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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者寿”析

2022-11-11石英北京

娘子关 2022年1期
关键词:仁者坏人好人

◇石英(北京)

“仁者寿”;“好人不长寿,坏人活千年”。这两种说法可以认为是对立的。前者大抵来自于文化程度较高的知识层,而且热心于宣传这种主张,在媒体上已占据了主导地位,一般认为符合科学和道德的合理诠释。而后者偏重于民间的认定,带有较强烈的感情色彩,有某一方面人群不平和愤懑的宣泄成分。

究竟哪一种说法更符合实际情况?应该说这不是一个可以简单臧否的问题。因为,据笔者的追索与考察,这两种说法的由来都有不短的年头,而且都拥有不少的认同率。

持“仁者寿”观点的人们坚持认为:这种认定的科学依据更加合理。因为凡仁慈为善的人,心理更平和,多做好事更必欣慰,平时不自愧,无负罪感;还会受到社会和他人的肯定与称赞,实际上在“润物细无声”的状态下为社会做出贡献。而在道德层面上,仁的行为与中华传统道德与现实社会的要求都非常吻合“好人有好报”“好人一生平安”,天、地、人都会保佑好人,“半夜敲门心不惊”。无论是在科学基理和道德维护上,仁者可谓“双赢”。“长寿佬”是修成的“正果”。

听听,此说掷地有声,有道理。

持“好人不长寿,坏人活千年”观点者则认为:好人往往过于正直,不善心计,易遭暗算;而坏人长于计巧,其中有的心毒手狠,敢下绝招。正因好人如此,所以境遇往往多舛,平时心情不舒,有的还有挫败感。良性情绪少,负面因素多,久之必不利于心身健康,自然影响寿命;而坏人常取攻势,所获“好处”多多,欢舒时日长。除淫享无度、生活不节者外,总的来说生存条件相对优越,毫无疑义占据有利体健寿延的资源,言其“活千年”当然是象征性说法。

这两种资历很老传播很广的说法,也许各有各的道理。但在笔者看来,也各有各的偏颇之处。对前一种,“仁者寿”,先以一个反证而言:是不是不仁者就一定不寿?再者,“仁者”中肯定有长寿者,那么是不是只要“仁”都能够长寿?肯定不会。如果真是那样,事情倒也简单:长寿之道,唯“仁”是举,其他都不在话下。所以这话无疑说得太绝对了。其实不如说,仁者,可以为长寿创造较好的条件——其中心的意思还是劝善之言。至于究竟是“仁者”长寿佬居多,还是不那么“仁”的货色早亡的多,估计没有人做过精细的统计。最稳当的估计恐怕是哪一种都有比较长寿者,哪一种也都有中年早逝或者夭亡者。理由很简单:长寿的成因肯定是多方面的。何况这“仁”的内涵和定义也应该是比较复杂的。为什么为要强调某一个东西的重要,把一切好事都与其挂钩呢?这样的“满汉全席”未必能适合所有人的口味,有时也经不起问几个“是这样的吗?”

至于“好人不长寿,坏人活千年”,结论的不严密处在于并非完全成之于理性。同样的片面性在于:好人都不长寿吗?坏人难道都是长寿佬?我想只要理性沉思一下便不难发现它更像是一句慨叹,甚至是仰天叹曰:“天哪,你咋这样不公平,为啥不把那些祸害好人的坏人都雷劈了啊?”

当然,我小时候在老家时,大人们所说的“好人不长寿”的“不长”也包括被日寇、汉奸、恶霸害死的抗日分子和无辜的百姓。也就是说,并非完全指的正常死亡的“不长寿”,也包括天灾人祸。如是这样“好人不长寿”应该说是相当真实;它很可能远远超过坏人堆儿的死亡概率。我举一个最突出的活生生的例子:1947年夏秋蒋军大举进攻胶东,还乡团血腥残杀我地方干部和无辜群众,有的地方成为无人村,水井中都填满了尸体,惨不忍睹。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我想只要不存偏见,只要不是站在灭绝人性的立场上,谁也不会将这些顽伪游杂组成的还乡团认定是“好人”。但据我所知,那些还乡团匪徒作践完了之后大部分都乘坐美国军舰安然撤走了。

现代是如此,古代大致也是这样。所谓“仁”,是儒家一种含义极广的道德范畴。据说孔子就是这样道德的完整体现者。而孔子和孟子享寿七八十岁,算是“仁者寿”的典型验证。当然不止孔、孟,仍可举出不同行业的“仁者”长寿佬,如唐代药圣孙思邈,活到102岁;南宋爱国大诗人陆游86岁;明清之际思想家、文学家黄宗羲86岁;清代文学家蒲松龄76岁等等。类似的著名人物应该说不是很多。而另外一类的著名人物倒是不少。比如:几乎人所共知的谋杀岳飞的君臣凶手集团,平均享寿70岁以上。而历史上为数不少的乏善可陈且多有诟病的帝后将相,如清末执政达40年,擅权恣肆、恶迹难掩的慈禧太后;嗜杀成性,以人头换顶戴,南京(天京)屠城的指挥者,湘军嫡系统领曾国荃;五代时的五朝元老,寡廉鲜耻的太师“专业户”冯道;北宋惯于阿谀奉迎欺上瞒下,打击直臣,荣华自享的权相王钦若等等,享寿都在“花甲”或“古稀”之上。在新中国成立前平均寿命不足四旬的漫漫年代,这样的寿命就是相当高的了,可见不“仁”者亦能长寿。

反观历史上许许多多的忠直义士、民族英烈,确乎高寿者稀。随意举例:明末民族英雄,后金克星袁崇焕遇害时47岁;明末抗清英雄,视死如归的民族英烈史可法45岁;南明抗清义军首领,文学家张煌言牺牲时45岁;同时期的抗清民族英雄、诗人夏完淳就义时仅17岁;南宋末抗元英烈陆秀夫牺牲时44岁;南宋爱国诗人张孝祥郁郁而死时仅38岁;清末民主主义烈士、鉴湖女侠秋瑾就义时33岁;另一民主主义烈士、《革命军》的作者邹容死时仅21岁(虚岁)等等。

尽管如此,我仍不想以简单的“好人”“坏人”来区分寿命之短长。慨叹世事是可以的,诅咒坏人亦未为不可,但毕竟还不能取代科学与理性。否则,还会不经意间造成不应有的副作用。不过,所谓“仁者寿”在养生宣传中如成为定律,其负面因素更不小。首先是关于“仁”的内涵就不易作精确无误的解读。看到有的报刊和电视上讲授日:多做好事、善事,多以宽厚待人,少去争名夺利,云云,这些或许于养生长寿有益,但有的宣传则偏重于性格与脾气上,告诫人们要时刻保持平和心态,与世无争,能让人处则让人,吃亏是福等等。对此如深加分析:“与世无争”者争的是什么,是个人的私利,还是社会道德是非?“吃亏”要看吃的是什么亏?如眼见是坏人作恶,好人受害,不能挺身而出、见义勇为,这就不是个人吃亏的问题;如连正义和原则都统统放弃,那样“宽厚”养生又有何益?不问具体情由,只求心理平和,“不冲动”,那连正常人的喜怒哀乐都没了,岂不无异“养”出个心灵麻木的活死人?遗憾的是,近年来某些养生要义,在很大部分强调的是“心理平和”“保持静态”一类。这种养生哲学强调过分了,不仅不可能成为清醒剂,反倒会成为心灵的麻醉剂。

因此,好人也好,坏人也罢,都要具有比较正确的内涵与界定;长寿也好,短寿也罢,最重要的是不能丟了应有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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