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学术失范“助燃”因子和“阻燃”策略研究——基于江西省高校研究生的调查分析

熊 玮，郑鹏

（东华理工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南昌 330013）

21 世纪，国家的综合实力体现在科技进步与人才培养。我国一直非常重视教育和人才培养，而研究生作为我国高等教育的高层次人才，是我国学术科研的后备力量和主力军。“研究生教育质量关系到我国人才培养工作的整体水平和学术研究队伍的综合素质，健康的学术氛围、严谨的学术规范和良好的学术道德不仅是推进学术研究发展的基本前提和重要保证，也决定着研究生教育质量和育人水平”。近年来，随着我国的专业型研究生招生规模和专业逐渐扩大，研究生学术失范问题也呈现出多样化、隐蔽性等特点。作为正处于科研训练中的研究生而言，当前其学术失范有哪些具体表现？尽管不同研究领域的学者都承认研究生的学术失范是受到多种因素综合影响的结果，然而，对造成这一复杂问题的“助燃”因子究竟是什么？针对当前研究生的学术失范问题，我们能采取什么样行之有效的“阻燃”策略？鉴于此，本文通过对江西高校研究生的实地调查，尝试回答以上问题。

一、研究设计

（一）调查数据

本文的数据来自于2019 年9—11 月对江西省高校研究生的抽样调查。为了确保样本的代表性和科学性，本文采用分层抽样、配额抽样和随机抽样相结合的抽样方法开展调查。首先，我们采用分层抽样的方法分别选取了南昌大学、江西财经大学、东华理工大学和南昌师范学院等四所高校；其次采用配额抽样的方法在四所高校分别选取人文社科类、艺术体育类和理工农医类专业的研究生；最后采用随机抽样的方法在四所高校开展入校面访。本次调查共发出调研问卷300 份，收回257 份，问卷回收率为86%，经复核和检查，剔除错答、漏答等无效问卷，最终确定有效问卷221 份，问卷有效率为74%。

（二）样本分布

有效样本中，性别方面，男性和女性分别占比60.3%、39.7%；年级方面，研一、研二、研三、博一、博二和博三分别占比16.4%、19.2%、17.5%、18.2%、17.6%、11.1%；所属学科上，人文社科类、艺术体育类和理工农医类分别占比37.3%、20.9%、41.8%；学位类型上，学术型硕士、专业型硕士和学术型博士分别占比22.6%、30.5%、46.9%；全日制和非全日制分别占比71.8%、28.2%；样本的人口统计学特征分布良好，样本具有较好的代表性，可以用来开展分析。

二、江西高校研究生学术失范的具体表现

通过从学术道德教育情况、学术失范的动因和状况等方面进行问卷调查，结果显示，尽管各高校研究生学术失范的具体表现和程度存在一定差异，但在当前江西高校研究生群体中的学术失范现象还是普遍存在的。在问卷调查中，有近10%的人认为不当署名、伪造和篡改数据、一稿多投和参考文献引用不规范这些现象是普遍存在的。虽然有一些学术失范行为在当前江西高校研究生群体中发生的频率较低，但是学术失范行为的影响是深远的，会影响到当前和将来各高校研究生群体的学风和培养质量。具体来看，江西高校研究生学术失范现象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不当署名

不当署名主要表现为三类：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和朋友，要求在他人发表的高质量的科研成果上加上自己的名字;为了借助导师或者一些专家的影响力使文章能更顺利地发表，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随意在自己的论文上加上导师或者专家的名字;论文有多位作者的情况下，署名排序随意，而没有实事求是地按照贡献多少去排序。根据调查，有65.29%的研究生表示存在不当署名的情况，最为突出的就是将从未参与创作的人署名在学术成果上。

（二）伪造或篡改数据，捏造事实

一些理工科专业的研究生会有意地篡改和伪造部分数据，使得实验结果看上去更加符合要求，从而达到论文顺利在高档次期刊发表的目的。而人文社科类专业的研究生，为了得到理想的结论也会对社会实验调查数据进行部分修改。根据我们在江西几所高校的问卷调查，有68.6%的研究生表示自己或同学存在不同程度的这类行为。

（三）一稿多投或多发

近年来，论文发表的规则越来越规范，但是依然没有完全杜绝一稿多投和一稿多发的现象，特别是一稿多投。江西各高校的很多研究生因为升学和毕业的压力，担心论文投递和发表周期太长，经常会同时投几个期刊，然后根据投稿反馈，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期刊。还有一些研究生把同样一个主题的内容，稍作修改或者变换成其他语种就作为不同的文章发表在不同的期刊上。问卷结果显示，表示周围同学有一稿多投的比例占70.25%，周围同学有一稿多发的占62.81%。

（四）文献引用不规范

论文写作规范的问题一直很难彻底解决。很多研究生因为不懂引用规范，或者因为某些原因故意不规范引用，如随意删减或增加参考文献。据调查，虽然有38.02%的受访者表示这一现象发生的频率不是太高，但是却有71.08%的人表示这种现象或多或少是普遍存在的。

（五）替他人或请他人代写论文

随着专业型研究生招生规模的增加，很多研究生表示对科研并没有多少浓厚的兴趣，读研主要是为了找到更好的工作，因此在读研期间也没有努力去做科研，导致自身学术和科研水平非常薄弱。面对毕业压力，部分研究生就会去寻求外力帮助，这也就造成了代写论文这类现象屡禁不止。还有一些学术能力较强的研究生，通过替他人代写论文赚取金钱，无视校纪校规，违背学术道德。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有68.6%的受调查者表示周围同学出现过替他人或请他人代写论文的情况，证实了以上判断。

三、江西高校研究生学术失范的“助燃”因子分析

本文从社会因素、组织因素和个人因素三个维度分析研究生学术失范的“助燃”因子。

（一）研究生个人因素方面

1.读研动机偏离、对学术研究的兴趣不高和研究能力不足是研究生学术失范的主要“助燃”因子

近年来，江西各高校专业型研究生的数量不断增加。这一类研究生读研的动机大多都是为了暂时逃避就业压力、将来能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或者通过提升学历帮助自己在职场上能更快地升职加薪。据调查，85.12%的研究生表示读研是为了“取得更高的学历，以便获得更多更好的就业机会”，只有不到10%的研究生表示读研的目的是“希望将来能从事科研相关工作”。动机驱动行为，这种只为了获得文凭的动机使得很多研究生入学开始就无心于进行的学术研究活动，而是把时间花在其他方面，比如兼职实习或者干脆无所事事，到处娱乐休闲、网游和刷剧，最后只求考试通过能顺利毕业。从这类专业型研究生的培养方案来看，对他们也要求了比较长的社会实践实习时间，所以他们很多人不会有很多时间真正沉下心去做科研。他们中的很多人实际上对科研也是兴趣缺缺，调查结果显示，只有4.13%的研究生表示对学术研究很有兴趣，而大部分研究生都对学术的研究兴趣一般，甚至13.22%的研究生表示对学术研究完全没兴趣。这种对学术研究不积极的态度，自然也就容易造成他们不搞学术、缺乏科研精神和学术规范意识，一切只为顺利毕业。很多人就可能急功近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能顺利毕业，做出很多违背学术规范的事情。

2.对学术规范相关规定的认知偏差和自律能力较差是研究生学术失范的重要“助燃”因子

高校研究生的知识产权意识淡薄，有时候甚至不清楚自己的行为已经侵犯了知识产权，造成了学术不端。一方面，目前国内社会公众的知识产权意识普遍缺乏，盗版、侵犯知识产权等查处和处罚不够严厉，违法成本低，大众认为一些侵犯知识产权的现象减少大家获得正版知识产权的成本；另一方面，大学教育中除了法学等相关专业，一般各专业都没有专门的知识产权相关的课程，因而研究生大都缺少专门、系统的知识产权方面的教育。同时，很多研究生也都不太关注教育部门颁发的，如《关于加强学术道德建设的若干意见》《关于严肃处理高等学校学术不端行为的通知》等关于学术不端和学术道德相关规定的文件，38.02%的研究生表示对此“了解较少”。有的学校虽然开设了有关学术诚信的相关课程和讲座，但研究生的参与积极性也不高，有12.4%的研究生表示不愿意去参加，52.07%的研究生表示只有没事的时候，才会考虑去参加。

此外，一些研究生可能了解学术规范，但是道德自律能力较低，为了达到个人利益会愿意做出违背学术道德的事情。人们认同外在道德规范，并将这种规范转化为自身的内在律令，以此指导自己的行动，这就是道德自律。道德自律可以帮助人们约束自己的行为。社会大环境充斥着急功近利的浮躁风气，研究生群体也难免受到影响，道德自律能力不高，为了获得他们所追求的更大的利益，如奖学金、升学和毕业等，很容易出现学术失范的行为。

3.对学术不端行为的容忍度偏高是研究生学术失范的关键“助燃”因子

坚定、有力的学术道德情感可以引导学生做出正面的道德选择，而薄弱学术道德情感，则无法阻止研究生为了某些现实利益去进行一些学术失范行为。一般来说，我们可以通过研究生对学术失范行为表现出来的态度来评价研究生的学术道德情感。为了掌握江西高校研究生的学术道德情感状况，我们通过问卷考察了研究生对一些特定的典型学术失范行为的态度。整体而论，大部分研究生对于一些较为严重的学术失范行为都持有强烈的抵制态度，如对于“将他人学术成果篡改成自己成果的行为”，有80.17%的学生表示“坚决反对，并会采取行动抵制”。而对于一些像“一稿多投”这一类他们认为无伤大雅的学术失范行为，有17.36%的学生表示“理解，但不支持”，有14.05%的学生表示“无所谓”，有28.1%的学生表示“反对，但不采取抵制行动”，这表明高达59.51%的学生对“一稿多投”的学术失范行为持宽容态度。综上所述，当前江西高校研究生大都是具有一定的学术道德情感的，特别是面对比较严重的学术失范问题，他们会去自觉抵制。但是面对一些他们认为很轻微的失范行为，在利益驱使下，他们愿意选择接受或者默认其存在。特别是在面对高压力的情形下，加上研究生的学术道德情感较为薄弱，他们就愿意违背学术规范，去获得一些对他们有利的收益。

（二）组织因素方面

1.不重视校园文化建设和学术风气培养

校园文化是塑造优良学术风气的重要途径，而这种学术风气也会影响研究生的学术道德水平和行为。调查中有26.45%的研究生表示自己学校的学术氛围“一般”。学术文化建设方面的不足存在主观和客观两方面的原因。加上近年来研究生数量增加，师生比失衡，导师很难有时间和精力对每个研究生去进行一对一的管理和指导。自然科学类的研究生可能会需要经常在实验室里，还有机会在实验过程中与老师和同学交流。而对于人文社科类的研究生管理更为松散，导师偶尔才会召开集中的会议来总结和讨论大家一段时间内的学习成果，更多时候是让研究生们自行发展。在这种情况下，研究生感受不到来自老师的学术指导，在自己摸索的过程中，如果无法有效提升科研能力，那么面对严酷的奖学金竞争、升学和毕业压力，就更容易产生学术失范行为。

2.学校的学术监督和管理制度存在缺陷

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研究生学术规范管理制度。现在各高校基本上都采用了中国知网的学术不端查重系统，并且对研究生毕业论文的相似率提出了要求，没达到要求的同学无法答辩和顺利毕业，这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和遏制了一些学术失范行为。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研究生们总能针对查重系统找到应对方法，表面上做到了学校要求，实际上，内容和观点可能还是借鉴他人、少有创新，甚至在使用他人的观点以后没有规范地加以标注。二是对研究生的考核制度。各高校对研究生的考核过于量化，不可否认这些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改进与提升研究生培养质量，但也会给研究生造成较大的压力。在学校的“硬性”规定下，为了获得奖励、升学和毕业，一些人就会主动或被动地去铤而走险，违背学术规范。三是学术失范的惩治措施。一般来说，大多高校没有专门的学术失范惩戒制度，而是将学术失范行为的惩治融合到学生日常管理的一般规章制度里，这就容易造成学术失范的惩戒制度还不够清晰、具体，导致很多学生对具体的惩戒措施不甚了解。据调查，有35.54%的学生表示自己完全“不清楚”出现“学位论文重度抄袭的现象”学校会如何处理。

（三）社会因素方面

在社会浮躁的风气和急功近利思想的影响下，一些研究生会禁不住诱惑，在学术研究中也产生浮躁和急功近利的倾向，滋生出学术失范问题。互联网科技给我们的生活和学习带来便利的同时，也方便了一些学生“借用”网络资料，在较短时间内用较少的精力去进行论文的“拼凑”。此外，学术期刊论文发表也是乱象重生，出现很多所谓的论文发表“中介”，在校园的公共场所和论坛都时常可见他们的小广告，在压力和这种“捷径”小广告的诱惑下，一些研究生也会想通过这种不正当方式完成学校要求顺利毕业，从而造成学术失范行为。

四、江西高校研究生学术失范的“阻燃”策略

（一）改革研究生学术道德教育体系

1.开设“学术道德规范教育”必修课

把“学术规范”作为一门必修课，提高研究生对于学术规范的认知。课程考核评价体系也不能死板地看课程的考试成绩，而是要将考试成绩和学生平时的学术表现相结合进行综合评价。例如，课程中可以布置一些实践内容，考查学生是否严格遵守学术道德规范去完成课程作业，鼓励研究生独立进行学术研究。

2.在专业课教育中引入学术规范教育

创新学术规范教育的方法和途径。在专业课教育中引入思政内容，学习学术规范的相关要求，避免刻板的说教，加强与研究生的沟通交流，利用网络等新媒体，采取渗透式的教育方式，引导学生通过一些科学家生平事迹，学习伟大的科学家精神，并结合一些社会实践活动，在学习专业知识的同时潜移默化地接受学术规范教育。

3.提高研究生的学术创新能力

研究生之所以会去抄袭和剽窃他人的成果，更多的是因为自身缺乏学术创新意识和学术创新能力。为此，学校需要加强研究生学术创新能力的培养，鼓励和激发研究生的学术创新意识和能力，同时可以让他们明白，自己的科研成果来之不易，知识产权需要保护和尊重，因而不应该作出学术失范行为。

4.提高研究生思想觉悟和学术道德自律能力

加强组织领导，学校各级部门要和二级学院、导师级辅导员一起加强对研究生学术道德教育的组织和监督，建立信息反馈机制，及时发现问题，纠正偏差。提高研究生的学术道德的自律能力，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实现学术道德的内化与自觉，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坚定学术道德意志。

（二）改善高校的学风和改进学术监督及管理制度

1.树立良好的校园学术风气

校园文化是每所高校的人文历史文化底蕴和传承的体现，而优良的校园文化有利于培养学生高尚的道德情操。现在来看，江西各高校中很多校园文化活动和社团组织主要针对的是本科阶段的学生，研究生的参与度不高。因此，江西各高校需要加强校园学术文化建设，在研究生群体中成立一些学术型社团组织，并通过开展学术讲座、辩论、征文及参观学习等主题活动，鼓励更多的研究生参与校园学术文化建设，在实践中切身体会、学习和维护好学术规范要求。

2.改进研究生的考核和奖惩制度

在对研究生的学术成果进行考核评价的过程中，要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和因人制宜，根据不同的学校层次、生源结构和学科特点制定符合学校特点、学科特点的考核评价制度。“以多种形式综合考评研究生的学术水平”，要更加注重研究生学术成果的质量，而不是只看数量，同时杜绝给研究生盲目地制定过高的学术科研任务要求。学校还可以采取一些精神和物质上相结合的正向激励手段，鼓励研究生恪守学术规范，加强自我修养和学术创新，比如，每年评选校园学术之星，授予荣誉称号和奖学金。但是对于存在学术失范的研究生，也应该给予相应的处罚。比如，可以采取一票否决制，一旦发现学术失范行为，取消其本年度内一切评奖、评优资格，通报批评，情节严重的可以直接取消其获得学位的资格并记录档案。同时，还要加强以上研究生考核和奖惩制度的执行力，使其能充分起到激励和威慑作用。

3.建立和加强研究生学术失范的监管反馈机制

制定专门的研究生学术规范准则。建立和加强高校研究生院、学院、导师和辅导员的协同监管机制。特别是研究生导师，除了要监管研究生成果的质量，还要对其真实性进行把关，加强科研诚信管理。在学校层面，我们也可以建立专门学术道德监督机构和学术、学风监管部门，建立研究生学术道德档案，对学校内的学术失范问题进行监管。同时，利用网络信息技术，拓宽学术失范问题的监督与举报途径，如建立专门的举报网站、微博和公众号等。通过内外协作的监督反馈机制，共同督促研究生遵守学术规范。

（三）构建良好的社会文化环境，规范学术文化出版行业

1.构建诚实守信的社会文化环境

学术失范实质上就是一种学术失信问题。构建诚信的社会文化环境对研究生的学术失范是有益的。社会媒体和舆论积极宣传诚实守信的榜样和事迹，也可以对研究生起到模范作用，引导他们去自觉遵守学术规范，做到学术诚信。对潜在的学术失范行为也能起到警示作用。当研究生切实感受到自己处在一个以尊重学术诚信为本的社会环境中，他们也会更好地自觉约束自己的行为。

2.规范学术文化出版行业

学术成果发表的主渠道就是期刊杂志和书籍。现在出现的一些出版乱象，严重影响学术风气，成为滋生学术失范问题的温床，需要国家和地方协力解决。除了国家层面对期刊和出版物的监控、整改、处罚和专项资助，江西地方政府财政也应该积极采取行动，对地方一些比较有潜力的优秀学术期刊进行整改，并提高资金资助，帮助期刊解决资金问题，同时规范出版制度。要强化出版社、学术期刊负责人的学术责任意识，不能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违反规定，成为学术失范问题的帮凶。出版社要严格选任、聘用和考核编辑人员，除了需要具备过硬的业务能力，还要求具备良好的职业道德和一定的专业相关学术知识，有一定的学术水平，以及规范学术成果的出版审核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