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今夜星辰

2022-10-28田仁华

湖南文学 2022年9期
关键词:纳凉星辰房子

田仁华

家里有些闷热,打开门,一步跨到露台——终于有一块让我纳凉望星空的露台了。

九点半的凤凰古城,华灯尽上,珠光宝气,就连远山也被高楼大厦的陆离光色染上了胭脂。各奔东西的公路上,还跑着不知疲倦的车辆,那尖锐的喇叭声,那震撼心脏的车轮碾压马路的隆隆声,以及近处窗口的人语声,汇成城市交响乐,在我的脚下喧哗——这样的夜是强悍的、庸碌的,没有温柔可言,没有风情可享。我的视线从西到东,从近到远,被万丈红尘的气焰驱逐着。叹气,抬头仰望天空。与山接壤的天空被山脉割据,而山脉被林立的楼盘割据,残残碎碎,颜色浑浊而喧哗。偌大个天空,只剩下苍穹之顶那一小块还是干净的天,斑驳着蓝灰色的云。头顶上有两颗星子与我对视,南边有一轮裹着云雾的黄月亮爬上来。天空竟那么弱小,被人间围剿得走投无路。我的心也被围剿得只剩下一具残骸,且沾满尘埃,亟待清洗。于是仰着头久久凝望。慢慢地,一种古远的宁静被我呼唤而来,毛毛雨一样落在我身上。山脚的河风也来了,徐徐卷着我的睡裙、长发,吹过我的胳膊、脚踝,周身顿时凉爽起来。风一寸一寸舔着我,胸口的淤堵渐渐疏通,身上的毛孔愉快张开,像听轻音乐的感觉,又像一朵干枯的菊花丢进水里,慢慢复活、盛开。一天最自在的时刻,是在这山头立成一帧剪影。

为这样从从容容纳个凉,看看星空,我竟一等十六年。十六年,杨过等到了小龙女,我等得了这样一个安宁的纳凉望星空的时刻。

二〇〇五年春,因一点文字机缘,我从一个普通数学教师转变为一个机关写材料的文秘。那时进城是万难的,很多困于农村的人打趣:拿猪脑壳找不到庙门。所幸文秘这个岗位出现了空缺,我的文字为我把门打开了。第一天早上去上班,觉得满世界光明,看到路边的西瓜摊贩都想对他说声“你好”。

谁知道是要上战场脱一层皮?推上阵的新兵,除了要猛啃各种材料,写通讯报道,还要机敏懂事地应付机关日常。白天和黑夜从此没有界线,八小时上班是一种奢望,冷不防就要挤那女打字员的床。第一周极其煎熬,像个陀螺,几乎没有睡眠时间,即便有两夜能躺两三个小时,却失眠得厉害,被折磨得气息奄奄。一称,瘦掉七斤肉。这个苦是有言在先的,怨不得谁。我自认是苦孩子长大,没有吃不了的苦,但我真没想到世上有这么一种苦役,它叫人身心从早到晚悬着,不得片刻安宁。羡慕那些老机关,他们一杯茶一张报纸的悠闲简直堪比神仙。而我,上班是匆匆的,喝水是匆匆的,打扫是匆匆的,上下楼梯是匆匆的,上班是上班,下班还是上班,是铆足了劲的发条。好不容易挨到了周末,想放松一下,睡个懒觉,但那部专为工作而买的诺基亚手机就丁零零响起,勒令我心惊肉跳着起床。在县城,我除了被单位惦记,还没有一个亲友惦记——因为根本连亲友都来不及联系。

为了工作方便,我不住古城巷子里那个老家,而是租了单位附近一间民房。那家人少,是敞亮白净的新房子,我住大门上那一间小小的阁楼,除了一张床,没什么余地。阳光丰盛极了,从早晒到晚,白花花的,炭火一样暖。我是喜欢晒太阳的房子的,但现在工作太累,只想晒月光。他们家院子宽敞,抬头可见天空。女主人也很爱干净,每天扫得光洁明亮;男主人却不苟言笑,猫一样放光的眼睛警惕着我和三个租户,大大咧咧的我不得不谨慎着来去。加班太晚,就不好三更半夜推开那朱色大门,怕沉重的“嘎”一声吵醒更年期被失眠折磨的女主人。那小半年,纵然碰上星辰之夜,不需加班,也还是担心着那双眼睛,便不好下到院子纳凉、看星空了。

在积累而起的种种不便下,我搬到古城老家,在那棚户小黑屋里住下。那些日子加班密集,最愉快的时刻是走在古城巷子里。那久远的红石板老街,那写满故事的木房,可惜我内心的调子搭不上这悠闲。和我比较搭调的是那些建筑工地驮运水泥砖的马,那马匹从早到晚驮着四块水泥砖,将近两百斤,脊背都要压垮了,还要抬腿奋力爬坡。那些日子,许多非常的记忆,甚至将我搓揉得有几分像祥林嫂,提起苦楚就喋喋不休。有一晚,加班到凌晨两点,实在不好意思挤占打字员的床了,就鼓起勇气回家。大路上,秋风扫着夜的荒凉,虽有几分害怕,有街灯照着,觉得还是安全。走到正在兴建的广场边,夜风突然作乱,那庞大建筑物外围薄膜噼噼啪啪地抽打起来,魅影幢幢,形同鬼屋,我吓得心都要跳出胸口了。但我得麻着胆子走过去。好不容易绕过,拐进文星街,却是一点灯光都没了。右边是高墙,左边是紧闭的门户,黑咕隆咚的石板巷子变得深不可测,完全没有白天的亲和。凭着熟悉往前摸索着,祈祷不要碰上歹徒。忐忑着走到三岔路口,在左边那猛地陷进去的墙角落,看见了一个靠墙挪动的人。之所以知道是人,是他嘴巴上的一支烟一明一暗的微光给了我判断。我的魂魄轰然飞散,双腿颤抖起来。我知道,除了跑,别无指望。但我不能马上跑,不能让他窥见我的胆怯。情急之下,获得超能,芭蕾舞演员一样,双腿拉成一字,纵步如飞。甩开几米后,就跑起来。谁都知道,三更半夜靠着外面墙角的人不是什么好人。可能是个醉鬼,可能是个犯了毒瘾的人,总之,他软软的身子没有追上来。

这种忙碌情形下,还想着夜里纳凉看星辰,简直可笑。但我依旧惦记着。

那年冬天,我家杨老师也调进县一中,我们七拼八凑,终于在209国道边高价买下亲戚一间老宅,起了一栋小小的楼房。设计时,特意在三楼临河那边留出一个小露台。小楼前后两间,后临沱江,前面虽车声隆隆,后面却幽雅可赏。夜里,更是有了纳凉望星空的地方。可惜,空闲时间还是难得,早出晚归的日子仍然太多。转年,旅游业就像放烟花的一样,处处繁华,隔壁那边废弃很久的电厂竟然变身为表演剧场“魅力凤凰”。入夜七点,锣鼓准时咚咚响起来。鼓声还好,钝一些;那锣声就太要人命了,那尖锐,如刀剑一样刺过来——不知优雅的古人为何爱这种响器。好容易锣鼓间歇,男主持人用麦克风放大着他拍卖画作的激昂之声,一声比一声高亢,仿佛要天听到才算。一台戏每夜重复,强迫我记下近三个小时的每一个环节。劳累了一天,洗漱之后想纳纳凉看看书的我苦不堪言。有月亮的夜晚,走上露台,剧场的声音如开闸的洪水般奔涌而来,只得赶快逃走。遇上需要加班赶材料的日子,忍无可忍,都有了扛菜刀去闹一场的冲动。这样一来,在那栋小楼,我也没有好好地纳凉看看星辰过。

不堪其扰,得知富源小区附近有房子卖,也不多打听比较,像买白菜一样就仓促下手,结果两年后开发商办不了证,买下的房子成了小产权房。房子临马路,分为前后两套,前面的房子已经卖完,后面的房子三面是墙,黢黑一片,只有六楼七楼光线好。我住的第一套房子是学校教室的一楼,跟地下室差不多,前面一堵墙,又黑又潮,住怕了,就选了六楼。不惧爬楼梯,图个光线好,心里敞亮。买这房不为图便宜,当时的城北还有点荒凉,开盘的小区价格是两千零八十元一平米,而我这房子是一千八百元一平米,没有玻璃栏杆等设施,算起来差不多。考虑的是和父母近一点,便于照顾。再隐秘一点的原因,是多年在干旱地区生活的我酷爱沱江。这房子下楼走两三分钟就可以到河边休闲,我觉得自己赚大了。孰料住进去不到半年,左邻打了凉棚,右邻宾馆生意好,擅自加层,和前面的房一起,又来个三面夹击,把光线生生挤走了大半。三间房,只有临后面荒园的书房明亮如初。下班回家,进门到客厅,视线堵得慌。这种小产权房住的都是进城务工人员和县城小生意人,大家都顾不得什么,楼梯间乱摆乱放,楼顶喂鸡喂鸭,虽也有一圈蔬菜和花草可赏,但要悠然地纳凉看月亮星星,得在夜里九点半以后。那时打开门,上一层楼,再穿越没有路灯的黑黢黢的顶楼。几次后,觉得动静太大,便作罢。这样一住就是十年,我的心压抑得不行。我想,有生之年,我一定要买一套有露台的房子,要在夏夜幽静地纳凉,要看到满天的星辰。我的心沤得都快发霉了。

在这样一种心情驱使下,我去买房子就专找带露台的。带露台的房子有,不是视线不好,就是太贵。况且我又舍不得丢开美丽的沱江河,难度就更大。但凡事只要有心,总是会有收获的,我竟在一个临河楼盘里找到了想要的房子。虽然楼盘在山顶上,河流已经遥遥。老古城人买房,不喜欢爬坡的楼盘,不喜欢不周正的户型,我一样不嫌。我是从售楼员那里一打听到有露台的房就下手了,其他全不考虑。房子初得之时,竟和年轻时找到恋人一样喜悦甜蜜。这房子前面可看河,看山,看远处穿过重重峰峦的高速路。小区绿化也很好,楼下那片斜坡就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一排修剪过的小树亭亭玉立。最最重要的,当然是户门之外有一个一百六十平米的大露台——楼盘是品字形的,前面一套,后面两套,前面顶楼因坡势落了两层下去,楼顶就成了我们的露台。而邻居家在露台活动的内容仅限于晾晒衣服,像这样的九点钟的夜,我就可以独享了。

在这寸土寸金的旅游县城,我一个从农村出发的女子,几乎是穷尽半生光阴,辗转万重山,在这中年之时,方被老天赏赐这样一块露台。能够这样安宁地置身夜色,悠然地望着星空,让那个远走多年的烂漫少年慢慢复活——这样的良宵,哪里只值千金?周围的同事和朋友,没有像我这样爱露台的。她们即便拥有,也没见多欢喜。我为何有这情结呢?想来可能是在无拘无束的山野长大,城市的鸟笼子容不下我那颗野了的心。

搬家忙碌多天后的我,第一次有时间来露台,还是想好好欣赏个够。马路上的车辆少了,灯火也少了,天空宽阔了许多。那轮月亮丰满了许多,清幽了许多,睁眼想看清楚一些,奈何一双近视眼看到的却是七八个月亮,重叠得有点乱,周边全是翘着的角。呵,这倒是个特别的月亮——一个开花的月亮。如果说月亮像一朵莲花,附近那两三颗闪亮的星星,就是未开的小荷尖尖了。这样一朵孤清的莲花行在广袤的天空,让一事无成却还抱着幻想的我触目伤怀。

有一首歌叫《昨夜星辰》,我的生命里也有这样一曲“昨夜星辰”。那个星辰,不仅美好,还圣洁,不仅圣洁,还是绝版。青春,梦想,爱情,友谊,信仰,出发——今生所有的美好事物都聚齐了。

那是个仲夏夜,校园桂花飘香。晚自习后,天空还是混沌的。回宿舍洗漱后,刚爬上上铺准备入睡,隔壁文友可君敲门进来,到我床前神秘兮兮地附耳问我:“我们文学社几个人要去古丈打印文稿,阿望叫你也去。外面有点黑,你去不去?”

“是吗?”我一下子从床上跳下,兴奋地答,“去。”

说走就走。我们立即与男生寝室的他们会合,悄悄走出学校大门,坐了绿皮火车,往那个小小县城奔去。我是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为梦想行动,第一次与阿望同车,一颗少女心被信仰冲击着,激动得不行。哐当哐当一个多小时行程后,一行五人到达了那个县城的山梁上的小站。夜阑人静,小小的站台吊着一盏昏黄的灯,在夜风里闪着凄清的眼。我们怀抱火热,丝毫不觉凄冷,反倒觉出一种越来越近的亢奋。我们是来打印作品的,阿望创办的文学刊物《酉水河畔》下一期不准备再用钢板刻印了,而是革新为打字机打,再油印,那样出来的刊物就是铅字了,和正规报刊的字一样。新刊将刊上我们的作品。我起点低,已经觉得不得了,感觉呼啦一下告别了写作文的低段位,上升到作家级别了。

可君是古丈人,父母在街边开着一个小南杂店,大约事先说了,他们热情地已煮了一锅热乎乎的狗肉等着我们五个空瘪的肚子。这真是锦上添花,两碗狗肉下去,我们快活极了。同学煜文也是古丈人,大约是他联系好的打字员。我们拿着一个电筒,一束光亮晃动着,七拐八拐,找到那个小巷子尽头的一间低矮小平房。一位端庄的大姐正等着我们,二三十岁的样子,看起来是个职业打字员。见到这一群少年,也不多问,坐上椅子就咔嚓咔嚓打起来。那是电报机一样的老式打字机,那些带着柄的圆键一上一下地跳着,稿纸上就跟着蹦出一个个汉字来。我们一溜儿站在旁边,看得入迷。可惜没多久,她就打完了。我们谢过,一起去煜文家看望了一下。煜文说,过家门而不入还是不太好的。那是个富贵之家,客厅摆放着一圈皮沙发,沙发上盖着镂空的白纱巾,干净优雅。煜文和家里寒暄几句,我们就煞有介事地起身,说要连夜赶回。第二天就是周末,他完全可以明天下午再回学校。他不肯留下,他的爸妈有些失望。

走出逼仄的小县城,来到空旷的山脚下,一下子沐浴在皎洁的光里。我们几乎同时抬头,望向满天星辰。星子真多啊,就像漫山遍野的小菊花,密不透风,朵朵洁白,光芒的涟漪荡漾着,而环拥的群山就像一帧镌刻着古典波纹的相框,把星空衬得优雅,庄严。我们站成一排,像五棵小树,心怀希望,被如此美妙的夜空打动。天上的星星像我们的眸子,我们充满梦想的眸子也是一颗颗星子,天上人间,皎洁对皎洁。呆望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感叹:“哇,今夜多美啊!”是啊,多么璀璨,多么圣洁!我的余光里,身边的阿望那么专注,像一尊阿波罗。想不到竟然能与他这样比肩看星辰——如此良辰美景,此生只一回。我眼眶潮湿,耳边响起陈慧娴《千千阙歌》里的句子: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那一夜星辰啊,从此覆盖掉我所有的夏夜星辰,成为星空记忆的灵魂,永刻于心。

第二天就油印,这是我和山的任务。外面阳光明媚,我们在学校那间狭长而昏黑的油印室忙碌着,油印出一份份刊物。

那时,一个农村穷孩子脚下的路是没有选择的。尽管不喜欢教师这个职业,但贫穷这只巨手拽住了我,我只能读费用低廉的师范学校,以减轻父母的负担,让出半边路给两个弟弟。但我庆幸在那个让我意难平的校园遇见了文学,给我落寞的灵魂以希望的出口。可惜生不逢时,刊物被时代的一个波浪吞没,并且象征了我们几个人的命运。主编阿望,那个带着我追逐一生梦想的人,那个让我幽幽暗暗写了三年诗的人,十年后死在一个行窃歹徒的匕首下。从《团结报》上知悉这一消息时,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我正在小弟的家里做客,随手打开一张《团结报》,一篇“怀念阿望”的文字赫然入目。我瞬间掉入冰窖,赶紧躲到人后,边看边哗哗流泪。而煜文,那个为刊物画插图的苍白少年,因从小心脏搭桥,在一个狂风大作之日去了天堂。煜文去世那天,我正在偏僻苗区的一个学校四楼上,被漫天狂虐的大风惊骇,以为要连同教室和学生一起被卷走。而我们的副主编,据说毕业后沉迷麻将,一醉不醒。诗人可君令人羡慕地被保送上了大学,读了中文系,后来却在文坛杳无音信。她还写吗?不知道,聪明人都在九十年代后期,弃暗投明地走上了挣钱的康庄大道。

昔日的文友们带着梦想撤退了。

而我,在那个偏僻山村,把白天交给一帮孩子,把逼仄的夜交给纸格子。进城后的十多年,则全为五斗米折腰,大半条命抵押给了那份鸡肋的工作。开头那几年,在令人窒息的逼仄里,我是用临睡前的一点时间来仰望文学的宫殿,像被禁锢在井里的青蛙一样无可奈何。眼看时光流逝,焦急如焚。投身文学就和那露台纳凉看星空一样,欲求难得。在无数个九点以后的夜,我历尽跋涉之苦,历尽孤独与绝望,也没能拿出一点上得台面的作品。好在,我已经学会在现实的魔杖下珍存怀抱的星星之火。

一股刺鼻的烟火味源源不断涌来,才记起中元节就在明天,前三夜都是可以烧纸的。县城还遗留着古风,每临中元节,总有人在路边、河边、小区里烧纸,路过时一堆一堆的,一明一暗地闪烁着,让我心生出一些感动。不管是出于怀念还是真的要送“钱”给地下的人,这样以一个盛大的日子来纪念逝去的人,都是一种感人的执念,觉得不能用迷信一语妄论。这是可爱的,说明人们尊重生死,尊重来路与去路,想在人世好好过日子,比那些蔑视一切、自暴自弃的妄行要好很多。阿望走了多年后我的心都痛着,年节时也给他烧了一份。今夜,走了的两个文友也会回来吗?他们有没有遗憾没有完成的梦想?现在我要是给他们烧纸,应该烧一些文学作品吧?可惜我至今拿不出像样的作品烧给他们看,我只能用心告诉他们,我在写,在看,珍惜光明,赞扬善良,热爱万物,热爱余生,一直在走他们未走完的路,我想告诉他们时代大不同了,但依然可以为人间擦拭蒙尘。

伫立半小时之久后,月亮皎洁了,大了不少,圆了不少。天空也蓝了,星子也多了,天地终于完全静谧了。我回到卧室,见月亮跟到了窗前,触目可及。我就在飘窗躺下,和月亮那只深情的大眼,以一种悠久的渴望,静静对视。文学的路还有多远?我想大约是永远。昨夜星辰是少年繁华,而众友离散的今夜,注定是秋梦惨淡。但有文学的方向在,洗尽铅华后,我中年的孤独是皎洁的,犹如窗外的月亮,可对影成知己。

猜你喜欢

纳凉星辰房子
今夜星辰
“纳凉公交”值得推广
纳凉
散乱星辰
孤独的房子
小星辰
动物纳凉各显神通
On the Development of Second Language Education Awareness Among ESL Teachers
当“房子”爱上卖萌耍宝以后
纳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