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翻译学视域下《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典籍名言阿译研究
2022-08-15吴昊
吴昊
(四川外国语大学 东方语言文化学院,重庆 400031)
0 引言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阿拉伯语译本已出版三卷,收录了习近平总书记2012年11月15日至2020年1月13日期间的报告、讲话、谈话、演讲、贺信等,总计270篇。《习近平谈治国理政》阿译本为阿拉伯世界开启了一扇观察和感知中国的窗口,从政要、学者到普通民众,《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在阿拉伯国家圈粉无数。阿联酋穆罕默德王储认为《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应该成为各国领导人执政的指南和标杆。阿联酋《联邦报》发文建议阿拉伯国家政治精英认真研读《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学习中国独特的发展经验。埃及很多中高层政府官员非常重视《习近平谈治国理政》,视之为治国理政的案头册,相关部门负责人在考虑学习中国经验时,往往都会阅读阿文版的《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埃及艾因夏姆斯大学已将“《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导读”作为课程在中文系开设。
国内多所高校阿拉伯语专业将《习近平谈治国理政》阿译本作为连接“课程”和“思政”的桥梁,开展《习近平谈治国理政》进校园、进教材、进课堂的教学实践。《习近平谈治国理政》阿译本集中反映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发展脉络和主要内容,充分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贡献的中国智慧,符合“思政”要求;同时,其翻译传神达意,为构建融通中阿的话语体系树立了榜样,是不可多得的经典的翻译教学素材,符合外语类课程专业性的要求。《习近平谈治国理政》阿译本“三进”,对于培养学生用阿拉伯语讲好中国故事的能力,进而向阿拉伯世界展现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意义重大。对《习近平谈治国理政》阿译本的翻译策略进行研究,不仅可以丰富《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的多语种翻译研究,也可以为“三进”教学提供参考。
对典籍名言的旁征博引、古为今用是习近平总书记语言风格的闪亮点。《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一至三卷中加以注释的典籍名言近300处,每一句典籍名言都是一个精彩的中国故事,代表着中华文化特有的精神标识,闪烁着新时代的思想光芒。《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典籍名言的外译既要展示其优秀传统文化精髓,又要体现其新的时代内涵;既要传播中国智慧、彰显文化自信,又要让目的语读者易于接受。因此,《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典籍名言的翻译极具研究价值,是翻译研究的热点问题。
1 生态翻译学视域下的典籍名言翻译
生态翻译学是清华大学著名教授胡庚申提出的全新翻译理论,是在翻译适应选择论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从生态视角综观翻译的研究范式,在立论视角、哲学理据、关注焦点、话语体系等方面与其他翻译研究途径均有不同。在生态翻译学视域下,翻译“不再是孤立的文本转换,而是在于文本生命、译者生存与翻译生态之间相互作用中生成的和谐共生性”(胡庚申 等,2021:1-6)。生态翻译学的基础理论将翻译方法简括为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的“三维”转换,即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对语言形式的适应性选择转换,对文化内涵的传递与阐释以及对交际意图的体现。译者需要在“多维度适应与适应性选择”的原则之下保持原文和译文在语言、文化、交际生态中的“平衡”与“和谐”(胡庚申,2014:104-111)。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典籍名言翻译过程中的“多维度适应与适应性选择”主要是由于其涉及两个维度的跨越而产生的,一个是时间维度,一个是空间维度。时间的跨越是典籍名言从古至今的纵向跨越,空间的跨越则是其从原语空间到目的语空间的横向跨越。时间维度的跨越需要译者调和典籍名言的经典涵义及其在文本具体语境中的意义。翻译如果拘泥于典籍名言的原式原义,可能就会损失其在文本中的语用价值,但若只关注其在具体语境中的交际功能,那么典籍名言的翻译可能就流于普通的说理或描写,会丧失其传统文化精髓。从空间维度上来说,由于目的语读者对原语文化存在不同程度的缺失,译者不得不在传播中国文化和让目的语读者易于理解这两者之间进行平衡,就需要做出适应性选择以达到讲好中国故事的效果。
下文以《习近平谈治国理政》阿译本第一至三卷中的典籍名言翻译为语料,考察译者在产生译文时,如何在语言、文化、交际三个维度进行“多维度适应”,继而进行“适应性选择”,在“古”和“今”、“中”和“外”之间实现生态平衡。
2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典籍名言阿译语言维的平衡
就语言生态平衡而言,译者要致力于保持原语与译语的词义平衡、句意平衡、原语与译语的“传神”与“达意”的平衡,原语与译语实用价值和美学价值的平衡,原语与译语文风的平衡,等等(胡庚申,2017:1-6)。显然,由于汉语和阿拉伯语在语言、文化上的差异,要兼顾上述各方面的平衡只能是一种理想的状态,需要译者通过“适应”和“选择”来实现语言维度的平衡与和谐。
2.1句式
在句式层面,《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典籍名言的阿译力求对原文对仗的句式进行保留,如“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译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译为“”,“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译为“”等,都在阿语翻译中保持了句式的工整对仗。
原文对仗结构中又有互训现象的,译文往往采用整合互训部分的办法调整句式,比如“自知者英,自胜者雄”,“英”和“雄”互训,译文将互训的部分合并,调整为“(了解自己并能战胜自身弱点的人是真正的英雄)”,又如“苟利于民不必法古,苟周于事不必循旧”,“法古”和“循旧”互训,将其整合后译为“(如果工作是好的,如果事情对完成工作是有用的,那么就没有必要遵循旧俗)”。
此外,译文还借用了阿拉伯谚语的常用句式“
(谁……,就……)”进行翻译,比如“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译为“
(谁小时候懒惰,长大后就去乞讨)”,“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译为“(谁得到群众的支持,谁就能成功治理国家,否则就失败)”等。
2.2语义
在语义层面,《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典籍名言的阿译主要采用了意象意译化、语义明晰化和语义核心化三种策略。
意象意译化主要指将诗歌中的意象进行意译,比如“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出现了两次,译文分别为“(尽管我只是个小小县官,但心里想着群众所做的所有事情)”和“(我们职位虽小,但我们的心和人民的情感联结在一起)”,两处翻译都没有将诗句中竹子的“一枝一叶”这个意象直译出来,而是意译为老百姓的一举一动和民情。
语义明晰化主要指结合典籍名言在文本语境中的语义进行翻译。比如“禁微则易,救末者难”,“微”指事物的开端,“末”指事物的终结,强调抑制不良之事于萌芽阶段很容易,等酿成大祸时再来挽救就很困难。该典籍名言在第一卷《准确把握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的指导思想和目标要求》中出现时,前文为“如果讳疾忌医,就可能小病拖成大病,由病在表皮发展到病入膏肓,最终无药可治,正所谓……”译文结合具体语境进行阐释,处理为“(疾病初期的治疗容易,但拯救病入膏肓者就很难)”,把抽象的“微”和“末”明确为“疾病初期”和“病入膏肓”;该句在第三卷《重整行装再出发,以永远在路上的执着把全面从严治党引向深入》中出现在段首,该句引导的段落论述从严治党以及对犯不同错误的干部要不同处理的问题,译文为“(把不好的事情抑制在摇篮中很容易,当它转变成灾难时就难以解决了)”,将“微”和“末”明晰为“在摇篮中的坏事”和“灾难”。
语义核心化主要指将典籍名言中不涉及在阿拉伯语中有文化缺失,又不属于核心语义的信息去掉,进行简化翻译。语义核心化虽然会失去原文的部分语义,但不会损失其核心意义,比如“凿井者,起于三寸之坎,以就万仞之深”译为“(深井起于浅坑)”,将“三寸”“万仞”仅用“浅”和“深”来表达。又如“锐兵精甲,不能御也”译为“(任何力量都不能抵御它)”,把“锐兵精甲”简译为“力量”。再如“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整合为“(金子只有在数不清的筛洗后才会从沙子中出来)”,将“千”“万”的数词简化为“不尽其数”,同时略去了“吹尽狂沙”这个信息。
3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典籍名言阿译文化维的平衡
生态翻译学认为,文化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要在翻译过程中关注双语文化内涵的传递与阐释。《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典籍名言的阿译为了在文化维上达到“中国文化走出去”和“让阿拉伯人听懂中国故事”的平衡,采取了多种策略。
首先,《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典籍名言的阿译有着强烈的凸显中国文化符号的意识。比如“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译为“(梅花不需要人们夸赞它的好颜色,只想把其芬芳散播天地之间)”,“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译为“(无论风多么猛烈,无论刮自哪个方向,都像竹子一样屹然挺立)”,两处译文都将诗句描写的主体“梅”和“竹”译出,而且都采用了相同的正偏组合结构。正次是“梅”和“竹”的上义词“花”和“树”,偏次是“梅花”和“竹”,这样的翻译方式可以减少阿拉伯人因文化缺失而可能产生的理解障碍。“梅”和“竹”一直生长在中国人的精神世界,习近平总书记借诗言志,本身就是大国自信的彰显,译文将诗句中的中国文化符号凸显,让中国以物言志的文化得以传播。
同时,《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典籍名言的阿译在处理阿拉伯文化中缺失的语义时,会采取借阿拉伯人熟知的事物诠释其不熟悉的事物,以及将非核心信息省略不译的策略。比如“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译为“(如果橙子树种在淮河以南,那么它的果实就是真正的橙子;如果种在淮河以北,那么它的果实只是外形像橙子,味道却不是橙子的味道)”,用阿拉伯人熟知的“(橙子)”来解释“橘”和“枳”的区别。再如“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一,谁能听之?”,译文处理为“(如果只用水来烹饪羹汤,谁愿意吃呢?如果曲子只有一种曲调,谁愿意听呢)”, 将阿拉伯人陌生的中国传统乐器“琴”和“瑟”用其易于理解的“同一曲调”来进行翻译。对于在阿拉伯文化中缺失, 却不影响句子核心意义的信息,译者往往选择省略不译,比如“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译为“(怀疑前面没路的时候发现了新的村子)”,将阿拉伯沙漠文化中陌生的“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略去不译。
此外,对于典籍名言中的隐喻类比,译者会将原文中隐藏的相似点译出,便于阿拉伯读者的理解。比如“治大国若烹小鲜”,原句中只有始源域“治大国”和目标域“烹小鲜”,它们之间的相似点究竟为何并未出现,可能会对阿拉伯读者造成困扰,译文“(治理大的国家,是一件极其细致的事情,就像烹饪小鱼一样)”,将“治大国”和“烹小鲜”之间的相似点“极其细致的事情”译出,有助于目的语读者的理解。
4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典籍名言阿译交际维的平衡
除了语言维、文化维的信息转换和内涵传递之外,译者还要关注原文交际意图在译文中的体现。《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典籍名言的阿译在实现交际维的平衡上,主要体现在对其新时代价值的关注和同语异译的多元共生两个方面。
习近平总书记对典籍名言的引用,不仅对其文化精髓进行了阐释,还赋予了其新的时代内涵,使古籍中的文字真正活了起来,这些典籍名言的翻译就需要关注其被激活的新时代价值。比如“偷得浮生半日闲”,原是描写诗人在游览寺院时,无意中与一位高僧闲聊许久,难得在纷扰的生活中暂且得到了一点儿清闲时光。总书记说,“尽管工作很忙,但‘偷得浮生半日闲’,只要有时间,我就同家人在一起”,译文处理为“
(从工作中抽身,在怡人的环境中陶冶身心)”,译文传达的语义不再是单一地得到清闲时光,而是在清闲时光中陶冶自身。又如“爱子,教之以义方”译为“(如果你爱自己的儿子,就要教他正确的品德,并让他走上正确的道路)”,译文在原文“教之以义方”的基础上增加了“引之以正路”的内容。
同语异译是《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典籍名言阿译的一个突出特点,一至三卷中部分典籍名言被多次引用,但译法完全相同的只占少数,大多数都是同语不同译,这是译者在交际维适应性选择的结果。典籍名言虽同,但是被引用的场合不同,其承载的交际功能也不尽相同,自然就需要用不同的方式进行翻译。比如“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在《青年要自觉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文中与其余17个典故出现在“中华文化强调……”这一长句中,是作为中华文化精神内涵出现的,译文为“”,将“道”直接音译,对中国文化符号进行凸显;在《共担时代责任,共促全球发展》中,是在谈论“坚持公平包容,打造平衡普惠的发展模式”的段落中出现,在《携手构建合作共赢新伙伴,同心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中,被用来讨论“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是全人类的共同价值”,在《加强战略和行动对接,携手推进“一带一路”建设》一文中,出现在论述“增进战略互信”的段落中,这三处译文为“”,把“道”译作“公正的政策”,把“天下为公”译为“世界就是大家的”。
再如,“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在《做焦裕禄式的县委书记》一文中出现的语境是“历朝历代都高度重视县级官员选拔任用。古人早就总结出……这一历史现象”,该典故在交际维度要表达的核心语义是“如何选拔”,译文为“”,即“从基层职员中选拔国家领导,从士兵队伍中选拔英勇的将领”,在语言结构上用动词词根“选拔”作为起语;在《“治大国如烹小鲜”》一文中,总书记在用自身基层工作经历阐明树立群众观点的重要性时引用了该典故,强调的是基层经验的重要性,译文为“”,意为“国家领导应该在基层服务过,伟大的将领应该从普通士兵中成长”,译文将“国家领导”“伟大将领”作为起语,将“应有基层服务经验”和“应从普通士兵中选拔”作为述语。上述例子中译文的变化都是为了贴合典籍名言在具体语境中的交际功能而做出的适应性选择。
从交际维上来说,《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典籍名言的阿译也有个别值得商榷的地方,如下句:
俄罗斯有句谚语:“大海必能远航。”中国有句古诗:“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我相信,在两国政府和人民共同努力下,中俄关系一定能够继续乘风破浪、扬帆远航,更好造福两国人民,更好促进世界和平与发展!(第一卷《顺应时代前进潮流,促进世界和平发展》,第277-278页)
5 结语
作为中国本土的翻译理论,生态翻译学认为最佳翻译就是“整合适应选择度”最高的翻译(胡庚申,2014:104-111)。在生态翻译学视域下对《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典籍名言的阿译进行考察后发现,译者进行“选择性适应”和“适应性选择”时,在语言维采用了保留对仗句式、整合互训成分、借用阿拉伯谚语常用句式、意象意译化、语义明晰化和语义核心化的策略;在文化维对中国文化符号进行有意凸显,借阿拉伯人熟悉的事物诠释其不熟悉的事物,省略非核心信息,指明隐喻相似点;在交际维关注典籍名言的新时代内涵,对承载不同交际功能的同一典籍名言区别翻译,以达到最理想的“整合适应选择度”。整体而言,《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典籍名言的阿译兼顾了其语言之美、意象之美、哲理之美,传播了其传统文化价值、新时代价值和普世价值,体现了其在语境中的交际功能,从而实现了整个翻译生态的平衡与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