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创业融入社区教育:何以可能和何以可为
2022-08-05周堃杜若黄文龙
□周堃 杜若 黄文龙
随着我国进入创新型国家行列,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从经济与科技领域不断向社会领域推进是必然的趋势。社会发展出现的新形势、新需求和新问题呼唤社会治理创新。社区是社会的基本构成单元,富有活力和效率的社区治理是推动社会治理创新的基础环节。社区教育的产生、发展和壮大不仅得益于改革开放以来社区治理的存量改革和增量创新,与此同时社区治理创新也需要高水平的社区教育予以驱动。2014年《教育部等七部门关于推进学习型城市建设的意见》中就提出“广泛开展城乡社区教育,推动社会治理创新”。2016年《教育部等九部门关于进一步推进社区教育发展的意见》将“推动社区教育融入社区治理,不断丰富社区建设内容”作为推进社区教育发展的基本原则。2019年《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把“在城乡社区治理、基层公共事务和公益事业中广泛实行群众自我管理、自我服务、自我教育、自我监督”作为健全充满活力的基层群众自治制度的重要举措,进一步明确了社区教育在社区治理中的突出地位。
一、社会创业融入社区教育的现实动因
如今我国的社区教育取得了一系列令人瞩目的成就,但是在中观和微观层面,仍存在诸多问题。站在超越现状的历史视角,可以发现社区教育虽然有着漫长的非组织形态发展历史,但是步入制度化、规模化和规范化的组织形态的时间并不长[1]。所谓“始生之物,其形必陋”,任何事业在产生之初往往因为条件的限制而带有这样那样的缺陷,需要在长时间的发展中加以克服和完善,这也是事物客观发展规律的题中之义。
在社区教育的动力机制中,资金是社区教育的基础和保障,内容是社区教育的导向和指引,而人员则是社区教育的纽带和脉络。由此,笔者对推动社区教育发展的财、事和人三个核心因素进行审视:
(一)社区教育经费筹措渠道亟需进一步扩展
(二)社区教育供给亟需进一步完善
从社区教育的发展历程来看,社区教育从改革开放初期的扫盲教育和职工业余教育,到20世纪90年代的成人学历继续教育和职业资格培训,21世纪初的休闲教育和社区老年教育再到当今的学习型组织和学习型社区建设[5],社区教育的任务内涵是不断适应社会发展需求变化而嬗变的。这种嬗变是在原有基础上的扩容和深化,而非对之前工作的否定。进一步说,社区教育是面向全体社区居民的,社区教育的组织形式,课程内容和教学方式必须超越普通教育常规,采取按需施教,依据社会变革和发展需求以及居民教育需求变化而变化,这是社区教育供需关系的“应然”状态。
无论是全国社区教育实验区20 多年的探索实践,还是地方社区教育的日常活动开展,所显露出活动形式单一、教育内容贫乏、居民参与率偏低、活动人群窄化等几乎成为国内社区教育实践的痼疾与通病。在一些地方,社区教育几乎等同于居民的闲暇娱乐活动。社区教育供需脱节和教育属性薄弱,流失了大量潜在学习者,削弱了社区教育的存在基础。所以,扩大和完善社区教育供给,核心在于回归影响人、培养人和塑造人的教育本质,夯实社区教育与职业教育、通识教育、学历教育的衔接,重建与就业创业、技能培训、学历提升等生产生活和个人发展重要事项的联系,使社区教育成为满足不同民族、学历、爱好、职业、阶层、身心状况的人群的终身学习需求,包含正规与非正规、正式与非正式教育的实施形式的终身学习综合体。
(三)社区教育工作者队伍亟需进一步优化
从业人员的数量和质量是一个国家包括社区教育在内的成人教育事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先决条件之一[6]。自我国社区教育的诞生之时起,对于加强社区教育工作者队伍建设的呼声不绝如缕。反映在具体实践,社区教育教学实施、教育治理、课程开发和质量保障等日常活动离不开相应数量的教学人员、管理人员、研究人员和辅助人员,社区教育资源整合、组织孵化以及与其他社区治理的交集融合,少不了海量的志愿者在其中起动员、协调、维持、示范等作用。要做好工作,社区教育工作者不仅要成为教学业务骨干,还要成为社区教育学术研究者,志愿者的组织者和管理者,学习者的支持者和引领者以及与政府、企业、社会组织等相关利益方的沟通者,这要求工作者不仅要有充分的专业知识,还要有相应的通识知识、协商沟通和问题解决能力。
长期以来形成的专职人员、兼职人员和志愿者结构比例失调[7]以及“一队多能,一人多岗,一岗多责,一责多用”的用人紧张近乎成为社区教育工作者队伍的常态。但基于我国公共教育资源分配机制和事业单位人事管理制度,专职队伍的建设速度远远满足不了建设需求。由此,借助社会资源,多渠道宽口径吸纳整合社会力量充实社区教育队伍是具有充分现实考量的明智选择。
二、社会创业融入社区教育的理论基础
扩大社区教育资金筹措来源,完善社区教育内容供给以及优化社区教育工作者队伍建设是突破社区教育发展瓶颈的题眼。由此可见,社区教育发展不仅需要新主体和新资源,也需要新的理念和手段。社会创业(Social Entrepreneurship)的出现和应用为社区教育发展提供了新的理念资源和行动经验。
(一)社会创业的发展背景和基本内涵
社会创业的兴起和发展有着特定的经济社会背景,20世纪80年代“新公共管理主义”占据美国公共管理学界的主流地位,在此影响下,美国政府采取了以市场为主导的资源调节机制的公共管理政策,政府在教育、医疗、养老、环境、失业、助残等传统公共服务领域引入了市场竞争机制,减少了对这些领域直接资助,转而采取服务购买、以奖代补、税收优惠等间接方式激励相关的非营利组织由纯粹的非营利形态向营利—非营利的混合形态转型。外部环境的变化和积极的社会探索促使了“社会创业”这一创业模式的兴起。
社会创业兴起以来,在全球范围的经济、社会、文化领域得到广泛的应用和实践。Muhammad Yunus 在1983年依托孟加拉国国有商业银行体系建立了“格莱珉(乡村)银行”,并向贫困农民提供金融服务,影响并推动了孟加拉国乡村扶贫模式的变革,这使得他在2006年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Wendy Kopp 在1989年创立了“为美国而教”的组织,旨在创新传统的美国工会化的公立学校教师招聘制度,引导和激励美国名牌大学毕业生去国内各个低收入社区的公立学校担任教师。经过30年的运作,“为美国而教”累计吸纳和安排了33000 名牌大学毕业生为全美国各地超过300 万贫困社区的中小学生提供过教学服务[8]。在南美洲国家,大量社会组织和政府、企业等合作,应用社会创业的途径解决乡村扶贫、吸毒、失业、无家可归者等社会问题。欧美的一些国家由政府设置专门的社会创业部门,开展理论研究、社会调查、社会实验、政策制定和组织培育等工作,如英国政府在2006年就成立了第三部门办公室,在推动英国的社会创业活动中发挥了关键作用;2009年5月,时任美国总统Barack Obama 宣布将在2010年财政预算中动议拨款5000 万美元成立专门的社会创新基金,以政府身份发掘和投资创新型、结果导向的社会创业项目,并指定前谷歌高管Sonal Shah 掌管新设立的白宫社会创新与公民参与办公室[9],这标志着美国联邦政府正式成为社会创业的主导力量。
车辆控制主要由智能道闸和车辆检测器组成,有效地控制车辆违规上磅和未完成称重下磅的情况。当车辆自动称重保存后,软件系统发出出口道闸“抬杆”指令,道闸起杆,车辆下磅;系统通过出口车辆检测器(地感)检查车辆是否完全离开地磅,完全离开后出口道闸自动落杆。
在我国,社会创业实践近年来逐渐活跃起来,较有代表性的项目有残疾人郑卫宁于2008年创立的“残友”集团,是全球唯一一家全部由残疾人自主管理的现代化高科技企业,成立以来在为社会提供信息技术服务的同时促进了大量残疾人融入社会;科学松鼠会在几年的时间,从一个基于趣缘而形成的科普作者小团体发展成为具有一定社会影响力,获得政府、中国科协以及企业资金支持,以知识输出为主营的社会企业[10]。得益于近年来社会组织和公益事业的蓬勃发展以及互联网信息技术的深入应用,我国的社会创业的理论和实践呈现鲜明的社会公益导向、 多元实践和信息技术深入融合的发展特征。
社会创业的跨学科性、内容丰富性以及文化区分性,使得各国学者对于社会创业的概念界定莫衷一是。但通过对文献梳理,仍可以确定社会创业具有以下几个鲜明的特点:
1.与追求最大化经济价值为核心目标,以投资者利益为优先的商业创业不同,社会创业是以解决社会问题为核心目标,强调对社会的价值贡献,优先考量长期的社会利益[11]。
2.与通过行政力量创造社会价值的政府机构不同,社会创业组织通过市场力量创造社会价值[12]。
3.与严格回避经济利益、注重个人无偿奉献的传统志愿服务不同,社会创业并不放弃对经济利益的追求,而是力图在利益和公益之间取得平衡,所获得的利益除了用于维持自身可持续发展之外,主要用于扩大公共服务范围和优化公共服务质量[13]。
4.社会创业将大众关切且存在“政府失灵”“市场失灵”和“社会失灵”的社会问题作为行动契机,通过社会网络来获取大规模的公共支持,并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以创新的方式实现对经济资源、社会资源和政府资源的整合[14]。
5.社会创业在整合资源的过程中,与企业、政府、社会组织密切配合的同时必须保持自身的独立性,确保自身的行动是一种以非营利性为主的规范化公共服务。
(二)社会创业是促进社区教育发展的有效手段
从社会创业的基本内涵和社区教育属性的透视,可以发现社会创业与社区教育在诸多重要方面具有契合性和互惠性,社会创业融入社区教育对于社区教育发展有积极作用,也有着相对完备的现实条件。
1.社区教育与社会创业在价值取向上都具有鲜明的公益色彩。社区教育除了是终身教育体系的重要部分,还是社区治理的重要内容。厉以贤曾把社区教育的中心理念归结为“满足社区全体居民的终身教育需求,提高居民的生活质量,促进社区的发展[15]。”社区教育通过为社区居民提供专门的教育需求,提高居民的综合文化素质以及参与社区公共事务的能力,以此履行其社区治理的功能。社会创业则是以解决社会问题作为其行动的核心目标。价值取向的一致性是社会创业者成为社区教育投资主体之一的关键原因,也是社区教育多主体协同工作的重要基础。
2.社区教育的准公共产品属性与社会创业的营利—非营利的混合经营模式相契合。准公共产品一般是指具有有限的非竞争性或有限的非排他性的公共产品。社区教育的基本功能、服务对象、供给方式和受益模式决定了社区教育属于准公共产品范畴。如Thierry Jeantet 所言,大量准公共产品的价值无法采用薪水、 收入等传统指标进行计量,其产出既包括直接的社会效果,还包括间接的经济效果[16]。社区教育为学习者所提供的不仅是教育服务和参与学习的机会,还要满足其对经济安全、社会资本和自我增值的需要。所以,社区教育除了为居民提供普遍性的公益类课程之外,还可以根据居民个人化和个性化的需求开发和呈现与职业生涯发展有关的营利类项目,为愿意为知识付费的居民提供教育选择。通过对公益型、混合型和商业型三种模式的对比(见表1),不同的社区教育供给模式呈现出不同特点。
表1 社区教育服务供给模式
与公益型和商业型两种社区教育供给模式相比,以社会创业为主体的混合式供给模式有着显著的优势:在物质基础方面,混合模式既接受政府资助和服务购买、社会捐赠,也向有需要的居民提供有偿的教育服务,使社会创业者拥有更为宽广的筹资渠道以及更强的经济韧性。在教育产品方面,社会创业突破了政府和传统志愿者组织的属性限制,能够提供范围更为广泛、层次更为丰富、内容更为多元的课程,满足不同人群的需要。在师资来源方面,教师是社区教育供给的核心资源,公益型高度依赖外界力量,只能通过由外向社区内投送教师,倾向于依据教师的类型和数量来开展服务,但相对忽略了居民需求;而商业型虽根据居民的个性化需求来进行师资整合,但是缺乏与外部力量的沟通衔接;混合型则在考虑居民需求的基础上,将整合力度从组织内部扩大到外部,撬动更多资源进行更为精准地投送。
3.社会创业融入社区教育符合社会公共服务治理的共同化、协同化趋势。20世纪70年代以来世界范围内的社会治理实践表明,以往由单一主体提供公共服务的方式存在政府、市场或社会组织失灵的可能,所以在推动社会治理改革中倡导政府、企业、社会组织等多元主体的协作和互动,实现行政、市场和社会的资源三重整合。共同生产理论将公共服务中多元主体互动界定为“公共服务用户在享用服务的同时也会以志愿或非志愿的形式参与公共服务的设计、管理、提供和评价等流程”[17]。张云翔认为,公民在参与公共服务的共同生产过程中,不仅和传统的供给者如政府进行互动,也和新近参与的供给者如企业、社会组织进行互动[18]。在社区教育公共治理中,政府、企业、学校、志愿者组织(包括社区社会组织)、商业创业者、社会创业者和居民个人承载着不同的治理角色(见表2)。
表2 社区教育公共治理的利益相关者
在共同生产视域下的社区教育场域,既有公益动机参与治理的居民,也有居民以个人利益动机或混合动机开展行动,但是限于个人力量,居民与其他相关者的互动是极为有限的,也难以产生持久的较大影响。但居民具有选择组织的自由意志,通过参与志愿者组织、商业创业组织以及社会创业组织放大自身力量,更为有效地表达诉求。社会创业追求的是可持续的公益行动,能有效整合居民的不同需求,把不同动机的居民吸纳进社会创业组织中。社会创业者通过自身及其成员的社会网络,与政府、企业、学校、社会组织等建立较强的联系,挖掘、识别和开发组织内部和外部的资源,不断扩大服务范围,并仿效企业运营,建立明确严格的管理制度和学习制度,为长时间、可持续性服务提供保障。
三、社会创业融入社区教育的实现机制
通过对社会创业内涵的解析,社会创业既在价值取向上契合社区教育的公益理念,又因为显著的功能定位、供给方式和组织构成对社区教育发展具有重要的潜在价值。理论是实践的先导,实践是理论的检视。笔者认为,有必要在理论论证和分析的基础上,进一步分析社会创业的行动逻辑和其与社区教育融合的实现机制,为社区教育发展的现实诉求作出回应。
(一)社会创业的行动逻辑
社会创业是商业创业和志愿服务的结合体,是以推动社会建设性变革为主要目的,兼具市场化运营能力,以创新方法解决社会问题的活动。总的说来,社会创业的行动逻辑(见图1)包括了价值创造、机会实现和组织发展[19]三个层面。
图1 社会创业的行动逻辑
社会创业的驱动层、中心层和载体层的变化是一致的。在社会价值的发现阶段,社会创业者通过对特定社会问题的分析,识别出解决问题所带来的创业机会,初步确立目标之后,邀请具有相同使命认知,且关注同一问题的人员(一般为利益相关者)共同组建创业组织。在社会价值的创造阶段,社会创业者充分利用组织内外的资源,进行资源的拼凑和整合,将所识别的创业机会转化为实际的产品或服务,在此过程中,为适应业务的变化,草创之后的创业组织依据创业行动进程不断进行结构优化和人员的再分配。社会价值的获取是社会创业活动周期的最终阶段,社会创业者通过行动实现了将创业机会从愿景转化为现实,所在的创业组织在经历调整和变革之后形成规范的、有一定影响力的组织结构,能为可持续的社会创业活动提供组织支撑。
(二)社会创业融入社区教育的实现过程
社会创业的多重性、灵活性和兼容性决定了其具有十分丰富的实践意涵。社会创业对社会价值的能动作用,在不同的场域中呈现不同的形态。社会创业者参与社区教育发展是社会创业参与社会建设的微缩图景,虽然在需求分析、目标确立、资源拼凑、组织架构等细节方面有独特性,但仍然遵循机会识别—机会开发—机会实现的基本理路和逻辑。
机会识别是社会创业融入社区教育的准备阶段(见图2),社会创业者要经历问题阐述、原因诊断、需求分析和机会识别四个步骤。在对社区教育发展难题进行阐述后,社会创业者对导致社区教育发展的资金、 资源和人员之困的原因进行解析,将其归结为:社区教育的运转和维持长期依赖财政资金,缺乏资源整合和内容改进的内在动力;教育产品的开发和实施忽视了社区居民的动态性、个人化需求,进而导致了供需的不匹配;又囿于传统社会事业人事制度,队伍结构的优化和补充滞后于社区教育发展,缺乏落实社区教育愿景和规划的人员和组织。在此基础上,社会创业者进一步探索并确立解决社区教育问题的行动切入点。
图2 机会识别:社会创业融入社区教育的准备阶段
机会开发是社会创业融入社区教育的发展阶段,也是社会创业者进行资源拼凑和策略宣传,以形成专门的解决方案并予以实施的具体过程(见图3)。社会创业者在识别创业机会并确立创业目标后,首先对自己以及成员拥有的以及可争取到的有形资源和无形资源、 内部资源和外部进行审视、评估和梳理后,在利用资源拼凑(resource bricolage)的过程中帮助自己和各利益相关者就如何解决社区发展难题达成共识,提高资源的使用效率和积累效应[20]。在动态和整合资源之后,社会创业者提出相应的行动策略和解决方案:通过购买服务、有偿服务、社会捐赠、基金筹募等形式改变社区教育单一化资金结构;提供混合式的社区教育服务,既提供面向大众的、普适性的免费课程和教学,也提供个性化,满足居民个人需求的有偿课程和教学;成立专门的服务组织,与其他利益相关者协同开展社区教育服务。
图3 机会开发:社会创业融入社区教育的发展阶段
机会实现是社会创业融入社区教育的完善阶段。社会创业的机会识别之后,社会创业者将整合和引入的资源形成针对社区教育发展问题的解决方案,并建立的专门的创业组织予以落实。社会创业机会的开发阶段的完成表示社会创业者所提供的方案对促进社区教育发展有着积极的作用,并产生了一定的社会影响力。这并不意味着社会创业融入社区教育就已经形成了长久的,稳定的实践模式,这仅表示社会创业者达成了自己所制定的周期性目标,并为与两者更深层次地融合奠定了基础。社区教育发展所面临的难题是系统性、长期性的问题,需要多方主体持续性地合作和资源投入,在实践中不断渐进式解决。所以,社会创业者应将社会创业的整体活动视为一个“行动研究”过程,根据经济社会以及居民终身教育需求的不断变化调整目标和优化行动,不断反思和补齐创业过程中的短板,从而实现社会创业与社区教育可持续的深度融合。
四、社会创业融入社区教育的未来路径
随着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向纵深推进,社会组织的重要性日益凸显。社会组织通过政府购买服务或社会捐赠,深入参与国家治理,分散了政府的财政压力和直面公众的压力,成为提供社会服务、塑造国家与社会关系的重要力量[21]。作为社会组织庞大体系的一个具象,社会创业者参与基层社区公共事业的建设和治理,把社区教育作为自己践行社会使命,干事创业的场域,是恰如其分,正当其时的。社区教育作为基层社会群众自我教育的载体,是以满足社区全体居民终身教育需求,促进社区整体进步与发展为根本目标,并以社区为行动的中心场域[22]而开展活动。多元性和复杂性使社区教育具备一般性的原则框架,不具备标准化答案。可以预见,社会创业融入社区教育在实践层面将会遇到三个主要挑战,并可采取相应的措施:
第一,如何处理好资源和能力之间的关系? 对资源的充分获取和有效利用是社会创业可持续融入社区教育的重要前提。我国作为发展中国家,目前处于从“穷国办大教育”阶段向“大国办强教育”阶段,各级各类的教育经费主要受政府政策选择的影响[23],依照与国家战略需求和国计民生的相关程度获得不同程度的财政支持。基础教育、高等教育、职业教育以及包括社区教育的成人教育处于一种“差序”的资源分配格局。社会创业者介入社区教育发展之后,所面临的是一个相对不成熟、外部资源供给有限、 内部大量需求和盈利空间亟待挖掘的“蓝海”环境,这就要求社会创业者发展与所需资源相匹配的相关能力。笔者认为,社会创业者首先应提升项目宣传能力,向利益相关者说好创业“故事”,激发各利益相关方对项目的兴趣;其次应发展资源拼凑能力,加强对现有资源的重构、调动和置换,以创新方式突破资源桎梏;最后要提升对社会网络的挖掘和拓展能力,与各方建立良好的稳定的合作关系[24],谋求社区内外部的认同和支持。
第二,如何处理好公益和市场之间的关系? 公益是社会创业者的根本使命,也是社会创业者参与社区教育发展的核心动因。采用市场手段,创造经济价值则是为了保障创业组织的可持续发展以及可持续化的公益服务。必须承认,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不但在行动逻辑上有所不同甚至在某些环节有所冲突,而且不同的利益相关者对于社区创业者的期望也有所差异[25],这使得社会创业者时刻处于不同利益方博弈的张力之中,容易出现“使命漂移”的行为。在社会创业的光谱中,处于公益的一端是传统的志愿服务,处于市场的一端是传统的商业服务,社会创业者应围绕社区教育的需求找到商业服务和志愿服务的平衡点,根据社区教育不同的环境、条件和受众情况灵活配置服务供给。在具体的组织运营和社区教育服务供给过程中,一部分通过政府购买服务以向社会广大人群提供普惠性产品;一部分依托社会捐赠向社会弱势群体提供个性化产品;一部分依照市场价格提供定制化产品,采取混合式策略以巩固其生存基础。
第三,如何处理好独立和依附之间的关系? 绝大部分的社会创业者在起步阶段所拥有的资源十分有限,且在短时间内难以与社区居民建立稳固关系,依靠自身很难提供稳定和优质的教育服务。由此,社会创业者在创业初期往往会选择几种“嵌入”策略:一种为组织嵌入,即社会创业组织成为政府或企业的附属机构,在业务、财务和人事等方面完全接受上级的管理和安排;一种为流程嵌入,即社会创业者(组织)参与政府、企业或大型社会组织所领导实施的社区教育项目,参加其中的一块或几块流程;一种为业务嵌入,即社会创业者将自己研发的产品和服务与现有的社区教育相关内容衔接,以“打包”形式通过原有的平台向社区居民投送。组织嵌入所获得外部支持是相对最丰厚的,但对外部的依附也是最强的;业务嵌入能够最大程度地保持社会创业者的独立性,但缺乏整合外部资源的渠道;流程嵌入在独立性和依附性方面则处于两者之间。笔者认为,社区教育是一项持续时间长,系统性高,并具有巨大潜力的社会事业,社会创业者要想在其中长期深耕并以此获得相应的独立地位,一方面应以创新的产品和服务体现价值,另一方面应主动接受政府和社会的监督,不断提高组织的透明度和公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