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自立自强背景下的大学适应性行为
2022-08-11迟景明张旭雯何声升
迟景明,张旭雯,何声升
(大连理工大学 高等教育研究院,辽宁 大连 116024)
一、研究背景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坚持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把科技自立自强作为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1]实现科技自立自强必然要求完善国家创新体系,建设强大的国家创新生态系统。当前我国的创新模式也从“需求引致的科技创新路径”为主向“以基础研究和核心技术供给路径为主,以需求引致的路径为辅的新型双引擎整合式创新强国路径”转型,凸显了创新体系中大学的地位以及企业与大学之间的共生共创共赢关系。[2]这种关系需要校企之间打破创新链上的壁垒,彼此赋能,相互适应。然而,当前大学支撑基础研究的布局和能力仍比较欠缺[3],在如何响应国家战略,开展以需求为导向的协同创新方面还需进一步探索;在参与协同创新的过程中仍有很多机制有待完善,校企双方资源未能达到深度融合的预期效果。大学作为基础研究和核心技术的重要供给者,面对外部环境对其的需求以及自身生存发展的需要,更应推动自身发展与外部环境相适应,注重与企业间创新资源的协同和优化整合。这种与企业的深度协同互动就是一种适应性行为,大学通过其适应性行为,不仅能够获得自身生存发展所需的资源,同时在适应中实现引领和超越,强化以应用为主的基础研究建设,助力以企业为需求主体的创新生态系统良性运转。
适应性行为突出了主体间为应对环境变化所进行的协同互动,大学适应性行为尤其体现了大学如何与企业进行深度的协同互动以适应当下环境。当前关于校企创新主体间协同互动的研究从最初的“合作关系”“协同关系”逐步走向创新生态系统下的“共生共创共赢关系”。从“合作”到“协同”是从线性创新到非线性创新的跨越,而从“协同”步入“共生”,则更加体现了创新生态系统内创新主体间共生演进、彼此适应、深度协同的特质。很多学者运用生态学相关思想去理解主体间的协同互动关系,如林少疆等以高新技术企业为样本,构建了“网络结构嵌入性-共生行为-协同创新能力”的研究框架,并验证了共生行为在网络开放度与企业协同创新能力之间的中介作用[4];王庆金等基于共生理论证明了共生行为在协同创新网络关系强度和人才创新创业能力之间的中介作用[5];等等。现有研究更多集中于对企业在创新生态系统中的行为进行分析,从大学视角出发探讨其与创新生态系统内其他主体互动关系的研究较为有限,如吕一博等采用单案例研究的方法构建了大学驱动型开放式创新生态系统,并将其构建过程划分为核心成员聚集、基本框架搭建及系统动态发展三个阶段进行分析。[6]同时,从复杂适应系统视角切入也有利于理解和分析主体的行为模式,如原继东及王树恩基于复杂适应系统探讨了企业技术创新的行为模式,基于其刺激-反应原理构建了出版企业技术创新系统的主体行为模式,基于其层次-涌现原理构建了出版企业技术创新系统的演化行为模式[7];贾晓辉运用复杂适应系统理论(Complex Adaptive Systems Theory,CAS)理论对产业集群的创新主体的自身适应性学习行为及主体间的交互作用进行了刻画,揭示产业集群创新优势的来源[8];等等。
上述文献有助于加深对校企协同互动的理解,尤其是基于生态学相关思想审视创新生态系统下主体的协同互动以及运用复杂适应系统来分析主体的行为模式,为本研究提供了有益参考,有助于结合当下情境分析创新主体的行动策略。然而多数研究停留在论述大学在创新生态系统中的地位和功能[9],未曾对大学如何与企业等创新主体进行深度协同进行更进一步的分解和讨论。同时现有研究更多集中于讨论共生行为的中介作用,并未继续将主体共生的过程进行拆解。因此本研究试图从复杂适应系统的视角出发,将大学视为适应性主体,并结合协同进化等生态学相关思想,分析大学与企业相互作用的适应性行为过程如何助力企业技术创新,以期理解在当前强调科技自立自强,构建创新生态系统的情境下,大学自身应如何采取行动以应对外部环境,同时也有助于增强其对政府、企业的源头供给,构建创新要素顺畅流动、主体间高效协同的创新生态系统。
二、理论基础与分析框架
(一)理论基础
所谓适应,生物学中将其解释为是生物的形态结构和生理机能与其赖以生存的一定环境相适合的现象。通过适应,生物体得以生存并发生进化。1994 年Holland基于生物学相关现象提出了涵盖微观适应性主体与宏观复杂适应系统的复杂适应系统理论,即CAS理论。适应性主体是指具有适应能力的主体,其行为由一系列规则决定,适应也由规则的发现与迭代产生。适应的基础机制是刺激-反应规则,其表现形式为IF-THEN模式,主要由探测器、执行系统、效应器三部分构成。探测器主要负责感知外部环境的刺激,发现外部信息并及时传递给主体,执行系统是一系列规则的集合,负责将获取的有用信息进行选择、处理和加工,通过规则加工处理后的信息又会传递给效应器,使主体对外部环境及其他主体作出反应,采取相应行动,从而完成适应性行为的刺激-反应过程。社会系统较生物系统在单纯的刺激-反应规则之上突出了自身的主动性,主体会主动感知外部环境的变化,选择与之相互作用的主体,并通过相互作用对所需资源进行选择性整合吸收,主体自身的资源和规则也会相应发生改变。在复杂适应系统内,由于主体所处的环境除非生物环境外主要由其他的适应性主体所构成,因此,主体为更好地生存发展需要努力去适应其他的适应性主体,在这个过程中,适应性主体受到外部刺激并作出反应,通过双方标识的匹配与其他适应性主体相互作用,不断进行自身行为规则的迭代。这种与其他主体交互作用的过程即为适应性主体的适应性行为过程。
因此,大学的适应性行为实质上就是指大学在当今环境下如何积极应对外部环境刺激,不仅要应对外部的非生物环境刺激,同时还要更好地适应其他的适应性主体,尤其是如何与最重要的创新主体——企业产生更深层次的协同互动行为。在此过程中大学需要搜寻外部环境中的相关需求信息、寻找合作伙伴、匹配自身规则进行资源的深度融合,并完成自身规则的更新迭代。适应性造就复杂性,在当前构建创新生态系统,强调科技自立自强的情境下,大学的适应性行为既体现了自身在国家重大战略调整下的生存发展需求,又突出了与企业协同进化、彼此激活、相互赋能所带来的创新要素的融合和创新资源的涌流,为我国创新生态系统的发展不断注入生机与活力。
(二)分析框架
大学与企业在创新链上的关系日益紧密,当其中一方发生变化时,另一方也会随之发生改变并与其相适应,这与生态学中的协同进化思想相契合。结合协同进化思想及复杂适应系统的IF-THEN模式分析大学的适应性行为可发现:首先,大学面临着生存压力,需在审视外部环境和自身资源基础的情况下主动“觅食”,寻找适合自身生存发展所需的各种资源,这表现为对外界环境信息及合作伙伴的搜寻及关注;其次,校企双方同时面临着是否被对方选择的压力,只有双方的相关技术、组织、目标标识相匹配才能建立联系,协同进化,否则将重新展开搜寻;再次,校企创新主体由于分属不同类型的组织,必然带有原有组织规则的烙印,因此,在确定合作伙伴、进行资源组合的基础上还要进行组织规则的选取。最后,经过双方规则的摒弃与融合,大学与企业的创新资源不断融合与重构,不仅自身的组织规则更新迭代,同时还能够形成协同体,涌现出全新的机制和个体所不具备的功能,并体现出变异的过程与结果。当双方组织规则不能融合时,又会进行合作伙伴或合作方式的更替,重新开始选择过程。大学适应性行为过程如图1所示。本研究结合IF-THEN模式等,将大学的适应性行为划分为搜寻、选择和变异三段过程进行更加细致的分析和考察。
图1 大学适应性行为过程分析
由于大学适应性行为自身具有能动性,其搜寻、选择、变异三段过程并非是机械地连续进行,它们在逻辑上依次承接,但在实际的协同互动过程中却可能并行。搜寻中带着选择,选择也意味着改变,而改变后又要重新开始搜寻过程。搜寻是基于自身生存压力进行“觅食”的阶段,选择则是在选择压力下寻找合作伙伴进行资源的交换和组合,而变异则意味着双方协同进化,资源的融合重构及自身规则的更新迭代,带来适应能力的提升。总之,通过适应性主体的搜寻、选择、变异过程,大学不仅实现着自身的进化,更通过与企业的协同进化过程为创新生态系统的良性运转提供可能。
三、大学适应性行为的搜寻过程
搜寻是适应的前提条件。在当前强调科技创新要面向国家重大需求、面向经济主战场的情境下,作为基础研究的策源地,搜寻能够帮助大学有效监控外部环境的变化,并及时做出反应。学者们通过对企业的研究认为,对外部环境的搜寻能够为企业创新提供更多的知识和产品技术,并致力于问题解决[10],搜寻强度的加大有助于提升企业的战略决策能力。[11]搜寻对于大学跨界关注技术问题,寻找科研方向,开展以需求为导向的攻关及提升战略决策能力同样非常重要。因此,大学在搜寻阶段可表述为,在创新生态系统内,大学为适应外部环境需要,相关部门及人员基于某种目的主动识别外界相关信息并反馈给组织自身的过程。大学在自身创新发展及外部利益共享等动机下展开搜寻,其搜寻目标是自身生存发展所需的相似或互补性资源,因此搜寻过程需要获取各类有用的环境、自身及其他主体信息。
(一)环境信息获取
大学要感知外部的非生物环境刺激,由于大学的运行离不开政府与市场,因此其所面临的外部环境刺激也主要来自政策环境刺激及市场环境刺激。一方面,随着建设现代化强国的步伐不断加快,基础研发投入占比研发投入不断增强[12],大学作为国家创新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必然需要感知政策需求。相关的政策信息不仅能够为自身研发带来相应研发经费支持,国家和地方的重大前沿问题和关键问题等也为科研人员提供研究方向。[13]大学通过开展政策调研关注国家战略导向、政策导向、地方政策环境、当地经济发展情况等识别外部政策环境信息,这些信息成为大学搜寻政策环境的有关标识。另一方面,高等教育的市场化趋势不断增强,在大学中增加非政府投入、进行产学研协同等都是市场化的众多表现。大学既要从市场环境中获取自身生存发展所需要的资源,其学科专业设置等也会适当地根据市场需求进行调整。因此,有利于产学研的相关市场信息及外部市场对人才的信息反馈等也是大学所关注的市场标识。同时,大学基于政策标识和市场标识对外部的非生物环境进行搜寻。
(二)自身信息审视
大学要识别自身的资源基础、发展现状及学科专业发展战略等,结合外部环境信息明确自身所需要的相似或互补性资源。识别自身的资源基础是大学适应外部环境及其他主体的前提条件。大学的资源基础主要体现为自身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过程中所拥有的有形或无形资本或资源,既包括有形的设备仪器、金融资产、建筑设施等物质资源,也包括教师、管理者、学生等人力资源,还包括大学的组织使命、愿景、目标和价值追求等组织资源。[14]通过审视自身的资源基础,大学能够清楚自身核心竞争力及使命愿景之所在,从而决定应该采取何种行动;不同类型的大学分处不同的生态位,具有不同的发展目标,需要有针对性地对自身的发展现状进行认知与评估。现代高等教育的本质是专业教育[15],大学必须依托学科专业的发展实现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及社会服务的职责。学科的生存发展与外部环境息息相关,无论外部教育资源投入增加与否,都会影响到大学学科的动态调整进程,进而影响到大学自身的适应性行为。因此,大学也需要识别自身的学科专业发展战略,明确学科发展优势及未来发展方向。
(三)合作伙伴搜求
作为典型的资源依赖型组织,大学的生存发展离不开其他创新组织。在创新生态系统内,大学可以从政府和企业等创新种群处获取自身生存发展所需要的资源,而政府通常起到辅助作用,并不直接参与创新,因此,大学需要关注其他种群的信息,特别是关注企业的相关需求信息。以往大学的科研活动往往与国家或企业需求相脱钩,造成此种现象的原因固然在于企业在技术获取过程中往往追求“短、平、快”,主要依赖技术引进、模仿或是购买的方式,忽视了自身的技术开发及与大学的合作或协同,但更为重要的因素则很大程度上源于校企信息的不对称,大学不能及时了解企业的需求信息,同时企业也不清楚应从何处获得技术支持,从而导致供需不匹配。因此,对于大学而言,只有充分了解企业需求才能契合科技、经济发展趋势,有目的地进行科研活动,从而更好地生存发展。基于以上因素,大学一方面要提升自身组织认知,敏锐地感知外部环境,鼓励高校教师深入企业,主动参与各类“揭榜挂帅”活动,了解企业需求信息;另一方面,大学的相关机构也需充分发挥“探测器”功能,积极与企业进行对接,通过产学研对接会等多种形式提供校企间交流的机会,获取各类企业的需求信息,同时展示自身标识,更好地搜求合作伙伴。
四、大学适应性行为的选择过程
选择是适应的必然要求。选择不仅意味着选择合作伙伴及相关资源,同时也伴随着自身的主动改变。由于校企在创新链上的关系日益密切,在关注增强企业自主创新能力的同时,大学也要配合企业,努力改造使自身可依赖性增强,这也符合国家和社会赋予大学的使命担当。Holland在复杂适应系统中提出的标识机制能够促进选择性的相互作用,从而使协同创新的各类聚集体得以形成。这种标识也是主体区别于其他主体的特质。因此,大学在选择阶段首先面临着基于标识的合作伙伴双向筛选的过程,当确定合作伙伴后,双方进行资源的组合。由于校企创新主体间具有异质性,其组织规则必然存在差异,因此还要进行组织规则的选取。
(一)合作伙伴筛选
合作伙伴的筛选是主体间协同进化的前提,企业自主创新能力有限,需要借助大学的科研力量降低自身研发失败的可能性[16],提升产品性能质量以更好地适应市场及用户需求。大学也可在此过程中获取必要资源并推动自身学科专业发展,助力国家科技自立自强和创新生态系统建设。在强调加强主体间交流互动的情境下,大学也拥有了更多选择的权力,校企间可以在政府、中介机构及自身科研组织的帮助和对接下进行合作伙伴的互相筛选,双方在技术标识、目标标识、组织标识上实现匹配,为创新资源的组合和进一步融合创造条件。
根据以往技术创新中关于合作伙伴选择的相关研究,合作伙伴的创新特征(如技术研发能力、技术标准能力等)、目标匹配性、文化相容性、业务能力、声誉及信任等[17]往往影响合作关系的建立。大学应该与具备自主创新特征的企业形成良性互动关系,这种互动需要以双方标识的匹配为前提,其中,大学的科研水平、技术优势及人才资源等是吸引企业与之协同的技术标识,这些技术标识往往通过前期的研发成果表现出来;而大学的声誉、组织文化、创新氛围等则构成其组织标识,由合作方通过各种方式进行感知,如双方是否在组织观念方面达成一致——观念一致则有助于双方建立并加深彼此的信任,信任程度越高,组织声誉越高,合作的可能性就越大。在合作伙伴筛选的过程中,双方目标标识相匹配则体现在企业与高校间在战略层面达成一致,致力于共同目标及长远利益,如当前国家或地区所大力倡导的重大科研项目需要校企双方共同参与,同题作答,共同推动目标导向的研究[18],这就属于在共同目标标识的引导下完成彼此的选择。
(二)双方资源组合
选择合作伙伴的目的在于获取对方的相关资源,校企之间协同进化的目的就在于共享资源以更好地适应环境。当双方的技术、组织及目标标识相匹配后合作方式也随之初步确立,双方各种资源进行对接。在技术资源层面,大学会根据企业所期望达到的目标来选择涵盖不同学科的相应科研人员和其他技术资源与企业进行匹配,企业也会提供相应的资源及技术人员与高校进行对接。双方集中优势资源协同攻关,在各种正式非正式的沟通交流中,完成资源的匹配。此时双方资源的组合涵盖两类创新主体,整个创新生态系统中的创新主体都可能会直接或间接参与其中。如企业所提供的物力资源背后体现着企业创新主体与金融机构、用户及中介机构的关系,而大学与企业的协同可能又需要政府或其他中介机构在其中发挥一定的连接作用。总之,在选择阶段,选择合作伙伴也意味着选择对方所拥有的相应资源。
(三)组织规则选取
除标识与资源的匹配外,选择也意味着组织规则的选取。规则是CAS系统中的重要概念,适应性主体会根据现有规则对外部刺激做出一定的反应,较强的规则能够决定主体的行为。[19]Nelson和Winter(1982)曾将组织惯例类比为基因,认为组织惯例代表企业所有的规则和可预见的行为,可以像基因一样控制组织行动,并对组织发展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20]从组织惯例的角度思考大学的规则,有助于理解大学在当前情境下的选择。组织惯例既包括显性的流程、程序、制度或约定俗成的准则,也包括隐性的集体行动范式或集体认知。[21-22]在创新生态系统中,大学基于自身组织惯例与企业进行合作,大学基于自身组织认知等相关组织要素,根据相关制度及约定俗成的准则,依据双方的协同目标与企业进行匹配。选择同样意味着改变,由于校企双方在资源实力、科研水平、管理方式、创新氛围等方面均存在差异,因此,在彼此选择的过程中双方的组织惯例也要进行摒弃与融合。
五、大学适应性行为的变异过程
大学适应性行为的变异过程既是校企间协同进化的过程,也是自身参与协同进化的结果。一方面,校企间通过非线性相互作用,各类资源不断融合重构,形成不同主体主导或不同标识主导下具有不同结构的协同体,并涌现出相应的功能;另一方面,大学在这个过程中获得了生存发展所需的各种资源,组织规则不断更新迭代,多种创新主体间适应性行为的相互作用所造就的复杂性及涌现出的功能有助于创新生态系统的良性运转。
(一)协同进化:协同体的生成发展与资源的融合重构
校企间的各种协同方式类似于通过不同积木块的搭建形成具有不同结构和功能的协同体。在协同体的生成发展过程中,双方的资源不断融合重构。首先,技术类资源的融合与重构是生产新产品、新技术并逐步实现原始创新能力提升的基础。对于大学而言,通过与企业的沟通交流,大学需要根据企业的工程技术问题重构自身的技术供给,组织科研力量集中攻关。在彼此技术资源的融合重构中,大学通过提升自身科研团队的协同能力,克服以往在承担任务及开展科研攻关中的低效率合作困境,提升创新能力,强化应用基础研究;并且通过连续地互动进行前瞻性部署,逐步引领企业技术创新,并将其转化为原始创新的能力。[23]其次,组织类资源的融合与重构是协同体功能涌现的保障。通过准确定位校企各方在协同过程中的责、权、利等相关组织机制,形成良好的管理机制、激励机制与风险分担、利益分配机制等[24],有助于协同体涌现出应有的功能。
(二)物种适应:组织规则更新迭代
组织机制的形成源于组织规则的更新迭代。大学在参与校企协同进化的过程中不断重塑自身的组织规则。首先,通过对企业等创新主体的适应,大学自身在资源管理、沟通交流、考核评价等相关流程、程序、制度、准则等组织规则上都在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一方面,优势的组织规则得以强化;另一方面,新的组织规则逐渐生成。如在资源管理上,随着校企协同的不断加深,大学的资源管理流程逐步趋于完善和简化;在沟通交流方面,校企双方逐渐形成更加融洽的沟通交流和开放共享机制,定期举办良好的交流活动,共同致力于工程技术问题的解决;在教师的考核评价方面,建立多元评价与互认机制,逐渐改变“唯论文”的评价倾向,评价体系更加多元,以激励更多教师参与应用基础研究。除显性的组织规则外,大学的组织认知及行动范式等隐性的组织规则也在日常的科研与教学活动中不断更新迭代。如大学通过选择性吸收借鉴企业组织的相关经验,提升科研团队内部在开展研究时的工作效率,同时良好的合作关系和激励机制等有助于增强团队成员对参与协同的认知,增强自身服务国家科技自立自强的使命感。总之,大学通过适应性行为的长期作用,在人才培养上更加关注企业和社会需求,建立紧密对接产业链、创新链的学科体系,形成更具组织柔性的组织结构和崇尚协同创新的组织文化等,逐步发挥大学的引领性作用。
六、结 语
将大学在当前强调科技自立自强,构建创新生态系统情境下的适应性行为从复杂适应系统的视角进行分析,可将大学对企业的适应性行为划分为搜寻、选择、变异三段过程,其中搜寻过程包括环境信息获取、自身信息审视、合作伙伴搜求三类行为,代表大学对外部环境的关注与审视;选择过程包括合作伙伴筛选、双方资源组合及组织规则选取三类行为,表示企业和大学在双方标识和规则的匹配下互相选择;而变异过程包含着协同体的生成发展、资源的融合重构、组织规则更新迭代三类行为,其中协同体的生成发展与资源的融合重构代表了大学与企业的协同进化过程,而组织规则更新迭代又实现了大学自身的适应。
通过大学的搜寻、选择、变异过程,大学能够更好地面向经济主战场,为企业创新主体提供技术供给,助力企业解决亟需破解的工程技术问题,并在基础研究方面进行前瞻性部署,实现超越式引领。同时通过与企业协同进化,双方形成共生共创共赢关系,助力国家科技自立自强。总之,适应性造就复杂性。大学的适应性行为一方面体现了大学在国家重大战略调整下自身的生存发展需求,另一方面突出了大学与企业等创新主体间的相互适应,协同进化所带来的创新要素的融合和创新资源的涌流,为我国创新生态系统的发展注入新的生机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