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电力工业遗产初探——以中国水泥工业博物馆为例

刘艳伟

（唐山博物馆，河北唐山 063000）

2006年4月18日，国家文物局在无锡举行首届中国工业遗产保护论坛，与会形成的《无锡建议》首次在国内提出了工业遗产保护的概念，并将工业遗产定义为：工业遗产是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指具有历史、社会、建筑、科技、审美价值的工业文化遗存，包括建筑物、工厂车间、磨坊、矿山和相关设备，相关加工冶炼场地、仓库、店铺、能源生产和传输及使用场所、工艺流程、数据记录、企业档案等物质和非物质遗产。

工业遗产的保护活动起源于最早开始工业化的英国，随着工业化进度的加速，较为完整的工业遗产保护模式逐渐形成。现国内外工业遗产保护利用的成功范例有德国鲁尔工业园区、美国西雅图煤气厂公园、北京798 艺术家工厂、福建省马尾造船厂等。但离我们最近、也最为称道的是唐山“开滦国家矿山公园”。近年来，《开滦周末》刊登了《5 号汽轮发电机组：见证我国电力发展百年沧桑》一文。开滦博物馆原馆长李军介绍：“这是目前我国现存最早的汽轮发电机组，见证了开滦发电产业的发展和壮大，文物价值非常高。”

笔者亲自走访中国水泥工业博物馆的老建筑群之一——启新洋灰公司老电厂，经过查阅启新洋灰公司（以下简称“启新”）厂史及史料，对电厂的保存现状及其具有文物价值的发电机组进行了初步了解与认识。

1 中国水泥工业博物馆电力工业遗产保护情况

中国水泥工业博物馆位于河北省唐山市启新洋灰公司水泥厂旧址，占地面积94.5 亩，建筑面积5.1 万平方米。项目开发、建设、运营、管理借鉴上海8 号桥模式，2011年1月对原厂区1908年至20世纪40年代前建设的4—8 号窑系统、木结构站台、老电厂和老浴室等具有重要历史和文化价值的老建筑物、构筑物本着“修旧如旧”的原则进行改造，最终形成以博物馆展示、文化创意、工业旅游为特色的产业园区。

启新洋灰公司是中国创设最早的一家水泥厂，它不仅在旧中国的水泥业占有重要的地位，而且在中国近代民族工业的发展史上也具有很大的代表性。而且，启新公司是大型的民族工业企业，历史悠久，它的发展变化大体能反映民族工业的发展演变过程。启新洋灰公司的前身是光绪十五年(1889年)建立的唐山细绵土厂（见图1），1906年，北洋大臣袁世凯命令周学熙从英国人手中收回重办，改名为启新洋灰公司。

图1 启新洋灰公司（1889年）

1.1 见证启新电力发展百年沧桑——1930年建设的发电厂

现位于启新窑磨厂房北侧的启新发电厂是目前启新保留最完整的历史建筑，也是属于历经唐山大地震后依然屹立不倒的建筑物之一，这座古典建筑的立面和细部装饰保存基本完好，可见当时建造质量的高水平。该建筑是1930年由启新总工程师汉斯·昆德主持建设的，共有2 层，风格是欧洲当时流行的新古典主义建筑风格(见图2）。

图2 1930年建设的启新发电厂

汉斯·昆德，德国汉堡沙滩村人，生于1870年，是一位地质工程师,有高深的地质、矿物学识，对物理化学等也有深入的研究。1900年，昆德经天津海关总税务司德璀林的推荐来唐山，帮助经营唐山细绵土（水泥）厂。1906年，唐山细绵土厂更名为启新洋灰公司，汉斯·昆德出任总工程师。

经过百年变革，启新发电厂已于2008年停止发电，原来电厂的老设备有的已经不见踪影。如今启新发电厂已经成为中国水泥工业博物馆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电厂建筑的标识牌为A 座。据启新水泥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介绍，这个电厂是启新老生产线的重要组成部分。

由《启新洋灰公司史料》可知，启新在本厂电力明显供应不足的情况下，从1918年起向开平矿务局（以下简称“开滦”）购电。后来随着洋灰生产设备的不断增加，其所需电量也不断增加，为了降低成本，更为了摆脱对开滦的依赖，因而大力发展启新发电厂[1]。那么唐山启新洋灰公司是何时开始供电照明的，笔者查阅相关书籍资料如下：

据《唐山市志》记载：“清光绪二十年（1894年），北洋官铁路局唐山修车厂装设一小型直流发电机，供工厂和外国员司住宅照明用。从此揭开唐山电力工业史。1906年开平矿务局为保障自身生产计，在唐山矿和林西矿各建发电厂1 座。同年唐山启新公司建发电车间[2]。”

关于启新1906年开始供电照明的情况，《启新水泥厂史》 有详细记载：“唐山细棉土厂时期使用开滦煤矿电力。1906年启新创立时建立原动厂（即发电车间），供工厂生产及市内部分照明用电。初建时设备简陋，装有德国寇利资厂制造机械传动1 000 马力二级卧式蒸汽机一台，蒸汽机由3 台拨柏葛水式锅炉发出，效率甚低。”[3]

1.2 见证启新电力发展百年沧桑——1933年AEG发电机组

由于博物馆交流学习需要，笔者有幸参观了启新电厂厂房。厂房内部部分地面采用了启新瓷厂生产的纯色红蓝花砖，图案是几何方格纹，尺寸均为英尺七寸七分见方，即使在厚厚的尘土下也不能掩饰它的光彩。厂房墙壁上贴有：《MOLING KAIPING INDUSTRY CO.LTD》(译：开平矿务局地下排水沟设置）《矿上安全作业章程》《电气线路模拟盘》《发电分厂火灾报警系统感温感烟探测器布置示意图》 等中英文安全措施章程[4]。

最让笔者震撼的是静置在启新老电厂厂房的西北方向的发电机组（见图3）。透过几缕阳光，我们可以看到这个沉睡着的百年发电机组机身上落满了厚厚的尘埃，好似静静地等待人们去体会它过去的辉煌。

图3 1933年启新发电厂引进的AEG 透平发电机

《启新水泥厂史》 记载：“1933年又添装8 000千瓦25 周波透平发电机一台。该机由德国霭盖吉公司制造，并附带单式压汽凝水柜和冷汽回旋冷却机各一套。蒸汽由二台发热面积380 平方米的新式水管锅炉供给，锅炉装有自动送煤机、吹风机、自动吹灰机、远距离气压表、温度及汽量自动记录表、自动分析表等设备。”

经过查阅启新水泥厂史，笔者认为上述发电机组为启新1933年从德国引进的AEG 透平发电机组，其单机容量为8 000 千瓦。从外形上看犹如19世纪末出现的蒸汽机车，机体十分的巨大，有10 余米长，3 米多高。在机身两侧均有英文字母“AEG”，这代表着发电机的制造商——德国霭盖吉公司。字母凸出于机身表面，十分的显眼[5]。

“AEG”字母上方有两块金属的发电机铭牌。由于时间久远，金属的颜色已经发生变化，上面的字迹也略显模糊。这两块铭牌一块是关于发电机的说明，内容为所有通信和更换订单的注明，涉及相关型号、转速、公馆及出厂编号等重要信息；一块上面刻有“禅臣洋行”。铭牌内容英文：Siemssen&Go，中文：行洋臣禪（从右向左）[6]。

Siemssen Co 译为“禅臣洋行有限公司”，从铭牌内容可知外文的书写顺序是从右到左，而这一时期汉字的书写顺序仍是从左到右，采用的繁体字，如其中的“禪”即为现在的“禅”。

禅臣洋行（“洋行”是中国人对外国贸易公司的俗称）是一个典型的国际性跨国公司。1846年禅臣洋行在广州设立分行，后迁往上海，成为中国的总行。随着在华业务的开展，又陆续在香港、广州、汉口、天津、北京、太原、青岛和济南等城市设立分行。由刻有“禅臣洋行”字样的铭牌可知，启新发电厂的这台发电机属于禅臣洋行的经营范围[7]。

2 近代唐山电力工业遗产保护情况梳理

近代唐山电力事业在华北电力工业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唐山开始出现照明用电后，唐山矿发电厂、林西矿发电厂、启新发电车间、马家沟煤矿发电厂、华记唐山电力厂、唐山发电厂……纷纷建立。唐山发电厂是唐山市最早的公用电力企业[8]。

光阴荏苒，历史的华章不断演绎新的精彩。唐山电力工业至今已经走过了120 多年的风雨历程。上文已经对启新电力工业遗产情况做了详细介绍，其具有较高的历史文化价值，见证了唐山乃至中国电力工业发展的峥嵘岁月[9]。以下则重点对唐山近代电力工业遗产的保护情况进行简单的梳理。

2.1 唐山机修厂的一台小型直流发电机

清光绪二十年（1894年），北洋官铁路局唐山修车厂（今唐山机车车辆工厂前身）投入1 台由往复式蒸汽机驱动的40 千瓦小型直流发电机组，此为唐山发电的第一机作照明和动力源，从此揭开唐山电力工业历史。经过查阅相关资料，很遗憾这台发电机未能保存下来。

2.2 “开滦国家矿山公园”电力工业遗产

唐山“开滦国家矿山公园”建在拥有130 多年开采历史的唐山矿A 厂区，从地址位置上讲意义非常深刻。其公园所有的博物馆向公众展示了1881年开平矿务局发行的股票、1882年开平矿务局修建唐胥铁路时的地界石、1901年清廷就英国莫林公司骗占开平煤矿向英国伦敦高等法院起诉的诉讼记录，还有就是镇馆之宝开平矿务的百年 “羊皮蒙面大账本”。近年来，《开滦周末》又刊登了《见证我国电力发展百年沧桑》一文，主要介绍了开滦国家矿山公园工业博览露天展示的英国茂伟公司制造的 “5 号汽轮发电机组”。

“5 号汽轮发电机组”，是目前我国现存最早的汽轮发电机组，见证着开滦发电产业的发展和壮大。这台由英国茂伟公司生产的发电机是在1933年正式移交开滦的。机器由三部分组成，机身上凸出的英文字母清晰可见，其体积经准确测量分别为：长12.8 m、宽4.2 m、高3.3 m。

2.3 唐山发电厂电力工业遗产

唐山发电厂位于雷庄子（今路北区大城山北麓，傍依陡河）。其前身是唐山发电所，是1941年华北电业公司成立的唐山市最早的公用电力企业。近代唐山发电厂的发电设备都没有保存下来，这对目前唐山电厂及唐山发电事业不得不说是深深的遗憾，在发电厂能找寻的回忆只有那一张张带有月牙弧形边框的黑白老照片，记录了1941年的10 000 千瓦启动源头，1944年15 000 千瓦AEG 发电机组……[10]

3 结语

工业遗产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科技价值、艺术价值、经济价值、社会价值和文化价值。它们见证了工业活动对历史所产生的深刻影响；见证了科学技术对于工业发展所做出的突出贡献；见证了工业景观所形成的无法替代的城市特色；见证了工业发展对经济社会的带动作用；见证了人类巨大变革时期社会的日常生活。

唐山目前还处于工业遗产保护理论体系建设及实践的初级阶段，对大多数唐山人来说，工业遗产的概念还比较的陌生。尤其在电力工业遗产方面,还没有比较系统、完整的发掘和考证。林西矿发电厂“5号汽轮发电机组”、启新老电厂、启新1933年“AEG透平发电机” ……这些早已退出历史舞台的电力工业遗产就显得弥足珍贵。它能够更直观地反映唐山电力事业乃至中国电力事业的辉煌，因此我们要爱惜它，保护它，并赋予其新的历史内涵。笔者认为随着“开滦国家矿山公园”、中国水泥工业博物馆的落成和开放，如何妥善地保护和科学地利用工业遗产是我们亟待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