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世界观高度克服形式主义

蓝 蔚 青

提 要：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最根本的是坚持和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形式主义是唯心主义在当前的主要表现形式。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同我们党的性质宗旨和优良作风格格不入，是我们党的大敌、人民的大敌。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有必要重温我们党坚持唯物主义反对唯心主义的历史经验，充分认识形式主义的多样性和变异性，深刻揭示形式主义的认识论原因、价值观原因、体制机制原因和社会心态原因，紧密联系具体实际，聚焦突出问题，从世界观高度克服形式主义和与其密切相关的官僚主义。

《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指出：“马克思主义是我们立党立国、兴党强国的根本指导思想。”“全党要坚持唯物史观和正确党史观，从党的百年奋斗中看清楚过去我们为什么能够成功、弄明白未来我们怎样才能继续成功，从而更加坚定、更加自觉地践行初心使命，在新时代更好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毛泽东说：“世界观是辩证唯物主义，这是共产党的理论基础。”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体学习时的讲话中指出：“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和革命性源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为我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提供了强大思想武器，为世界社会主义指明了正确前进方向。”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最根本的是坚持和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具体结论都适用于一定的时空范围，不能不作分析地照抄照搬，但贯穿其中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则具有普遍指导意义，完全称得上是“放之四海而皆准”。“我们要坚持和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坚持和运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坚持和运用马克思主义关于世界的物质性及其发展规律，关于人类社会发展的自然性、历史性及其相关规律，关于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的规律，关于认识的本质及其发展规律等原理，坚持和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群众观、阶级观、发展观、矛盾观，真正把马克思主义这个看家本领学精悟透用好。”

一、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世界观

马克思主义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相统一的世界观，并不是意味着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两个相互并列的不同组成部分，而是为了强调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产生是哲学史上的伟大革命。马克思主义诞生之前的旧唯物主义不但是不彻底的唯物主义，其历史观是唯心主义的，而且还往往是形而上学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两个哲学概念，分别强调了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一整块钢铁”（列宁语）的两大鲜明特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立首先立足于社会历史领域，并非先创立辩证唯物主义然后把它应用于社会历史领域。我们并用这两个概念或单独使用其中之一，其内涵都是一样的，区别无非在于同时凸显这两个鲜明特点或强调其中某一个特点。

正因为马克思主义的新世界观首先创立并主要运用于社会历史领域，所以，马克思、恩格斯对这一新世界观一再作出这样的概括：“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社会的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同它们一直在其中运动的现存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这只是生产关系的法律用语）发生矛盾。于是，这些关系便由生产力的发展形式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的时代就到来了。随着经济基础的变更，全部庞大的上层建筑也或慢或快地发生变革。”“我们判断一个人不能以他对自己的看法为根据，同样，我们判断这样一个变革时代也不能以它的意识为根据；相反，这个意识必须从物质生活的矛盾中，从社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现存冲突中去解释。”“马克思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即历来为繁芜丛杂的意识形态所掩盖着的一个简单事实：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质的生活资料的生产，从而一个民族或一个时代的一定的经济发展阶段，便构成基础，人们的国家设施、法的观点、艺术以至宗教观念，就是从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而，也必须由这个基础来解释，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做得相反。”恩格斯高度评价说，这一发现使历史破天荒第一次被置于它的真正基础上，这种新的历史观，对于社会主义的观点有极其重要的意义，使社会主义变成了科学。

马克思、恩格斯始终坚持以这一科学的世界观指导革命实践。在他们亲自指导共产主义者同盟积极投入1848 年欧洲革命的过程中，他们曾经对于革命形势作过乐观的估计。但在分析了1850 年欧洲的经济形势后，他们就抛弃了这种幻想，指出新的革命只有在新的危机之后才可能发生。他们批评同盟中以维利希为代表的“感情用事的共产主义者”以唯心主义观点代替唯物主义观点，“他们不是把现实关系、而是把意志描绘成革命中的主要东西”，“用革命的空话代替实际的革命发展”。恩格斯在40 多年后回忆说：“因为这个缘故，我们当时曾被某些人当做革命叛徒革出教门，可是这些人后来只要受到俾斯麦的拉拢，就几乎毫无例外地跟俾斯麦和解了。”紧接着恩格斯又深刻分析了半个世纪前对革命形势作出误判的原因，并指出，“历史清楚地表明，当时欧洲大陆经济发展的状况还远没有成熟到可以铲除资本主义生产的程度；历史用经济革命证明了这一点，……正是这个工业革命才到处都使各阶级之间的关系明朗化起来”，并且完全改变了无产阶级借以进行斗争的条件，使1848 年的斗争方法在一切方面都已经过时了，无产阶级革命必须制定新的战略和策略。

恩格斯和列宁还十分重视指导无产阶级政党克服党内的唯心主义思潮。恩格斯的《反杜林论》首先批判了杜林主张“原则在先”，把人的意识看成是纯属思维产物的唯心主义先验论。列宁写了《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批判当时欧洲流行的主观唯心主义新变种“经验批判主义”，深刻揭示了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这两条基本的认识路线的本质区别。这两部论战性的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都注重克服“时髦”的唯心主义思潮对无产阶级政党的影响，捍卫了科学社会主义的唯物主义哲学基础，被我们党一再列入学习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必读书目。

二、中国共产党坚持唯物主义反对唯心主义的经验教训

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陈独秀和李大钊，都在党的创建过程中重视宣传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基础的唯物史观。但建党初期的主要任务，决定了我们党当时对唯物史观的学习和运用主要集中于阶级和阶级斗争理论，这在中国共产党前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发表的宣言中有着极为鲜明的体现。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建立红色政权后，我们党改造世界的实践范围大大拓展，对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指导的要求日益突出。毛泽东为此专门写了《调查工作》，大声疾呼：“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必须洗刷唯心精神，防止一切机会主义盲动主义错误出现，才能完成争取群众战胜敌人的任务。必须努力作实际调查。才能洗刷唯心精神”，“中国革命斗争的胜利要靠中国同志了解中国情况”。他率先垂范，进行了深入的农村调查，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示范的案例，这些案例后来都成为延安整风中的重要教材。

但由于源自苏共及共产国际的教条主义的严重影响，和中国传统文化中唯心主义消极因素的影响，加上唯书唯上的旧意识，这一关系中国革命成败的根本工作方法被一些人指责为“狭隘经验论”。犯“左”倾机会主义错误的领导人听命于共产国际及其派遣的顾问的洋教条，用唯心主义的思想方法分析国内国际政治经济形势和阶级关系、力量对比，军事上热衷于进攻中心城市和打阵地战，在国民党统治的城市频频搞政治作秀性质的“飞行集会”，在土地革命中扩大打击面，在党内、红军中和根据地搞肃反扩大化，使我们党领导的革命力量接连遭受惨重损失，几乎使中国革命陷入灭顶之灾。

在遵义会议首先纠正了错误军事路线、使红军得以顺利完成长征后，毛泽东首先从已形成共识的军事路线入手，开始对唯心主义世界观的清算。1936 年12 月，他在红军大学的演讲《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中，全面总结了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武装斗争的经验，指出：“事情要求比较地会办，军事上就要求比较地多打胜仗，反面地说，要求比较地少打败仗。这里的关键，就在于把主观和客观两者之间好好地符合起来。”他在《论持久战》中又进一步指出：“战争问题中的唯心论和机械论的倾向，是一切错误观点的认识论上的根源。”为了进一步扫除给中国革命带来极大挫折的党内严重的教条主义思想，毛泽东于1937 年在延安的抗日军事政治大学亲自讲授《辩证法唯物论》，并把讲稿整理成《实践论》和《矛盾论》这两部毛泽东哲学思想的代表性著作，从哲学高度深刻总结经验教训，对中国革命实践的独创性经验作出哲学概括，用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武装全党，为中国共产党人提供了强大的思想武器，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奠定了坚实的哲学基础。

延安整风运动，是一次“反对主观主义以整顿学风，反对宗派主义以整顿党风，反对党八股以整顿文风”，“使我们同志的精神从主观主义，教条主义的蒙蔽中间解放出来”的普遍的马克思主义的教育运动。全党通过批评和自我批评来学习马克思主义，重点克服当时作为唯心主义主要表现形式的主观主义特别是教条主义，在全党牢固树立了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在此基础上，1945 年党的六届七中全会作出了《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成功统一了全党对中国革命基本问题的认识；党的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总结历史经验，制定了正确的路线、方针和政策，使全党在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达到空前的统一和团结，为建立新民主主义的新中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进入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后，我们党在1957 年再次发动整风运动，整顿官僚主义、宗派主义和主观主义。但由于未能正确对待党内外善意的尖锐批评，反右派斗争被严重地扩大化，这次整风运动未能达到预期目的。一种“右是立场问题，左是热情可嘉”的“宁‘左’毋右”的思维定势由此形成。从反“反冒进”到1959 年庐山会议，在当时复杂而紧张的中苏美大国关系下，在全党全国上下热烈企盼尽快建成社会主义并开始向共产主义过渡的积极但又浮躁的群体心态中，高指标、瞎指挥、“共产风”、虚报浮夸、急躁冒进、盲目蛮干、强迫命令、攀比赶超之风严重泛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只怕想不到，不怕做不到”等唯心主义色彩鲜明的口号大行其道，给社会生产力造成了极大破坏，给国家和人民带来了灾难性的损失。

毛泽东最先注意到工农业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中大量出现的这些问题，从1958 年秋天起就带头调研和纠偏，一再作自我批评，并严厉批评弄虚作假之风，后又指出这几年错误的发生直接源于思想方法上的主观主义和片面性。他建议全党干部展开读书活动，总结经验教训，深刻认识社会主义建设的规律，推动全党恢复实事求是传统，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纠正错误，调整政策，扫除“五风”。他在1962 年的七千人大会上对民主集中制和认识客观世界问题作了深刻阐述。中央几位主要领导人都认真总结几年来的经验教训，带头作自我批评。会议对待缺点和错误比较实事求是的态度，以及发扬民主和自我批评精神，增强了全党团结奋斗，战胜困难的信心。根据毛泽东在党的九届二中全会闭幕会上要高级干部读几本哲学书的号召，党中央要求学习6本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的书和《实践论》等5 本毛泽东的书，全国开展了大规模的“批陈（伯达）整风”和学哲学运动，批判以“天才论”“顶峰论”等为代表的唯心主义先验论。这一系列回归唯物主义的努力，为1972 年周恩来组织批判极左思潮和1975 年邓小平推动全面整顿提供了重要思想基础。

但在这一时期，由于党内民主特别是中央领导集体内部的民主集中制和集体领导原则逐渐遭到破坏，甚至把党内正常的意见分歧误认为“阶级斗争”，坚持唯物主义认识路线往往会被一些人认为是政治立场问题而面临巨大的政治压力，发现了问题也难以及时彻底纠正，甚至出现严重反复，从经济建设指导思想的分歧上升为政治路线和组织路线的分歧。社会主义曲折发展时期的经验教训证明，执政后受唯心主义影响犯主观主义错误，主要表现为过高估计政治权力、精神力量、主观意志和主观努力的反作用，低估物质基础、客观规律、生产力、经济基础等等的决定性作用，脱离实际、脱离群众、急躁冒进、超越阶段、强迫命令、好大喜功、欲速不达。“文化大革命”运动中的主观主义则集中表现为把一切政策分歧、社会矛盾都看成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两个阶级、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条道路、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与党内错误路线两条路线斗争的表现，并采取对敌斗争甚至更加过分的手段来解决。“四人帮”、康生及其追随者更是把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推向顶点，按抽象推断和个人好恶蛮横地判定政策、事件和人物的性质，并贴上革命与反动、“姓社”与“姓资”之类的标签，滥用权力作出简单化极端化的处置，甚至公然荒谬地宣称“我一看某某人就是个坏人”，随即肆意迫害。他们不仅制造了无数冤假错案，而且推出了大量脱离生产力发展水平、损害广大人民利益的不得人心的政策，严重阻碍和破坏了社会主义经济政治文化社会事业的发展。这种主观唯心主义是我国的社会主义事业遭受严重挫折的重要思想根源。

粉碎“四人帮”，结束“文化大革命”之后，我们党采取“坚持真理，修正错误”的辩证唯物主义根本立场，通过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和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恢复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和纠正“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错误方针相辅相成，排除了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的长期干扰，全面开展思想、政治、组织等领域的拨乱反正，纠正“文化大革命”中及其以前的“左”倾错误，实现了党和国家工作中心的战略转移。广大干部和群众从过去盛行的个人崇拜和教条主义的精神枷锁中解脱出来，党内外思想活跃，出现了努力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的生动景象，开启了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实现了新中国成立以来党的历史上具有深远意义的伟大转折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的飞跃。

在实现伟大历史转折的过程中，邓小平率先吹响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号角。他分析了假马克思主义制造的思想禁锢、党内权力过分集中的官僚主义、是非功过不清赏罚不明、因循守旧的小生产习惯势力影响等造成的思想僵化状态，振聋发聩地指出：“不打破思想僵化，不大大解放干部和群众的思想，四个现代化就没有希望。”“一个党，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如果一切从本本出发，思想僵化，迷信盛行，那它就不能前进，它的生机就停止了，就要亡党亡国。”“只有解放思想，坚持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我们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才能顺利进行，我们党的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理论也才能顺利发展。”针对解放思想过程中产生的意见分歧和争论，他坚决支持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反复强调实事求是是毛泽东思想的精髓。“实践是检验路线、方针、政策是否正确的唯一标准”，这场大讨论从端正世界观入手，正本清源、拨乱反正，恢复了唯物主义的权威，把社会实践的客观效果作为判断是非得失的根本依据，不仅促使全党在总结历史经验教训和调整各方面政策的过程中形成共识，而且在全党形成了勇于思考、勇于探索、勇于创新的精神状态，鼓励干部群众在干中学，在实践中摸索，用事实说服人，开启了改革开放波澜壮阔的历史进程。

在如何看待社会实践的客观效果问题上，邓小平立足唯物史观，重申了生产力标准，强调了人民利益标准，指出：“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来讲，正确的政治领导的成果，归根结底要表现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上，人民物质文化生活的改善上。如果在一个很长的历史时期内，社会主义国家生产力发展的速度比资本主义国家慢，还谈什么优越性？我们要想一想，我们给人民究竟做了多少事情呢？”他总结改革开放十多年的经验，回应党内和社会上对改革开放成效的争论，进一步提出了“三个有利于”的价值标准：“判断的标准，应该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指引下，我们党实现了伟大觉醒，从新的实践和时代特征出发，创立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以理论创新引领事业发展。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伟大成就举世瞩目，经济实力、科技实力、国防实力、综合国力进入世界前列，实现了人民生活从温饱不足到全面小康的历史性跨越，推进了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到富起来的伟大飞跃，中国大踏步赶上了时代。

三、形式主义是唯心主义在当前的主要表现形式

毛泽东指出：“我们公开承认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辩证法和形而上学、香花和毒草的斗争。这种斗争，要永远斗下去，每一个阶段都要前进一步。”在历史上曾经给党和国家造成重大危害的各种唯心主义表现形态受到深刻批判和普遍抵制后，形式主义成为唯心主义在当前的主要表现形式，被不少人视为“闻起来臭，吃起来香”的“臭豆腐”，屡反屡犯。因此，必须从世界观高度来认识和克服形式主义。

形式主义是与科层制下的官僚主义密切相关的。权力越集中，作出决定发出号令的层次越高，贯彻落实的执行链越长，涉及的“科”和“层”就越多，形式主义的发生概率就越高。因此，邓小平在他最后一篇公开发表的著作中告诫全党：“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形式主义多。”“形式主义也是官僚主义。要腾出时间来多办实事，多做少说。”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反复强调要反对形式主义、官僚主义，指出：“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同我们党的性质宗旨和优良作风格格不入，是我们党的大敌、人民的大敌。”他要求“聚焦突出问题，充分认识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的多样性和变异性，摸清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区、不同部门的不同表现，紧密联系具体实际，既解决老问题，也察觉新问题；既解决显性问题，也解决隐性问题；既解决表层次问题，也解决深层次问题，抓出习惯，抓出长效”。“纠正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一把手要负总责。”“中央政治局的同志不仅要带头不搞形式主义、官僚主义，而且要同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的种种表现进行坚决斗争。”

形式主义成为唯心主义新的主要表现形式，有其认识论原因、价值观原因、体制机制原因和社会心态原因。

形式主义的认识论原因是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的思想方法。一是过分重视显而易见的表面现象和表现形式，忽视事物的本质和客观规律，忽视人民群众的实际利益。例如：热衷于轰轰烈烈、观赏性强的形象工程和大型活动，甚至连公务活动的细枝末节都要追求仪式感、完美感，不顾实际效益；应对领导视察追求完美无缺，皆大欢喜，精心打造无法复制的“专用盆景”和“备胎”，安排公职人员扮演现场群众，不让领导发现任何瑕疵。二是不承认客观现象具有偶然性和防范能力的有限性，把万无一失的“失”误读为“发生”而不是“漏洞”，要求事故、纠纷、疫情、恶性案件、越级上访等“零发生”，而不是“有备无患”“应对自如”，为追求“零发生”不计成本，拉长“防线”，以“掩盖问题”取代“解决问题”，造成公共资源的巨大浪费和分散配置，并导致一旦“破防”后捉襟见肘、处处被动甚至引发种种次生灾害，同时也降低了社会对偶发性事件的心理承受能力，引发过度社会反响，欲盖弥彰，形成恶性循环。三是为了彰显忠实执行上级指示不走样，不顾客观事物的复杂性和“度”，搞一刀切和层层加码；甚至剑走偏锋，故意讲出格话做过头事，以走极端来加深领导印象；不允许因地因事制宜、区别对待、人性化处理，不考虑利益平衡和补偿，机械执行政策或指令导致“合成谬误”，运动式“翻烧饼”治理造成公私财产和公信力的巨大损失。四是为了推行某项工作部署、具体规定、管理方法，主观随意地给事物张贴姓“社”姓“资”之类的政治标签，把方法之争拔高为基本制度取舍，用“非白即黑”的划线站队打压实事求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科学态度，导致刻舟求剑、故步自封、作茧自缚。总之，辩证唯物论认为形式是事物存在和表现的方式，内容则是事物存在的基础。内容决定形式，形式依赖于内容，应该为内容服务。形式主义片面地追求形式而忽视内容，为形式而形式，形式至上，认为形式就是一切，甚至以形式伤害内容，完全颠倒了内容与形式的关系。

形式主义的价值观原因是个人利益至上的人生观、价值观。实践标准回答“是不是”“是什么”，即认识的合规律性问题；价值标准回答“好不好”“为什么”，即认识的合目的性问题。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相统一是唯物史观的根本方法。检验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的关系，需要同时用这两个标准来衡量。只有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把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作为各项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每句话，每个行动，每项政策，都要适合人民的利益”，并且坚持用实践结果来检验自己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有没有偏离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为人民的利益坚持好的，为人民的利益改正错的”，才能在不断实现主观与客观的统一中体现人生的真正价值。为此，必须坚持动机和效果的统一。毛泽东深刻指出：“我们是辩证唯物主义的动机和效果的统一论者。为大众的动机和被大众欢迎的效果，是分不开的，必须使二者统一起来。”“社会实践及其效果是检验主观愿望或动机的标准。”而迷恋形式主义的官员们尽管口口声声不忘初心，内心深处却隐藏着做大官光宗耀祖的封建意识，以自我为中心来评判效果。他们热衷于花拳绣腿、繁文缛节，表态多调门高，行动少落实差，追求颐指气使的权力快感，把履职岗位当成表演舞台，为得到上级表扬、吸引公众眼球，不计代价用公款“购买”虚假“政绩”，寅吃卯粮让后任、上级或百姓“买单”，不惜让人民利益遭受巨大损失，损害党和政府形象。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形式主义实质是主观主义、功利主义，根源是政绩观错位、责任心缺失，用轰轰烈烈的形式代替了扎扎实实的落实，用光鲜亮丽的外表掩盖了矛盾和问题。官僚主义实质是封建残余思想作祟，根源是官本位思想严重、权力观扭曲，做官当老爷，高高在上，脱离群众，脱离实际”。

形式主义的体制机制原因是单向多头的考核问责机制。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体制机制弊端也会对干部心态乃至世界观、人生观产生负面影响。我们为了保障各项工作的落实，规范并细化了各级各部门的职责，加强了自上而下的层层布置、检查、考核、监督、问责，但强势管控也会导致执行层僵化和问责的异化碎片化。一是部门间搞“政绩锦标赛”，“内卷”激烈，条线争相“刷存在感”，争夺下级和基层有限的精力，使他们无力针对辖区群众的紧迫需要做“自选动作”；执行层忙于跟着各个条线频繁督查考核问责的“指挥棒”转，一些干部以“对上级指令负责”“向规则条文负责”代替向人民负责，一切照抄照搬照转，为“证明自己干活”而干活，只求“规定动作做到位”，不管实际效果好不好，把“免责”放在心中最高位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稍有风吹草动就“亮红灯”，把风险因素挡在“守土有责”的范围之外，需要“亮绿灯”时却推诿拖延，导致漫长的执行链卡死容易打通难；有了容错机制却不愿“享受”，生怕被认定为“错”不追究也会影响前程。二是多岗位短任期的干部任用机制有利于全方位多视角地培养锻炼考察干部，但上级主管部门和干部自身也容易偏重能够迅速见效的工作，以容易“吸引眼球”的大动作彰显积极有为，怕出现疏漏给上级留下不良印像，影响晋升速度在同僚中丢脸。三是为了增强推行力度，滥用领导权威为具体政策决策背书，过于依赖强制力树权威提高执行效率，把具体处理方式问题拔高为维护决策权威问题，导致领导权威被具体政策决策绑架，难以根据实践效果或情况变化调整政策决策和处理方法，灵活应对不确定性。四是为了树立管治权威，重惩前毖后杀一儆百的威慑力，忽视治病救人和体谅当事人难处的亲和力凝聚力，对滥用权力耍威风、肆无忌惮侵犯百姓基本权利的害群之马惩治不力，甚至听任他们损害党群关系和公信力，侵蚀社会稳定的根基。要扭转一味眼睛向上的干部心态，关键在于把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人民是阅卷人”的精确政治定位充分落实到体制机制和具体操作程序上。纠正由媒体挑选几个“阅卷人”出镜作秀的形式主义俗套，学习毛泽东1930 年代和刘少奇1960 年代深入基层调查研究的光辉榜样，或采取科学的抽样方法，运用大数据技术和搭建完善线上线下公共议事平台等手段，真实而全面地反映民情民意和利益相关群体的评价。用广大人民群众的实际获得为衡量标准，不仅检验政策决策的落实情况，而且检验政策决策是否体现初心，切实可行，有效保障“向人民负责和向党的领导机关负责的一致性”。

形式主义的社会心态原因在于我们正在进入“后真相”和元宇宙时代。社会公众特别是中青年的信息来源和日常生活高度依赖于移动终端。良莠不齐、真假难辨的网上海量信息和动态逼真、容易浸入的虚拟场景，使很多人每天长时间生活在主观感受和虚拟世界中，甚至产生“庄生蝶梦”之惑。从小沉溺于电子游戏的人们也可能产生自以为能超越客观条件限制而为所欲为的幻觉。一些人重心理感受和情绪宣泄，轻实际状况和实际利益，自以为知、自以为是，追求口舌之快而不顾客观事实和客观效果。有些媒体人和“键盘侠”自我膨胀，把主观认识、主观判断当作客观现实。大量靠“造热点”“蹭热点”“搏流量”谋取经济政治利益的互联网寄生群体肆无忌惮地散布虚假信息，还成为一些网民的“心理刚需”；一些面目不清、背景可疑的自媒体频繁歪曲客观事实，制造舆情事件企图“带节奏”。“一犬吠形，百犬吠声。一人传虚，百人传实”、“三人成虎”的现象屡见不鲜。这些都强化了唯心主义世界观的影响，成为滋生形式主义的社会心态原因。在这种社会心态的影响下，一些人只重视给上级和社会留下的主观印象，轻视改造客观世界的实效，热衷于做表面文章，包装成绩精雕细刻，在文字和镜头上下足功夫，解决问题敷衍了事。他们唯心地、孤立地看待舆情事件，只关注是否形成负面舆论影响自身形象，不在乎引发舆情的问题有没有真正解决，采取“鸵鸟政策”依赖管控掩盖客观存在的问题，不懂得正确的引导应该是提供正确的事实判断和价值判断，为真正解决问题营造理性的舆论氛围；不懂得违法的管控行为作为一个客观现象，本身会引发负面舆情；不懂得同样的描述和表态在不同的受众中特别是国内外可能产生截然不同的客观效果。这种看不见但摸得着的社会心理氛围，是形式主义易犯难改的新的社会生活基础和群众基础。

毛泽东90 多年前在《反对本本主义》中就已揭露了形式主义的危害，指出单纯建立在“上级”观念上的形式主义使党的策略路线总是不能深入群众。它“盲目地表面上完全无异议地执行上级的指示，这不是真正在执行上级的指示，这是反对上级指示或者对上级指示怠工的最妙方法”。80 年前他在延安整风运动中所写的最著名的整风文献之一《反对党八股》，就是深刻批判形式主义的檄文。毛泽东总结了五四运动以来的历史经验教训，指出在共产党内“也有一部分人发生偏向，马克思主义没有拿得稳，犯了形式主义的错误，这就是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和党八股，这是形式主义向‘左’的发展”，“这种幼稚的、低级的、庸俗的、不用脑筋的形式主义的方法，在我们党内很流行，所以必须揭破它，才能使大家学会应用马克思主义的方法去观察问题、提出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我们所办的事才能办好，我们的革命事业才能胜利”，“要做对于这些东西的肃清工作和打扫工作，是不容易的。做起来必须得当，就是说，要好好地说理。如果说理说得好，说得恰当，那是会有效力的。说理的首先一个方法，就是重重地给患病者一个刺激，向他们大喝一声，说：‘你有病呀！’使患者为之一惊，出一身汗，然后好好地叫他们治疗”。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我们必须用好这个传家宝。拿起这个锐利武器，继续做好这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