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活中跨界 : 博物体的文创化延续
2022-08-19吕怡乐
◎吕怡乐
(广西艺术学院人文学院 广西 南宁 530000)
“未来的博物馆仍离不开物质,但物质开始存在了不同的转化形势,博物馆的多元化倾向远远超出手段的多元,这种多元将通过媒介来表达”。博物馆作为一个为社会发展服务、面向公众开放的非营利性常设机构,其馆藏资源包括实体馆藏资源、历史文化遗产、自然标本、科研成果以及一切有关的资源。由此可见,博物馆的衍生产品作为馆藏艺术文化符号凝练,逐渐成为博物馆实体馆藏资源的符号传递。技术发展、经济环境活跃、市场需求等变更推动了文创产品的发展,使通过文创衍生品将馆藏文化资源的历史意义内涵传播出去变得更重要,并能将其做到古为今用、活化典故、活化传承。
一、从纪念品到生活用品:文创产业的转变
(一)文创产业概况
随着经济的快速增长,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从需求性质看,人类的物质性需求和社会性需求得到充分满足后,心理性需求,如价值观、精神、信念、文化、自我实现等,就会更加凸显。随着中国的经济快速发展,人们对于自身传统文化的传播需求与日俱增,传统文化的创新性传达成为了新的消费热点,对于博物馆而言,文创衍生品正迎合了这一消费热点。2013年-2018年全国规模以上文化制造企业基本情况如表1所示。
表1:2013年-2018年全国规模以上文化制造企业基本情况
近几年,文化制造企业的数量和从业人员飞速增长,文化创意产业也经历了从纪念品到创意品到日用品的三个发展阶段,在此过程中,其实用性上有所提高,同时也适应了审美变迁,逐渐实现了两者结合、互为补充、相得益彰。产品实体永远是产业的基础,文化产品的发展侧面反映了社会消费的发展趋势。产品中所蕴含的文化特征以及其内涵衍生与当代社会消费需求的结合,也成为了文化创意产业的转向导引。
(二)文创产业趋势
从符号学来看,文化符号通过有形的文创产品传达馆内的资源,这种文化符号的传承在就是馆藏资源“活化”的过程,“活化”文化资源使中国文化在世代相承中,以“生活化”的形式生生不息,文创品最初的诞生就是为了实现新博物馆学的“以人为本”,却最终与我国传统文化本身的在生活中传承、在生活中创新的观念不谋而合。
在近期的博物馆跨界合作、活态传承中,将综艺节目、博物馆、传统文化等元素融合的敦煌博物馆飞天滑板,通过与综艺节目的联名,将传统敦煌飞天壁画与现代小众圈层文化结合。随后,敦煌博物馆与滑板公司以“众筹”的形式测试文化消费市场反应,市场反应良好。敦煌飞天滑板作为从传统文化跨界到新潮流的文化创意衍生品,从产品角度来看,这个产品具备了创意表达,但由于受众圈层的限制,“众筹”形式难以良好推进。国庆末尾之际,敦煌博物馆通过微博上互动,从而吸引了大量群众对飞天滑板对关注,并最终众筹到了390万余元,是预期目标的200余倍。对于敦煌博物馆来说,既传承了飞天形象,同时也与网络热点相结合,这也印证了博物馆的衍生品从最简单的纪念品随着近年来大众需求的变化逐渐生活化、日常化、实用化。
(三)文创产业问题
在文创大热的当下,所有博物馆都有了属于自己的文创商店,甚至是文创产业。文创商品琳琅满目,但大同小异,充斥着胶带、冰箱贴、卡包等,成为了博物馆文创的“标配”。这样的大同小异背后所反映的是同质化严重,新意不足。故宫出版社社长王亚民说:“这几年各地文博机构的文创开发都比较火,但是热起来后,就是你搞一个手机壳我也做一个,你做一个钥匙链我也做一个,全部是复制与被复制、克隆与被克隆、模仿与被模仿。”
对于我国博物馆文创来说,最大的问题是没有真正做到结合博物馆本身的资源进行对文化的二次改造,如何将文化产品与中国博物体有机融合,既传承,又发展,这才是当下急待解决的。
二、从舶来品到自有品:博物体的古今发展
文化创意产业的核心离不开对文化的开发,对于我国传统文化来说,主要以文化遗产的形式存在。文化遗产长期以来在我国依托于博物馆的形式存在,因此在研究文化创意产业时,应溯其根源,以博物馆历史为出发点进行探究。
(一)博物馆概念的由来
从历史追溯来看,博物馆这一概念虽起源于十七世纪的欧洲,但对文物、遗产的收藏、保护与利用在公元前就已经是一种常态。当时的收藏、保护、利用是基于宗教背景,对他们认为有必要、有价值、有审美的物品进行收集整理,具有与后世提出的博物馆概念类似的概念。欧洲具有规模性的收藏活动起源于文艺复兴时期,当时主要是以私家收藏为主,主要用于夸耀、地位象征,缺少对专门化物品的收藏。以“常态开放”为特征的早期的公共博物馆于17世纪最终出现,但当时其作用主要定义为研究。值得一提的是卢浮宫博物馆,以法国皇家收藏为基础建立,随后首先将少数人所有的私人收藏转为公共所有财产,成为博物馆历史上的一大转变,自此,博物馆不仅代表着文物、珍奇,也成为了具有教育表征的机构,更成为了一种政治标志的工具。
博物馆这一概念最初建立于带有一定宗教理念的圣地,在西方文明逐渐发展下,开始有了根源性的定义改变。博物馆在西方侵略扩张主义之下,逐渐开始承载殖民成果。现代博物馆承担了帝国主义、殖民主义的“父权结构”为特征所形成的文化样式。通过西方文明的快速发展,通过殖民主义扩张,通过掠夺将属于他国的文化以陈列展出的形式呈现在本国国土上。这样的文化背景,使博物馆承载的不仅是文化的聚集,更多的是政治话语权,国力强大的体现。同时,随着产业链的不断完善,博物馆有了一定的资本价值。围绕着博物馆的产业不断扩张,无论是对于藏品或是相关第三产业,都是目前博物馆发展的趋势。
(二)中国博物体系溯源
在古汉语词典中,博物通常指:1.通晓万物;2.万物;3.旧时对动物、植物、矿物、生理等学科的统称。由此可见,博物对于汉语体系并不是新兴词汇。博物一词常以“博物志”的形式出现,最早熟知的博物志是晋代张华所著《博物志》,以《山海经》为大成,这与西方博物学的开端不谋而合。中国的博物、博物志、博物学原为正统经学的“异类补遗”;大抵属“乡土知识、民间智慧”之范畴;符合当下的“活态文化”之说。如果从具体的收藏、保护、利用遗产角度来看,在古代形成了一门叫做“金石学”的学问,其主要研究成果包含对是藏品的分类、搜集、保护、鉴定等,构成了中国古代的博物馆理念,也进而影响到鸦片战争后对博物馆概念的引入。
在19世纪晚期之前,作为社会公共文化机构的博物馆并不见于中国,甚至这一词汇的在汉语言文字的表达都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最终达成一统。这一词汇的翻译和确定的过程本身就是一个新兴事物的输入和接纳,也是中国以博物馆为代表的公共服务体系逐渐形成的开端。
“博物馆”一词约在19世纪中期开始出现于中文,最初并没有任何的适用语境,只是直接的转译,随后,通过西学人员的走访,逐渐对“博物馆”这一概念有了初步的认识和了解。在鸦片战争前后的汉译西文文献中已经出现了博物馆一词,《四洲志》中明确记录了英国大英图书馆和博物馆,加之古代金石学的研究基础,两者相互碰撞摩擦,至此,关于博物馆的词汇开始固定,并逐渐有了明确的定义。作为引进观念,博物馆最初在中国土地上存在着本土与外来、理念与文化等多方面存在着概念的错综复杂以及舶来词与本土文化的碰撞。
(三)生态博物馆的提出与博物体的相融
20世纪70年代,由法国两位在博物馆界的开创性人物乔治·亨利·里维埃和于格·戴瓦兰提出。其定义在国际博物馆协会编著的《博物馆学关键概念中》的表述为:“生态博物馆,是一个致力于社区发展的博物馆化的机构。它融合了对该社区所拥有的文化和自然遗产的保存、展现和诠释功能,并反映某特定区域内一种活态和运转之中的(人文和自然)环境,同时从事与之相关的研究。”从定义中可以看出,这是一种集群式发展、以地理环境划分的新型博物馆。生态博物馆的提出与我国古代金石学的延续方式有着类似之处。这一新型概念的传入,使我国在进行博物馆建设时引出了“活态传承”的构想。区别于西方对物质遗产的注重,我国国内有更多的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思考、实践。这一概念的拓展,既是对博物馆馆藏资源的拓宽,更是对非物质遗产的重视。
从现代文明发展、传入角度而言,我国在博物馆学落后于西方,但随着我国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博物馆的建设、博物馆学理论的研讨呈现出欣欣向荣的趋势,并在数量上与西方逐渐并驾齐驱。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国的博物馆发展也从最初的贯彻、实践西方的理念,到逐渐探索出一条更为适合我国国情的博物馆发展之路。传统的金石学、博物志知识也逐渐通过对古代的研究梳理变得明晰,开始与西方成熟的博物馆体系相融合。随着国际对博物馆定义的逐渐清晰,以及我国的自我探索,国内博物馆逐渐呈现出从以物为中心到以人为中心。作为现代公共服务体系中重要一部分,国内的博物馆在分类、经营上多样化,囊括了我国种类繁多的文化遗产,也对其进行了活态传承,做到了真正的因地制宜、因物制宜。
三、从滞销品到畅销品:博物传承的启示
博物馆对衍生品对设计开发逐渐有了更高的要求,这些要求基本是基于传播学和活态传承,设计师通过大众审美、大众需求,结合馆藏文物的符号元素,创意设计出“有形”的产品和“无形”的文化符号的活态传承。
文化衍生品本质上还是以产品的形式存在,这也促使了文化创意衍生品需要“形式追随功能”,它的基本价值还是体现在大众的使用中,通过日常生活的使用对文化符号元素加深记忆,从而达到文化活态传承。通过大众文化消费实现文化价值的传递以及对深层文化历史内涵的深层次思考。文化衍生品本质是博物馆文化内涵的传播与“活化”,通过产品这一载体,实现文化内涵的活化传承。文化创意品本质上是顺应了博物馆在当下文化活化传承的需要。
(一)知识传递,文化认同
博物馆游览者无论是以何种目的进行参观,其行为动机本质上都是对该博物馆文化的认同。博物馆的文创产品是博物馆文化的衍生品,其开发的本质除商业收入之外,更多的是对博物馆知识的传递。文创产品在开发设计中要凸显博物馆体或临时展厅的故事性、文化性。在海报上也更多将重点放知识性上,减少娱乐性但不是使娱乐性消失。优秀的文创产品往往会蕴含着一些故事,无论是来自馆藏文物或是创作故事,这些“附加”的文化价值对馆藏资源的活态传承有着直接的价值意义和鲜明的时代印记。博物馆的公共性作为最重要的基本属性,其本质对公众的服务性决定了在文创产品的创作中不只有商业利益,而需要进行知识传递、文化传递,成为博物馆提供的公共服务的一部分。
(二)因地制宜,老物新生
博物馆文创产品可以与城市特色结合。博物馆的开发设计往往与城市文化、城市历史相关,文创产品的开发为避免同质化、趋同化,在开发设计时要与城市情况相结合,也为文创产品的新意带来了独特性、区域性。设计者应该提高眼界和格局,创意的来源地不只局限于博物馆内,而是放眼于整个地区、整个城市。常规产品与区域形象的结合也能“老物新生”,带给消费者新的外观体验。
(三)传统图案,活态传承
中华传统图案形象丰富,除了表达了中国的传统文学观念、哲学观念,还具有符号含义。如用谐音手法象征美好含义的蝙蝠;借用文学典故来寄托含义的蝴蝶;通过象征手法来表现含义的石榴等。传统图案的有着丰富的表现手法,而通过这种手法对于我们而言已经是习以为常,成为一个不言而喻的固定符号。图形的符号传递最终也需要寄托在实体上,中国的传统图案传承需要融入当代生活、价值观、审美形式。中国传统图案与博物馆文创的结合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给予中国传统图案使用价值。
对于博物概念追根溯源,也是对我国传统文化的追根溯源,让传统文化“古为今用”,在现代视阈下迸发新的活力,这与文创产品革新紧密相关。文创产品在创作中需要与生活实际相结合,对传统文化元素进行再利用再创造,在生活中跨界,在生活中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