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皮脂腺炎继发脓皮症的脾胃论治病例报告

张欣妍，庞海东，范 开，林珈好,3*

(1.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北京 100193；2.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院，北京 100193；3.中国农业大学中兽医药创新中心，北京 100193)

皮脂腺炎在秋田犬具有品种特异性，常引起局部、多灶或泛发性脱毛，皮肤、被毛油腻并伴有丘疹和脓包[1]。该病不可治愈，若继发细菌感染，可能会引发脓皮症等。中医理论认为，皮肤病的发生与气血脏腑阴阳失调有关。肺为华盖，外合皮毛，卫气通过肺气宣发输布全身，卫气充足外达而濡养皮毛，故肺对皮肤起保护作用；而皮肤的物质保障源于脾胃，若伤及脾胃，致气血生化乏源，周身被毛皮肤失于荣养，则出现脱毛、干燥甚至发红、瘙痒等一系列皮肤症状。因此，肺、脾胃的气血津液阴阳平衡与皮肤屏障密切相关。本病例患犬最初被西医确诊为原发性皮脂腺炎继发局部脓皮症，针对皮脂腺炎，此病例的西医治疗建议外用香波清洁并补充鱼油等不饱和脂肪酸，并用抗生素和激素治疗继发脓皮症。然而，该犬前来中兽医门诊就诊时仍表现为脱毛、干燥、缺乏光泽、红斑等皮肤症状，胃肠道问题也颇为显著。中兽医因其整体辨证论治的特点，从整体气血、脏腑、经络等方面进行辨证施治[2-3]。在辨证施治过程中可以考虑从脾胃方面调理进而解决皮肤问题。本案经临床辨证，从调理脾胃入手，用中药内治法和外治法治疗皮肤病和脾胃不和问题，随证调方，经过5次诊治后该犬皮肤和脾胃问题得到明显改善，中兽医治疗取得良好疗效。

1 病例基本信息

秋田犬，1岁，雄性未去势，2019年6月12日因耳道与腹部发红、甩头、后肢内侧舔舐频繁致破溃、尾部脱毛来我院就诊。西医诊断为原发皮脂腺炎继发局部脓皮症，给予外用细菌脓皮症辅助治疗香波、Duoxo脓皮症多效棉片，嘱补充鱼油，出门穿衣。2019年9月11日因颈腹侧及腹股沟发红再次到外科求诊，西医诊断为脓皮症和食物过敏，给予曲安萘德和洗必泰伊曲康唑软膏。2019年10月6日因皮肤问题再次来我院中兽医门诊就诊，主诉皮肤干燥、脱毛、皮屑多，吃过牛肉、鸡肉后皮肤病加重，现用皮肤病处方粮，且患犬常食欲不振。2019年8月底开始出现腹胀，自用益生菌有好转。因1次食用过多玉米面粥造成腹胀、便秘，后服用保和丸，10月4日开始水样腹泻，伴未消化食物，气味酸腐。主人自述腹泻前舌苔厚腻。左眼结膜炎。西医给予速诺和抗敏速未见明显改善，转诊中兽医诊疗。

2 中兽医诊疗

2.1 初诊

2019年10月6日，患犬症见皮肤干燥，易脱毛、掉皮屑；毛发不顺滑，缺乏光泽，频繁挠舔患处。尿亮黄色。耳尖温度尚可，脚垫热，平时喜趴凉地；苔白腻；脉洪大。

中医辨证：脾虚(湿聚)、湿热夹风。患犬素日肠胃不佳并食欲差，苔白腻，为脾虚湿盛之象；食积生热，湿热内蕴，故见排出未消化食物且带酸腐气味，且有尿亮黄、结膜炎等湿热之证；卫表不固，出现颈腹侧、后肢内侧、腹股沟等多处病位，有频繁挠舔患处的表现，风邪犯表。

组方：以清热祛湿、补气健脾为主。内服：党参6 g、白术9 g、炙黄芪9 g、当归9 g、生地6 g、茯苓9 g、胡麻6 g、苍术6 g、金银花3 g、连翘3 g、苦参3 g、车前子6 g、荆芥3 g、防风3 g、牛蒡子3 g、地肤子3 g、甘草3 g。加水共煎，浓缩至400 mL，每日1次，每次80 mL～100 mL。外用：苦参10 g、车前子10 g、金银花10 g、苍术10 g、黄柏10 g。加水共煎至100 mL，隔日1次涂抹患处。

2.2 二诊

2019年10月19日，患犬症见皮毛较初诊有光泽。饮、食欲改善，粪便偏软，尿黄改善。耳尖温热、肢端温热；苔薄白；脉较初诊有缓和。

中医辨证：脾虚(湿聚)、湿热夹风。食欲和尿黄问题略有改善，粪便尚不成形，因其久病故脾虚根存，脾胃不健，湿热仍存；仍有挠舔患处的表现，湿热夹风。

随证调方：去金银花和连翘，加陈皮配合枳实破气理气消积，青蒿、秦艽、黄柏、知母、地骨皮、竹叶主清热除湿、生津利尿。

2.3 三诊

2019年11月15日，患犬停中药1周后频繁嗳气、食欲略差、粪便略稀、尿偏黄；腹股沟处皮肤出现红斑。情绪暴躁，易怒。耳尖、肢端温热有改善；舌淡红，苔白，后段略腻；脉弦。

中医辨证：脾虚(湿聚)夹风、肝气滞。前期虽治以清热、补益脾胃取得明显疗效，考虑到该犬年纪尚轻，脾胃问题困扰已久可能已经伤及脾胃根本，停药后脾胃尚未恢复气血生化之功用，肝失所养、郁而化热；湿邪未清、热象仍存，肝气滞导致暴躁易怒。

随证调方：在原清湿热、理气、补益脾胃基础上加以疏肝养血润燥，故加丹皮、柴胡、茵陈，去青蒿、黄柏，加丹皮、柴胡、茵陈。

2.4 四诊

2019年11月30日，患犬皮温偏高，耳热、腹股沟热；后肢内侧皮肤有两处渗出结痂；舌淡红，苔白，后段略腻；脉略洪大，中取滑。

中医辨证和组方：脾胃湿热、脾气虚。辨证基本同上。随证调方：袪热邪为主，佐以健脾祛湿。加栀子、黄柏，去柴胡、茵陈。

2.5 五诊

2020年1月4日，患犬皮肤无新发症状，毛发恢复光泽。尿黄但较之前有明显改善，粪便成形，皮温尚可；舌淡红、苔薄白；脉平。中医辨证：膀胱湿热。皮肤问题基本改善，膀胱湿热象较为明显。随证调方：治以养胃健脾，清热祛湿。加瞿麦、萹蓄、山药、山茱萸。

2.6 转归

患犬在随后3个月内复诊4次，二诊随访反馈粪便黄棕成形，尿清亮，后肢内侧皮疹基本消退，内外服用中药后皮肤问题基本治愈。三诊时已停中药1周，症状反复，重新出现皮肤问题、粪便略稀，尿偏黄。四诊临床见皮肤有渗出结痂。五诊用药后反馈食欲变好，尿仍黄但较之前有明显改善，粪便成形。而后随访皮肤及胃肠道症状基本消失，未见复发，诊疗前后舌色及皮肤状态见图1。

3 讨论

《黄帝内经》言：“有诸于内，形诸于外”。本病例中患犬主要的症状表现为皮肤干枯、脱毛、发红、频繁挠舔患处，并伴长期食欲差、腹胀、粪便溏稀、尿黄等问题。皮肤问题虽形于外，但病源于内。 “脾胃乃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脾胃虚弱，食不运化，水湿停滞，阻遏气机导致腹胀；脾胃功能失调，在脾胃失健运背景下进食牛肉、鸡肉等性温热性食物，导致湿热加重，进而蕴结发于皮毛，致皮肤问题加重。治宜补益脾胃，清热渗湿，祛风止痒。故予炙黄芪、党参、白术、茯苓益气健脾渗湿；当归、生地补血活血凉血，通络止痛生肌；金银花、连翘、苦参、牛蒡子清热解毒，疏散风热；胡麻、苍术、荆芥、防风祛风止痒，化湿解表；车前子、地肤子利水渗湿，治湿疮瘙痒；甘草调和诸药，健脾和中；诸药通过相须相使等发挥补气健脾、清热解毒、祛风利湿、止痒等功效。

A.初诊时腹侧皮肤见明显红斑；B.治疗后皮肤状态恢复正常；C.初诊舌象；D.治疗后舌象

本案主要从脾胃论治皮肤病，《脾胃论》中有“内伤脾胃，百病由生”[4]，基于“滞伤脾胃，百病乃生”观探析现代过敏性疾病的防治，可见伤及脾胃，往往会引起疾病的发生，而在辨证论治的过程中应综合分析，不限于症状本身[5]。《景岳全书》有“胃司受纳，脾司运化，一运一纳，化生精气。”《太平绳惠方》云：“脾胃者，水谷之精，化为气血，气血充盈，营卫流通，滋养身形，荣以肌肉也。” 胃受纳水谷，脾有所运化，水谷精气化生气血以充养四肢百骸，脾升使精微之物布散周身使皮肤得以濡养，胃降腐熟水谷下行糟粕，脾升胃降以维持机体气机正常运行，气血津液旺盛，皮肤肌肉获得充足营养，可以更好地发挥屏障作用。现代医学背景下，参苓白术散因其具有健脾益气之效在皮肤问题上得到了广泛研究，有通过皮肤机械屏障障碍模型鼠来研究参苓白术散对皮肤屏障功能的研究，得出参苓白术散可能通过增加角质层中神经酰胺含量来促进皮肤屏障的修复[6]。有对比92例脾虚湿盛型湿疹患者应用常规西药和参苓白术散加减方的治疗效果，提出参苓白术散疗效更为显著[7]。故治以平衡脾胃升降，开气血生化之源，可助于改善皮肤症状。

皮肤病的病因大致与六淫、饮食、情志相关，三者均能影响脾胃。六淫、饮食、情志伤及脾胃，可致气血生化失源，四肢百骸周身皮肤肌肉失于濡养，可见皮毛不荣，枯槁、鳞屑、毛发脱落等；或湿邪内生致渗液、水疱等；或食物久积生热，湿热蕴结发于皮毛，可见皮肤发红等。脾胃失调，气血生化乏源，日久可见气血两虚，气滞血瘀形成，气不通血不行，水湿不化生痰，病愈缠绵难消，病程更长。患犬最初求诊西医外科反映的是皮肤问题，随着时间和病程推进，皮肤问题未得到明显改善，求诊中兽医时脾胃问题见长。故治疗时要注意辨证，抓住主要矛盾，从脾胃入手，注意消补结合，从清热、祛湿、补气、养血等治则调理脾胃，扶正祛邪。再者，顾护脾胃思想应体现在治疗皮肤病中[8]。临床皮肤病常以热邪为患，治疗偏重清热，日久易伤脾胃，案例中患犬脾胃虚弱或有较长时日，虽有湿热之象，但在久病以及气虚血虚的情况下清湿热，要注意清热药用量，过则伤胃，应中病即止，佐以健脾和胃之药。在脾胃达到升降有序之时，皮肤问题也能得到明显改善。故病程较为缠绵的要注意分证论治，按疾病发展进行辨证施治，方能达到理想的治疗效果。

从现代西医角度看，临床症状的解决并不意味着脓皮症病例管理的结束，因为犬可能成为携带者，存在传播的风险，包括动物传染病传播和自我再感染[9]。综合《黄帝内经》 “正气内存，邪不可干”以及治未病的思想，治未病的核心在于调理脾胃，从环境管理，增强体质入手，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可以预防疾病的发生、发展和传变[10]。综上所述，中兽医治疗因其整体辨证论治的优势很好地改善了患犬的身体状况和生活水平，虽不能排除个案的偶然性，期在为类似病例提供中兽医的治疗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