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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化情境下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对新创企业成长的影响

2022-08-02郝生宾

系统管理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新创柔性导向

陈 宇,郝生宾

(哈尔滨工业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哈尔滨 150001)

数字经济时代,以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为代表的数字技术与各产业的融合发展不断推动技术的变革,加快了产业转型升级的步伐,致使新创企业面临的创业环境复杂性程度加剧[1]。在激烈竞争的外部环境下,并不是所有的新创企业都能持续发现并探索新机会,获得生存发展,大多数新创企业不能克服“新”和“小”的缺陷导致创业失败。由于新创企业是推动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因而探索新创企业高质量成长的成因和来源成为学者和企业管理者共同关注的焦点[2]。从创业实践中不难发现,创业成功的企业大多都保持着追逐新事业、开放以及合作的战略姿态或倾向。以云从科技为例,在追逐新事业的战略姿态下,不断开辟新的产品线,拓展智慧金融、智慧治理及智慧商业等业务领域,同时奉行开放、合作的战略倾向,企业与中国联通大数据公司、浪潮集团、金山云等公司以及上海交通大学等高校建立战略合作关系,实现了企业高质量的成长。这种追逐新事业、应对环境变化的战略姿态被称作“创业导向”[3];开放、合作的战略倾向通常又被称作“网络导向”[4]。现有研究表明,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对新创企业的生存发展具有重要的战略价值,创业导向能够促进新创企业寻找“新进入”的机会和创新产品的开发,帮助新创企业成为行业的“领跑者”[5-6];网络导向帮助新创企业构建了企业利用网络的价值体系,为新创企业获取网络资源以突破“新且小”的缺陷提供了方向,对新创企业成长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7]。相较于成熟企业,新创企业具有更高的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特别是在数字经济时代,各行业正在经历巨大的变革,使这一倾向尤为突出。

新创企业与成熟企业相比,“新”和“小”的先天缺陷,缺乏成熟企业所拥有的经营经验和成长资源,位于合法性阈值之下[8],决定了新创企业在实施战略导向时与成熟企业会存在一些差异。现有研究表明,战略导向并不会自动引起企业绩效水平的提高,其更多是体现潜在的价值,因此,企业在制定战略导向时需要匹配相应的转化机制来实现绩效水平的提高[9],有学者认为创新作为“核心价值创造能力”是链接战略导向获得绩效提高的重要因素[10],创新行为应成为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与企业绩效之间的转化器,但这方面的研究还相对很少,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到企业绩效的转化机制的“黑盒”尚未打开。数字化情境的无边界性、互联性和高度的不确定性特征放大了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的价值,但现有研究多聚焦于传统工业经济情境下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对新创企业能力、创新和绩效的影响[6-7,11],缺乏在数字化情境下相关的研究。在数字化情境下,企业与外部环境主体(供应商、合作者、竞争者和消费者等)实现了实时的信息互动,打破了企业稳定的空间、产业和组织边界[12-13],在这种高度动态环境下,企业实现价值创造的途径也会发生改变,影响企业获得不同的成长绩效。因此,在数字化情境下探究新创企业如何通过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实现战略目标和高质量成长具有重要意义。

鉴于现有研究的不足,本文立足数字化情境,遵循“战略导向-创新行为-组织绩效”逻辑框架,以创新行为作为链接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的中介变量。在数字化情境下,新创企业所处的外部环境具有高度动态性,战略导向只有与外部环境相匹配才能达到既定的战略目标,由于战略柔性表现为企业应对外部环境变化时灵活运用以及动态管理资源的能力[14],可能对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的绩效结果产生影响,故选择战略柔性为调节变量,探究创业导向、网络导向和创新行为对新创企业成长的权变作用机制,从而构建了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影响新创企业成长的理论模型。依据生命周期理论,企业在不同的发展阶段会有不同的特征(如战略、组织和经营等)[15],战略决策和资源配置也会随着生命周期进行动态调整,因此,本文在实证检验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对新创企业成长的影响时,考虑生命周期阶段用以发现各阶段的成长差异,以期丰富现有创新和创业研究。

1 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1.1 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

数字技术(大数据、物联网和云计算等)从根本上改变了企业战略制定和创新方式[16],创业过程和结果同样发生了改变[1]。基于数字技术的高速发展,新兴行业和商业机会的出现更为频繁,导致外部环境更具动荡性和不可预测性[17]。在此情境下,新创企业成功所需的条件是有能力识别潜在的商业机会、主动创新的倾向和承担风险的能力[18]。创业导向反映了企业追逐新的市场机会和更新现有运营领域的一种倾向,表现为对风险的宽容、主动把握市场机会和提倡创新等价值观[19]。一方面,数字化情境下,数字技术广泛应用于企业的商业流程,创业导向的特点促使企业更愿意采用数字技术获得洞察力、决策质量和组织敏捷性,提高运营绩效水平[20];另一方面,数字化情境下,商业机会不断涌现,创业导向高的新创企业具有较高的创新意愿和风险承担能力,愿意将有限的资源投入到新发现,但具有更高回报率的商业机会[21],即使这些商业机会具有更高的风险。由于新创企业缺乏成熟企业的市场优势,创业导向水平越高,新创企业越有能力在高不确定的数字化商业环境中识别和创造市场机会,打破“新进入劣势”的先天缺陷,促进新创企业成长。

网络导向被认为是一种战略姿态,对企业行为有指向性,在企业创建与成长过程中,内部行为主体与外部环境主体维持和拓展网络关系的期望、态度和倾向[7],强调外部网络关系能够给管理者带来的价值。新创企业的特点是资源稀缺、组织结构不完善和难以获得市场的认可,“新”和“小”的先天缺陷以及“合法性”不足等原因,导致很难从市场途径获取资源[22]。对于新创企业而言,积极开拓和维持网络关系可以补偿市场失灵导致的获取资源的高成本。数字化情境下,数字技术实现了企业与供应商、合作者、竞争者和消费者等实时、双向的信息互动,同时打破了企业不可渗透、稳定的组织边界[12]。一方面,数字化情境下,新创企业与外部环境利益相关者相互连接的范围更广、连接方式更丰富多样。较高网络导向倾向的新创企业利用数字平台或嵌入创新生态系统所获资源(资金、技术、人才、文化、市场认知等)的支持,成为新创企业成长的重要力量[23];另一方面,数字化情境下,通信技术的高速发展,与政府管理部门、科研机构、大学以及同行企业紧密互动成为可能,通过实时的交流既能获得新创企业所需的知识、信息和技术,也能在变革环境中捕获新机会[24],通过对所获资源的整合和机会的开发实现商业目标,促进新创企业成长。因此,提出如下假设:

H1a创业导向对新创企业成长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H1b网络导向对新创企业成长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1.2 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与新创企业成长

探索式创新是对新知识、新技术、新事物的挖掘与发现,满足新客户和新市场的需求,主要着眼于企业的未来,具有周期长、风险大、不确定性高等特点[25],是对原有技术路线的颠覆和现有市场的跨越。由于新创企业的“新进入劣势”,没有在市场中建立竞争优势,探索式创新从两个方面影响新创企业成长。一方面,探索式创新涉及对企业现有能力和市场相关联的根本性变革,对现有技术路线、产业和组织边界的跨越[26],引领新创企业探索全新的技术轨迹,开发大数据、人工智能和物联网等新兴技术,适应数字经济的发展;另一方面,数字化情境下,产品和服务的换代周期越来越短,顾客需求的变化越来越快。因此,新创企业通过探索式创新开发独占的产品,运用领先的产品设计塑造对手难以复制的产品线,在市场中进行差异化竞争[27],既能满足现有顾客的需求,也能充分挖掘潜在顾客需求,打破“新进入劣势”的“魔咒”,促进企业快速成长。

利用式创新是对现有技术的改进、调整和延伸,通常情况下是以现有技术发展轨迹为基础持续积累的创新行为,实现产品和服务的渐进式变化,通过对现有市场的渗透,满足现有市场上客户的需求,着眼于企业的当下,获得可预见的回报,具有见效快、收益少、风险较小等特点[26],在短期内提高企业效率和盈利能力。新创企业的技术、知识研发能力弱于成熟企业,因此,对现有技术、知识的利用和整合就尤为重要。一方面,数字化情境下,通信技术的发展促使企业和顾客之间进行持续的沟通,推动需求呈现出多样化和个性化态势[12]。因此,具有利用式创新倾向的新创企业强调在现有技术轨迹下,研发与现有产品相关的产品,丰富其产品线,满足顾客多样化和个性化的需求[28]。另一方面,数字化情境下,产品和服务的迭代速度越来越快,新创企业在利用现有知识、技术进行产品研发和扩充时,通过不断的“干中学”促进技术和知识的积累,帮助企业产品更新迭代,延长产品在市场上的生命周期[29],在低风险下运营获得可预见回报,促进新创企业成长。因此,提出如下假设:

H2a探索式创新对新创企业成长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H2b利用式创新对新创企业成长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1.3 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的中介作用

(1)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对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的影响。基于资源基础理论,企业的竞争优势来源于其独特、稀有和难以被模仿的资源[30]。创业导向被视为企业战略资源的一部分,可以用来识别创新机会和潜在的市场机会,并最终影响企业的创新行为[31]。相较于成熟企业,新创企业的资源短缺、知识储备不足等初创弱性,创业导向的学习和选择机制,能够激发企业的探索行为、利用行为和风险偏好行为[32],主要特征是敢于承担风险、鼓励企业追踪最新的产品、投入更多的资源用于研发市场竞争力强的产品。一方面,创业导向体现了新创企业的战略方向,影响着企业的业务和竞争方式,引领新创企业以“领跑者”的姿态研发全新的产品和技术[33],将资源投入到新兴产品(数字产品和数字服务)和新兴技术(大数据、云计算和人工智能等)的研发,驱动新创企业改变原有的技术轨迹或沿着现有技术轨迹进行创新;另一方面,机会转瞬即逝的数字经济时代,创业导向会增强新创企业的洞察力和抗风险能力,准确预测市场趋势,抓住市场机会,开展创新行为[31]。

网络导向反映了其维持和拓展网络关系的期望、态度和倾向,不同程度的网络导向体现新创企业获取资源能力的差异[34]。新创企业资源短缺和“合法性”缺失等先天弱性,导致网络导向对于新创企业创新行为的实施具有重要的作用。数字化情境下,固有的组织边界变的模糊,不同组织、个体之间建立持续、稳定的互动关系,对于新创企业而言,利用网络导向打破创新资源短缺的先天劣势,整合内外资源进行创新行为的实施尤为重要。首先,具有网络导向倾向的新创企业更愿意加入商业生态系统来获得自身成长所需的重要的创新资源(资金、技术、知识和市场支持)[23],同时,与不同创意主体进行密切的技术、知识等资源的交换,更容易产生创造性的想法,促进技术改进和前瞻性技术的研发;其次,网络导向帮助新创企业嵌入创新联盟,建立研发交流机制,形成协同式创新网络,通过与供应商、竞争者、消费者、合作者和研究机构等深度合作[35],构建多样化的信息资源渠道,进而更有效地追踪技术轨迹、判断技术未来的发展趋势,为新创企业创新行为的实施提供了力量;最后,网络导向可以帮助新创企业在网络关系的构建中产生信任机制,解决新创企业“合法性”不足的问题,促进隐性知识、技术的转移和共享[36],实现创新资源利用和创造,能够有效促进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活动的开展。因此,提出如下假设:

H3a创业导向对探索式创新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H3b创业导向对利用式创新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H4a网络导向对探索式创新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H4b网络导向对利用式创新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2)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的中介作用。在数字化情境下,新创企业所面临的外部环境具有高动态性和高不确定性特征,因此,依据战略匹配理论,新创企业战略导向只有与外部环境实现匹配,强调企业战略的适应性调整,战略导向才能达到既定的实施效果[37]。战略导向一旦被选定,就会基于企业本身的资源状况和外部情境转化为相应的战略行为[38]。因此,新创企业会根据所处的外部情境和自身资源状况实施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也会基于不同的战略特点匹配相应的战略行为。

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对新创企业成长具有正向影响,但是这种影响可能是间接的,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是支持新创企业构建体现相应战略特点的组织情境,需要通过相应的转化机制才能对企业绩效产生影响[7,39]。一直以来,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被看作是新创企业获得竞争优势,提升成长动力的重要行为变量[27]。一方面,创业导向反映了新创企业对新知识和新思想的渴望,对新技术的探索和拓展新市场的动力,满足数字化情境下消费者需求的快速变化;另一方面,创业导向反映新创企业预测市场趋势、抓住市场机会和敢于追求高风险项目的能力[31],对现有技术的利用和全新技术的探索[3],驱动企业开展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以应对高不确定性的数字经济环境,进而驱动新创企业高质量的成长。在数字化情境下,新创企业与外部环境主体的边界被打破,可以突破空间和时间的限制进行深度的互动,为企业获取资源和捕捉市场变革带来新的机会。首先,新创企业网络导向程度越高,表明与外部环境主体进行知识和技术的互动交流越紧密,通过从外部获取的知识和技术与现有知识和技术进行整合,对创新行为的开展具有重要价值,从而促进新创企业成长[40];其次,当新创企业具有较强的倾向从外部关系中获取异质性资源时,会影响其从外部关系网络中获取新知识和新技术的频率,增加知识和技术存量[41],影响企业创新活动;最后,通过与同行企业、大学和科研机构的合作,有助于提升对市场和技术的预测能力,以及实现对现有资源和外部网络关系中获取的资源整合、探索和利用,进一步驱动企业开展创新行为,从而影响新创企业的成长。因此,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所构建的组织情境,会通过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间接促进新创企业成长。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H5a探索式创新在创业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发挥显著中介效应。

H5b利用式创新在创业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发挥显著中介效应。

H6a探索式创新在网络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发挥显著中介效应。

H6b利用式创新在网络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发挥显著中介效应。

1.4 战略柔性的调节作用

在数字化情境下,数字技术与产业的融合发展,加快了产业迭代速度,导致新创企业面临的外部环境复杂性程度加剧,因此,依据战略匹配理论,企业战略与外部环境的匹配程度对企业的绩效水平具有重要影响[37]。战略柔性反映了企业资源灵活运用和重构的动态能力,通过调整战略决策,适应外部环境的变化[42]。由于新创企业的“新生弱性”,在资源约束的情境下,嵌入到新创企业的战略柔性能快速协调和整合内外部资源,以应对数字化情境下高不确定性和高动态的外部环境。

(1)战略柔性在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的调节作用。在数字化情境下,战略柔性在以下两个方面增强创业导向对新创企业成长的影响。一方面,数字经济时代产品和技术迭代速度加快,给新创企业的发展带来机遇和挑战,由于新创企业识别机会和抵抗风险能力弱于成熟企业,在发现潜在的市场机会和竞争威胁时,战略柔性帮助新创企业将资源快速转化和匹配,对资源进行整合和编排,提升资源配置效率,通过提高组织行动速度和效率来抓住机会和规避竞争威胁[43],增强组织创新和承担风险意愿;另一方面,由于新创企业“新”和“小”的特征,并没有建立固有的组织文化,战略柔性帮助新创企业构建支持创新的组织文化和组织氛围[44]。因此,战略柔性放大了创业导向对新创企业成长的作用。对于新创企业而言,吸收能力弱于成熟企业,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顺利地使外部获取的资源和企业本身的资源整合,形成嵌入到组织的能力来支撑企业发展[45]。在数字化情境下,战略柔性从以下两个方面放大了网络导向对新创企业成长的影响。一方面,在数字化情境下,新创企业与外部环境主体紧密的互动交流会带来大量的异质性资源,由于组织刚性很难推动新创企业实时开展资源整合和利用,当新创企业具有高战略柔性时,有能力将外部网络中获取的资源与内部资源进行有效整合和转换,提高资源利用效率、降低资源使用成本[43];另一方面,新创企业具有高战略柔性时,更有能力拓展从外部网络中获取资源的使用范围、降低资源用途转换时间和转换成本,从而增强了新创企业建立外部网络关系的意愿。因此,提出如下假设:

H7a战略柔性在创业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具有显著正向调节作用。

H7b战略柔性在网络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具有显著正向调节作用。

(2)战略柔性在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的调节作用。由于战略柔性是组织协调各种资源和职能部门的组织原则,因而它可能不会单独影响企业的创新产出,它可以提高创新中现有技术能力的价值[42]。从这个意义上讲,战略柔性是一种互补的组织能力,在组合使用时帮助新创企业发挥其关键资源的全部潜力。资源的价值不取决于资源的存量,而是资源能否有效地被利用。由于新创企业的资源劣势,要求其在创新过程中有能力高效地配置其有限的资源[47],从而战略柔性增强了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对新创企业成长的影响。首先,在数字化情境下,技术和产品迭代速度越来越快,战略柔性克服了组织刚性,在资源分配、产品设计和研发上具有灵活性,使新创企业可以使用新技术并尝试不同的产品形态,同时有助于打破制度化的技术流程,促进探索新的替代方案和对现有方案的精炼[42];其次,通过强调柔性的利用资源来支持新产品开发,战略柔性创造了一种开放的企业文化,新创企业可以在其中更好地吸收和利用新知识、新信息和新技术,从而潜在增强了新创企业的吸收能力,促进知识的转化,提高企业的创新潜力[46];最后,在数字化情境下,外部环境具有高度的不确定性,由于战略柔性反映了资源应对外部环境变化时的反应,即资源转化用途所需的时间[43],转化速度越快越可能开展创新活动。因此,提出如下假设:

H8a战略柔性在探索式创新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具有显著正向调节作用。

H8b战略柔性在利用式创新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具有显著正向调节作用。

基于上述理论分析及假设,构建本文的研究模型如图1所示。

2 研究设计

2.1 样本选择和数据收集

本研究调查对象为成立8年以内的新创企业,通过问卷调查的方法进行数据收集,由企业中高层管理人员负责填写问卷。正式调研为2019年12月至2020年4 月,采用线上和线下同时发放问卷形式,发放问卷795份,剔除信息不全、填写不符合规则的问卷,最终获得403份有效问卷,调查问卷有效率为50.69%。为了检验数据的偏差问题,对线上和线下回收的新创企业数据进行T检验,p<0.05,不存在显著差异。因此,不存样本偏差问题。具体样本特征如表1所示。

表1 样本特征

2.2 变量测量

本文理论模型包含新创企业成长、创业导向、网络导向、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和战略柔性6个变量,选择国外成熟量表,参考国内优秀文献对量表进行翻译再回译,以确保翻译后的量表题项能够准确反映原量表含义。新创企业成长,在Balboni等[48]和郭海等[12]研究的基础上发展出4个题项量表;创业导向,采用Stam 等[49]所开发的量表,包含6个题项;网络导向,在Mu等[50]和郝生宾等[7]研究的基础上发展出5个题项量表;创新行为,采用He等[26]开发的量表,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分别包含4个题项;战略柔性,采用Dai等[51]开发的量表,包含6个题项。同时,依据现有研究将企业年限和企业规模作为控制变量[7]。

2.3 信度和效度检验

由于测量量表源于已有研究成果,因而能保障变量的信度和效度,使用克隆巴赫系数对变量进行信度检验,如表2所示。所有变量的克隆巴赫系数均大于0.7,表明量表满足稳定性要求,具有很好的内部一致性。通过KMO 值和AVE 值进行效度检验,由表2结果显示,量表中同一变量下各测量题项均分布于同一因子,只有网络导向的两个题项的因子载荷为0.693和0.697,其余均大于0.7,说明量表具有较好的收敛效度。在其他维度上的因子载荷均小于0.5,表明量表具有很好的区分效度。

表2 信度和效度检验

3 实证分析

3.1 描述性统计和共同方法偏差

描述性统计结果表明,新创企业成长、创业导向、网络导向、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和战略柔性的相关系数基本都在0.4以下,说明各变量的共同变异不是很高,可对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做进一步分析。同时,利用Harman单因素分析方法,判别共同方法偏差的程度,将所有变量的题项进行主成分分析,解释结果均小于50%,说明本研究的共同方法偏差的干扰较小。各变量的均值、标准差和相关系数如表3所示。

表3 各变量均值、标准差和相关系数

3.2 假设检验

(1)主效应和中介效应检验。本文采用层级回归进行数据分析,由表4 结果可以发现:创业导向(M1,β=0.375,p<0.001)和网络导向(M2,β=0.405,p<0.001)对探索式创新具有正向影响,假设H3a、H4a得到验证;创业导向(M3,β=0.238,p<0.001)和网络导向(M4,β=0.390,p<0.001)对利用式创新有正向影响,假设H3b、H4b得到验证。

表4 创业导向/网络导向与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的回归分析结果

由表5 中的结果发现:创业导向(M5,β=0.350,p<0.001)和网络导向(M6,β=0.229,p<0.001)对新创企业成长有正向影响,假设H1a、H1b得到验证,同时发现,创业导向(M7,β=0.308,p<0.001)对新创企业成长的正向影响大于网络导向(M7,β=0.139,p<0.01)。探索式创新(M8,β=0.242,p<0.001)和利用式创新(M9,β=0.339,p<0.001)对新创企业成长具有正向影响,假设H2a、H2b得到验证,同时发现,利用式创新(M10,β=0.295,p<0.001)对新创企业成长的正向影响大于探索式创新(M10,β=0.126,p<0.05)。加入中介变量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后,创业导向对新创企业成长的影响从0.350(M5,β=0.337,p<0.001)下降至0.305(M11,β=0.305,p<0.001)和0.285(M12,β=0.285,p<0.001),网络导向对新创企业成长的影响从0.229(M6,β=0.229,p<0.001)下降至0.163(M13,β=0.163,p<0.01)和0.114(M14,β=0.105,p<0.05)。因此,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具有部分中介效应,假设H5a、H5b、H6a和H6b得到部分支持。

表5 创业导向/网络导向和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与新创企业成长的回归分析结果

(2)调节效应检验。由表6可以发现,加入调节变量、调节变量与各解释变量的交互项后,创业导向(M16,β=0.253,p<0.001)、网络导向(M18,β=0.335,p<0.01)、探索式创新(M20,β=0.356,p<0.001)、利用式创新(M22,β=0.329,p<0.001)与战略柔性的交互项显著,表明战略柔性越高,创业导向、网络导向、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对新创企业成长的正向影响越大。因此,假设H7a、H7b、H8a和H8b的到验证。

表6 创业导向/网络导向和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与新创企业成长的回归分析结果

(3)生命周期阶段检验。为了更好地揭示不同生命周期阶段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对新创企业成长的影响及差异,本文进行生命周期阶段检验,并运用Bootstrapping进行稳健性检验。在表7中,在初创期和成长期,创业导向、网络导向、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对新创企业成长都起到正向影响。在初创期,由M25可见,网络导向的相关系数不显著,创业导向的相关系数显著(β=0.323,p<0.01),表明创业导向对新创企业成长起促进作用更大;由M28可见,探索式创新的相关系数不显著,利用式创新的相关系数显著(β=0.335,p<0.001),表明利用式创新对新创企业成长的促进作用更大。在成长期,由M31可见,创业导向的相关系数(β=0.304,p<0.001)大于网络导向的相关系数(β=0.133,p<0.05),说明创业导向对新创企业成长的促进作用更大;由M34 可见,探索式创新的相关系数(β=0.271,p<0.001)大于利用式创新的相关系数(β=0.120,p<0.05),表明探索式创新对新创企业成长的促进作用更大。

表7 创业导向/网络导向和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与新创企业成长回归结果

表8、9所示为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的中介作用的Bootstrapping检验结果。由表8结果显示,在初创期,创业导向的直接效应值为0.381/0.161,95%置信区间不包含0,间接效应值为0.067/0.078,探索式创新的95%置信区间包含0。因此,在初创期,探索式创新在创业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不起中介作用,利用式创新在两者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在成长期,创业导向的直接效应值为0.317/0.335,95%置信区间不包含0,间接效应值为0.059/0.041,95%置信区间不包含0。因此,在成长期,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在创业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具有部分中介作用。

表8 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在创业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中介作用稳健性检验

如表9所示,在初创期,网络导向的直接效应值为0.225/0.142,95%置信区间包含0,间接效应值为0.129/0.221,95%置信区间不包含0。因此,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在网络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起完全中介作用。在成长期,网络导向的直接效应值为0.164/0.216,95%置信区间含0,间接效应值为0.135/0.083,95%置信区间不包含0。因此,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在网络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起完全中介作用。

表9 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在网络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中介作用稳健性检验

战略柔性调节作用的Bootstrapping检验结果如表10所示。在初创期,战略柔性在创业导向、网络导向、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与新创企业成长的调节效应值分别为0.283、0.368、0.354 和0.314,95%置信区间都不包含0。因此,战略柔性在创业导向、网络导向、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起调节作用。在成长期,战略柔性在创业导向、网络导向、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与新创企业成长的调节效应值分别为0.217、0.190、0.297和0.260,除了战略柔性在网络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的调节效应的95%置信区间包含0,其他均不包含0。因此,战略柔性在创业导向、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具有调节作用,在网络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不起调节作用。

表10 战略柔性调节效应的Bootstrapping检验

4 结论

本文围绕数字化情境下新创企业如何通过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促进其成长这一研究命题展开论述,探讨了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的关系,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的中介作用以及战略柔性的调节作用,同时,基于生命周期理论,实证检验了新创企业在不同生命周期阶段的成长差异。研究结果发现:

(1)在数字化情境下,创业导向、网络导向、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对新创企业成长具有促进作用。相较于网络导向,创业导向对新创企业成长的直接效应更大,可能的原因是:一方面,数字化情境拓展了新创企业获取外部资源的渠道,但对于大量的外部资源,新创企业没有能力将资源通过转化、整合进行价值创造;另一方面,新创企业“合法性”缺失,在市场上没有建立声誉,很难与外部利益相关者建立稳定的关系,获取有价值的资源。通过分析生命周期阶段实证检验发现,在初创期,相较于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对新创企业成长的直接效应更大,这是因为在数字化情境下,新创企业有能力准确捕捉快速变化的市场机会,利用式创新与现有的产品和服务的渐进式变化相关,资源投入少、研发周期短以及较低的失败风险,能快速将产品投入市场以满足顾客的需求;而探索式创新侧重于新产品、新市场,需要巨大的资源和非常长的研发周期,同时具有高失败的风险。因此,在初创期,利用式创新对新创企业成长起的促进作用更大。而在成长期,探索式创新对新创企业成长的促进作用更大,这可能是因为在数字化情境下,新创企业有能力洞悉市场未来的发展趋势,进入成长期的新创企业更愿意对企业未来发展进行战略布局。因此,更可能采取探索式创新来驱动新创企业成长。

(2)在数字化情境下,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通过创新行为对新创企业成长有间接促进作用,形成“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创新行为-新创企业成长”的间接作用路径。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在创业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在网络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起完全中介作用。这是由于网络导向是帮助新创企业构建支持建立网络关系的情境,通过网络导向获得资源还需要链接相应的创新行为才能驱动新创企业成长。同时,通过分生命周期阶段实证检验发现,在初创期,探索式创新在创业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不起中介作用,利用式创新在两者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这是因为在数字化情境下,外部环境具有高度的不确定性,初创期新创企业特点是规模小、资源匮乏、抗风险能力弱,在初创期实施耗费巨大资源的创业导向时,组织不依赖以实验、冒险、创造等为主要特征的探索式创新活动,旧有知识持续自我强化的利用式创新作为新创企业成长的动力来源。

(3)战略柔性在创业导向、网络导向、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影响新创企业成长中起调节作用。通过分生命周期阶段实证检验发现,在成长期,战略柔性在网络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不起调节作用。这可能是在成长期组织结构趋于完善、员工人数增多、构建了自己的企业文化以及形成了组织惯例,在此阶段更趋向于扩张规模、拓展业务范围,新创企业会面临高度的内部资源冲突和外部资源要求,尤其在数字化情境下,技术和需求的快速迭代,导致外部环境具有高度不确定性,新创企业为了规避风险会采用传统惯例来匹配从外部获得的资源,不能动态地对获得的资源进行匹配和重构,不愿意做出调整。因此,当进入成长期,战略柔性在网络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中间不起调节作用。

本文揭示了在数字化情境下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对新创企业成长的影响机制,理论贡献如下:

(1)本文探究了在数字化情境下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对新创企业成长的影响,从战略和创新行为视角探究影响新创企业成长的重要因素,对创业导向、网络导向和创新行为的绩效结果予以有效补充。实证检验了新创企业在不同生命周期阶段,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创新行为和新创企业成长关系的影响差异,细化了战略导向和创新行为对新创企业成长的研究。

(2)以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为中介变量,揭示了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驱动新创企业成长的内在逻辑。现有学者从创业能力[52]、战略能力[7]等视角探究两者之间的转换机制,缺乏基于创新行为视角针对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绩效间转换机制的探讨。本文揭示了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在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之间的差异化中介机制,从创新行为视角打开了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影响新创企业成长过程的“黑盒”,深化了新创企业成长实现路径的理论认知。

(3)从组织战略柔性视角揭示了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作用于新创企业成长的边界条件。现有研究多选择外部环境变量因素作为调节变量[5],忽视了组织内部情境因素的权变机制研究,本文不仅拓展了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对新创企业成长的影响边界,而且实现了组织战略柔性能力与战略导向、创新行为的协同融合,促进了战略管理研究发展。

(4)本文基于数字经济背景拓展了数字化情境下新创企业成长的前因研究。现有研究多关注传统工业化情境下新创企业成长的影响因素[53-54],本文弥补了新创企业成长前因研究中对数字化情境关注的不足,揭示了在数字化情境下,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是影响新创企业成长的重要前因变量,研究结果为战略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的关系贡献了基于数字化情境下的新解释。

本文有如下实践启示:

(1)在数字化情境下,新创企业要有能力布局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一方面,新创企业要支持开展高风险、高回报的项目,重视前沿技术和产品研发,构建支持创新的组织文化,并将“创业”精神纳入组织结构;另一方面,新创企业应重视外部资源的获取,通过嵌入创新平台或创新生态系统实现跨领域、跨边界、跨空间、跨组织的合作,以在新创企业成长过程中获得多源、异质的资源。此外,在战略导向的实施时要有所侧重,相较于网络导向的间接驱动,创业导向的直接驱动对新创企业成长的作用更大。

(2)在数字化情境下,新创企业应重视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的实施。在初创期,利用式创新对新创企业成长促进作用更大。这表明,新创企业在初创期更应将有限的资源投入到产品和服务的改良、提高产品和服务的供给效率以及细分市场等方面,在短期内达到生存的目的。在成长期,探索式创新对新创企业成长促进作用更大,由于新创企业已经渡过初创期,并已越过“合法性”阈值,拥有一定的资源基础,更应将资源投入到大数据分析、区块链和人工智能等前沿技术和知识的开发,以期实现自身的技术颠覆和市场跨越。

(3)在数字化情境下,要关注新创企业成长的实现方式。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在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于新创企业成长起到桥梁作用,新创企业要充分认识到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在促进新创企业成长的商业价值,并有能力将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渗透到新创企业运营的流程中,打造与之匹配的商业模式和创新行为。同时,新创企业应重视前沿技术的探索和开发,鼓励研发人员对新创企业现有产品迭代、开发颠覆市场格局的全新产品,通过新兴技术辅助市场预测,以更有效的方式实施创新行为实现新创企业成长。此外,在初创期实施创业导向时,利用式创新是实现新创企业成长的最优路径,为了获得短期生存的目标,不提倡进行耗费巨大资源的探索式创新行为。

(4)在数字化情境下,新创企业要重视战略柔性能力的培养,帮助新创企业在高度动态环境下进行战略布局以及实施合适的创新行为。克服组织和战略刚性是实现新创企业成长的关键,新创企业在进行战略导向和创新行为的选择时,要提高资源在不同产品和服务研发中的转化效率、提高资源在不同部门共享程度、更为有效地在动态环境中配置资源,以在战略导向和创新行为实施时更精准、高效地利用资源。

本文揭示了数字化情境下,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驱动新创企业成长的作用机制,取得了理论和实践的研究成果,为创业管理实践带来重要启示,但仍存在一些局限:本文采用横截面数据,由于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促进新创企业成长需要时间,未来的研究可以采用纵向数据进行检验,对创业导向和网络导向与新创企业成长的时间效应进行验证;伴随着数字经济时代的到来,云计算、物联网、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的应用,可能会产生新的战略准则,未来研究可以探寻新的战略导向对新创企业成长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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