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洲心粤语音系研究述略

2022-09-18朱文锐

今古文创 2022年37期

◎朱文锐

（长春师范大学文学院吉林长春 130032）

一、洲心街道的地理及方言概况

洲心街道所属地区为广东省清远市清城区，位于北江的南岸，东接源潭，南邻龙塘，西接横荷，北与凤城、东城隔江相隔，距离广州市约78公里。洲心街道的总面积为63.96平方公里，人口约18万人，下辖8个社区居委会和11个村民委员会。洲心街道由明代的江心沙洲与洲心圩、洲心公社和洲心镇发展而来，2003年正式成立洲心街道办事处。

洲心街道的大多数居民以清远洲心话（洲心粤语）为日常交际语言，洲心粤语是粤语广府片区的一种次方言，语音特点有其独特之处，值得深入研究。

二、洲心粤语的语音系统

（一）声母（16个，包括1个零声母）

p巴品拜波 p抛怕婆排 m妈马麻磨 f灰火花科

t打知弟地 t题偷土塔 l女兰男懒

ts 酒租仔朱 ts柿池茶拆 s苏色声新

k过哥姑高 k舅箍琴近 ŋ我艾颜眼 h海开口厚 j医夜人

Ǿ 欧雨户

说明：

1．[ts][ts][s]的发音方式受到后面韵母的影响。

当韵母为高元音时，发音接近[tɕ][tɕ][ɕ]，发音时没有把舌尖放在齿间，而是把舌尖微微顶住上齿前或下齿前，舌头没有卷起。

当韵母为低元音时，发音接近舌尖前音。

2．洲心话中的喉门轻擦音[h]与普通话中的[x]相比，发音部位靠后。

3.[j]是舌面中的半元音，读音与普通话拼音的[y]接近，发音时舌头接近硬腭的后半部。

（二）韵母（50个）

1.单元音韵母：

a巴爸花 i 姨地奇 u苦古夫 ε爷爹蛇 ɔ过哥我 œ靴y师

2.复元音韵母：

ai 拜大街 ɐi 矮系飞 ei第帝 ui 杯海许 au草老佬 ua 瓜蛙 ɐu走旧丑 ou 土普舞 iu 表标 øy女锐 uai怪乖 uɐi贵柜

3.鼻音尾韵母：

am 三蓝咸 ɐm心临林 im点尖 an山班丹 ɐn人蚊春 in天边短 iŋ全远船 un安岸汗 aŋ朋棚横 eŋ兴冰丁 εŋ病颈饼 œŋ香姜央 ɔŋ 讲帮汤 oŋ风峰中 uan 关 εnŋ听声

4.塞声尾韵母：

ap 答甲 ɐp 汁湿急 ip 叶业碟 at 八法发 ɐt 吉橘忽 it 热雪血 ut 割渴活 ak 白百北 εk 石尺 ek 力直食 œk 若作雀 ɔk 博国各 ok 木六玉

5.声化韵母：

m 唔 ŋ五

说明：

1.洲心话中有8个元音音位：[a][ɐ][ε][œ][ɔ][i][u][y]，其中[i][u][y]可以做韵尾。

2.韵尾有9种：[-i][-y][-u][-m][-n][-ŋ][-p][-t][-k]。其中，[i][y][u]为高元音，[m][n][ŋ]为鼻音韵尾，[p][t][k]为入声韵尾。

3.[a]是舌前不圆唇的开元音，[ɐ]与[a]相比，开口更小，舌位更高更后。同时也有长短之别，[a]是长元音，[ɐ]是短元音，两者是对立的音位。

4.[ε]是舌前不圆唇的半低元音，舌位较低，只跟[ŋ]、[k]韵尾结合。[ε]为单元音时，与[e]是同一音位，故只记作[ε]。但是，由[e]和[ε]为主要元音组成的复合韵母发音不同，如[eŋ]和[εŋ]的发音有区别，是两个不同的音位。发音时，[eŋ]的舌位较高，开口度较小，[εŋ]的舌位较低，开口度较大。同样，[ek]和[εk]也是两个不同的音位。

5.[œ]是舌前圆唇的半开元音，是粤语中独特的韵母，洲心粤语中也存在这一发音。发音时下唇向下张开，舌面的最高点向前移动，保持圆唇，[œ]还构成[œŋ][œk]等韵。

6.[i]是前高不圆唇的元音，在洲心话中为短元音，发音短促。

7.洲心话在发[oŋ]韵母的音时，发音的音长较长。

8.[m][ŋ]两个辅音可以在洲心话中自成音节，为声化韵。

9.[iŋ]的发音与[in]的发音相似，但发音时[iŋ]的鼻音比[in]的更明显。

10.[εnŋ]的发音与[εŋ]相比，发音有一个转折的过程，开口先变大后变小。

（三）声调（8个）

洲心粤语的声调有8个。平声分为阴平和阳平，上声只有阴上，去声分为阴去和阳去，入声分为阴入（包括上入和中入）和阳入，入声较短促。

阴平：55，例字：诗、知、沙、瓜、哥、姑、乖、秋

阳平：21，例字：婆、时、牙、茶、柴、鞋、危、雷

阴上：35，例字：史、走、鸡、保、土、风、剪、短

阴去：33，例字：四、肺、试、意、舞、厚、米、去

阳去：22，例字：巴、内、饭、阵、路、道、暴、定

上入：55，例字：竹、叔、谷、出、的、色、北、黑中入：33，例字：国、甲、法、刮、哲、结、雪、脱阳入：22，例字：白、夺、绝、特、墨、贼、别、杰

三、洲心粤语语音与中古音的比较

（一）声母

1.古全浊声母平声在洲心粤语中读送气清音。如:

婆[pɔ]、爬[pa]、厨[tsi]。

仄声读不送气清音。如：

鼻[pei]、地[ti]、笛[tεk]。

2.古次浊微、明母字的声母在洲心粤语中读[m]，如：

微母字：无[mou]、微[mei]、文[mɐn]、武[mou]、尾[mei]、物[mɐt]。

明母字：马[ma]、米[mei]、门[mun]、母[mou]、美[mei]、蛮[man]、密[mɐt]。

3.古敷、奉母字和古晓母合口一二等字合流，声母在洲心粤语中读[f]，如：

敷母字：芬[fɐn]、覆[fok]、访[fɔŋ]。

奉母字：浮[fɐu]、繁[fan]、符[fu]。

古晓母合口一二等字：火[fɔ]、慌[fɔŋ]、呼[fu]、虎[fu]、灰[fui]。

4.古端、透、定母字声母在洲心粤语中读[t]或[t]，如：

端母字：刀[tau]、都[tou]、顶[tεnŋ]、对[tui]、德[tɐk]、多[tɔ]。

透母字：他[ta]、土[tou]、胎[tui]、兔[tou]、天[tin]、讨[tou]。

定母字（古仄声）：大[tai]、豆[tou]、淡[tam]、盾[tɐn]。

定母字（古平声）：徒[tou]、台[tui]、头[tɐu]、谈[tam]。

5.古泥、来母字的声母在洲心粤语中读[l]，如：

泥母字：拿[la]、努[lou]、内[lui]、耐[lui]、年[lin]。

来母字：鲁[lou]、郎[lɔŋ]、拉[la]、篮[lan]、立[lap]。

6.古精母字与知母字合流，读作[ts][ts]，如：

精母（洪音前）：再[tsui]、最[tsui]、早[tsou]、走[tsɐu]、总[tsoŋ]、足[tsok]。

精母（细音前）：姐[tsε]、进[tsɐn]、酒[tsɐu]、济[tsɐi]、俊[tsɐn]。

知母：张[tsœŋ]、哲[tsit]、展[tsin]、著[tsi]、卓[tsœk]。

7.古心母字不论洪细，声母在洲心粤语中都读作[s]，如：

三[sam]、苏[sou]、思[si]、孙[siŋ]、笑[siu]、写[sε]、秀[sɐu]、送[soŋ]。

8.古日母字声母在洲心粤语中读[j]或零声母。如:

声母读[j]：人[jɐn]、揉[jɐu]、入[jap]、仍[jeŋ]、任[jɐm]。

声母为零声母：热[it]、二[i]、儿[i]、耳[i]、而[i]、尔[i]。

9.在现代汉语中，古见晓组声母在今洪音前读[k][k][x]，在今细音前读[tɕ][tɕ][ɕ]。但在洲心粤语中，古见晓组声母在洪细音前都读作[k][k][h]。

如：歌[kɔ]、姑[ku]、箍[ku]、娇[kiu]、紧[kɐn]、勤[kɐn]、晓[hiu]。但晓组声母字欣在洲心话中读作[jɐn]，钩字读作[ŋɐu]。

洲心话中“分尖团”，即古精组声母和见晓组声母在今细音前有分别。如酒[tsɐu]和九[kɐu]的发音不同，须[sui]和虚[hui]的发音不同，就[tsɐu]和旧[kɐu]的发音不同。

10.古溪母字在洪音韵母前今读[h][f][k]，在细音韵母前今读[h]，如：

洪音前：可[hɔ]、夸[kua]、苦[fu]、亏[kuɐi]、口[hɐu]、开[hui]、科[fɔ]、宽[fun]、快[fai]、况[fɔŋ]。

细音前：去[hui]、起[hi]、巧[hau]、犬[hiŋ]。

11.古疑母字在洪音韵母前大多念[ŋ]。

如：我[ŋɔ]、牙[ŋa]、鹅[ŋɔ]、魏[ŋɐi]、外[ŋɔi]、牛[ŋɐu]。

12.有一些匣母字在洲心粤语中读零声母。

如：湖[u]、户[u]、回[ui]、会[ui]、换[un]、环[uan]、黄[uɔŋ]、汇[ui]、划[uat]、华[ua]。

（二）韵母

《广韵》全书共206韵，206韵如果不计声调的不同，而以四声相配，就只有61韵（即平声57韵加去声4韵）。61个韵类，根据韵腹和韵尾相同或相近，归并为16个大类，每一类用一个字作代表，即音韵学中的“十六摄”。

下面将洲心粤语的韵母读音与《广韵》中的“十六摄”进行对比。

1.果摄字：果摄开口一等字、果摄合口一等字韵母大多读[ɔ]，果摄开口三等字韵母今读[ε]，如：

果开一：多[tɔ]、拖[tɔ]、左[tsɔ]、大[tai]、哥[kɔ]。

果合一：破[pɔ]、婆[pɔ]、果[kɔ]、过[kɔ]、科[fɔ]。

果开三：茄[kε]。

2.假摄字：假摄开口二等字韵母今大多读[a]，假摄合口二等字韵母今大多读[a]或[ua]，假摄开口三等字韵母今读[ε]，如：

假开二：巴[pa]、爬[pa]、拿[la]、茶[tsa]、加[ka]。

假合二：瓜[kua]、花[fa]、华[ua]、蛙[ua]。

假开三：谢[tsε]、车[tsε]、蛇[sε]、姐[tsε]、社[sε]。

3.遇摄字：遇摄合口一等字韵母今大多读[ou]或[u]，遇摄合口一等疑母字今读[ŋ]，遇摄合口三等字韵母今读[ui][i][ɔ][ou]或[u]，如：

遇合一：布[pou]、普[pou]、都[tou]、兔[tou]、姑[ku]、古[ku]、五[ŋ]。

遇合三：旅[lui]、徐[tsui]、去[hui]、距[kui]。

煮[tsi]、鼠[tsi]、猪[tsi]、墟[hi]、句[ki]

初[tsɔ]、锄[tsɔ]、助[tsɔ]、梳[sɔ]

夫[fu]、父[fu]、武[mou]、数[sou]

4.蟹摄字：蟹摄开口一等字韵母今大多读[ui]或[ai]，蟹摄开口二等字韵母今大多读[ai]，部分蟹摄开口二等字韵母与蟹摄开口三、四等字合流读[ɐi]，蟹摄合口一等字与一部分蟹摄合口三等字合流韵母今读[ui]，蟹摄合口二等字韵母今读[uai]或[ua]，如：

蟹开一：胎[tui]、袋[tui]、来[lui]、改[kui]、开[hui]。

猜[tsai]、孩[hai]、带[tai]、大[tai]、赖[lai]。

蟹开二：排[pai]、界[kai]、奶[lai]、街[kai]、矮[ɐi]。

蟹开三、四合流：世[sɐi]、制[tsɐi]、低[tɐi]、闭[pɐi]、鸡[kɐi]。

蟹合一、三合流：梅[mui]、对[tui]、碎[sui]、脆[tsui]、岁[sui]。

蟹合二：怪[kuai]、坏[uai]、蛙[ua]、话[ua]。

5.止摄字：止摄开口三等字韵母今大多读[ei][i]，止摄合口三等字韵母今大多读[ui][ɐi]或[uɐi]，如：

止开三：皮[pei]、美[mei]、地[tei]、你[lei]、鼻[pei]

企[ki]、奇[ki]、知[tsi]、器[hi]、视[si]。

止合三：累[lui]、嘴[tsui]、醉[tsui]、水[sui]、吹[tsui]

危[ŋɐi]、规[kuɐi]、委[uɐi]、龟[kuɐi]。

6.效摄字：效摄开口一、二等字合流，韵母今读[au]，效摄开口三、四等字合流，韵母今读[iu]，如：

效开一、二合流：保[pau]、毛[mau]、刀[tau]、草[tsau]、校[hau]、交[kau]。

效开三、四合流：笑[siu]、超[tsiu]、要[jiu]、鸟[liu]、掉[tiu]、跳[tiu]。

7.流摄字：流摄开口一等字韵母今大多读[ɐu]，流摄开口三等字韵母今大多读[ɐu][u]，如：

流开一：豆[tɐu]、楼[lɐu]、狗[kɐu]、口[hɐu]、后[hɐu]。

流开三：富[fu]、副[fu]、妇[fu]、酒[tsɐu]、秋[tsɐu]。

8.咸摄字：咸摄开口一、二等字合流，韵母今大多读[am][ap]，咸摄开口三、四等字合流，韵母今大多读[ip]或[im]，如：

咸开一、二合流：耽[tam]、喊[ham]、蓝[lam]、三[sam]、咸[ham]

答[tap]、塔[tap]、插[tsap]、甲[kap]、鸭[ap]。

咸开三、四合流：接[tsip]、叶[jip]、碟[tip]、贴[tip]、协[hip]

尖[tsim]、闪[sim]、检[kim]、欠[him]、点[tim]。

9.深摄字：深摄开口三等字韵母今大多读[ɐm][ɐp]，如：

深开三：林[lɐm]、心[sɐm]、沉[tsɐm]、琴[kɐm]、今[kɐm]

汁[tsɐp]、急[kɐp]、及[kɐp]、给[kɐp]、湿[sɐp]。

10.山摄字：一部分山摄开口一等字与山摄开口二等字合流，韵母今读[an][at]，一部分山摄开口一等字韵母今读[un][ut]，山摄开口三、四等字合流，韵母今读[in][it]，一部分山摄合口一等字韵母今读[un][ut]，一部分山摄合口一等字与山摄合口三、四等字合流，韵母今读[iŋ][it]，如：

山开一：干[kun]、看[hun]、岸[ŋun]、汉[hun]

割[kut]、渴[hut]、喝[hut]。

山开一、二合流：单[tan]、弹[tan]、难[lan]、扮[pan]、山[san]

达[tat]、辣[lat]、擦[tsat]、八[pat]、抹[mat]。

山开三、四合流：变[pin]、便[pin]、面[min]、天[tin]、千[tsin]

别[pit]、裂[lit]、哲[tsit]、热[jit]、铁[tit]。

山合一：搬[pun]、满[mun]、冠[kun]、官[kun]、宽[fun]

括[kut]、豁[fut]、泼[put]、活[ut]。

山合一、三、四合流：短[tiŋ]、团[tiŋ]、泉[tsiŋ]、船[siŋ]、拳[kiŋ]

夺[tit]、绝[tsit]、雪[sit]、说[sit]、月[jit]。

11.臻摄字：臻摄开口一等字与一部分臻摄开口三等字合流，韵母今读[ɐn]，一部分臻摄开口三等字韵母今读[ɐt]，臻摄合口一、三等字合流，韵母今大多读[ɐn][ɐt][iŋ]，如：

臻开一、三合流：吞[tɐn]、根[kɐn]、亲[tsɐn]、秦[tsɐn]、信[sɐ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