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齐忆毛岸英：赴朝前有遗嘱

在一次采访中，晚年刘思齐（毛岸英妻子）回忆起毛岸英赴朝前的许多生活细节。谈起毛岸英的往事，她显得很平静。这些点点滴滴的往事，记得那么清楚，足见毛岸英在刘思齐心中的分量。以下节选自刘思齐的回忆文章。

性格直爽得罪康生

1950 年5 月，岸英回到湖南长沙板仓（其母杨开慧的故乡）。动身之前，他准备了好久。我当时在上学，加上身体不好，扁桃体三天两头发炎，就未能与他同行。

岸英从板仓回来后告诉我，他给母亲扫了墓，又去看望了外婆、舅舅、舅妈和其他亲友，给外婆过了生日。

岸英和外婆的感情很深，外婆生日前，他特地从北京赶回长沙。他还十分开心地说，又吃到了外婆做的糖豆腐脑。那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外婆慈祥、贤淑，非常喜欢岸英，也非常喜欢主席。岸英还对我说过，小时候他还在地上打滚耍性子向外婆要糖吃。

岸英奔放、直爽，说话不拐弯抹角。他认为是对的一定要坚持，因为这个性格也得罪过康生（曾任中央文革小组顾问、中共中央副主席等职）。解放战争时期，岸英在山东工作时，曾遇到敌人杀害我们两个侦察兵一事。康生十分生气，要调部队攻打村子。岸英不同意，怕伤及百姓。康生很生气，从那件事后，他再也不带岸英出门了。岸英牺牲后，档案里有一份检讨，说他对领导不尊重。

岸英很朴素，一个月就两元的生活费。他衣服不多，我发现他有时脏衣服未洗，想要换衣服，就又从脏衣服中挑一件穿上。岸英不用主席的钱，但他买东西主席都要过问，所以岸英很谨慎。但若是买书，主席是支持的。

毛岸英与刘思齐

一年的婚姻缘分

1950 年10 月14 日，这是我永生难忘的日子。因为我和岸英1949 年10 月15 日结婚，一年后他动身赴朝。岸英牺牲后，我才发觉我们的缘分只有一年。

1950 年对我来说，迷信的话是血光之灾。8 月份我做扁桃体手术，原本是很简单的事，结果出现大出血，咳血痰。

当时我在北京医院住院，毛远志（毛泽民和王淑兰之女）照顾我。岸英陪李克农（时任外交部副部长、军委情报部部长）去苏联了。

9 月30 日，我在天安门练队形，准备参加国庆游行。练完回到中南海，我突然觉得身子不对劲，躺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后来肚子疼得不行就去了医院。

到医院诊断是急性阑尾炎，说动手术要亲人签字，可当时没有亲人在场。我给妈妈（张文秋）打电话打不通，也找不到岸英，他们又不敢去找主席。没办法，医院院长兼妇科主任说她来做手术。

10 月1 日，岸英下午快吃晚饭的点才到医院。他解释了什么我记不清楚了，是到苏联使馆了，还是参加宴会了，还是去干其他什么事去了。但他坐了一会儿就说有事便走了。

一直到10 月14 日岸英才再来看我，中途一个电话也没有。见我不高兴，他一个劲儿道歉，道歉之后又说第二天要出差。我问他第二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连我们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也忘了？

结婚以后他到长沙和苏联出了两次长差，只有1950 年的寒假才是我们朝夕相处的日子。

他很忙，苏联专家到家里来时他让我出去到院子走走，我不懂俄文，他们讲什么我也听不懂。当时我心里还有怨气，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要去朝鲜。岸英只是说，他这次去的地方很远、很不方便，收不到信，不要着急。

其实，岸英从湖南回来后不久朝鲜战争就爆发了。我一个学生，觉得这个事好像很遥远，没想过我们会受到什么影响。

岸英去哪里我从不打听，因为结婚前就定了原则：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不知道、不该说的不说。

赴朝之前有遗嘱

当时，岸英交代了四件事。

第一，将来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要完成学业，不要急着工作。新中国成立后，主席说过，我的文化知识不够用，让我从头学起。岸英劝慰我说，让我不要着急，努力学习。

第二，每周六都要去看望主席。不要他不在，我就不去了。

第三，要帮助岸青（毛泽东和杨开慧的次子）。岸青在生活方面自理能力较差，江青没有精力照顾他，让我跟妈妈（张文秋）说，帮助照顾岸青。

第四，要对江青小心，他曾经得罪过她。我感觉，岸英心里还留有一些话，没有告诉我。

岸英对我的这次谈话，我觉得很不一般。晚上十一点，我把他送到医院大门口，他徘徊许久，骑车之前，给我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我当时不理解：夫妻之间还要鞠躬？虽然觉得奇怪，我也没多想。

事后我才发觉他说的四件事其实就是遗嘱，岸英要让我知道，万一他没能从战场回来我该怎么办。

岸英临走前告诉他的好朋友蔡博(蔡和森之子）：这次估计回不来了。这说明岸英在赴朝鲜前已经做好了牺牲的思想准备。联系他对蔡博说的话，我更觉得岸英临走前对我说的话实际上就是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