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辉重用仙鹤草治疗眩晕经验*
2022-11-15王婷婷韩辉
王婷婷,韩辉
1 安徽中医药大学研究生院 安徽合肥 230038
2 安徽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脑病中心 安徽合肥 230031
眩晕,是一种运动性或位置性错觉,主观感觉自身或外界物体呈旋转﹑倾倒和起伏等感觉。而头晕则表现为头重脚轻,没有自身或外界物体的旋转感[1-2]。现代医学上,眩晕是临床常见的症状之一,可分为外周性眩晕和中枢性眩晕两大类[3],可见于椎-基底动脉供血不足﹑良性位置性眩晕﹑美尼尔氏病﹑贫血﹑高血压﹑脑动脉硬化﹑颅内肿瘤及神经衰弱等疾病中[4-6]。有研究表明,中老年人眩晕的发病率呈上升趋势,但现在发病年龄逐渐也有下降的趋势,对患者的日常工作及学习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严重者可危及生命[7-8]。目前现代医学的治疗方式多以止晕等对症治疗为主,并未取得十分理想的效果。相比之下中医药可以根据眩晕的病因病机,进行辨证论治,更具优势且副作用小。
韩辉,主任医师﹑副教授。国家名老中医学术继承人,中华中医药学会脑病专业委员会常委,从事临床及科研工作20余年,尤擅治疗眩晕,在临证辨治和遣方用药上均有独到之处,喜重用仙鹤草治疗虚证眩晕,疗效颇佳,现总结如下。
仙鹤草的溯源
仙鹤草,又被称为“脱力草”“狼牙草”,性苦﹑涩,平,归心﹑肝经。首载于《本草图经》,言其:“味辛涩,温,无毒。”主要有收敛止血﹑补虚﹑截疟﹑止痢及解毒等功效。临床上可用于治疗吐血﹑尿血﹑疟疾寒热﹑久病泻痢﹑痈疮疖肿及脱力劳伤等。古籍中对仙鹤草治疗眩晕记载较少,但《百草镜》中表明仙鹤草在补气止血的同时还有行气活血的功效,使得在临证应用时既可以达到补益的效果,又不会有碍气留瘀的弊端[9],有补虚不留瘀之效。《植物名实图考》和《药镜·拾遗赋》中言其可“治风痰腰痛”“滚咽膈之痰”都表明了仙鹤草具有熄风祛痰之功[10]。仙鹤草为收涩之品,除了具有补益之效还具收敛之性,可收敛虚火而能止虚阳上浮之眩晕,当佐清火之品时,亦可治疗实火眩晕。
韩辉主任医师认为仙鹤草虽为补虚之药,但药性平和,因此补虚之力稍弱,临证时须大剂量使用方能补脾益气及大补元气之虚,此外仙鹤草还具有熄风祛痰敛火之效,用量一般为30g~60g,重用仙鹤草是韩主任临证用药特点,尤喜用仙鹤草治疗眩晕属虚证者,可根据患者眩晕的程度﹑发作的频次酌情加减。现代药理学研究出仙鹤草的主要化学成分为黄酮类﹑三萜类﹑酚类﹑酯类和脂肪酸醇类[11-13]。有研究表明,仙鹤草可增加骨髓的造血组织面积,促进血细胞生成[14],大剂量时可扩充血管,从而缓解膜迷路痉挛,使毛细血管通透性增加,减轻内耳水肿,从而快速控制耳源性眩晕,并有消炎﹑抗菌的功效[15-16]。还可抗氧化及免疫调节,有效的对抗中枢疲劳引起的眩晕[17]。
病因病机
眩晕这一病名最早记载于《黄帝内经》,称之为“眩冒”“掉眩”“目转”等。眩晕的病位在头窍,其病机多与风﹑火﹑痰﹑虚﹑瘀有关[18]。出自于《素问·至真要大论》的“诸风掉眩,皆属于肝”便清晰的指出了眩晕与肝脏的关系更为密切,表明眩晕多由肝阳上亢,风阳上扰头窍而致。刘河间曾曰“头目眩运者,由风木旺……风火皆属阳……两动相搏,则为之旋转,”认为“风火”是导致头目眩晕的主要因素[19]。汉·张仲景认为眩晕发病的病因是痰饮,并提出了苓桂术甘汤,用于主治心下逆满,恶心呕吐,起则头眩。《灵枢·海论》中云 :“髄海不足……胫酸眩冒……懈怠安卧。”《灵枢·卫气》中直接提出:“上虚则眩。”认为肾精不足或气血亏虚,导致髄海不足,脑失濡养而发为眩晕。明代张景岳更直接提出了“无虚不作眩”的观点,认为眩晕虽以上虚为主,但与下虚同样密切相关,辨证时不可忽视[20]。明代虞抟首创瘀血致眩说,认为跌仆外伤致瘀血停留日久而化热,神主不明,而发为眩晕[21]。
1 明标本先后
韩辉主任医师认为由于年高体虚,脾肾亏虚,髓海不足,气血乏源,脑窍失养发为眩晕。肾主骨生髓,脑为髓海,肾精亏损可使髓海不充,或肾阴亏虚不能养肝,则致肝阳上亢,肝风内扰,可上扰清窍。脾气不足,气血生化乏源,气血不足则脑窍失于濡养,气虚不能推动血液运行,亦可使血脉瘀阻致气血不能上荣头目,或脾失健运,水液运化输布能力下降,致湿邪停滞,日久聚而成痰,痰浊中阻,从而发为眩晕。病机特点为本虚标实,以脾肾亏虚为本,风火痰瘀之邪扰乱清空为标。治疗上主张“以补为用”,仙鹤草又名脱力草,为补虚之药,《百草镜》 言仙鹤草可:“下气活血,理百病,散痞满……痢,肠风下血。”表明此药为通补之品。临证中应用仙鹤草,并随证配伍,疗效颇佳。
2 辨脏腑虚实
《证治汇补》中言:“脾为中州,升腾心肺之阳……元气下陷,清阳不升者,此眩晕出于中气不足也。”导师韩辉认为眩晕病在清窍,与脾肾密切相关。其一若脾胃虚弱可致气血不足,气虚则清阳不升,血虚则清窍失养发为眩晕,并兼有面色晄白﹑乏力懒言﹑纳呆食少等症,或可致脾失健运,水液运化失司,痰浊中阻致眩晕,可兼有头重昏蒙,纳呆呕恶,苔腻等症。其二若肾精不足,无法上充清窍,亦可发为眩晕,而腰为肾之府,肾气亏虚时可兼有腰膝酸软﹑耳鸣如蝉等症。韩主任认为临床上眩晕多由虚所致,但证候并不都是单一出现的,可兼夹其他证候出现,可由虚致实,在虚证的基础上可兼夹风﹑火﹑痰﹑瘀等实邪致眩。这就要求辨清虚实是辨证论治时的重中之重。眩晕的虚实也可相互夹杂,素体脾虚失运易致气血亏虚,无力推动血液运行可致血瘀,血瘀又可影响气机升降致气滞,从而导致虚实夹杂之证。而仙鹤草兼补虚祛痰熄风敛火诸功于一体,临床辨证时重用仙鹤草,加减配伍,起统领之用。
病案举例
胡某,男,71岁,2020年4月7日初诊。主诉:反复发作性头晕4年,加重半月。患者于2016年无明显诱因下出现头晕,伴耳鸣,无视物旋转、恶心呕吐,每次发作时长约数分钟至数小时不等,站立及行走时症状可加重,休息后可稍有缓解,曾就诊于外院行头颅MRI示:①多发性腔隙性脑梗塞;②老年性脑改变。予以“川芎嗪”“倍他司汀”“眩晕宁”等药物治疗后症状稍有改善,但易反复发作。近半月来,自觉活动后头晕明显加重,伴耳鸣、乏力,腰膝酸软,为求中医治疗,就诊于我科门诊。刻下症:面色少华,眩晕时作,耳鸣,纳少,乏力,腰膝酸软,舌淡白,苔薄,脉沉细无力。BP:119/69mmHg。中医诊断:眩晕 气血亏虚证。治法:补益气血,健脾补肾。拟方:黄芪20g,当归15g,党参10g,白术10g,茯苓10g,木香10g,川芎10g,天麻10g,牛膝10g,杜仲10g,炙甘草6g。7剂,1剂/d,水煎服。
2020年4月14日二诊,诉乏力较前稍好转,纳食一般,仍眩晕时作,伴有耳鸣、腰酸,舌淡白,苔薄,脉沉细。考虑患者年老体虚,眩晕日久,气血大损,予原方加用仙鹤草15g,煎服法同前,共7剂。
2020年4月21日三诊,诉头晕、乏力较前改善,仍有耳鸣、腰酸,纳食一般,予前方加用仙鹤草至30g。煎服法同前,共7剂。
2020年4月20日四诊,诉诸症明显好转,头晕明显改善,仅过劳后可出现该症状,仅偶有腰酸乏力,纳食可。经诊三次,病情较前明显改善,继予前方加用仙鹤草至60g,大补元气之虚。煎服法同前,共7剂
2020年5月5日五诊,诉头晕基本消失,活动后亦不觉头晕、乏力,纳食可,舌淡红,苔薄白,脉细。现病情大为改善,嘱前方继服7剂,巩固疗效。
按:患者老年男性,年老体虚,肾精亏虚,以致后天之精生化无源,脾气虚弱,则水谷精微运化输布失调,致气血生化无源,气血两虚,症见眩晕,耳鸣,腰膝酸软,乏力等;结合舌脉可辨为气血亏虚证。故治以补益气血,健脾补肾之法。方中黄芪为君益气生血,当归补血活血,配伍党参增强补气补血之效,白术﹑茯苓健脾燥湿,木香辛散,理气醒脾,使补而不滞,滋而不腻,牛膝补肾活血﹑杜仲补肾强筋,川芎增强活血行气之效,配伍牛膝通上达下,调和升降,天麻活血通络,甘草调和诸药,全方共奏健脾补肾,补益气血之功。二诊患者仅乏力稍改善,考之眩晕日久,气血亏虚,难以骤复,予原方基础上加用仙鹤草增强其补虚之力,并于三诊﹑四诊加用剂量至60g,充分发挥其补元气之虚之效及收敛之性。五诊,大剂量使用仙鹤草后,力补元气之虚,使补脾益气之用更甚,患者头晕基本消失,嘱原方继服,巩固疗效,病情得解。
结 语
眩晕虽病因病机复杂多变,其中导师韩辉认为究其本源,多由虚所致,由虚而生风﹑火﹑痰等实邪,且多由脾肾亏虚为本所致,韩主任根据自己多年临床经验,不拘泥于经典,利用仙鹤草的补虚之性而重用治疗虚证眩晕,提高临床疗效,改善患者生活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