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企业环保投入动因及绩效研究*——以中国神华为例

○浙江农林大学 滕晓菁 刘梅娟 ○浙江省森林资源监测中心 蒋 琦

一、 引言

目前我国总体经济发展势头迅猛，过去高耗能、高污染、高排放的发展模式所导致的环境污染问题也日趋凸显。我国政府对此予以高度重视，“十三五”规划提出创新、绿色发展理念，十九大报告也明确提出要“构建政府为主导、企业为主体、社会组织和公众共同参与的环境治理体系”，同时政府出台一系列环境规制和扶持政策，例如2015年《环境保护法》开始正式实施等，这些都表明了国家对于环境治理与保护的决心。煤炭行业作为16类重污染行业之一，其污染相对较为严重且相较于其他重污染行业其涉及的污染范围较广。因此，煤炭企业若想长远地发展，其未来的主旋律便是绿色发展，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便是环保投入。逯元堂等[1]认为环境保护投资作为相对独立且又比较特殊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投资，其既具有固定资产投资的普遍性，又具有其特殊属性。经过梳理目前已有的文献，本文认为环保投入是指企业为保护环境而产生的一系列支出的总和，包括节能专项资金投入、污染治理的相关费用等。本文环保投入的相关数据主要来自于企业社会责任报告等公开报告以及wind数据库。综上，本文以国内第一大煤炭上市公司中国神华为例，对其环保投入的动因及绩效进行深入分析，这将对推动煤炭企业树立环保意识，加大环保投入力度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指导意义。

二、 案例简介

(一) 中国神华简介

中国神华能源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国神华)成立于2004年11月8日，作为国家能源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旗下的A+H股上市公司，是目前国内第一大煤炭上市公司。中国神华是全球领先的以煤炭为基础的综合能源上市公司，主要经营煤炭、电力等六大板块业务。煤炭产业作为中国神华的核心产业，其核定产能3.4亿吨，约占全国8%，2021年商品煤产量约3.07亿吨，煤炭销售量4.823亿吨，居全国排名榜首。

(二) 中国神华环保投入的具体历程

中国神华环保投入历程与中国环保制度的发展息息相关。本文深入分析环保制度的发展阶段以及中国神华2008—2020年环保投入情况，并将中国神华的环保投入大致分为三个阶段(见表1)。第一阶段，1999—2007年是中国环保制度萌芽阶段，此时的中国神华还未对环保投入的相关信息进行披露，更多的是属于满足国家监管要求的被动投入；第二阶段，2008—2015年可以划分为环保制度初步发展阶段。在这一阶段，中国神华的环保投入金额首次超过40亿元，可以看出其明显加大了环保投入的力度。一方面，积极开展节能技术改造，提高能源利用效率；另一方面，推进烟气脱硫、脱硝、除尘等技术改造，减少废气排放量。同时在这一阶段，国家十二五环保规划明确，企业环保工作上升到了政治高度，中国神华在这一阶段已经达到了市场监管要求；第三阶段，2016年—至今，是环保制度的深入发展阶段，中国神华的环保投入金额有所下降，稳定在20亿左右。这一阶段中，新环保法正式实施，企业环保操作指引陆续出台，环保工作进入深化成效阶段。

表1 中国神华2008—2020年环保投入情况 单位:亿元

三、 案例分析

(一) 环保投入的动因分析

1. 环境规制

环境规制是目前学术界公认的在众多动因中驱动作用最为明显的动因。环境规制对企业环保投入的驱动主要分为两大类型，包括命令控制型以及市场激励型。“波特假说”认为恰当的环境规制可以促进企业进行环保投入和技术创新，并帮助企业树立积极履行社会责任的良好企业形象[2-3]。其中，命令控制型通过给予企业外部压力，形成规制约束，从而反向推动企业进行环保投入；市场激励型通过相关支持性政策，从而正向激励企业进行环保投入。目前的大部分研究主要关注的是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对企业环保政策的影响。卢洪友等[4]选取重污染上市企业作为研究对象，研究发现财政补贴可以显著增加企业的环保投入，获得补贴后企业会进行清洁技术创新并控制污染排放。姜英兵等[5]认为环保产业政策通过压力效应和激励效应两种机制推动了环保投入增加。中国神华作为煤炭行业的龙头企业，身处重污染行业，整个生产过程极易造成严重的环境污染，若想实现长远的可持续发展，满足国家强制性要求，必须改进生产工艺，加大环保投入的力度。

2. 舆论压力

目前的大多数研究都表明，社会舆论压力可以有效地促进企业进行环保投入，履行环保责任。Carroll et al[6]提出，媒体企业的报道数量、态度与公众的对该企业的关注、评判是正相关的，媒体作为中介在社会公众了解和评判企业的过程中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Dyck et al[7]从利益相关者的角度出发，研究得出企业的利益相关者也主要通过新闻媒体获取企业信息。沈红波等[8]通过实证研究发现，投资者能够识别不同类型环境事件的信息含量并对重大环境污染事故做出显著负面反应。王云等[9]针对媒体关注对企业环保投入行为的影响问题构建相应的理论模型进行实证研究，研究结果表明：媒体关注会显著增加企业的环保投入。中国神华作为我国乃至世界的煤炭龙头企业，2020年实现煤炭销售量446.4百万吨，居全国排名榜首。其自A股上市以来就受到利益相关者乃至社会公众的广泛关注，其环境保护力度以及环保资金投入情况都受到社会公众的广泛重视。因此，在其披露的社会责任报告中，环境保护与节能减排并不是简单空洞的文字描述，而是详细地披露其在绿色赋能各个方面做出的贡献以及相关数据。

(二) 中国神华环保投入的财务绩效分析

1. 盈利能力分析

盈利能力指标主要反映企业获取利润的能力。本文选取总资产收益率和净资产收益率这两个相对值指标衡量中国神华环保投入对其盈利能力的影响。同时根据wind数据库中与中国神华同行业的所有公司数据算出行业平均值，并与中国神华数据作比较(见表2)。整体来看，2007—2020年中国神华的总资产收益率与净资产收益率均呈现平稳递减而后递增的趋势，与行业平均水平总体走势大致相同，且均明显高于行业平均水平。由表2的相关指标数据可知，2011—2014年总资产收益率与净资产收益率总体来说持续下降，两者的降幅分别是在36.2%和38.8%。这说明企业加大环保投入力度会导致企业的盈利能力下降。具体而言，2011—2014年是环保投入第二阶段的后半段，在这一阶段后期中，中国神华加大了环保投入的力度，从9.9亿元增加到45.71亿元，增幅达到3.6倍之多。而在此前，其盈利能力的相关指标走势平稳并呈上升趋势，在2011年加大环保投入力度之后，其盈利指标一直呈下降趋势，在环保投入相对较大的2014年、2015年，其总资产收益率与净资产收益率下降到最低点。相对而言，在环保投入平稳下降的第三阶段，2016年之后中国神华的总资产收益率与净资产收益率则有所回升。这表明在其开始新一轮环保投入后，初期盈利能力并未能立即得到明显提升，而在后期盈利能力较好，且也能够向后延续一段时间。

表2 中国神华2007—2020年盈利能力指标 单位：%

2. 偿债能力分析

偿债能力指标主要衡量企业对现有债务的偿还能力。本文根据中国神华年报和wind数据库的相关数据选取中国神华的流动比率和资产负债率这两个指标并将其与行业均值相比较反映中国神华的偿债能力变化趋势(见表3)。由表3可以看出，2007-2020年中国神华的流动比率总体呈现先下降后上升的趋势，与行业总体水平趋势大致相同，其数值基本在1-2的合理范围内波动。这说明中国神华总体遵循经济大环境和行业周期变化，环保投入对其短期偿债能力的影响不大。资产负债率作为反映企业长期偿债能力的一个指标，与流动比率不同的是，中国神华资产负债率与行业总体水平呈现相反变化趋势。行业总体水平的资产负债率呈现波动上升的趋势，从2007年的41.61%波动上升至50%左右，并在2017年之后保持稳定。而中国神华呈波动递减的趋势，2007-2018年这段期间在35%左右波动，2019年首次跌破30%，并持续下降至23.87%。这表明其长期偿债能力总体表现良好且优于行业平均水平。与之对应的是环保投入的第二阶段，在这一阶段环保投入大幅上涨，从而增加了中国神华的负债成本，使其面临较大偿债压力，从而实行更加保守的经营策略。

表3 中国神华2007—2020年偿债能力指标 单位：%

3. 营运能力分析

营运能力指标能够反映企业对其拥有的生产要素管理情况以及企业的获利能力。本文选取存货周转率和应收账款周转率这两个指标来反映中国神华的营运能力，并且与行业均值做对比，更加客观地反映中国神华的资金运营周转情况以及对经济资源管理和运用的效率(见表4)。从表4可以看出中国神华的存货周转率与行业平均水平的变化趋势基本一致，其数值在8%～13%的合理区间内波动，并在中国神华进行环保投入过程中无明显的变化。应收账款周转率反映企业销售收入的回款能力，应收账款周转率越高说明企业的议价能力越强。根据表4可以看出，中国神华的应收账款周转率在2013年前后发生较大的变化。在2013年之前中国神华的应收账款周转率低于行业均值，在15次左右波动。而在2013年之后，其应收账款周转率高于行业均值且在2016年之后有大幅度提升，由2015年的7次大幅提升到2020年的29次，提高了四倍左右，且与行业平均水平相比领先趋势越来越明显。这说明在新一轮环保投入后，中国神华的营运能力较上一阶段又有提高，使其提升了企业的实力和形象，在上下游企业中具有更多的议价能力。

表4 中国神华2007—2020年营运能力指标 单位：次

4. 成长能力分析

成长能力体现了企业持续生产扩张的能力，通过指标分析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预判企业未来的发展速度和发展前景。本文选取营业收入增长率这一指标来观察中国神华的成长能力变化趋势，并将其与行业趋势做比较，更加客观地反映中国神华的成长能力指标的变化(见表5)。一般而言，营业收入增长率高，说明企业产品的市场需求大，业务扩张能力强。由表5可以看出，中国神华在2009—2011年和2015—2017年，其营业收入成长率分别经历了一段高成长性阶段，2009—2011年中国神华的营业收入增长率由13.23%上升到32.05%，增幅达到将近1.5倍，2015—2017年营业收入增长率由-30.03%上升到35.83%，这两段时间分别对应中国神华环保投入的第二阶段后半段以及第三阶段前期。这说明不论是为满足政府监管要求而进行非必要的环保投入，还是企业环保工作进入深化成效阶段所进行的环保投入都会为企业的成长性带来较为积极的影响。

表5 中国神华2007—2020年成长能力指标 单位：%

四、 结论与建议

(一) 结论

根据上文对中国神华环保投入的动因以及财务绩效的分析，不难看出环保投入对财务绩效的影响具有阶段性特征。本文根据环保制度的发展阶段以及中国神华2008—2020年环保投入情况，将中国神华的环保投入大致分为三个阶段。研究发现，在环保投入的不同阶段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不同，环保投入暂时降低企业财务绩效，但从长远看环保投入可以带来企业的发展和企业价值的提升。特别是在2011—2015年第二阶段后期加大环保投入力度后，中国神华的盈利能力并未能立即得到明显改善，而是2016年之后盈利能力表现较为突出，且也能够向后持续一段时间。针对不同阶段的环保投入，中国神华的短期和长期偿债能力并无明显变动。同时环保投入的确能够提升企业的营运能力，特别是在新一轮环保投入后，也就是2016年之后有大幅度提升，与行业平均水平相比领先趋势越来越明显，使得其在上下游企业中具有更多的议价能力，并对企业的成长性带来较为积极的影响。

(二)建议

1. 企业应整合自身资源，提高绿色管理的能力，支持环保投入

基于自利以及短期行为，股东和管理层一般缺乏进行环保投入的主动性。但通过上述分析，虽然企业满足监管要求后继续进行的环保投入会暂时降低企业的财务绩效表现，但是从长远来看可以带来企业的发展和企业价值的提升。基于此，企业应当更加积极地完善环保投入的相关制度体系，编制环境管理规范以及明确落实环保责任，整合自身资源，同时提升企业自身的绿色管理能力，支持企业环保投入，积极实现企业与社会双赢的局面。

2. 企业应积极披露环保投入信息，接受公众监督

企业价值最大化的实现与社会各方利益相关者密不可分。企业积极进行环保投入和较好的环境绩效表现能树立良好的企业品牌形象，提升顾客忠诚度。因此，企业应当更加积极详细地披露环保投入的有关信息，进一步建立和完善信息披露制度，及时在社会责任报告中披露环境保护的相关信息、环保目标的完成进度以及实行清洁生产的相关环境信息，以便包括社会公众在内的利益相关者能够及时了解企业在环境保护方面的努力成果，最大限度的发挥社会舆论的正面导向作用。

3. 政府应加强环境规制力度，提高违约成本

大部分企业环保投入积极性不高的主要原因是其通过环保投入节约的环境成本较小，且并不能覆盖其因此增加的成本，也就是存在环境问题的负外部性。在这方面，政府部门可以通过加大环境税的征收力度、完善相关处罚条例以及加大违规处罚力度等方式，将环境问题的负外部性内部化，进一步激发企业进行环保投入的主动性。同时政府部门也应当充分考虑企业为社会总成本下降所做出的贡献，进一步完善企业价值衡量标准，鼓励更多企业进行环保投入，从而实现社会总福利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