复报道的文献32篇,最终纳入文献130篇。
2 文献的描述分析
2.1 发文量
该领域研究发文数量总体较稳定,到了2020年有激增的趋势。结合对文章主题的分析,这与2019年末至2020年初的新冠疫情暴发有关。比较该领域中英文文献的发文数量,中文研究发文数量相对较多。见表1。
表1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科普相关发文情况(篇)
2.2 文章来源
国内该领域文章主要发表在《科普研究》《科技传播》《学会》等社会科学类期刊上,高产的作者主要是科普研究所、情报所以及高校的学者和专业技术人员,发文偏向社会科学研究方向。国外该领域文章更多来自公共卫生领域的期刊和专家学者,方向偏于自然科学和专业技术领域。
2.3 关键词
使用CiteSpace软件分别对CNKI和WOS的检索结果进行文献可视化分析,对主题词采用LLR算法进行聚类分析,并根据词频绘制词云。结果发现,除了文献检索的关键词“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和“应急科普”外,新冠肺炎、传播学、预防医学等相关主题词也高频出现,这表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下的应急科普研究需要多学科交叉融合的知识背景。见图1。
图1 关键词频次词云分析
3 文献内容分析
3.1 核心概念
近年来,我国高度重视公共卫生突发事件的应急管理工作。党的十九大以后,组建成立了应急管理部并已经基本建成了中央统筹指导、地方作为主体、灾区群众广泛参与的灾后恢复重建机制,国家应急管理体系建设也不断完善。但从预防和科学应对方面看,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发生后如何正确引导社会舆论、缓解公众恐慌、阻断谣言传播,仍然是需要探索解决的问题。制定应急科普预案机制,建立统筹性的应急科普平台,将应急科普纳入管理体系是这一问题的解决之道。根据文献资料,应急科普是指为有效应对突发事件,政府、媒体、科学共同体等科普主体针对具有突发属性的事件,面向受众开展的有关科学知识、科学方法、科学态度等方面的应急科学传播,以期达到促进受众了解相关预防知识、掌握相关防护方法,以及引导社会舆论的作用[1]。应急科普对于提升公众素养,对突发公共事件舆论引导具有积极作用,可以提高政府、组织的应急水平,预防和减少突发公共事件造成的损失。
3.2 应急科普传播者
不同的研究从各个角度对应急科普的传播者(也叫科普主体)进行探究。刘彦君等[2]提出应急科普传播主体间的关系混乱是舆论引导效果不佳的主要原因,并提出了由控制传播技术的媒介组织、科学信息的提供者、科普的管理者三种主体构成的“一元权力结构之下的多元主体舆论引导的应急科普机制”。丁艳艳[3]提出,内外部的应急科普职业队伍(内部指科学家群体,外部指科技传媒的工作人员、科普相关创作人员和科技展馆工作人员等)分工合作才能为科学应急传播带来全新局面。在世界卫生组织(WHO)关于应对新冠肺炎病毒疫情大流行有关的信息传播技术磋商会上,疫情下健康信息传播的利益相关者被界定为决策者、公共卫生专业人员、研究人员、学生和其他,疫情科普内容的产生、制作以及传播需要关切以上群体的需求[4]。李月琳等[5]指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期间信息发布的主体呈多样化特征,包括政府、政府间国际组织、媒体、自媒体等,并采用案例研究的方法对以上主体发布的相关疫情信息加以分析。彭琪月[6]从媒体角色理论出发,基于报道文本的内容分析,对网络主流媒体和自媒体两类主体的媒体角色进行对比,总结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两种媒体存在的角色冲突和角色互动,从而建议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既要强化网络主流媒体的角色优势、突破固有范式,又要正视自媒体角色,促进互补融合,共建传播生态。此外,王明等[7]提出,尤其在应急状态下,科学家“有科难普”和媒体“能普缺科”的脱节问题突出,政府对媒体和科学家群体的合作缺乏有效组织,导致应急科普的内容生产与大众传播两个重要的环节无法实现有效对接。
3.3 应急科普内容
应急科普内容的最基本要求是准确、简单、清晰[8],重点是对群众防范能力和应对能力的培养[3]。通过对纳入文献内容的分析,部分文献研究以某特定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为背景,排名前三位的事件分别为新冠肺炎疫情(n=42)、福岛核泄漏事件(n=9)和非典疫情(n=8)。杨家英等[9]通过共词分析的方法对新冠肺炎疫情相关应急科普推文内容的关键词进行网络特征解析,发现从新冠肺炎疫情开始暴发到得到较好控制的4个时间段内,推文与关键词数量呈现出先增长后下降的趋势,科普内容根据需求在每个时间段的重点不同,衍生的相关词也有所不同。一篇综述研究对118篇H1N1流感大流行期间与公众信息传播相关问题的科学文献进行审查[10],总结后得出78%的文献是基于人群的研究,22%的是采用信息环境分析技术的文章。
还有部分研究是围绕科普内容的具体形式展开。除了传统的文字、图片等形式,随着技术的发展,短视频、互动游戏、虚拟现实等新兴的信息传播方式能够在应急科普中发挥重要作用,因其具有趣味性的天然优势,能将枯燥生硬的科学知识以受众青睐的方式呈现[8]。Zarcadoolas等[11]从社会语言学的两个模型——语用学和语篇理论出发,讨论了简化健康信息的语言在改善低健康素养个体健康沟通和健康促进中的作用,最终验证了简化健康信息能够促进公众在复杂的自然和人为紧急情况下采取适当的行动。Bekalu等[12]进行了一项试验,比较验证叙述性健康信息和非叙述性信息影响健康结果有效性的差异。试验对象为627名美国成年人,被随机分配观看叙述性(n=322)或非叙述性(n=305)健康科普视频,观看前后需要完成相关的知识和感知反应效力的问题,结果表明非叙述性条件下的参与者展现了更高的知识得分和反应效力。这表明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说明性的、非叙述性的信息可能比叙述性信息能更有效地影响知识和认知。
3.4 应急科普渠道
科普内容可以通过各种渠道进行传播,除了人际传播和科普场馆等传统方式,当前主流的传播载体主要是大众媒体如报纸、杂志、电视和广播。印度的一项研究指出,在大众媒体使用泛滥但国民健康素养较低的背景下,大众传媒信息分层或信息过度丰富情况严重,若发生像新冠肺炎这样的卫生紧急情况,需要提升卫生新闻的质量、可信度和相关性,发挥权威媒体的作用[13]。我国多项研究发现,短视频因其具有的生产及时性、传播高效性、形式多样性和知识聚焦性的特征,对应急科普的开展具有重要的积极作用[14-16]。
当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发生时,公众越来越多地使用社交媒体,除了获取信息外,也用于分享观点、情绪和应对策略,因此,通过社交媒体进行应急科普的相关研究越来越普遍。在国内研究中,新浪微博是最主要的观察对象[17-19],国外关于Twitter[20-22]、Reddit[23-24]和Facebook[25]等平台的研究较多。Finch等[26]使用Arksey和O’Malley框架进行系统性综述,以分析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期间社交媒体是如何被使用的。其纳入34篇文献回答了四个问题:如何利用社交媒体向他人传播信息?如何利用社交媒体数据进行预测和预警?如何在该利用社交媒体进行环境意识和健康宣传?最后,如何衡量公众在灾害和环境问题发生时利用社交媒体参与的程度?赵天宇等[18]采用文本分析和问卷调查的方法对新冠疫情期间微博平台中部分主流媒体的应急科普实践进行分析,包括政务媒体、市场化媒体和垂直领域权威自媒体三类,总结了利用微博平台进行应急科普的现实不足,提出了优化策略。
3.5 应急科普研究的不足与启示
总体来看,我国应急科普研究在新冠疫情的背景下已经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但仍然存在着不足,有待改进。
第一,在应急科普传播主体方面,多类科普主体各有优势,但彼此关系割裂。科学家群体是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科普中公众最信任和依赖的对象,在知识产生方面具有科学性和权威性;专业媒体及信息传播从业人员在内容创作和提升传播效能方面具有天然优势;政府机构承担着应急管理和促进公众健康的职能,对应急科普的开展起着组织管理的作用。为确保应急科普主体及时、有效地将准确的科学信息传递给特定的受众,需要多元主体协作参与,明确分工,取长补短。
第二,在应急科普的内容方面,“信息疫情”(infodemic)伴随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发生而爆发。“信息疫情”[4]是指在流行病期间出现的过量信息——有些准确、有些不准确,以类似于流行病的方式通过数字和物理信息系统在人类之间传播,使得公众在需要的时候难以找到值得信赖的知识来源和实践指导,导致信息饱和现象与虚假新闻同时共存。为应对这一不良趋势,首先要保证应急科普知识必须以科学和证据为基础,其次要将知识转化为受众可操作的行为改变信息,最后要深入关切关键群体,理解并实现其需求。
第三,在应急科普渠道方面,各渠道的科普资源被动零散,缺乏有效整合。传统的科普一般通过讲座、活动、展览馆和纸质出版物等渠道开展,但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背景下,公众对信息的及时性要求更为迫切,因此,网络传媒成为应急科普的主要阵地。但网络言论发布和信息传播相对独立和自由,且门槛较低,导致信息泛滥;各类科普内容资源分散在各个平台,缺乏权威性、集成性的应急科普资源网站建设。因此,应急科普的主体部门需要充分利用不同传播媒介的优势,高度重视微博、微信、短视频等多类媒介,打造应急科普的全媒体传播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