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达经济体金融服务贸易发展的经济效应研究——兼论中国金融服务贸易的发展路径

叶亚飞

(1.同济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上海 200092；2.中国人民银行上海总部，上海 200120)

一、引言

当前，服务贸易已成为国际经贸领域最活跃的“新引擎”，来自WTO的统计数据显示，2010—2019年，全球服务贸易额增速是同期货物贸易额增速的2倍，预计到2040年，服务贸易将占据国际贸易领域的半壁江山。作为服务贸易的重要组成部分，金融服务贸易兼具金融和贸易双重属性，正成为世界各国竞争的焦点与关键。

作为新一代国际经贸协定的最高标准，CPTPP协定将金融服务定义为“任何具有金融性质的服务，包括所有保险及其相关服务，所有银行和其他金融服务(保险除外)，以及与具有金融性质的服务有关的服务，或具有金融性质的服务的辅助服务”。《服务贸易总协定》(GATS)将金融服务贸易分为跨境交付、境外消费、商业存在、自然人流动四种模式。与一般贸易相比，金融服务贸易不仅涉及金融服务产品的移动，更涉及金融服务生产要素的移动。在经济全球化、政治多极化的背景下，金融服务贸易的增长速度大大快于国际贸易的增速，使其迅速成为一个具有自我配套服务、自我支撑和自我运转的庞大体系，对整个经济运行发挥一系列重大功能和作用的同时，也成为全球财富的重要组成部分，吸引发达经济体纷纷布局。

来自CEIC经济数据库的统计数据显示，21世纪以来，发达经济体的金融服务贸易规模得到快速提升，美国2020年金融服务贸易总额2 626.46亿美元，相较1999年增长415.73%；中国香港2020年金融服务贸易总额2 407.19亿港元，相较1999年增长401.03%；英国2020年金融服务贸易总额1 011.33亿英镑，相较1999年增长336.63%；新加坡2020年金融服务贸易总额713.41亿新元，相较1999年增长803.15%；日本2020年金融服务贸易总额390.38亿日元，相较于1999年增长456.49%；中国2020年金融服务贸易总额253.08亿美元，相较于1999年增长953.62%。由此可见，金融服务贸易已成为主要经济体竞争的着力点。对比主要经济体的金融服务贸易发展现状，不可否认的是，虽然中国金融服务贸易增长速度名列前茅，但金融服务贸易的规模还比较小，产生的经济效应还十分有限，亟待快速突破和提高。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已对扩大服务业开放作了重点部署，“十四五”期间，加快推进以金融服务贸易为代表的服务贸易高水平开放，是我国加快建立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的一个重要目标，也是构建新发展格局的重要任务。鉴于此，本文重点关注金融服务贸易的经济效应，从理论和实证层面阐述“为什么要大力发展金融服务贸易”；同时，借鉴发达经济体的发展经验，探索中国金融服务贸易的发展路径，以期进一步提升中国金融服务的国际影响力和全球竞争力。

二、文献综述

国内外学者关于金融服务贸易的研究已比较丰富，代表性研究视角如下：

(一)金融服务贸易的发展历程与意义

金融服务贸易的概念在 1986 年乌拉圭谈判中首次被提及，《服务贸易总协定》(GATS)1994年将其明确定义为国家和地区间就金融服务业开展的贸易。然而，多哈回合谈判历经多年在金融服务贸易领域难有进展，直至近年来以CPTPP协议为代表的系列自贸协定签订才再次引发各界对金融服务贸易的广泛关注。基于服务贸易交易内容无形性、交易方式复杂性、交易影响敏感性的基本特征，金融服务贸易兼具技术密集和知识密集双重特性，是当前国际经贸最活跃的领域，也是世界经济快速发展的新增长点，更是世界各国特别是发达国家经济竞争的重要内容。

(二)金融服务贸易的经济效应

金融服务贸易的经济效应体现在诸多方面。具体而言：金融服务贸易通过增加本国金融市场的竞争，提升本国金融机构管理水平和金融市场资源配置能力，进而促进本国金融业快速发展。金融服务贸易通过将投资引导至最具生产性的用途从而促进经济增长。FEDERICA和JACQUES(2012)以欧盟为样本研究发现欧元区内金融服务贸易增加7%推动GDP增加0.8%；RABIA KHATUN(2019)以金砖国家为样本也得到类似结论，其发现金融服务贸易每增加 1%，对私营部门的信贷总额就会增加 0.109。为此，各国应基于国家战略视角研究制定刺激本国金融服务贸易的详细计划，以充分发挥金融服务贸易的经济效应。

(三)金融服务贸易经济效应的发挥条件

KHOURY和SAWIDES(2006)认为金融服务贸易的经济效应与一国服务业发展水平有密切关系，服务业水平越高，金融服务贸易自由化的经济效应越高。监管政策是影响金融服务贸易经济效应发挥的重要条件，其通过影响金融服务贸易市场准入成本来影响业务总流量。中国金融服务贸易限制性政策显著抑制了金融服务贸易规模，同发达经济体相比，中国金融服务贸易存在贸易结构不平衡、自由化程度低、竞争力较弱的问题，致使其经济效应的发挥具有明显的滞后性，因此，中国金融服务贸易的发展潜力亟待开发。而降低金融服务贸易壁垒，提升资本市场自由化程度，不断深化金融市场双向开放，充分利用金融科技力量提升金融服务贸易能级，大力发展股票、债券、保险等多元化金融服务市场，统筹金融服务贸易的开放与监管是提升金融服务贸易发展水平的关键。

综上所述，已有关于金融服务贸易经济效应的研究为本文研究提供了相应的借鉴与参考，已有关于金融服务贸易经济效应发挥条件的研究也对我国金融服务贸易发展路径进行了相关的探讨，为本文研究奠定了良好的基础。相较于已有研究，本文研究的出发点在于：①拟从理论层面系统分析金融服务贸易发展的经济效应，并构建其效应作用机制图；②拟从实证层面对金融服务贸易发展的经济效应进行数理衡量，充分论证发展金融服务贸易的重要性；③拟借鉴发达经济体的发展经验，提出针对性强、可操作性高、切实可行的中国金融服务贸易发展路径，以充分发挥金融服务贸易的经济效应，为相关政府决策和产业发展提供借鉴与参考。

三、理论分析

基于已有研究和金融服务贸易的属性特征，详细且深入地从金融发展、贸易发展、产业发展等视角分析金融服务贸易的经济效应：

(一)金融服务贸易是金融发展的助推器

金融服务贸易发展的过程势必伴随着一国金融市场的双向开放，也伴随着国际间机构、资金、产品、人员、技术等要素的流动，为国内金融发展注入新的活力与动力。具体而言：①国外金融机构的入驻使得金融服务供给主体多元化，增加了国内金融市场的竞争压力，刺激国内金融机构不断提高服务竞争力。②国外资金的流入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国内金融市场的融资约束，降低融资成本，优化资金配置效率。③国外优质金融产品的进入，能够激发国内金融产品创新，同时差异化的金融产品能够满足不同金融消费者的需求，既能提升国内金融市场服务效率，也能提高国内金融产品出口竞争力。④国外金融人员的进入也伴随着外资金融机构的管理理念和管理方法，可实现与国内金融机构管理理念的互补与融合，同时跨境金融业务的开展与增加也有助于提升金融服务人员的综合素质。⑤国外先进技术的流入会产生技术外溢效应，国内金融机构可借鉴先进技术，开发技术含量更高的金融服务产品，实施更高技术水平的金融风险管理，提升整体服务能力和综合竞争力。⑥国内金融服务综合实力的提高也助于国内金融机构“走出去”提供跨境金融服务，促进金融服务出口，推动金融服务贸易发展。

(二)金融服务贸易是贸易发展的催化剂

在国际收支统计中，贸易分为服务贸易和货物贸易两大类，服务贸易又分为金融服务贸易和其他服务贸易，金融服务贸易全面推动贸易发展：①金融服务贸易隶属于服务贸易，其发展壮大本质上也是服务贸易的发展。②金融服务贸易为其他服务贸易提供了包括金融租赁、金融咨询、金融代理、金融资产管理、支付清算等在内的金融中介和辅助服务，促进服务贸易发展。③金融服务贸易也贯穿货物贸易的全流程，在货物商品的生产阶段，金融服务贸易为生产商提供了多元化的金融服务选择，使生产商能够最大程度上降低资金使用成本进而降低生产成本和交易成本，提高货物生产效率。在货物商品的贸易阶段，金融服务贸易为其提供进出口保险服务、标准化担保服务以及保险辅助服务等，保障货物商品的贸易安全；同时，金融服务贸易为货物商品贸易双方提供金融中介服务和金融辅助服务，促使货物贸易顺利开展。在货物商品的消费阶段，金融服务贸易为消费者提供信贷支持，使消费者能通过金融产品和金融资源的调配选择相对满意的货物贸易商品，在刺激消费的同时也保障货物贸易所有环节的顺利开展。此外，贸易的发展也进一步催生对金融服务贸易的更高需求，激励金融服务贸易不断优化、持续创新、蓬勃发展。

(三)金融服务贸易为产业发展创造新契机

金融服务贸易通过推动金融发展和贸易发展为产业发展创造新契机：①金融服务贸易的发展伴随着对外资歧视性政策的减少，有利于外资金融机构拓展金融活动和业务范围，使优质的金融产品和服务惠及更多企业，促进产业发展。②金融服务贸易使得一国在不确定性较大的高科技复杂产品的研发和应用过程中更容易获得外部融资，从而实现风险分摊，提升高科技复杂产品的成功概率，促进研发生产活动，帮助企业转型升级。③在自然人跨境流动方面，金融服务贸易支持具有国际专业资质或具有特定国家和地区职业资格的专业技术人才为本国提供专业服务，专业人员的流入同时也会产生知识外溢效应和技术外溢效应，帮助本国企业提升管理理念和技术水平，推动本土企业国际化和全球化。④随着技术发展和社会进步，总部金融、国际金融、数字金融、科创金融、绿色金融、财富管理、金融科技等跨境金融综合服务成为金融服务贸易的主题，其对新能源、节能环保、建筑、交通、通信、工业、消费等行业实现了多方位的支持，在推动产业发展的同时也满足了服务型消费需求，创造了巨大的市场空间，为产业转型升级提供了基于生产和消费的双向契机。

(四)金融服务贸易成为经济发展的新引擎

综上，金融服务贸易发展会产生金融发展效应、贸易发展效应、产业发展效应，并协同产生经济发展效应(详情见图1)：①金融服务贸易中的“商业存在”通过机构、资金、产品、人员、技术等要素的流动来促进本国金融业发展，为本国贸易发展、产业发展等提供更加优质的产品和服务，优化金融资源配置效率，促进经济发展。②金融服务贸易中的“跨境交付”在服务商和消费者均不发生移动的前提下通过电讯、邮电、计算机的联网为客户提供方便、快捷的专业性服务，有利于拓展本国的金融服务市场，增加专业金融服务人员的就业机会和薪资水平，创造出口收入，为经济发展贡献力量。③金融服务贸易中的“境外消费”最常见的形式是旅游和教育，旅游消费可带动一国旅游业及相关产业发展，创造就业机会和收入；教育消费不但可以创造直接的经济效益，还可通过人才集聚带来不可估量的附加价值。④金融服务贸易中的“自然人流动”在为本国提供专业金融服务的同时，也带来重要的知识外溢效应和技术外溢效益，帮助本国产业转型升级。

图1 金融服务贸易发展的经济效应

四、实证研究

为进一步验证前文理论分析，充分计量金融服务贸易发展的经济效应，构建计量经济学模型对其进行实证研究。

(一)样本选取与指标体系构建

1.样本经济体选择

金融业是金融服务贸易发展的基础，国际金融中心发展金融服务贸易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综合考虑全球国际金融中心分布，选择美国、英国、中国香港、新加坡、日本、中国为样本，样本中既有美、英金融强国，也有中国香港、新加坡贸易盛地，还包含亚洲地区与中国一些方面有相似之处的日本，兼具多样性与代表性。

2.指标体系构建

基于理论分析，构建代表性指标体系见表1。

表1 指标体系

综合考虑样本经济体开展金融服务贸易的时间及统计数据的完整性，各变量取1999—2020年年度数据。为保持量纲的一致，各变量均取增长率数据，为避免数据不平稳造成的伪回归现象，对各变量增长率进行平稳性检验，检验结果见表2。

表2 单位根检验结果

由表2可知：增长率变量均在1%的置信水平上通过单位根检验，对其进行协整检验后发现变量间存在协整关系，可对其进行下一步建模。

(二)模型的构建与检验

1.PVAR模型构建。

相对于传统VAR模型的长时序要求，面板向量自回归模型(PVAR)模型综合了面板分析和VAR模型的优点，既能够控制不可观测的个体异质性，也可以利用脉冲响应分析面对冲击时变量的动态反应。PVAR()模型的方程表达式如下：

=+-1+-2+…+-+

(1)

(2)

其中=1,2,…,;=1,2,…,;=0,1,2,…。在本文中，=6，=21，为展示方便，将变量矩阵表示为其转置矩阵形式：

大数据中心核心库数据需要把多种符合要求的数据按照顺序入库，由各类不同专题的业务数据组织构建。在现行的市县级国土资源数据管理体系中，分为市州级和区（县）级进行不同级别的管理，中心数据库把县级数据集当做最小的管理单元，结合业务实际需求，选择合适的粒度有机统一的进行管理。如图4所示：

(3)

在PVAR模型构建过程中，根据MAIC原则选择滞后阶数，同时对模型进行稳定性检验，确保变量间关系的长期性和稳定性。

2.脉冲响应分析

PVAR模型中脉冲响应的经济意义在于描述随着时间的推移，模型中的一个内生变量对于其他变量冲击的反应。

由图2可知，金融服务贸易变动率对金融服务进口、出口的变动率冲击均先有负响应随后转为正响应，且对出口变动率的冲击响应要大于对进口变动率的冲击响应，一定程度上表示金融服务出口变动对整体金融服务贸易的影响更大。金融服务贸易变动率对贸易发展、金融发展的变动率冲击均有明显的正响应，且对金融发展变动率的响应速度和响应程度要大于贸易发展变动率；充分表明一国金融服务贸易发展受金融发展的影响程度要大于贸易发展。金融服务贸易变动率对产业发展的变动率冲击先有负响应随后转为正响应。

图2 金融服务贸易的脉冲响应

由图3可知，金融发展变动率对金融服务进口的变动率冲击有明显持续的正响应，对金融服务出口的变动率冲击先有短暂的负响应随后转为显著持久的正响应，对金融服务贸易的变动率冲击整体上有正响应，充分表明金融服务进口能长期刺激国内金融发展，金融服务出口长期内提升国内金融发展水平，金融服务贸易促进金融发展。金融发展变动率对贸易发展的变动率冲击先有负响应随后转为正响应，对产业发展的变动率冲击先有正响应转为负响应最终又回归正响应，充分表明贸易发展、金融发展、产业发展三者之间相互促进，相互助力。

图3 金融发展的脉冲响应

由图4可知，贸易发展变动率对金融服务进口的变动率冲击有持续、明显的正响应，对金融服务出口、金融服务贸易的变动率冲击先有负响应随后转为正响应，且对金融服务出口变动率的响应转变速度和程度均大于对金融服务贸易整体变动率的响应，充分表明长期来看金融服务贸易发展有助于贸易发展。贸易发展变动率对金融发展、产业发展变动率的冲击有明显的正响应，对金融发展变动率的响应速度更快，对产业发展变动率的响应时间更持久。

图4 贸易发展的脉冲响应

由图5可知，产业发展变动率对金融服务进口变动率冲击有正响应，对金融服务出口变动率冲击有负响应，对金融服务贸易变动率冲击整体上有正响应，充分验证前文理论分析，即金融服务进口有助于国内产业发展，金融服务贸易有助于国内产业转型升级。产业发展变动率对贸易发展的变动率冲击先有明显的负响应，在长期内转为正响应，对金融发展的变动率冲击整体上有正响应。但值得注意的是，产业发展变动率对各变量变动率冲击的响应程度均不大，相对比较符合产业发展周期长、对外部冲击的调整周期长的特点。

图5 产业发展的脉冲响应

3.方差分解

由表3可知：①在金融服务贸易变动率()的方差分解中，除自身外，金融发展变动率对其方差波动的贡献程度最大约为9.074%。②在贸易发展变动率()的方差分解中，除自身外，金融服务贸易变动率对其方差波动的贡献程度最大约为11.442%。③在产业发展变动率()的方差分解中，除自身外，贸易发展变动率对其方差波动的贡献程度最大约为11.405%。④在金融发展变动率()方差分解中，除自身外，金融服务出口变动率对其方差波动的贡献程度最大约为10.101%。表3的结果亦表明，金融服务贸易发展对贸易发展的促进效应最强，对金融发展的促进效应次之，对产业发展的促进效应相对较小；而金融发展对金融服务贸易发展的影响最大，贸易发展次之，产业发展对其影响相对较小。金融服务出口的经济效应要大于金融服务进口的经济效应，金融服务出口对金融服务贸易发展的推动作用也相对更大。

表3 方差分解 单位：%

(三)实证总结

综上所述，PVAR模型检验结果充分验证了前文的理论分析，金融服务贸易发展会产生金融发展效应、贸易发展效应和产业发展效应；且金融服务进口对金融发展、贸易发展有持续正向的影响，金融服务出口对金融发展、贸易发展的影响方向有所波动；金融服务进出口对产业发展的影响相对滞缓。从影响程度上看，金融服务出口的作用效应要大于金融服务进口的作用效应，金融服务贸易对贸易发展的影响程度最大，对金融发展的影响程度次之，对产业发展的影响相对较小。整体来看，金融发展、贸易发展、产业发展也对金融服务贸易有正向影响，相互间协同作用产生经济发展效应。

五、发达经济体的发展经验

由前文研究可知，同发达经济体相比，中国金融服务贸易规模还比较小，经济效应还有待进一步发挥；发达经济体金融服务贸易起步早、规模大、经济效应突出，其发展经验值得借鉴和参考。

(一)金融服务贸易同金融发展、贸易发展紧密联系

纵观英、美金融服务贸易的发展，无不建立在其雄厚的金融实力之上，金融市场发达、金融资源集聚、金融机构林立等得天独厚的优势使其在全球金融竞争中一骑绝尘，优质的金融产品和服务推动了金融服务贸易的发展。此外，美国金融服务贸易发展同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的发展紧密相连，其货物贸易的主要贸易国同时也是金融服务贸易的主要贸易国，美国将货物贸易中产生的金融服务需求一并纳入业务范围，实现金融服务贸易与其他贸易的双向互动和共同发展。

(二)金融市场高度开放

美国在《国际银行法》中明文规定，在公平竞争的前提下，国内外银行平等开展相关业务，且通过取消价格管制、实施便利审批手续等给予外国金融机构国民待遇。日本在《全球服务协定》中郑重承诺，在银行及证券领域开放与金融数据和信息相关的提供及转让服务，保险领域实行完全开放政策，外资可在日本境内建立独资的保险公司及其分公司。在提高国内金融市场开放程度的同时，美国、日本也鼓励和支持国内金融机构“走出去”提供跨境金融服务，如美国花旗银行已在全球150多个国家和地区设立分支机构，业务范围涵盖多种金融服务类型，盈利水平居全球第一，为美国金融服务贸易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三)资金进出和汇兑自由

为支持外汇交易中心和国际金融中心建设，新加坡将国外机构客户的最低交易金额从初始的500万新元下降至50万新元，并将离岸银行新元贷款的上限由最初的3亿新元调整至10亿新元，最大程度满足金融业务的资金流动需求。为支持金融业发展，新加坡允许外商投资企业可自由开立银行账户，允许证券经营机构可自行决定交易佣金比率，外商投资企业的利润可在免扣某些税款的基础上自由汇出。亚洲金融危机后，为进一步激发金融市场活力，新加坡进一步放宽外资在本地银行的持股比例，给予外国证券在境内发行股票或债券的便利，并给予外资进出和汇兑自由的便利。资金流动和汇兑自由为新加坡金融服务贸易发展提供了重要的支持和便利。

(四)金融科技能效突出

自2001年始，日本积极实施“电子日本”战略，目前日本已成为世界上最先进的信息技术国家，信息技术在日本金融业发展、金融服务贸易竞争力提升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英国金融服务贸易发展与金融科技的支持密不可分，早在2009年英国便建立了政府数据与市场对接的渠道，通过金融科技支持金融消费者数据流动，为金融服务贸易发展提供重要的数据支持。中国香港金融科技发展也为其金融服务贸易发展提供了重要的支持，目前已有超过550家金融科技公司及初创企业在中国香港设立总部，为香港金融业发展提供了技术支持。新加坡依托金融科技，为不同类型贸易企业提供个性化、针对性的融资业务模式，同时基于金融科技力量，大力发展各类金融衍生品，充分满足金融服务市场主体的多元需求。

(五)金融监管支持

美国金融服务业经历了由分业经营向混业经营的改革，在改革过程中美国监管机构更加关注提升金融服务自由化便利化程度，同时降低金融业风险，提升国际市场占有率和竞争力。日本通过颁布《金融再生法案》《加快金融健全化法》等金融改革方案进一步深化金融服务贸易自由化程度，有力地促进了金融服务贸易出口增长。英国金融服务发展充分尊重市场规律，在市场机制引导下，英国金融服务形成了开放、竞争、高效、有弹性的市场，对英国经济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作为国际资产管理和财富管理中心，中国香港金融监管机构在信息披露、透明度和行为规范方面做出了较为严格的规定，保障中国香港金融服务业高度自由化便利化的金融与经济安全。

(六)税收政策优惠

中国香港和新加坡分别采取了优越的税收政策支持金融服务贸易发展。中国香港企业所得税税率仅为16.5%，远远低于全球约25%的平均税率，大大降低了开展贸易企业的税收负担；此外，中国香港地区的贸易往来无需缴纳增值税，非金融机构之外的企业及个人在银行中的合法存款利息收入不需要缴纳所得税，亏损可无限期结转以扣减税款。新加坡在2001年6月正式推出“全球贸易商计划(GTP)”，对于获准加入GTP计划的公司，所得税率根据业务规模不同仅分5%和10%两档；在个人所得税方面，新加坡规定年收入少于2万新加坡元者无需纳税，对于年收入高于32万新加坡元的个人所得税最高税率为22%；同时，新加坡对于初创企业(成立未满3年)有大幅度的税收减免。简单税制和低税率是众多金融机构和贸易企业选择在中国香港和新加坡集聚的重要因素，也是中国香港和新加坡金融服务贸易发展的有力推手。

六、中国金融服务贸易发展的可行性路径探索

由前文研究可知，金融服务贸易发展会产生金融发展效应、贸易发展效应、产业发展效应等经济效应，且发达经济体已纷纷布局金融服务贸易发展战略并取得突出成效，在新发展格局下，中国也应顺势而为、应势而上，将金融服务贸易发展作为重要的国家战略。综合前文研究和发达经济体的发展经验，本文研究提出中国金融服务贸易发展的可行性路径建议：

(一)将金融服务贸易发展作为“十四五”期间经济增长的着力点

服务贸易已成为全球经济发展的“新引擎”，作为服务贸易的重中之重，金融服务贸易不仅关乎中国的金融发展和对外贸易，更影响中国的经济增长和国际地位，需将金融服务贸易置于战略发展高度，将其发展和繁荣作为“十四五”时期我国经济增长的重要着力点和支撑点。据中国商务部官网显示，目前商务部等24部门已制定《“十四五”服务贸易发展规划》，提出要稳步发展金融服务贸易。中国国际服务贸易交易会金融服务专题会也全方位展示了中国金融服务发展的成果与决心，吸引了来自全球各地金融组织、金融机构和企业的目光与行动。“十四五”时期，在国家金融服务贸易发展战略的指导下，各监管部门、地方政府可根据市场需求出台相应的金融服务贸易支持政策，研究制定金融服务贸易监管方案，试点一定条件下的金融服务贸易负面清单管理，构建金融服务贸易发展长效机制，以充分发挥金融服务贸易的经济效应。

(二)在深化金融市场双向开放中发展金融服务贸易

金融业是金融服务贸易发展的基础，全球金融服务贸易强国无不拥有发达的金融体系和高度开放的金融市场，中国金融服务贸易发展也要伴随着金融服务“引进来”和“走出去”。在金融服务“引进来”过程中，需逐步放宽国内市场准入，增加国内金融市场对外资机构的吸引力，以外资的加速进入激发国内金融市场的“鲶鱼效应”，不断优化形成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的外资金融机构管理体系，丰富国内金融服务供给。同时，基于金融市场的更高水平开放，鼓励中国金融服务“走出去”，充分抓住全球疫情动乱之局，为全球经济发展提供稀缺的“稳定锚”；以金融服务为载体，主动且积极参与全球价值链、经贸体系、金融服务市场以及治理格局的重塑与优化，以提升中国金融服务影响力。

(三)金融服务贸易同货物贸易协同发展

由前文研究可知，金融服务贸易同货物贸易间存在相互促进关系，可推动金融服务贸易同货物贸易协同发展。在条件许可前提下，鼓励货物贸易的国内市场主体及交易对手方采用中国的金融服务，在货物贸易发展的同时带动金融服务规模提升。此外，要大力发展同时兼具货物贸易需求和金融服务贸易需求的行业或市场，可以大宗商品交易为突破口，一方面，大宗商品贸易在中国国际贸易中占比较高，其交易、集散、流通等需要货物贸易的相关服务；另一方面，大宗商品交易市场也是金融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金融服务涵盖大宗商品生产、加工、流通、使用等诸多环节，大宗商品交易市场的功能决定其能同时开展金融服务贸易和货物贸易活动。中国是全球第一大的铁矿石、大豆、铜矿砂、精炼铜、原油进口国，近两年，全球近70%的铁矿石、60%的大豆、50%的铜矿砂、40%的精炼铜、20%的原油流向中国。中国可充分利用在大宗商品交易规模的优势，在国内探索建立大宗商品贸易集聚区，提供国际大宗商品仓储、转运、拼装、分装、配送等服务，办理相关结算清算、贸易融资、抵押质押、信托登记、指数开发等金融业务，以此为契机，推动货物贸易和金融服务贸易协同联动发展。

(四)金融服务贸易与实体产业融合发展

由前文研究可知，金融服务贸易产生的产业发展效应还相对较小，有待进一步强化。在金融服务“引进来”和“走出去”过程中，要特别注重引导金融服务与实体产业相融合，鼓励金融资金“落地生根”助力产业转型升级。在金融服务“引进来”过程中，要加强中、外资金融机构间的合作，以市场化为导向，探索对科技含量高、特色优势突出的产业进行资金支持的新模式，建立跨市场、跨境的立体化金融服务体系，在实体产业蓬勃发展的同时促进金融服务的多元化、特色化发展。在金融服务“走出去”过程中，充分借力“一带一路”倡议，为沿线地区的产业发展提供融资支持，加强与多边和各国金融机构间的服务合作，携手共建沿线产业体系，在提升金融服务出口规模的同时拓展中国金融服务影响力。此外，要紧抓《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契机，充分利用RCEP多边自由贸易平台区域内90%以上的货物贸易零关税以及对外投资负面清单管理的优势，发挥贸易扩大效应，整合贸易业务中的信息流、供应方、采购方等数据，主动为区域内各成员提供包括供应链金融在内的新金融服务，不断拓展中国金融服务的贸易主体和业务范围。

(五)金融科技引领金融服务贸易新发展

纵观当前全球金融服务市场，以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一代金融科技不仅重塑了全球经济金融体系，也为中国金融服务贸易发展提供了新机遇。中国金融科技发展一直走在世界前列，为中国金融服务贸易创造了多元化发展路径。金融机构可利用科技创新成果，从提升金融服务效率、改善用户服务体验、增强风险防控等方面不断优化金融服务软实力；可不断拓展金融服务的应用场景，搭建涵盖医疗教育、消费金融、电子商务、资产管理、公共服务等在内的一体化金融服务业务线，充分发挥金融服务的普惠性和便利性。同时，金融机构可借助金融科技力量，不断开发跨境金融产品和服务，构建涵盖跨境支付、外汇交易、境外理财、大宗商品融资、金融租赁、离岸金融、国际保理、银团贷款、资产托管等全方位跨境金融服务体系，丰富中国金融服务产品，拓展中国金融服务贸易在国际市场的占比。此外，亦可借助金融科技优势，与外资金融机构共享跨境贸易、风险防控等方面的优秀成果，携手共促金融服务贸易的强大合力，逐步参与并推动全球金融服务贸易新业态形成与发展。

(六)多措并举为金融服务贸易发展保驾护航

为充分发挥金融服务贸易对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提升中国金融服务国际竞争力，还需要以下保障措施：①跨境资金流动和交易汇兑便利化。在目前资本项目尚未完全开放的状态下，需要监管部门有的放矢，逐步放宽本外币一体化跨境资金池的准入门槛和投资范围，借助国际金融资产交易平台建设契机，为金融服务贸易项下的跨境资金流动和交易汇兑提供便利，并逐步向国际标准靠拢。②对金融服务贸易参与主体实施税收优惠。与发达经济体关于金融服务的税收政策相比，国内税收政策缺乏吸引力和竞争力，在不导致税基侵蚀的前提下，监管部门可率先探索在自贸区内对开展金融服务贸易的市场主体实施相应的税收优惠或奖励政策(如临港新片区对符合要求的开展离岸贸易的企业实施税收优惠和财政奖励)，可率先以自贸区内的跨境金融服务为突破口，通过税收激励手段激发市场主体的交易活力，在条件成熟情况下，可将优惠政策逐步推广至区外。③构建金融服务贸易监管协调机制。金融服务贸易兼具贸易和金融双重属性，涉及到国内诸多监管部门，且跨境金融、离岸金融服务还涉及到国际间的金融监管，需构建相应的监管协调机制，可由商务部门牵头搭建协作机制，针对金融服务贸易打造“监管沙箱”产品，解决多头监管、业务拓展与风险防控间的矛盾，成熟一项推广一项，促进中国金融服务贸易健康、可持续发展，将其打造成为新发展格局下的经济增长点，参与国际经贸竞争。

【文章内容仅属作者个人学术观点，不代表作者所在单位意见！】

① Claessens和Glaessner，Internationalization of financial services in Aisa, The word bank,1998。

② 发达经济体发展经验由作者通过查询各经济体相关法案及相关文献总结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