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中越边境固边睦邻建设的路径研究*——基于靖西市龙邦镇的调查

罗彩娟 韦顺华

一、问题的提出

边境地区的固边睦邻建设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安全与疆域的稳定。费孝通先生曾深刻指出:“观边疆治乱兴衰，可知国家统一还是分裂，国力强盛还是贫弱，民族和睦还是纷争，都与边疆的稳定与否有着密切的联系。”［1］边境地区的固边睦邻建设基于国家、政府在边境地区实施一系列相关措施，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方面的行动，这是多元化共同参与治理的体现。充分发挥边民的主体参与作用，是不可忽视的关键要素。边境固边睦邻的建设就是要创造和谐、稳定的边疆。诚如杨圣敏教授所言：“生活在我国漫长边境线上的30 多个民族，与国外同一民族山水相连、礼俗相同，有的甚至血缘相亲。没有民族团结和边防稳固，边境地区发展就会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2］在新时代背景下，“治国必治边”是习近平自十八大以来站在国内新的矛盾变化与国际新的背景之下提出的边疆治理战略，边疆治理观念需要重新审视，以新的视角，打破原有的传统方式，以适应新时代的发展要求。

学术界对于边境相关固边睦邻的研究成果丰硕，笔者将其归纳有：一是边民与国家意识的研究。广泛来说，边民是生活在边境地区的居民。周建新认为边民主要指伴随国家边界产生而出现居住于国家政治边界两侧的常住人口。［3］而边民意识对于边境的固边建设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孙保全认为边民意识是一种重要的边境治理资源，是沿边居民基于边境场域而形成的对于国民身份的确认、国家利益的认同与对守边固边职责的自觉。［4］有关边民意识的功能，张飞认为边民在边境地区的生产建设、兴边强边，能够产生对周围邻国具有辐射功能和睦邻友好的对外功能。［5］袁明旭、邹荣认为推动边民国家认同意识再造的重要路径需要加强边境地区精神文化供给，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筑牢边民国家认同的根基，拉近边民与国家情感距离。［6］边民的国家意识的增强与边境良好的社会环境条件有关。罗彩娟认为兴边富民行动推动边境城市经济持续快速发展，教育、科技、文化等事业也全面发展，从而为加强边疆民族的国家认同感奠定了良好的经济和社会文化基础。［7］通过对边境地区经济、文化、现代化事业的发展等等实现边民国家意识的强化。边民在固边睦邻建设中发挥主体的作用，而政府也起着主导性的地位。方盛举、李娇针对边疆党建与边疆现代化进行研究讨论，认为边疆党建对边疆治理现代化发挥着强大的引领和保障作用。［8］

二是学术界对兴边富民行动的讨论研究。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兴边富民行动的提出成了固边睦邻建设的重要举措，学者对此进行了大量的研究，解读了兴边富民的内涵和总结了各地兴边富民行动的成效和经验。如有关兴边富民行动的内涵，张新平、陈胜认为：“兴边富民行动”中各级政府是主导，边境人民是主体，“兴”与“富”是目标，“边”与“民”是对象。［9］关于兴边富民如何实施，孙久文认为：兴边富民行动要坚持“边民为本，改善民生；活边富民，共建共享；促进团结，固边睦邻”的原则。［10］在兴边富民行动的建设中，吕俊彪、赵业认为：文化兴边是兴边富民行动的另类选择，文化兴边具有深远的意义如政治意义、经济意义、文化意义以及生态意义。［11］笔者认为兴边富民不应只关注边境兴旺与边民富裕，也应当关注与友邻国家的睦邻建设。而“固边”可以理解为两个层面的意思，一是戍边、稳固边疆的行动或措施，二是通过相关的行动使边境地区达到固边、稳边、兴边的目标。“睦邻”则是从国家到边疆地区增进与邻国睦邻友好关系。

在此背景下，笔者深入边境地区广西百色市靖西市龙邦镇进行田野调查，展开对中越边境固边睦邻建设路径探讨与研究。龙邦镇是中越边境固边睦邻建设的典型乡镇，位于百色市靖西市南部，毗邻越南，辖区内与越南接壤的国境线长43.85 公里，素有“南疆宝地·边陲明珠”之誉。本文探讨中越边境龙邦镇固边睦邻建设取得的成效，分析固边睦邻建设面临的困境，从多元化共同治理的视角提出中越边境固边睦邻建设实践路径的建议。

二、龙邦镇固边睦邻建设的成效

龙邦镇是中越两国边境城镇，近年来龙邦镇在固边睦邻的建设上取得了明显的成效。在固边建设方面，充分发挥了党的先锋模范作用，体现了以党政固边的要求；经济方面，推动边贸经济的发展与加深与越南的经贸合作；在文化方面，积极举办文化节庆活动，促进各民族的交往与睦邻友谊；在社会方面，建设共有精神家园，凝聚了守边力量。跨国婚姻比较常见，尚需要国家和政府正确的引导。

（一）兴边富民行动：固边睦邻建设的现有方式

中越边境固边建设的实现有赖于国家制定并落实相应的固边政策，通过财政投入为边境民族地区发展创造了良机，调动边民发挥主体作用固边兴边的积极性。在兴边富民行动与脱贫攻坚等一系列国家政策的推动下，龙邦镇在边境固边建设上从党的基层组织到边民群众，都展现了有力的固边力量。

1.从红色旗帜到社会群体：党组织先锋作用与固边力量

走进龙邦镇，支部“边关党旗红”在边境线上形成固边的堡垒。龙邦镇12个行政村充分发挥党组织战斗堡垒作用，抓好党建促脱贫与各项工作有效衔接，推进固边睦邻建设。龙邦镇护龙村就是“党旗边关红”的一个建设点。该村的村委M 主任的日常工作就是奔走在边境线上，做好固边和群众的脱贫工作。他说：“只要有群众的地方，都会有党员对接联系，党组织为群众服务，每个党员都要联系群众。如村集体经济就需要村委的党员发挥先锋作用，由党员带头，把党支部建立在产业链上，为群众提供示范引导、技术扶持。”①访谈对象：MYB；访谈时间：2021年5月1日；访谈地点：龙邦镇护龙村村委会。护龙村成立了运输党支部，以党员带头，组建红旗运输车队、装卸搬运组等，通过带动村民参与边贸运输业，人均增收1000元以上。在边境线上，类似于护龙村的党员干部发挥先锋作用，带动边境发展的事例很多，他们身为基层组织的一名党员，为边境的稳定和发展起到带头的作用。龙邦镇各村委还设立了“文秀先锋岗”，创建“国门党建联盟”体系等工作机制，各工作单位确立联盟关系，建立党政军警民一体联防联控工作机制。创建的联合戍边机制，普及到各个基层机关单位以及每个党员干部、群众。固边工作使边民之间相互影响、熏陶，增强了边境地区社会成员的固边意识，让边民成了固边的重要力量。

2.富民强边的实践：项目援建与民生工程建设

在国家和政府的共同带领下，龙邦镇通过对口帮扶合作与援建项目，在边民互市贸易区建设落地加工产业园。边民互市贸易区吸引企业的投资与建设，如引进万生隆国际商贸物流中心，成为龙邦口岸的核心项目，也是中越两国政府积极建设的中国龙邦-越南茶岭跨境经济合作区的龙头项目。万生隆国际商贸物流中心建立了14个标准产房，建成边贸的加工落地园，其入驻为龙邦镇边民提供了1万余个就业岗位。2017年，深圳龙岗区与百色靖西市签订脱贫攻坚帮扶合作框架协议，在多方面开展全方位、深层次的协作。通过对口帮扶项目的援建合作，边民生活面貌得到了较大改善。如深圳龙岗区帮助大莫村修建水池水管、村屯道路、电力设施、通讯基站及养牛场等设施，投入粤桂帮扶资金1000 多万元，加大投入建设大莫边境民族文化村，将大莫村打造成具有浓厚地方特色的“民族村寨”。

3.经济利益共同体的建构：财政扶持与边贸经济

为了推进中越边境的固边工作，龙邦镇实施普惠边民的一系列财政政策与鼓励边贸经济发展的措施，保障边民的生活条件。居住在邻近越南0-3公里范围内的边民有边民补贴、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的代缴补贴及公益林、养殖业的补贴等等的财政支持，起到稳固边境的作用。笔者对龙邦镇邻近越南0-3公里范围内的界邦村委Z副主任进行访谈时，他介绍道：“所谓稳边固边，最重要的是把人留住，不能让边境的人全部都往市里面走了，这里边境就没有人了，整个靠近越南的村庄就空了，国家的边境就没人守了，所以要想办法把人留在边境，稳边防，保障边民的生活，守卫国家的边疆国土。”①访谈对象：ZWB；访谈时间：2021年5月4日；访谈地点：龙邦边民贸易互市区产业园。龙邦镇还成立了边贸经济合作社，边民足不出户就可参与边贸互市，还可以把每天8000元边贸免税的权利转给互助小组的成员并得到每天30元的利润分配，合作社还获得每天每人2元的利润作为村集体经济收入。龙邦镇结合边贸的特点，发展特色产业与边贸旅游业。在石漠化地区因地制宜发展特色产业。如大莫村养殖黄牛的同时，以补贴的方式鼓励种植大片牧草，通过种植牧草增加收益。在护龙村建设龙邦口岸小镇的项目，打造边关风情旅游带风景区。一系列措施的实施，刺激了边关服务业，餐饮业、商品业等的发展，增加就业的岗位。

4.情感固边的聚力：边民固边意识与守家戍边精神

边民生活在祖国的边陲地界中，边民始终是守卫国家边疆安全的坚强堡垒。龙邦镇开展边民意识教育，夯实固边建设的群众基础。一方面在固定的时间和场所开展爱国教育活动和定期升旗唱国歌的爱国教育活动，同时组织党员、民兵、村干和群众到界碑开展爱国主义教育活动，听抗战老兵以及身边的人讲述战争的历史故事。另一方面边民参与到守家戍边的行动中，发挥“主人翁”参与的作用，组成护边巡逻队，定期对边界、界碑进行巡逻。

在访谈中，部分边境村委干部针对我们的问题讲述了关于龙邦镇边民固边守边的情况。村委干部意识到，所谓稳边固边，最重要的是把人留住，不能让边境的人全部都走了，形成边境“空心化”。如果靠近越南的一些村庄空了，国家的边境就没人守了。龙邦镇通过发放0～3 公里以内的边民补贴、党员带头建立护边员队伍、加强边民的国家意识教育等途径留住边民，并调动他们参与守边护边行动的积极性。如今龙邦镇每个村都组织有很多民兵，这些护边队伍中不乏年轻人，他们都积极参与守边护边行动。护边队伍中还有一个专门的岗位：护碑员，龙邦中越边境每隔一公里就有一界碑，护碑员每两天要去打扫界碑，并检查界碑、护栏是否有损坏。

在边境线上，边民是守边的重要力量，这来源于对国家的情感，他们自觉参与到护边员队伍中，配合军警的行动或自主巡查边界安全的情况，协助查处偷渡走私的行为，体现了强烈的固边意识与打击非法越境的戍边精神，形成了固边的强大凝聚力。

（二）龙邦镇睦邻友好关系的实践与认知

随着我国提出“一带一路建设”与“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发展倡议，我国与东南亚等国家建立新的发展关系，坚持“与邻为善、以邻为伴”的原则，建立双边友好关系。龙邦镇毗邻越南，双方在经济、文化以及政治方面交往密切，在文化节庆、边民互市、跨国通婚等方面往来与合作，呈现出互动规模和内容日益扩大的趋势，为龙邦镇边境地区的发展创造良好的环境。

1.节日共享：民族情感表达的生动舞台

龙邦镇通过文化建设工程，与毗邻的越南保持着良好的友谊关系，不仅在经济上合作，文化层面还保持良好的沟通与交流。如龙邦镇农历五月十三日民间庙会活动促进了民族的团结与中越两国友好睦邻的关系。每年农历五月十三日是龙邦传统艺术节，称为“花炮节”，又称“五月十三庙会”，是以祭拜关岳祠庙为主线而举办的有关节日活动，当地壮族、苗族、汉族以及其他民族等等都会前来参与。“庙会是整个镇上很多村子的人都可以来看的，周围地州乡、安宁乡、平孟乡都会过来，还有靖西市其他地方的，最多时候有几万人，在这里走路都没办法走。实际上我们这个活动也跟越南他们有关联。我们把邀请函发给邻近的越南村庄，邀请他们过来；越南过节他们也会请我们过去。”①访谈对象:LKM；访谈时间：2021年5月4日；访谈地点：龙邦镇街道原退休支书家中。

附近的越南边民、群众也会参与到龙邦镇娱乐体育活动的盛会中。邻近的越南茶岭县，遇有重大的民间活动也会邀请附近的中国村寨前往参加。两国边民一起欢度佳节，展现了与邻邦和睦相处的面貌。除此之外，龙邦镇弄关屯每年正月初一都会开展斗牛文娱比赛，邻近的苗、壮、汉等各民族以及越南边民也会前往观看，各民族、邻近的越南边民欢聚一堂，显现了邻里和睦的友好关系。

2.边民互市：睦邻互惠的催化条件

从事边民互市贸易的主体是我国边境地区的居民和越南国家边民。在龙邦镇边民贸易互市区或边境一带街道，活跃着中越两国的商人。在龙邦镇，越南产品琳琅满目，涵盖农产品、手工制品等等。中越两国在官方层面合作程度也不断加深，成了经济贸易的紧密合作伙伴。如龙邦口岸与越南茶岭口岸经济区对接合作，龙邦镇作为中国龙邦—越南茶岭跨境经济合作区的枢纽位置及中国大西南与东南亚各国连接的重要陆路中转平台，2017 年10 月23 日龙邦边民互市区正式启动运营。2019年，龙邦边民互市区通关货量3万吨，货值8.11亿元。边民参与免税8000元互市贸易服务日均1000多人，实现产值超过100 亿元。②数据来源：龙邦镇政府报告（龙邦镇简介），2020年12月19日。中越两国合作发展，推动了“一带一路”的建设。龙邦镇与越南的跨国贸易与边民互市的经济来往，体现了中越两国的和睦关系，是营造内外良好环境的重要因素。

3.跨国婚姻：族际关系的互动与交融

龙邦镇与越南山水相连，中越跨国婚姻成为两国友邻和睦的重要体现。在龙邦镇，跨国婚姻是十分常见的现象，以中国男性娶越南女性为主。由于中国与越南相邻，受自然地缘因素的影响，边境线上两国边民在生活习惯、语言交流和文化习俗上有着很大的一致性，这成了中越跨国婚姻的动力机制。两国经济的差异也是跨国婚姻的另一重要因素，随着我国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生活条件的改善，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越南女性嫁入我国边境村寨。中越两国的跨国婚姻，使两国边民往来密切，缔结亲戚关系，在合法手续的基础上，边民可以在边境线范围内往来探亲。每当任何一方有重大的活动时，如结婚酒庆、丧事等，会产生互动的行为。据统计，2012 年越南女性嫁入龙邦镇的有400 余人，直至2020 年龙邦镇有近千名越南新娘。［12］跨国婚姻成了两国边民关系和睦相处的影响因素，但龙邦镇的跨国婚姻仍存在非合法程序的婚姻缔结现象，需要国家和政府正确的引导，从根本上解决跨国婚姻带来的社会问题，倡导边民缔结合法的跨国婚姻，加深中越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

三、龙邦镇固边睦邻建设面临的主要困境

中越边境的固边睦邻建设需要营造良好的国内外发展环境。龙邦镇在政府主导下，积极探索固边睦邻的实践，取得了发展的成效。但从整体上看，龙邦镇的固边睦邻建设仍受历史条件以及地缘因素等的影响，依旧面临着发展与建设的困境。

（一）基层党组织队伍人才储备不足

龙邦镇地处中越边境的戍边第一防线上，固边的任务重，任务量大，使固边工作面临着严峻的考验，基层组织人员往往需要担任多层面的固边工作。一方面基层组织人员要进行边境常态化的管控。如稽查“三非人员”、走私偷渡等违法活动，特别是2020 年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以来，边境的管控需要大量的人力来维护边境的安全，防止违法犯罪活动的发生。另一方面需要民生工作的建设，带领边民脱贫致富，解决边民的民生保障问题，服务于公共服务事业、市场的调节、社会的管理等工作。由于艰巨的“多层”工作任务，一方面，需要具备充足的人员队伍，另一方面，也容易忽略组织队伍政治理论的培训，容易导致基层党组织的人才培养与储备面临着发展不全面，储备不足，政治理论基础不扎实，党员带头致富实用性技能不突出的问题。

（二）受地缘条件制约，产业经济发展亟待提升

龙邦镇属于典型的少数民族边境地区，具有典型的老、少、边、穷的石漠化地区特征。龙邦镇多山地和丘陵，可耕地面积占比较少，发展内生力不足。全镇总面积117.3 平方公里，其中耕地面积858.4 公顷；土荒地3410.2 公顷，具有开发价值的占1274.2 公顷；石荒山3777.7 公顷，森林面积5986.13公顷。①数据来源：龙邦镇政府报告（龙邦镇简介），2020年12月19日。可开发利用的土地较少。此外，经济发展受限。边民收入主要以参与边贸经济、外出打工经济、村集体发展产业经济为主，大部分边民居住分散，无法集中参与边贸经济，辅以参与种植业与养殖业作为收入的来源。如笔者跟龙邦镇大莫村T 副主任访谈时，他介绍道：“大莫全村以养牛等养殖业为主，石漠化地带辅以种植牧草300 亩，养殖黄牛和种植牧草成了大莫村边民的主要家庭收入来源，但由于支撑产业的基础较为薄弱，缺乏经验，发展的势头较差。”②访谈对象：THB；访谈时间：2021年5月2日；访谈地点：大莫村集体经济产业养牛场。龙邦镇由于受地缘条件的影响，导致产业经济发展较为滞后，有待加强。

（三）基础设施条件不完善，发展后劲不足

龙邦镇面临交通建设与基础工程设施较为落后的问题。龙邦镇是中国与越南进行边贸经济发展的陆路边境通道，但由于受历史和现实条件因素的影响，没有完全发挥独特的地理区位优势，对区位经济发展的带动与辐射作用不够强。如现阶段靖西市至龙邦镇通向越南的高速公路已投入使用，辅以沿线二级公路，作为主要的通道。铁路尚未建成投入使用，而大宗的货物交易需要铁路的支撑。因此，交易的商品货物辐射范围较小。此外，旧口岸的新建设现还未建成投入使用，新的边民互市贸易区2017年正式开园，时间较晚，离成熟的产业园区还有较大差距，严重制约了园区招商引资的吸引力，缺乏大工业与大企业的产业支撑，设施完善程度不够。

（四）威胁边境安全的因素严峻复杂

龙邦镇与越南接壤的国境线长43.85 公里，山水相连，两国边民的互动交流历来保持稳定的关系。但龙邦镇仍然面临重大的风险与一系列问题，形成了地区安全及中越两国关系的隐患。如“三非问题”现象依然时有发生。不少非法入境的外籍人员由龙邦镇偷渡入境。在2020年发生了震惊社会的“3.01组织他人偷越国（边）境案”案件，百色边境管理的支队民警在靖西边境地区一带捣毁7个非法入境的团伙，431人落网。当时越外籍人员非法入境，通过“蛇头人”接应，前往广东等地非法务工。［13］毒品问题、非法走私、外部宗教渗透等因素也是龙邦镇面临的严峻问题。如2021 年4月，龙邦海关缉查分局民警查获走私进境香烟9000 条，案值约120 万元。［14］非法婚姻也给边境地区的管理带来了巨大的隐患，如非法婚姻的家庭造成的生养孩子问题，使之无法正常享受我国的社会福利保障。总之，边境地区现还存在影响固边睦邻建设的复杂因素，需要切实解决问题的措施。

四、中越边境固边睦邻建设的启示与路径思考

面对复杂多变的国际关系，加深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关系是国家外交工作历来生动的经验与总结。中越两国边境地区是双方最直接的交往通道，坚持政府、经济、边民意识、文化等多元化共同治理，是边境地区加强固边睦邻建设的路径选择。

（一）组织保障：加强人才队伍建设

边境的固边工作机制是由党组织为主导、边民为主体的体系，加强固边工作应当建立一支强有力的组织队伍作为固边的有力保证。对边境乡镇政府而言，边境治理是其区别于一般乡镇政府的特殊职能，其要直接管理边民社会和边境事务，守卫和维护边境的安全。［15］可见，边境基层党组织面临严峻的固边工作任务，不仅需要具有充足的队伍人员完成固边工作，还需要实施健全的民族政策，以更有效面对复杂多变的固边工作。边疆党建基层组织建设离不开思想教育的开展，应定期对党员队伍干部、护边人员以及参与固边的边民进行政治理论的培训与学习，培养与时俱进的政治素养与“固边工作不松懈、戍边固疆我能行”的态度，加强爱国固边的责任意识。此外，还需加强对后备人才的培养，强化干部队伍自我“造血”的功能，将业务水平较高、群众基础好、文化素质较高、政治素质好的基层青年人才纳入后备队伍中，为固边工作打造有力的基层组织队伍。

（二）经济驱力：推动边疆地区高质量发展

针对中越边境城镇产业基础薄弱、基础设施不完善、支撑力不足的问题，应当因地制宜重点发展特色产业，实施产业融合。其一，加大以奖代补的力度，重点发展特色产业，辅以第二、第三产业，注重边民生产技能的培训，提高产业生产的有效性。并且有效利用合作社的特点，实现产业生产的技术共享，运输条件的有效利用等，充分实现资源的有效配置，提高边境地区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其二，不断推进基础设施现代化的目标。交通设施方面，完善国防交通条件，有效利用对口帮扶援建的资金，建设完善的交通网络，打通惠及边民生产的产业路，解决边民的出行难、生产难的问题。其三，改善参与经济生产活动的基础设施条件。如边民贸易互市区的建设，采用高科技对贸易商品准确的数据研判，加快货物物流的通关速度，确保货车流通的畅通性；互市区的加工产业园要完善园区厂房的规划，引进大企业的支撑与资本的支持，建设成熟的产业园。

（三）情感固边：增强边民国家意识

边民是守卫边疆的活界碑，要加强边民意识和增强边民的国家认同。边民意识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通过特定的载体和机制逐步形成并不断传播的，具有突出的建构性特征。［16］边民的身份自觉以及对国家的认同，离不开文化精神、情感价值以及与边民现实生活价值的追求，这是构建边民意识和加强国家认同的重要部分。边境地区作为民族团结工作重要的实践场域，其践行认同导向的具体方式为各族人民群众共同建设共有精神家园。［17］边民兼具治理主体和治理客体的双重身份。一方面发挥边民的主体作用，完善社会福利，让边民对国家产生归属感和情感依赖，增强边民的国家认同。另一方面，加强精神文化的建设，定期开展爱国教育活动，培育边民敢于发现、善于举报破坏国家利益不法行为的固边意识。适当扩大护边员队伍等固边组织的规模，提高参与护边人员的比例。边民对自己的身份和生活地域形成了准确的认同，一个边民就是一个哨兵，一个村庄就是一个哨所。［18］边疆固边建设应重视增强边民的主体作用，增强边民的国家意识。

（四）开放合作：利用区位优势深化友邻邦交

边境口岸作为对外开放的重要通道，具有推动边境地区发展的重要作用。要最大程度发挥边境口岸的区位优势条件，加强与邻国的经济合作，不断扩大边贸开放程度。通过与发达的地区联动，引进外资企业、招商项目，借鉴“跨境经济合作区”“一带一路”的开放经验，在加强与越南的合作基础上，推进与邻近县市的合作，将其他县市的特色商品引向口岸，丰富边贸的贸易商品类型。同时，加深中越两国和睦相处的关系，加强经济合作往来，促进两国在高技术领域的商品贸易，提高双边合作的贸易比重。在政策上，口岸贸易要逐步完善两国政策的连续性，减少两国之间的贸易壁垒与关税征税，减少双方分歧，才能从根本上实现互利共赢。同时，两国之间加深合作，采取跨境联合行动，严厉打击边境地区的非法活动，为边境的和谐安全与两国的友谊营造良好的环境。

（五）文化建设：通过文化介质推动民族团结

文化的建设是固边睦邻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国家对边境地区文化的管理和引导是必要的，边境地区的文化也是国家文化宝库中一个部分，不能不重视。［19］跨境民族之间基于族缘和亲缘的纽带，在婚姻、劳务、语言文字、节日、宗教、教育、学术、演艺等多个领域存在着广泛的文化交流和互动。［20］发挥文化介质作用，一方面可以通过搭建保护传统文化的平台来实现，如政府引导传统文化节、艺术节的举办，打造边境特色的文化品牌，各民族在节日中加强联系；另一方面加深中越双方在举办重要节庆活动时的相互往来，如篮球友谊赛、艺术表演、文化节日等，以巩固两国之间的友谊。还应积极探索多形式的文化活动，利用重点专项资金扶持文化建设，如开发文旅项目、地方特色节庆，开展春节文娱活动、建立中越跨国教育的文化交流平台，等等，推动中越两国在文化上的互动交往，加强文化兴边，加深中越两国之间的友谊关系。

五、结语

古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国与越南山水相连，相邻为伴，中越边境的固边睦邻建设是加强与东南亚国家合作交流的重要举措，符合当今世界和平发展、互利共赢的发展要求。边疆治理在国家治理体系中的地位越来越凸显，不仅在军事、经济、文化等方面承担着拱卫国家核心区的功能，而且在国家治理中承担着辐射周边国家的功能。［21］进入新时代以来固边工作取得明显的成效，但也面临着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仅仅建立稳固的戍边机制、追求边境地区经济的发展是难以实现固边睦邻的目标的。边疆现代化的发展需以多元共治的路径来推动现代化的进程，对融入国家治理现代化和顺应全球发展现代化具有重要的意义。［22］总而言之，多元共治是新时代社会治理的新体系，是创新性、多形式与多样化的内容，多元共治的社会治理理念与中越边境的边疆治理方面在新时代下是相通的。

龙邦镇固边睦邻建设的多元共治路径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政治建设是国家维护边疆地区安全稳定的重要基石。龙邦镇固边睦邻成效关键在于党和国家的领导，保证党基层组织的政治先进性。中国共产党是实施边疆治理的核心领导力量，是全面实现边疆地区现代化的根本政治保障。［23］龙邦镇充分发挥党组织先锋的作用，在固边睦邻建设上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其二，构建共有精神家园是加强固边意识的重要途径。情感固边是边疆治理现代化的有效途径，新时代戍边文化对边疆全体人员的思想观念和行为习惯予以潜移默化的引导与规范，以实现守边、治边、稳边、固边。［24］重视精神文化的建设，加强边民的情感认同转化成固边的重要力量。龙邦镇弘扬红色革命文化，培育边民家国情怀，开展爱国主义教育活动，边民群众自发形成固边守疆的强烈国家意识。

其三，推动共同富裕打造命运共同体。首先，财政扶持提升了边民的生活水平，群众实现民族团结，致力于共同富裕。其次中越两国边贸关系密切，国家之间谋求发展的共同利益，推动建立关系友好的共同体。

其四，节庆活动是互动交流的重要场域。边疆民族节日与边民认同政治、族际交往、边疆治理有着丰富的内在情感连接，并产生情感政治影响。［25］龙邦镇具有丰富的文化节庆活动，如花炮节、歌圩节、苗族斗牛娱乐活动等，以节日为情感交际的重要载体，中越两国边民在节日中发生良性互动，增进了两国人民之间的睦邻友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