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焘友朋未刊书札一束

方韶毅

(温州大学 人文学院，浙江 温州 325000)

夏承焘一生交往广泛。读夏承焘日记可知，他有大量的往来书札，涉及相关学术讨论、学人逸闻，其价值不亚于日记。然而历经社会动荡、生活变故，夏承焘往来书信流散甚多，就拿夏承焘与谢玉岑往来书信而言，现在谢氏后人尚存夏承焘书信七十多通，按理说夏承焘也应藏有谢玉岑相当数量的书信，但事实上夏氏后人手上无一通谢玉岑书信。夏承焘生前曾有意识整理了一部分往来书信，如将与吴梅、张尔田、胡适等往来书信或录入《天风阁学词日记》或公开发表于《文献》等，虽然学术价值很高，但与日记所提往来书札总量来比，还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随着对夏承焘生平与词学研究的不断推进，《夏承焘日记全编》近已出版上市，夏承焘往来书信收集与整理也有了新的进展。夏承焘后人吴常云先生发现家里还藏有少量夏承焘友朋书札，经清点有八十多人近百通书信，大多数是夏承焘到北京生活后所往来，包括写给夏夫人吴无闻的，因夏承焘晚年学术活动多为无闻夫人帮助打理，故此阶段写给吴的信可作为夏承焘友朋书札对待，对于研究夏承焘晚年生活有一定的价值。经吴常云先生同意，笔者对这批书信进行了整理。这里择要选刊二十人三十通，依原文录入，略做考释，按写信时间编次，皆首次披露，供大家参考。

一、龙榆生书信三通

(一)

瞿禅我兄如晤：

不奉教又半年矣，暑中尊候何如，想正忙于学期结束，不返永嘉小住耶？弟自去冬即为旧疾所苦，勉强趋班，殊乏善状，顷得十月休假，亦仍不离药饵，又无勇气开割，偷活为愧耳。

博物馆已与文管会分立，弟仍在该馆掌理图书资料，八月一日即假满到彼工作也。大小儿厦材奉调返北京矿务总局，□十六离玉门。儿辈在北者多，传某研究所有人举弟及任中敏君，终以康成挟夙嫌见阻，他时得当，终将北游耳。

顷检旧箧得兄及潘女士来书颇夥，甚感当日极拔高谊，不知潘近居何所，婚后情况何如，便为道念。继生想当晤面，其水浒研究已有成者否。顷作得《歌行》及以旧瓶装新酒之《水调歌头》六阕，有缘把臂，当出供一笑耳。大小女顺宜仍在北京图书馆，尚有两女则在农大，明后年次第毕业。惟一小男在沪，下年入高中。

匆颂

俪福

弟 勋 上

七月廿四夕

(二)

瞿禅我兄：

旬前匆报一片，计当早达。招生期内，兄或有数日忙碌。弟顷始了却一部分杂务，即着手唐五代及北宋词之拟目。细思我等分工，或即各任一段连选带注，初稿写成彼此交换审订，似较便利。如兄同意，即如此进行。好在尊作数题已足示范，可取得一致也。弟定下月起每周只到馆三次(星二、四、六上午)，陈公关照文化局不以常例相拘，可有余力专意钻研。大杰此行不知已归否，尚未往晤。交稿已言明可延至十一二月内，可有往还商榷之余地？尊选油印本已领到。蒸溽颇感不适，余容续报。

即请

著安

弟 勋 上

七月廿二午

(三)

瞿禅我兄：

半月来忙于资料室之清理工作，选词目录尚未拟定，文化局曾派一人前来相助，顷渐熟悉，从明日起，弟即可减少到馆时间，每星期只二、四、六上午前来处理公务，余日在家撰述唐五代及北宋词，去取标准，颇费斟酌，拟以疏隽豪放为主，多采浣花、东坡一路。大杰曾对我言，读者以一般相当于大学生程度为对象，绝不宜选于丽密艰深之作也。

尊选南宋词如梦窗之作藻兰香一类，似仍选多，俟将拙目拟出再行彼此校定何如？新文艺出版社补充体例于今日收到。

尊辑青年出版社一种已完成未？余容续报，即请

俪安

弟 勋 上

七月卅一日

二、程千帆书信一通

瞿禅先生左右：

奉廿七日手书，仰见前辈怜才之雅，感何可言。祖棻刻尚承乏苏州讲席，祖棻病懒，在成都时，有友命书小扇，数年不复，先生长者不敢稽延，乃由昌书之，非敢有所吝也。昌曾屡商当道移教华东，迄无成效，遂使尘俗夫妻亦同牛女，诚可叹也。其词方求点定，尚乞暂置尊处数月，俾得以燕贤之暇，从容为之。

顾学颉先生现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古典部工作，先生如有书问，迳寄该社当可收到。

承命为尊著制序，所不敢辞，惟不知文体以用文言抑白话为当。此书先生当自有题记，如用文言，则昌亦当学步，以免有损全书风格，至希惠示，以便遵办。

心叔先生治学博通廉悍，夙所钦迟，无缘陪接，但深驰仰。前闻卧疴甚久，刻想早经康复，晤时尚乞致意。

丁丑前昌家寓杭州，夏腊归省，颇得湖山之乐，今匆匆十余载矣。来岁假中，不知能来杭奉谒兼寻旧游踪迹否？

谨上，顺颂

道安

会昌 叩头

九月三十日

季思先生想已返粤，渠亦欲东归，然未能也。

三、朱东润书信两通

(一)

癯禅先生大鉴：

别后久念，幸时于报端，得读近作，藉承教益为慰。书件久未呈上，虽于藏拙之法，但宿诺究不可负，谨守就易邮寄去。诗为二十年前旧作。所谓溪者，竹公溪，在乐山城东二三里，颇幽静可喜。东园旧有树二三百株，尽于兵火。自今视之，皆恍若隔世矣。

新暑，伏祈珍摄。顺致

敬礼

弟 朱东润谨上

1962.7.2

上海复旦一舍六号

(二)

癯禅先生史席：

顷奉惠赐诗稿，高明沉着，无任钦迟。昔任公有诗：哲学首推天演严，下与莎弥相比肩，夺我曹席太不廉。任公早年作诗，一往直前，不可方物，然以夺席推人，其倾倒可知。

先生诗词两擅，当羡慕何似。无闻夫人之注，当今独步。昔人有云：“有若无。”今则不但无若有，且远胜于有，赞慕无已，唯有额手。弟则于役此间，欲休不得，且有日益加重之势。分隔云泥，如何如何。

数年前读《宛陵集》，因前后颠倒，无从索解。后读敬观先生书，始知六十卷本当以前后两条线分别读之，因按年重编，略得梗概。前以此稿付印京中人民文学出版社，未知今年能告成否，至时当多请正。

复旦谬有虚誉，人才甚□寥寥。十年浩劫，遂至于此，奈何奈何。

专此，致谢。顺请

俪安，不一

弟东润 谨上

一九八〇.三.廿四

四、汤国梨书信一通

瞿禅先生左右：

湖上一别，忽忽二年。梨此次住杭十日，未获把晤，殊为怅怅。曾托人传语，想未达耳，或尊下在校。秋间当重来，当到学院奉访。

专此，敬颂

教安

汤国梨 留言

六月十一日

外子墓事似有眉目，但愿此次可以完成。梨又及

五、谢国桢书信一通

赠夏瞿髯诗丈

杈砑老树著新苑，何事才人在永嘉。

定香桥畔寻不得，秋来同看上阳花。

述怀

文章何堪与世争，胸怀辽阔自峥嵘。

不求秦宓虚谈论，俯首工农作老兵。

瞿髯先生见过，喜而赋绝句一首。素不能诗，唯喜读渔洋、定庵之诗，然古人已为我作，又何必作也。书此聊以见意，即希指正。乙卯九秋，谢国桢。

六、王蘧常书信三通

(一)

瞿翁

闻娣双鉴：

奉手翰并赐题敝图，至为感谢。唯弟心醉兄词，不知能更赐一词否。仲联既赋七律，又作五古八十韵。敢援此例，求恕无厌之求。

《论词绝句》至为钦佩，闻弟笺注相得益彰。(适在感冒中，犹倚枕毕读。)

大寿作诗作文皆不能就，遂勉成一联。求长幅丹笺不得，故濡滞至今，昨于友人处商得一帧，敬呈教正。

此请

双安！

弟

兄蘧手上

(二)

瞿兄

雯娣 双鉴:

手示并诗敬悉。诗极风趣，并无不妥。佩佩！杭城书画社朱生来，谓此图观者甚众，亦盛事也。

鄙两月来病消渴，所谓糖尿也。初甚剧，血糖高至229。转正常，高一倍多。精神罢乏，口燥唇裂，后控制饮食极严，近已渐近正常。此虽雅病，然亦苦矣。稽答罪甚。

前日张生珍怀来信，谈及瞿兄有日本诗选之作，不知已观成否。

敬问

双祉！

蘧常手奏

(三)

瞿髯吾兄、雯吾弟：

久未通问，时以为念。

昨陆心周、辛品莲两弟来，谓赴京曾竭起居，闻之欣慰。雯弟欲鄙书，春暖当作一手卷。记得瞿翁曾赐大著，友人见而欲攘去，弟坚不与，可知其好之之深矣。近又见题域外词抄注六诗，独出冠时，可为今时羯鼓。

此问

双安！

蘧常敬启

二月十五

内人附笔问好

七、顾学颉书信一通

夏老：

文斾返京，趋访未晤。蒙惠大著，极佩极感，极佩极感。辄度小词奉报，三十年不弹此调矣，仍乞正谬。匆致撰安，并候夫人安好。

学颉 谨白

三月廿六日

大著中以“龟孙”为白居易之孙，似小误。阿龟乃乐天之犹子，行简之子也，诗中屡及可证。又，注中谓蒋叛辛亥革命，于史略疏，盖所叛者为孙中山，联俄联共，扶助工农，国共联合北伐之革命，非他也。附闻，供参酌。不一。

又上

头昏如坐船，笔散如飞帚。草草，乞谅。

八、荒芜书信三通

(一)

承焘先生：

承惠大著，字字珠玑，受益良多。愧无以报，谨录近作打油诗两首求教。不敢班门弄斧，藉表野人献曝之意耳。改日当同锴兄造府晋谒。

专此，祗颂

著安

荒芜

四.十

尊夫人吴闻先生均此

(二)

夏老、吴闻同志：

承惠赐大著《论词绝句》，拜谢。专著文采风流，见地高卓，远出杜陵、遗山论诗诸作之上，可谓前无古人，钦佩之至。附呈小诗三首，敬求指正。

祗颂

暑安

荒芜

1979年8月23日

(三)

吴老：

韩羽和我合编的一本诗画集(将由河北花山出版社出版)里收有夏老咏陆游的两首诗，配上李世南画的陆游。目前韩羽正在设计封面。他打算用诗人们手写的诗稿作为封面上半面的底子，用画家的画作为封面下半面的底子。为此想请您替夏老写一首，诗和样式如附笺。费神容后面谢。

另挂号寄上《倾盖集》一本，请指教。专此奉恳，顺颂

吟安

荒芜

85．3．31

九、叶圣陶书信三通

(一)

夏老尊鉴：

昨日与小儿至善同访胡愈老，共谈嘱商之事，今以其略奉告。目力不济，信笔而书，幸恕简慢。我三人以为公尽可留居北京，不必要求退休。退休无规章可据，少数院校有退休之例，或竟是一时之胡为。浙省统战组不同意，揣度其意有二，一是遵循政策，二是为公着想，其实亦是执行政策。愈老言此时最宜揭发，彼人如何务与公捣乱，可为文尽言之，载于报刊。此一层鄙意所赞同，甚盼命笔。请止于此。

敬候

双安

叶圣陶上

六月廿三日下午

(二)

夏老尊鉴：

承赐《论词绝句》，感极。近数月来，不能集中用心思，目力亦益差，阅览几乎全废。公此作正我所好，且一首二首可以随时展读，蒙受沾溉，以故必徐徐习之，迄于终篇。念此益见贶贻之厚。不相见已一年有余，时从湜华、次园诸君处闻尊况胜常，为之心喜。

匆此陈谢，敬请颐安，并候吴闻同志。

叶圣陶上

八月八日

(三)

瞿髯翁尊鉴：

昨日王湜华携带惠赐新印大著《词集》，欣感无极。每有书出，必蒙颁与。前此数种，皆已勉竭视力，循诵终卷，所受教益之富，自不待言。面晤之时，鲜及于词，读公诸作，钦慕无可辞达。词坛巨擘，非公莫属。乃自知胡乱妄作，诚为可笑。久未晤面，时时相念，自湜华获悉尊况，良以为慰。

书此伸谢，敬请

颐安

弟 叶圣陶 上

四月九日上午

十、陈声聪书信一通

瞿禅老人惠赠新印诗集，赋此奉谢，即乞呈正

永嘉词客久知名，婉约中含激烈声。

南渡放翁思翦敌，北征杜老见收京。

湖波验鬓休嫌短，朔雪盟心更比清。

诗史一编分上下，看从据乱到升平。

戊午中秋陈兼与拜稿

十一、陈贻焮书信一通

瞿翁、无闻先生：

诗集如干拜收，谨谢！并遵嘱分送讫。季镇淮先生处似应有赠，或偶忘或已另寄矣。附告。

《瞿髯诗》印刷、装帧、款式较《词》犹精，敝校图书馆得之如获至宝，云将配函、编目，一入善本，一供一般借阅，并另函致谢，随信转上。目前俗事较繁，来日稍暇，定当去谒聆教。

专此，再致谢意。顺颂

吟安

陈贻焮

一九七九年二月七日

十二、徐朔方书信一通

夏老师：

奉读小令一首，淡而且远，深得白傅《江南好》的韵味。婉约、绵丽处则视唐贤有加，唐五代词浑成错落而不够工致，美成以后则与此相反。吾师小令往往兼两者之长，自然中见法度，此境是先生所独有，他日词集中绝不可因其无甚思想意义而多所删落，不知先生与无闻夫人以为然否？

南开迄今未有消息，可能直接和鹭山先生联系了。杭师院确已为其争取，但因户口在农村，难以迁入而作罢。南开为重点大学，兼又主动求聘，或可无碍。

老师有信与义江，贻焮兄特地来函，都为介绍陈植锷事。此事中文系有关同志在寒舍商讨已内定录选，正报请校方批准。但目前不必令渠知悉，一切须以正式通知为准。

顷见日友惠寄《东方宗教》第53号，得知香港饶宗颐教授有白石旁谱研究，可请文研所资料室去觅来一阅。

《杭大学报》中奉读《论词绝句》，是续作，以未见原作为憾。学生论义山《无题诗》拙作倘得老师及无闻夫人指正，便是厚幸，未悉能如愿否？

杭城苦热，正午时滕床、竹椅触处如熨斗，燕地差可，仍宜珍摄，顺请

暑安

学生徐步奎上

7.19

十三、徐邦达书信一通

髯翁以《卜算子》词并新刊《论词绝句》见赐，作此阕谢之。

调《高阳台》

玉局词仙，金台鸳侣，同看腕底银河。碧眼苍髯，凌云杰思嵯峨。秦烟陇雾犹清梦，喜偷声，叱咤情多。更相怜，太液晴光，一一风荷。(月前曾同游北海子观荷。何年海上长芦馆，借指朱古老。)记初论青兕，比似阴何。甲乙鱼熊，铜琶铁绰摩挲。徽猷提举调笙客，笑戴花，饮酒余波。缅今朝，红旭钱塘，净浴愁疴。(翁于美成有微辞，钱塘则待制埋骨之所，历残山剩水时今可骄之矣。故末数语，如此云云。)

己未秋七月徐邦达拜稿，瞿髯词宗正拍。

十四、蒋礼鸿书信一通

瞿师座右：

久疏禀候，然吾师消息时时闻知。近闻香港将裒印吾师著述，甚感甚感。旧填《一萼红 题月轮楼校词图》今录上，或可附诸卷末，以见一时情况也。

生年来患脑动脉硬化冠心病，不甚能用脑。前有《敦煌变文字义通释》四版本及《义府续貂》二书分别由上海古籍社、中华书局出版，今后将由古籍出版社出一文集。又中华书局以《商君书锥指》列入新编《诸子集成》中，预定八五年出版。此外不拟更撰述矣。

专肃，敬祝

康泰

生 礼鸿 顿首

十五、王季思书信一通

无闻同志：

得陈翔华书并惠赠《饮水词》，获悉瞿禅兄近况，至为快慰。翔华谓京中友好拟于十一月间为瞿禅兄举行八五大庆。念平生词学得于瞿禅兄为独多，谨撰贺联寄上。我近年手颤，不能作大字，并希鉴谅。

此颂

双安

季思

9月26日

十六、寇梦碧书信一通

瞿翁前辈词宗赐鉴：

蒙寄赠《天风阁学词日记》，忻感何似。尊作不徒见研究词学之门径、渊源，并可知近六十年来词侣交游、切磋之概况，洵可为后学治词之指南。

前纪念六十五年学术活动盛会，因病未能参加，谨制小词《减兰》寄上，不知收见否？

前于电视屏幕上得瞻丰采，敬知尊躯康泰，至慰！“一灯乐苑长明”省却多少后学冥行之索，凡我声党，皆当额手称庆矣！长沙韵文学会，开会情况如何？近期有何活动？敬请吴闻先生拨冗见示为盼。(杨铁夫《梦窗词笺释》可否赐借一读？)

肃此，即请

春安，并问吴闻先生近好

张牧石属代致候

后学寇梦碧敬上

乙丑人日

十七、唐弢书信一通

夏老、吴闻同志：

日本早稻田大学教授芦田孝昭，有一个学生叫小林基起，在辽宁大学外语系教书，期满回国，路过北京，芦田托他带了两张迟到的贺年条，一张托转上，请洽。即颂

俪安！

唐弢

1985．3．22

十八、缪钺书信一通

瞿禅先生呈正：

黄尊生先生自香港寄示近作述怀诗四十八首，有悲天悯人之意，赋此奉酬。

昔年相聚播州城，惟时胡骑方纵横。两浙名庠徒黔北，丧乱不废弦歌声。竺公学贯天人际，虚怀广厦延群英。君从南海飘然至，滋兰树蕙同艰贞。梅村歌行何壮丽，巴黎绝艺探幽冥。如君才调世罕有，衡文论学常心倾。梅郭诸公共勖勉，誓振文教扬天声。分飞卌载如鸿鹄，谁知天地惊翻覆。妖姬佞子乱朝纲，焚坑之祸神灵哭。一劫红羊已十秋，乾坤旋转启宏猷。浯溪应刻兴唐颂，丞相新授富民侯。君如东汉独行者，隐居犹自忧天下。悲悯述怀五十篇，上跻陶阮亲风雅。我读君诗心慨然，飘泊犹记西南天。当时山河半壁伤破碎，今朝汉家重数中兴年。

(1)谓浙江大学校长竺可桢先生。

(2)黄尊生先生游学法国，精研欧西文学，又能为吴梅村体七言歌行。

(3)谓浙江大学文学院长兼外文系主任梅光迪先生、中文系主任郭斌龢先生。

弟缪钺呈稿

乙丑初春

十九、周采泉书信一通

无闻大家荃鉴：

自去年以来迄未接奉惠函，至深悬系！辰维潭第安居，俪祺安康为颂！去岁在荧屏上曾一瞻丰采，青丝成雪，真可谓白头偕老矣。

采生于辛亥，与山荆同庚。今年合寿一百五十岁，广征耆老题辞以资纪念，君坦、季思、千帆等诸老向未谋面者，均纷锡瑶章，而向荷垂爱之五十年师友髯翁尚未荷宠题，终感失望。

原知夏师已不常作书，平时简牍皆出自大手笔，诚如石斋之有蔡夫人，令人不辨楮叶。夏师能赐赠言，固所欢迎，否则，即请夫人代录其旧作词一阕即可。至大家则务希不吝珠至！

此次所征集名家题辞已逾百帧，而词多于诗，且女作者特多，如王芷青(今年九十二)、刘蕙愔(今年九十一)、陈乃文、张珍怀等，均属谬采虚声，宠以佳作。夫人闻之当亦不甘示弱耶？兹特托素子女弟前来奉上素笺，面请梁孟宠题，万万勿却为幸！(此事曾托晓川兄转请，想荷钧洽)尚有二事：

(一)夏老《日记》，晓川兄说将托德闲兄转致，迄未收到，可否即检付一册(并请题款)，交素子带下；

(二)前托张璋兄转上沈瞿禅山水照片乙帧，未知有意承受否？如无意收购，希将原照掷下。贱况素子面详，不一一。

癯公均此叩安

弟周采泉叩

1985.7.23

二十、施蛰存书信两通

(一)

瞿禅先生、吴闻夫人俪鉴：

未闻消息，倏又经月，不知起居何似，甚念甚念。

前汇奉上海书店所送《词学季刊重印引言》稿酬三十元，想已收到，今补奉通知单。

《词学》三辑已寄奉，想亦已青及，稿酬不日算出汇上。

日记稿存此间者为1939年1月至6月，第四辑发1—3月，第五辑发4—6月，此下尚请夫人续抄惠寄，现在已用繁体字排版，以后抄稿，请用繁体字，每日“早”“午”等字下请加一“，”号，书名请加“《》”号。

1939年1—3月已发排，有数处抄稿疑有误，另纸录出，请查原稿改正掷还。

弟已约定为浙江古籍出版社编一部《近代百家词》，共四编(甲乙丙丁)，甲编自文廷式、王半塘始，晚清五家外即为清末民国初词人，瞿老藏书中有关民国前十年所印词集，希望能惠假复印。

又，拟请瞿老写一短章，评论《词学》第一至三辑，弟拟在第五辑中收集《词学》问世后各方面评论之言，为一特辑，并非“自吹自捧”，然亦不无仰藉词老謦欬以重身价之意，请瞿翁略谈印象，由夫人执笔代书何如？手此，即请

道绥

施蛰存

1985.9.1

(二)

无闻夫人：

惠示敬悉，有一点意见，想假臞老之口表示一下，今拟一稿，乞夫人手书，署臞翁名惠寄，想可同意。文前后加书信头尾，即作为臞老赐书可也。手此

即颂

百茀

施蛰存 顿首

9.21

箧中有无诸前辈词人论词书札(未发表者)，请抄付若干件。拟编一“词人书信”专辑发表之。

又及

以后惠稿请写繁体字，今后各期皆不用简化字了。

又及

《词学》第三辑收到，已展阅过。内容及编制仍能维持前二辑标准，水平较高。惟恐曲高和寡，销行不广，是否可以酌加一二普及性文字，指导初学。然时下一般空疏浮泛之欣赏分析文字，愚亦不甚赞同，又以为太肤浅也。高下之间，颇难掌握，惟足下善处之。拙作日记下期起可改用一九三九年所记，续稿不日钞寄。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