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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性保护视域下剑川木雕技艺传承的思考

2022-11-10易爱东云南林业职业技术学院图书馆

文化产业 2022年23期
关键词:木雕雕刻技艺

易爱东 云南林业职业技术学院图书馆

剑川木雕是大理剑川县的一个发展至今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目前其仍处于多种生产和传承方式并行,同时正在遭遇企业利益驱动、工匠培养速成和现代化数控雕刻机冲击等多种因素交织影响。现以文化生态学为基础,把剑川木雕非遗文化技艺的传承看成一个动态平衡的生态系统,分析和思考非遗工艺在民族文化、生态环境交互作用下的生态性保护和传承工作。

非遗文化的“生态性保护”源于“文化生态”一词。文化生态广义上指人类创造的物质形态和文化精神所显露的美好姿态或生动意态。19世纪70年代,德国生物学家海克尔首先提出“文化生态”的概念,之后人类学家斯图尔德(Julion H.Stoward)在1955年出版的《文化变迁理论》一书中提出“文化生态学”概念,以探究人类为适应环境而创造的具有特殊形貌的文化模式。文化生态学被应用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中,强调非遗活态保护的首要条件就是保护其文化生态。文化生态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还在不断发展中,需要多领域学者的不断补充和完善。

非遗文化生态关注是非遗项目、地域文化、民族文化以及传统文化的交融和碰撞,对内要倾听来自传承主体的内心感悟和精神呐喊,对外要应对现代技术的冲击以及文化创新的压力。当前,剑川木雕的发展方向正在利益驱动下发生偏移。如果把剑川木雕非遗文化技艺的传承看成一个动态平衡的生态系统,必须采取对剑川木雕非遗文化生态的整体性保护才能达到较为理想的效果。

剑川木雕现状

唐代,随着汉族的木雕、石雕技艺相继传入,剑川木雕在不断完善的精湛技艺中融入了白族民俗风格,逐步发展成兼具南北之长,融合北方粗犷、奔放和南方温婉、细腻特征的木雕流派。

剑川木雕主要集中在剑川县甸南镇的狮河、朱柳、金华等村镇,1956年建立的剑川县民族木器社是剑川最早的木雕企业。许多木雕匠人在此学艺,后来逐渐成为木雕技艺的传承人和木雕行业的领军人。1975年,剑川木雕在广交会完美亮相,随后便在全国声名鹊起;1996年剑川县被国家文化部命名为“中国木雕艺术之乡”;2011年剑川木雕被国务院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2013年剑川木雕成功注册“国家地理标志证明商标”。

剑川木雕的生产模式

传统的剑川木雕生产一般为家庭作坊、个体雕工和兼职农户几种方式。个体雕工比兼职农户专业性更强,而兼职农户农忙时种庄稼,农闲时为企业或小作坊做计件雕刻工作,雕工大部分为女性。如今,“公司+专业村+个体雕工”或“家庭作坊+个体雕工(兼职农户)”的生产模式也较为普遍。

剑川木雕技艺传承

从事剑川木雕的艺人几乎都是农户家中的壮年男子,一般以“父传子、兄传弟”的模式来传授木雕技艺。但这种方式也在不断变化,一些老艺人的儿孙不愿接替家族作坊或企业,还有一些贫困地区的外乡人、下肢残疾人来此拜师学艺,形成了家庭作坊式的传承关系。

1.传承方式

剑川木雕的技艺传承主要是通过家庭作坊中师傅带徒弟的方式进行的,需举行拜师仪式,待积累了一定经验后才能操作技术要求较高的工序。学习时间一般为三到四年。近年来,企业规模的培训和各类学校的人才培养也加入其中,成为师徒传承的有力补充。但不同的传承方式各有利弊。

2.传承内容

剑川木雕技艺传承的内容主要有技法传承、艺德传承和审美观的传承。技法传承是指教给徒弟整套木雕的技法;艺德传承,简而言之就是培养德艺双馨的艺人,源自《国语·周语》“其德足以昭其馨香”,当然,也包括执着坚守、追求完美、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的培养;审美观的传承主要是教徒弟了解木雕造型和图案的内涵、象征和意义,也包括对白族民间神话和传说文化的深刻领会。

非遗技艺传统与现代的冲突和较量

近年来,流行文化的浸染使剑川地区年轻一代形成一些不同于前辈的价值观和审美心理。因其学艺难、成才难、致富难,他们宁愿到省外发达地区打工赚钱,也不愿接手祖辈留下的家传技艺。此外,吸引年轻人的多是光怪陆离的现代艺术、影像,而造价昂贵且具有乡土特色的木雕作品与他们追求的现代生活相差甚远。

木雕手工艺后继乏人

现阶段,剑川木雕有着丰富文化底蕴和技艺的传承人日渐衰老,而年轻人不愿传承老一辈的手艺。许多人情愿去经济发达地区打工,也不愿和父辈过一成不变的生活,即便勉强留在家乡学手艺,也不去认真琢磨每个木雕图案和造型的深层涵义,不愿苦练画功和雕功,只单纯学习某一雕刻技法。经济环境的膨胀使得专心传承技艺的匠人越来越少,年轻匠人对传统文化的认知也存在严重的断层,木雕行业出色的手工艺人越来越少,面临后继乏人的困境。

人才培养渠道多元

传统的木雕技艺传承只有“师傅带徒弟”一种方式,培养时间需要3至4年。虽然耗时长,但培养出来的传承人基础扎实,画图、雕刻的每一环节都能胜任。但“70后”木雕从业者没有遵循这套拜师学艺的规矩,技高便可收徒,学徒关系较为宽松,徒弟主要凭自己的悟性和个人的审美取向掌握这门手艺。

还可以通过企业培训的方式培养人才,一般的大型木雕企业都有自己的工匠培养渠道,如开设培训班等,培训时间不等,专门培养画图、设计以及雕刻方面的工匠。学徒多为附近村落的失业青年、下岗工人与残障人士,学艺时间一般为三个月。企业为了快速培养技艺熟练的工人,采取“雕刻工只专门学雕刻,其他一概不学”的方式,一般的家庭作坊能学到大部分雕刻技术但对绘图不作要求。

近年来,先后有中央美院、云南技师学院、大理大学、剑川职业高级中学等各级各类学校开展针对美术、设计以及雕刻人才的多种培训,尤其是云南技师学院,其每年从省劳动厅获得资金,针对剑川县、怒江州的贫困乡镇青年开展木雕技能培训。各类高校的培养重点不同,大多为艺术、设计类,职业学校以传授木雕技艺的相关知识为主,文化课程为辅,没有传统师徒传授的压力和工作强度,但在培训期间,人才质量不合格,转行或中途放弃的人比比皆是。总之,各类学校的教学体系与木雕传统记忆传承依然存在较大差距,学校的规模化工匠培养目标依然任重而道远。

另外,木雕工匠中也有女性,特别是白族少女,因女性雕工细腻,其作品更有风韵。

现代化木雕机械泛滥

过去剑川木雕以纯手工雕刻为主,但传统的手工生产模式由于效率低,难以满足日益增长的市场需要。近年来,绝大部分木雕企业和作坊引进半机械或机械化的工具,尤其是数控雕刻机的引入,一系列电脑建模、3D成型、手工修光促进木雕行业的产业化,传统剑川木雕所擅长的手工打坯被数控机床全面替代。

追求利润让生产者放弃低效率的手工雕刻,并在形式上进行适应机器生产的调整,导致的后果是:一方面,木雕匠人几十年磨砺的美学修养、雕刻技法与独到经验失去了优势,手工雕刻者的生存空间逐渐被挤压,手工雕刻技艺也渐行渐远,遗憾的是手工雕刻的精湛技艺和文化内涵是雕刻机永远无法企及的境界;另一方面,数控机床和电动工具的普遍使用,导致了木雕品质的持续走低,同质化现象严重,缺少深厚的文化符号和民族性特征,剑川木雕创造力与产业化分工分离,又被产业化生产所破坏。

工匠培养的急功近利和支离破碎

传统木雕匠人需要掌握并完成大、小木作等一系列工艺制作。大木作主要指梁柱,小木作指细部雕花。传统木雕匠人具有一整套承担大、小木作的构架能力和雕花功底,对一系列木雕作品能够一气呵成,而木雕的产业化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了市场对产品的大量需求,让传统艺人的精雕细琢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木雕工匠不再是真正的“手艺人”,而是流水线上某一道工序的操作工。

木雕行业中,最先分离出来的是粉本(图稿)绘制。20世纪50年代以前,粉本绘制基本由木雕师傅独立完成,20世纪80年代后期,出现了专门的“图案设计师”,并延续至今。随着市场需求的增加,木雕企业主的急功近利促成了工业品生产的规模化发展,流水线的生产模式使木工雕刻的不同阶段被进一步分离甚至割裂开来,导致新培养的年轻工人掌握的技能支离破碎,仅仅拥有雕刻某一图案、某一流程或某类产品的单一技能。

剑川木雕生态性保护的条件和措施

剑川木雕非遗生态性保护的条件

实现剑川木雕生态性保护的措施,笔者总结为以下几点。

1.根植于深厚的乡村土壤

乡土生活是剑川木雕生存和发展的土壤。在剑川木雕发源地狮河村,所有的木雕艺人既是工匠也是农户,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天长日久的劳作和田园生活中沉淀和领悟出与生产和生活方式相适应的一整套审美意象和木雕技艺。即便外出承担古建筑木雕工程,也始终秉承自身的文化精神,映射出其民族文化独特的审美内涵。从民间工艺生存的角度看,这种内在默契与文化认同,才使剑川木雕一直传承下去,若离开乡村土壤,狮河木雕的乡土情怀也将失去依托。

2.彰显白汉融合的文化特征

剑川木雕中很多“福禄寿喜”的图案花纹,体现了白族人民对汉儒文化中期待美好生活以及自强、进取精神的接纳和认同,而“走夷方”的流动性生产方式让剑川木雕广为传播,产生了丰富的艺术形态,承载着民族文化的融合与创新。

汉文化中,门户窗牖具有“喻道于形,化住屋为礼具”的特殊符号意义,故剑川木雕力求在一块木料上多层镂空来寄托百姓对“福禄寿喜”的美好希冀,以繁复精巧作为工艺精湛的标准,刺激了剑川木雕虚实相生、层叠透漏的技术追求。

3.对传统手工艺的坚守

传统手工艺的创作和生产应该摒弃机械化生产,坚守纯手工技艺的厚重和深邃;它的最终表现形式是“工艺作品”而不是“批量产品”,其生态性保护是体现剑川木雕传统手工艺精湛技艺与工艺价值的保护性生产。在现代技术广泛使用的今天,只有在坚守传统手工艺的前提下突破,在吸收民族文化灵魂的基础上创新,才会把民族文化积淀下来,形成与时代呼应的,有灵魂、有文化底蕴的“非遗传统”。

生态性保护的措施

1.赋予手工雕刻精湛技艺高价值

剑川木雕的精髓和灵魂体现在手工刀法的一丝不苟和精雕细琢上,尤其是镂空和多层浮雕的运用更彰显出手工雕刻极其精湛的工艺价值和极高的艺术欣赏价值,而对手工雕刻的坚守是剑川木雕生态性传承的重中之重。

2.全流程工匠培养

非遗技艺工匠培养核心是体现完整的手工艺传承,还原民族工艺的生态系统,而不是割裂成支离破碎的集约化大生产中的某一个工序或流程。无论选择何种培养方式,必须注重传统文化、工匠精神以及手工技艺的完美融合,让老艺人通过醇厚积淀与年轻工匠的创新,实现设计、绘图、大木作、小木作整个工艺流程的全面掌握。

3.适度控制产业化规模

剑川木雕这一生态系统正处于作坊生产与工业化的调适中。作为民族文化的活化石,它传达着白族古老生活形态和审美意识。但现代化的生产方式对这个手工艺系统产生冲击,其脆弱的生产模式在现代工业面前不堪一击。适度控制产业化规模是强调“以生产性保护为导向”而避免“以市场为导向”,使剑川木雕产业系统在工艺生态系统的支持下,传承与发展手工艺传承与生产方式,具备可持续发展性,成为文化生态系统的组成部分。

总之,剑川木雕的保护与传承是一个多元的文化生态系统,其汇聚了天、地、人的灵气,它的每一个图案和雕工都应该体现出“片片思想构成精神之家,串串诗文筑造栖居之所”的风骨和神韵。所以,剑川木雕的保护与传承必须根植于深厚的民族文化土壤,坚守精湛技艺的手工雕刻,在师徒传承基础上进行工匠全流程培养,同时避免过度产业化;以传统和民族元素引导剑川木雕这一传统的回归,构建一种用工艺和图案来表达深厚思想和文化底蕴的民族艺术语言,让这一民族文化瑰宝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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