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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抑扬

2022-11-02陆伦章

苏州杂志 2022年5期
关键词:锡剧

陆伦章

身份

工人有工龄,教师有教龄,军人有军龄,唯独农民只有年龄。农民除了出水看到两腿泥,没有任何身份证明。那年地区文化局秘书科为我出具介绍信,安排我住苏州葑门招待所。一个房间4张铺,每天1元5角。房客是流动的,没有桌椅,每人一只床头柜。住了不到一星期,通知我搬到临顿路地区京剧团,我与一个江阴籍的“小花脸”同住一个8平方米有门无窗的房间。“小花脸”爱唱锡剧彬彬腔“跌雪”,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时值盛夏,家不在苏州的男性演职员工都在天井里冲凉,这是我从农村到城市,与剧团同志同吃同住的美好时光。

领导布置创作一个京剧小戏,准备参加省里的文艺调演。农民工涉足工业题材,我并不胆怯。我曾在南昌就读机械中专,在江西电机厂实习过车工、电动机装配,平时阅读过一些工人作家的文艺作品,也有间接的生活积累。

离宿舍不足10米的排练场天天锣鼓铿锵、西皮二黄。创作任务落实之后,我即打道回无锡,苏州到无锡火车快客1元2角,慢车8角,从无锡火车站乘11路公交车到公交三场转8路,往返交通费自理。

京剧小戏《梁溪灯红》完稿后很快投排。1976年10月初,省文化厅组织人马在吴县渡村审查《梁》剧,当晚下榻在一家尚未开张的小旅馆,我分配的房间里有2张竹榻,2扇窗户还来不及安装玻璃,挂了一只蚕匾挡风,想不到和我同住一室的是叶至诚老师。

无锡县锡剧团编剧薛明常去叶府走动,北京南京熟门熟路,我在无锡时,经常听他说叶圣老、叶至诚和姚澄老师。当晚虽和叶老师同住一室,却不敢冒昧搭讪。

入夜,叶老师鼾声如雷,对《梁溪灯红》未置一词。

翌日,我随省文化厅领导一行到无锡,在三山岛茶室喝茶时,传来了“四人帮”垮台的消息。

回到苏州,我又加入了锡剧大戏《双凤飞》的集体创作,揭批“四人帮”破坏南方水稻会议。苏州地区文化局创作组导演周竹寒,地区锡剧团团长王云,指导农民工小陆架构故事梗概,起承转合,梳理人物的思想脉络。周导演曾下放在太仓农村,对农村生活的共同体验,奠定了这是个充满烟火气的现实主义作品。

我从地区京剧团把铺盖卷搬到了文化局办公室睏地板。

每当机关大院夜深人静的时候,陪伴我的是窗外的月光。前途未卜,不知漂在苏州的我明天会怎么样?人间天堂,什么时候能安下我的一张床?也许,有朝一日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又回到了希望的田野。

秘书科郑大姐把管理图书的工作交给我,虽说是分外事,小小十几把钥匙寄托着信赖,具体工作是不定期地从新华书店把预订的图书取回来,晚上登记编号。

五卅路地委大院的一幢幢小洋楼底层都是落地长窗,文化局的灯光为农民工的夜读提供了一个追梦的机缘。

有时读着读着便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我看见老家山峦上的明月,“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大自然的生机,给人一种生命的复苏和滋养。梦醒时分,原本拘谨的思维特别活跃,在我内心深处,既渴望离开衣村,又依恋着袅袅炊烟。

在农村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虽然办公室没有属于我的一张办公桌,每天我自觉地打扫卫生,穿过五卅路到行管处锅炉房给办公室七八只热水瓶灌上开水。

那年冬天,从吴江调到地区文化局的贾导演和群文科的王科长参加社教工作队去昆山蹲点,行管处所属集体宿舍203室成了我的临时住所。我在大食堂与锅炉房的院子里学会了骑黄鱼车,机关干部年终分鱼的时候,由我把文化局的十几条大青鱼运回来,按职务高低分配:马局长8斤3两,俞局长7斤8两……分到最后剩一条,秘书科郑大姐说:“这一条给小陆吧!”3斤8两。这是一条没有身份的鱼。

在203室住了一年,贾导演调常熟,王科长回来了。从前只听说王科长是从无锡县电影公司调来的,一进门我愣住了,电影公司的王经理,群文科的王科长,原来是无锡县南泉乡的王副乡长。

和曾经的王乡长同住一室,我喊他“老王”,他叫我“小陆”。他睡靠窗,我睡靠门。晚上他没有看书的习惯,早餐天天到附近面馆吃面。也许是身份不同,我们很少交流,更忌谈南泉的人和事。一到夏天,市委集体宿舍没有空调,连电扇也少见,王科长不挂蚊帐,即便高温季节,也紧闭门窗,点一盘蚊香,只留一孔气窗通风。203室对面是集体宿舍的小便池,隔壁是楼梯。有时半夜热醒,或被蚊香熏得连连咳嗽,便卷起草席上四楼阳台寻梦。

夏天上顶楼乘凉,住在集体楼里的“楼友”后来好多成了领导:太仓市委书记浦荣皋,张家港市委书记杨升华,苏州职大党委书记钮雪林,苏州市政协秘书长金建立,政法委副书记邱一民,苏州市副市长曹后灵……这些人那时还是普通干部,一起乘凉一起泡澡。

说话间来到1978年9月,江苏省文化局主办的编剧进修班在省戏校开班,我有幸成为进修班的学员。全班50人,既有省属院团及各县市专业剧团的编导,文化馆的创作骨干,也有来自农村的业余作者。

对于一个从未学过戏剧理论的“泥腿子”来说,坐在课堂上,如同高晓声笔下的“陈奂生上城”。在这里,我第一次听老师讲莎士比亚、布莱希特,第一次接触《哈姆雷特》《奥赛罗》《灰阑记》《威尼斯商人》,第一次听老师讲李渔“戒讽刺,立主脑,脱窠臼,密针线,减头绪,戒荒唐,审虚实”。特别是李渔在“词采”与“科译”上的教义:贵显浅,重机趣,戒淫亵,忌俗恶,对我日后的创作如仙人指路、寒山闻钟。

紧凑的课程结合高密度的观摩:戏剧、歌舞、中外电影,学员们在课堂内外融会贯通,受益匪浅。其中杨彻老师用4节课时讲笔法:交代、强调、埋伏、呼应、穿插、巧合、虚实、曲直、抑扬、冷热、疏密、浓淡……在我以后的创作实践中,几乎成了常翻常新的写作辞海。

进修班的学员基本都已成家,上有老下有小。那时候没有手机、电脑,学员宿舍一部电话也没有,但每个人肩上都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 陆伦章与王芳在延安采风时留影

进修班的学员隔三差五组织观摩学习,无论杨公井的人民剧场、夫子庙的秦淮剧场,还是人民大会堂、大华电影院,大家都是徒步往返,无论远近。

戏校里有京剧班、昆剧班、锡剧班,学生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和进修班三十好几的学员在食堂里排队买饭,组成了一道艺苑风景,穿越时光隧道,我又变成了那个“让我们荡起双桨”的快乐少年。

人在戏校,户口还在乡下,我还是个农民。进修班开课才一周,秋收秋种开始了。老规矩,凡社队企业亦工亦农人员,以及瓦工、木工、裁缝、弹棉花的、修棕棚的手艺人统称为五匠,农忙期间必须回生产队劳动,我也不例外。

农忙一般连晴带雨一个月左右,从进修班回到田野,高强度的体力劳动,无疑是对“文艺梦”的一种惩罚。当我浑身酸痛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我想到妻子独自拖带两个孩子的艰辛,不知临时工日子有多长,想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1979年5月,为期9个月的进修班结业。我的结业作品小戏《归燕图》被戏校锡剧科选为教材,由著名锡剧演员王汉清、王媛媛,学生李菊排演并参加首届锡剧节示范演出,导演是杨彻老师。

从这一期进修班走出来的学员不久便创作出一批在省内外有影响的优秀剧目:滑稽戏《小小得月楼》、淮剧《奇婚记》、锡剧《风流母女》、扬剧《皮九辣子》、昆剧《桃花扇》、话剧《下里巴人》……作者分别为褚铭、贺寿光、金恩渠、马中原、刘鹏春、张弘、姚远等。进修班结业,姚远成为陈白尘的研究生,后供职于前线话剧团,其作品《商鞅》《厄尔尼诺报告》《马蹄声碎》在全国产生重大影响。

从省戏校回来,地市合并开始运作,一些家在无锡的干部职工纷纷回归地方,地委宣传部驾驶员丁师傅回无锡,我搬进208室单人宿舍:8平方米,朝北,终年不见阳光,寒冬腊月,家里带来的一条薄被难以御寒,除了地区京剧团发的军大衣,我把夏天的蚊帐也压在床上。我没有一天忘记自己的身份,生活实苦,但这不是我认输的理由,生命有多脆弱,它就有多坚强。无论暑寒,领导和师长的充分信任给了我动力和支撑,让我感到沉甸甸的责任。

集体宿舍的这段经历,已成为我人生中的宝藏,变成我考验意志的最大底气。在过了很多年之后,我可以无愧地说,在办公室打地铺,在集体楼203、208的那段时光,就是属于我的芳华。

1982年12月31日,苏州地区人事局收到江苏省人事局“关于同意吸收收录陆伦章同志的批复”。

那是个飘着雪花的隆冬。我从五卅路一路小跑,到察院场给妻子拍电报:“我已录用为国家干部”。短短9个字,没有具名,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拍这样的电报。我似乎听到了妻子的抽泣,那是对我的祝福。我似乎看到了儿女的笑脸,他们记着爸爸给他们过年买新衣服的承诺。

从1962年回乡务农到1982年,进城走了20年。

走出邮局,抬头望望纷纷扬扬的瑞雪,低头看看湿漉漉的解放鞋,不由得悲喜交集,心如雪花飞扬。我想,每一时的人生际遇,无论是好是坏,无论喜乐伤忧,又何尝不是完整生命的片片落雪?

抑扬

1984年秋,我在洞庭东山柑橘研究所的一份资料中,读到了这样的记载:解放初期,中国柑橘专家曾勉率团赴港,见商店供应的柑橘全是外国品种,而国内每年的出口量也比较大,后来才知道销售渠道只是肩挑的小贩。七十多岁的曾老买了一些品尝比较,果然不如人家。于是曾勉发誓要改良柑橘品种,为子孙造福。

我一下子捕捉到了“改良”这个信息,产生了创作《洞庭红》的冲动。

地区文化局委派王禾导演和我一起深入洞庭:莫厘峰、轩辕宫、紫金庵、二十四湾、绿化大队、姚湾。穿梭在橘林、果农与农科人员之间,既目睹了漫山遍野燃起烟火防冻的壮观场景,又打开眼界,见到了国际市场上一流的柑橘品种:华盛顿的脐橙、以色列的沙莫蒂、巴西的佩拉、意大利的塔罗。

在柑橘研究所还听到这样一个故事:当年因“崇洋媚外”坚持有性杂交的农艺师在右派摘帽之后,带领农学院的女儿重返绿岛,立志改良品种,父女俩的事迹让我怦然心动。我想起唐代张九龄遭贬后所作的《感遇》诗中的几句:

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

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

张九龄是南方人,而他的谪居地荆州江陵则是著名的产橘区。“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其托物喻志之意,尤为明显。

在梳理这个剧本的素材时,我觉得张九龄的“岁寒心”正是一个老知识分子精忠报国的真实写照,足以支撑起一个大戏所需的思想力量和宏大背景。

《洞庭红》由苏州市锡剧团排演,首场演出时,洞庭东山的果农特地包车来观看。省文化厅剧目室主任李培健、锡剧名家王兰英等观看此剧后,一致认为这个戏关注本土题材创作,既有历史眼光,又有改革背景,语言、唱词富有锡剧韵味和生活气息,是一个值得打磨的好戏。于是剧团拟定《洞庭红》作为参加江苏省首届锡剧节的候选剧目。

剧本继续修改后,就在演员发本子,准备进排练场的前一天,突然宣布暂停。翌日,《珍珠塔后传》开排,被定为首届锡剧节参演剧目。在以后几十年的创作生涯中,类似《洞庭红》中途夭折的遭遇接二连三。

关上一扇门,打开一扇窗,人生经常有这样的山穷水尽与柳暗花明。

《人间烟火》在《剧本》增刊上发表了,上海沪剧院的何俊发现后,找我合作改编为沪剧《烛光恋影》,由华雯、张杏生主演,在上海演出七十余场;《枫桥阿哥》在浙江省剧本征集中脱颖而出,与杭州滑稽艺术剧院合作改编为《钱塘阿哥》,获浙江省“五个一工程”奖;锡剧《绿色的种子》由我改写为《江边新娘》,由张家港剧团演出;《江南一嫂》由苏州市评弹团改编为中篇弹词《军嫂》……案头文本搬上了舞台,收获的是一份自信。

这些反转有欣慰,也有苦涩。《烛光恋影》是与沪剧院的合作,具体由何俊副院长修改。难忘在沪剧院学馆坐读剧本的任务,安排我住学生宿舍,十几张双层床,正值暑假,床上一层灰尘,电扇离上铺近在咫尺,浴室里没有热水。白天去学馆时并没有通知我要在学馆过夜,结果连毛巾牙刷都留在石门一路沪剧院团部招待所。

第二天的早餐,我去附近买了一副大饼油条,没有豆浆也没有茶水,边啃边走,忽然发现大饼中有一粒石子,吐出一看竟磕掉了半颗牙。

与杭州滑稽艺术剧院合作,每次都是我从企业借一辆车往返苏杭,从未报销过车旅费。比戏还滑稽的是编剧从来没有看过舞台上的《钱塘阿哥》,我不知道这个戏什么时候演出,什么时候参加浙江省会演,什么时候得了浙江省“五个一工程”奖。现在回想起当年的际遇,似乎有些压抑,其实当时觉得很正常。有农村的岁月垫底,什么样的困难都能克服,什么样的压力都能化作动力。

1988年领导部署创作一个爱国主义题材的滑稽戏。我骑着40元从大成坊旧货市场淘来的大桥牌自行车,在那个严寒的冬季,顶风冒雪跑长风机械厂、公交公司、自来水公司,跑统战部、侨办、体委……有时候到采访单位,从塑料包里取出介绍信时,介绍信都被雨雪打湿粘在一起了。老天不负苦心人,在市政公司我听到了搬家队的故事,他们天天给别人搬家,自己没有房子。我顿时眼前一亮,这是苏州第一家搬家队,是个新兴行业,生活在底层的这群小人物有挣扎也有拼搏,有忧愁也有快乐。在那里体验生活的时候,忽然觉得,和他们一起搬家不是自己转换角色,而是脱下剧作家的外衣,变成生活中的普通人。

我观察到,客户越富有话越少,越寻常越亲近。有一次他们给规划局一位退休的副总设计师搬家,当得知老人是为儿子让出婚房时,当得知23个沉甸甸的纸板箱里装的是书籍和图纸时,他们意外、惊讶、肃然起敬,临走时齐刷刷朝轮椅上的老人鞠躬。

☉1991年,《快活的黄帽子》赴京演出长城留影

在搬家队体验生活的同时,轮船公司又提供了一个老华侨故意认错女儿、捐赠房产的故事,我开始构思寻亲与房产的人物图谱。

几经折腾,剧名定为《快活的黄帽子》,苏州滑稽剧团请上海滑稽剧团王辉荃执导。王导在排练稿上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对滑稽艺术的运用得心应手、驾轻就熟。

有时导演的居高临下常使我无所适从,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剧名一会儿改成了《一江情水向东流》,到上海演出时戏单上剧名又改成了《本心难移》。其实这个戏包融了不少人的心血:第三场“借房子谈恋爱”是省剧目室杜友渔在南京铜井巷讨论剧本时的点子;真假黄毛必须删除一个,是在电影公司讨论会上魏嘉瓒的意见;第四场“工程师让房”是剧目室李培健主任的坚持,他甚至放出狠话:“谁要拿掉这场戏谁走人!”剧名《快活的黄帽子》则是剧目室副主任方洪友一锤定音。

王辉荃和我同庚,六十刚过,谁能想到,他会在排练时一头栽倒在浙江小县城的排练场上。王导走后,苏滑开启了与话剧导演的合作模式。

我的体会是,无论滑稽戏还是地方戏,编与导的融合对一个戏的成败非常关键,编与导在优秀作品之间有着割舍不断的甘苦。

《青春跑道》《顾家姆妈》《探亲公寓》三次获曹禺剧本奖,导演一稿又一稿和编剧讨论,在剧本上批注,从不擅自改剧本,或把剧本交给演员自由发挥。与苏滑三十年的合作中,我坚持实践苏式滑稽“冷隽幽默,寓理于戏”的传承,致力于让滑稽戏站到文学的肩膀上。

好导演是把文本送到彼岸的摆渡人,是让胎儿顺生到人间的助产士。

1990年10月,《快活的黄帽子》获江苏省新剧目观摩演出优秀剧目奖、优秀编剧奖。翌年3月8日晚,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刘厚生、中国戏曲学会副会长郭汉城,中国剧协书记处书记、《中国戏剧》主编霍大寿,中国戏曲学会秘书长龚和德、江苏省文化厅厅长王鸿、省戏曲学会会长梁冰、省剧目室主任李培健一行来苏,在胥江影剧院观看了《快活的黄帽子》。第二天在楚春巷招待所座谈,正式邀请《快活的黄帽子》进京。

文化局派我为《快活的黄帽子》往北京打前站。临行前得知《快活的黄帽子》进京演出的同时,剧中黄毛的扮演者顾芗将申报第九届戏剧梅花奖,实施“一花多果”的攻略。

25日晚,《快活的黄帽子》在中国儿童艺术剧场首场演出。中宣部副部长、文化部代部长贺敬之,文化部常务副部长高占祥,和著名戏剧评论家张庚、赵寻、刘厚生、郭汉城等观看演出。演出结束后,贺敬之在舞台上接见了剧组全体人员:“看了戏很高兴,这个喜剧笑得很开心,笑得有意义。建议剧协的同志研究一下喜剧的问题,这个喜剧有批评、有歌颂,很成功。”

26日晚,梅花奖评委阿甲、严正、黄维均等十几人观看了演出,中国青年艺术剧院院长石维坚说:“这个戏内容好,形式好,轻松、有趣、深刻,我们很想移植这个戏。”人民日报总编辑邵华泽表示:“这个戏内容好,形式好,我们一定为你们宣传。”

27日晚散戏时,我发现后排有一位观众,顿觉眼前一亮,这不是人艺副院长、著名表演艺术家于是之吗?我激动地挤过去:“于老师,我是这个戏的编剧,请你留下宝贵意见。”于是之停下脚步,望了我一眼说:“感谢你们给北京送来了一台好戏。”我送他到剧场门口,他没有再说第二句话,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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