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二大文件的历史要义

□ 尤 玮

一百年前的1922年7月16日至23日，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上海召开。大会取得丰厚成果，讨论通过了11份重要会议文件。从这些会议文件，可以洞察到党的早期奋斗的宗旨、性质，及其不断进步成长的确证。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历程，回响着中共二大腾蛟起凤、翔集进取的历史足音。

文件准备及其内容有机构成

大会要讨论通过诸多文件，前提条件是先要有文件草案提供议决。中共党史一卷本记述，中共二大推举陈独秀、张国焘、蔡和森组成起草委员会，负责起草《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和其他决议案。这理应是反映中共二大的一项议程。事实上，中共一大期间也专门组织了与会代表负责大会文件的起草。需要指出的是，中共二大相较于党的一大，在办会方面无疑有长足的进展，这不仅体现在对会场安全性的进一步周密布置上，而且在大会文件草案的准备方面也有体现。

我们现今所能见到的中共二大宣言，版本来自1926年出版物《中国共产党五年来之政治主张》。该书将此文件排列第一，落款日期为“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大会/一九二二年五月”。改革开放新时期出版的排印本将“五月”纠正为“七月”。其实，原文可能并非笔误，而是记录了该文件起草的时间。中共二大在7月召开，包括文件起草工作在内的筹备工作于5月启动，理所应当。这至少意味着中共二大文件的起草工作并非全部留待会议期间来展开完成。

这份中共二大宣言，在党的二大通过的大会文件中占有特殊重要的地位。宣言，是政党的重要文告。出于各种原因，中共一大并没有发布宣言。虽然在党的二大前的6月15日，中共中央发表了《中国共产党对于时局的主张》，可视为是一种党的对外宣言，但就“宣言”文体严格以求，则非中共二大宣言为党的第一次面世的宣言书莫属。

中共二大文件中，纵论国内外政治形势，与党的二大宣言相辅相成的，还有大会通过的《关于“世界大势与中国共产党”的议决案》 《关于“国际帝国主义与中国和中国共产党”的决议案》。这两个文件分别强调的是：“中国共产党要召集中国工人们加入世界工人的联合战线”，以及中共二大议定的民主革命纲领，包括“中国的工人、农民和小资产阶级要建立一条民主主义的联合战线”的策略。这些内容要义在中共二大宣言中都有包含，单列出来以示强调。正如大会通过的《关于“民主的联合战线”的议决案》，虽然就建立民主主义的联合战线而言，《中国共产党对于时局的主张》 已经倡导，但是中共二大就此作出专门议决案还是意义非比寻常。这是将面向社会的倡导转成党内共识与行动方案，成为党的统战政策的光辉文献。

在倡导建立民主的联合战线的同时，中共二大强调指出：“民主派不是代表无产阶级利益而奋斗的政党，一方面应该集合在无产阶级的政党——共产党旗帜之下，独立做自己阶级的运动。”为此，中共二大专门通过三份决议案《关于“工会运动与共产党”的议决案》 《关于少年运动问题的决议案》 《关于妇女运动的决议》，分别涉及工人运动、青年运动以及妇女运动。其中，青运决议还就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与中国共产党的关系作出明确规定。妇运的文件宣示：“中国共产党认为妇女解放是要伴着劳动解放进行的。”深有意味的是，中共二大的辅德里会场的斜对门正是中共中央局早期开展妇运的基地之一——平民女校。

党的建设更是重中之重。中共二大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章程》，是党自诞生以来的第一个完备的章程。这部党章详细规定了党员条件、入党手续、党的组织系统，以及党的组织原则、纪律和其他制度。与党章配套的《关于共产党的组织章程决议案》，强调党的群众性与纪律性，实质上强调了民主集中制的组织原则。党章的制定不仅加强了党的制度建设，而且补足了中共一大在这方面的不足。同样对党的一大作出必要呼应与补充的是，中共二大通过的《中国共产党加入第三国际的议决案》 《关于议会行动的决案》。加入共产国际，是共产国际二大规范各国共产党创建的要求之一。中共一大通过的党的第一个纲领明确规定：“联合第三国际”，并在会后向远东局报告，其实就是承认共产国际的领导。中共二大“议决正式加入第三国际，完全承认第三国际所决议的加入条件二十一条，中国共产党为国际共产党之中国支部”。为使党内同志知晓共产国际的有关规定，该决议案还后附《第三国际的加入条件》。 《关于议会行动的决案》是对党的第一个纲领有关议会斗争这一未定问题的规范。中共一大对党员是否能当议员、参与议会斗争是有争议的，留待中共二大再作决定。党的二大为“实施革命的议会行动”，按照共产国际二大有关规定，作出六条规定。读解以上三个文件，有助于我们深化对于中共二大与中共一大共同完成党的创建任务这一论断的理解。

油画《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第一次全体会议》俞晓夫作

文件深度关切中国革命实际，历史意义突出

第一个公开发表的党代会宣言确立民主革命纲领。《宣言》全文近万字，是党的二大通过的大会文件中最长的一份。文件共分三个部分：国际帝国主义宰制下之中国、中国政治经济现状与受压迫的劳苦群众、中国共产党的任务及目前的奋斗。《宣言》分析了当时的国际形势和国内政治经济状况，阐明了中国革命的性质、对象和动力，在中国近代史上第一次明确地提出彻底的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纲领，对中国革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

《宣言》分析了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列强侵略中国和中国社会演变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历史。在分析国际国内形势和中国社会性质的基础上，提出在目前的历史条件下，党的奋斗目标是：消除内乱、打倒军阀，建设国内和平；推翻国际帝国主义的压迫，达到中华民族完全独立；统一中国为真正的民主共和国，等等。这实际上制定了在现阶段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纲领，即党的最低纲领。

《宣言》又指出：“中国共产党是中国无产阶级政党。他的目的是组织无产阶级，用阶级斗争的手段，建立劳农专政的政治，铲除私有财产制度，渐次达到一个共产主义的社会。”这表明《宣言》坚持一大纲领所规定的党的最终奋斗目标，即党的最高纲领。中共二大与中共一大共同完成了党的创建任务。

《宣言》 进一步阐述：革命的性质是民主主义革命；革命的对象是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革命的动力是工人、农民和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也是革命的力量之一；革命的策略是组成各阶级的联合战线；革命的任务和目标是打倒军阀、推翻国际帝国主义的压迫，实现中华民族的独立和中国的统一；革命的前途是向社会主义革命转变。由此实现了党的最低纲领与最高纲领的辩证统一。

第一部党章加强党的制度建设。二大党章分为党员、组织、会议、纪律、经费、附则六个部分，共6章29条，是一部内容丰富且比较严谨的党章，比一大通过的党的第一个纲领更为具体而完善。它对于指导党员言行，健全党内生活，严密党的组织，巩固党的纪律，提高党的战斗力，起了积极的作用。

《关于共产党的组织章程决议案》，是与党章相配套的一个重要文件，相当于首部党章的总纲部分。全文816个字，不仅阐明了中国共产党的性质，澄清了在这个问题上的一些模糊认识，还精辟地阐明了党和群众的关系，强调了党的纪律。文件指出：“我们共产党，不是‘知识者所组织的马克思学会’，也不是‘少数共产主义者离开群众之空想的革命团体’，‘应当是无产阶级中最有革命精神的广大群众组织起来为无产阶级之利益而奋斗的政党，为无产阶级做革命运动的急先锋。’”

张人亚秘藏的中共二大党章

文件强调：我们既然是为无产群众奋斗的政党，我们便要“到群众中去”组成一个大的“群众党”；“我们既然要组成一个做革命运动的并且一个大的群众党，我们就不能忘了两个重大的律”，也就是要遵循的两大原则：“党的一切运动都必须深入到广大的群众里面去”；党的内部必须有适应于革命的组织与训练。党必须是集中的，有铁的纪律的，“个个党员都要在行动上受党中军队式的训练”，并愿为党作自我牺牲。

建立民主联合战线的决议，统一全党统战意志。关于建立民主的联合战线的决议，在阶级斗争学说，以及从封建主义经过资产阶级民主主义，再到达共产主义的历史发展的理论基础上，深入浅出地阐发了无产阶级应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参与民主革命的道理。建立民主的联合战线的倡议虽在中共二大召开的近一月前就经《中国共产党对于时局的主张》提出，然而，中共二大通过这项决议并非可有可无。“中国共产党第二次代表大会认定中央执行委员会所发表民主联合战线的主张，是能够应付时势之急迫的要求的”。这是对第一届中央局关键作为的充分肯定，也是党的二大集中全党智慧，就统战工作达成意见一致。该决议案进一步决定：“今后更应扩大此主张”，紧接着作了三项擘画。该文件为第一次国共合作作了必要的政策铺垫。

关于青年运动、妇女运动的决议扩展群众运动阵线。关于青年运动、妇女运动的两个决议，在中共一大通过的党的第一决议、中共二大关于“工会运动与共产党”的议决案的基础上，着重阐发了青年运动、妇女运动的必然性、重要性，由此扩展了革命运动的群众基础，同时也细化了工人运动的工作路径。关于青运的文件确定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为“独立的团体”，同时规定：“关于普通政治运动方面”，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应当约束其“与中国共产党协定之下”。关于妇运的文件则遵从共产国际指示：每国共产党都应组织特别委员会以领导妇女，创设妇女部，并在党报上开辟妇女专栏，中共二大决定中国共产党“在尽快的时期内实现第三国际这种决议”。

文件影响深远，文字永恒，精彩纷呈

中共二大到中共三大的这一年时间里，以党内合作方式推动国共合作初步形成，党领导的中国工人运动形成第一次高潮，党员队伍进一步发展壮大，都是中共党员、党组织学习贯彻中共二大精神的结果，也是党的二大文件得以贯彻实施的历史成效显现。中共二大确立的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纲领，更是持续对中国革命产生巨大影响，进而推动国民革命全面展开，大革命的高潮为期不远了。

在一百年后，重温党的二大文件，我们犹为其精粹犀利的词句而感叹，为其远大理想、革命激情、铁律自持和深邃洞察所折服。这是热血贲张的映射，是理想信念的光耀，是不朽的文字，至今仍有启示意义——

“中国共产党为代表中国无产阶级及贫苦农人群众的利益而奋斗的先锋军”

“我们共产党不是空谈主义者，不是候补的革命者，乃是时时刻刻要站起来努力工作的党，乃是时时刻刻要站起来为无产阶级利益努力工作的党”

“个个党员不应只是在言论上表示是共产主义者，重在行动上表现出来是共产主义者”

“中国三万万的农民，乃是革命运动中的最大要素”

“打倒军阀！”

“打倒国际帝国主义！”

“受压迫群众之解放万岁！”

“中国共产党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