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普惠背景下森林碳汇产品公众购买行为激励模式设计——基于理性选择理论与期望理论的整合探讨

万深玮，张勇花，刘 嘉，丁铁凝

(东北林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哈尔滨 150040)

2020年9月，在第75届联合国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中国力争在2030年前实现碳达峰、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的美好愿景[1]。相较于已经趋于有效化、成熟化和长期化的工业减排机制框架，目前我国在解决居民生活消费领域碳排放问题上的模式较为缺乏弹性。在如何丰富公众生活消费领域能源节约、二氧化碳减排和生态环节保护的手段，充分发挥公众生活消费领域的节能减碳潜力的重大挑战下，碳普惠制度便应运而生[2]。碳普惠制是融入“双碳目标”的聚焦于公众生活消费领域的新型减排机制，是对传统碳排放权交易制度的拓展和创新。而作为该新型交易制度重要组成部分的森林碳汇交易却存在公众认知不够深入、参与意愿低、积极性差、激励不强等问题[3]，对我国“双碳”目标的实现和碳普惠制度的推广产生阻力。

1 公众森林碳汇购买行为有效激励模式包基础

1.1 文献回顾与政策背景

党的十九大报告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新发展理念，因此以碳普惠为主的生活领域减排机制理论研究逐渐受到关注。韩会娟针对广东、上海等地区性碳普惠工作，结合既有低碳措施，提出碳普惠建设设想[4]；潘晓滨等认为我国居民生活消费领域的减排措施主要以自我约束和道德引导为主，发挥效益不足[5]。总的来看，目前学者针对碳普惠制的研究大多集中于特定方法学领域、地方碳普惠实施可行性研究和实践模式分析，而从居民生活消费领域减排激励机制方向的探索研究很少，这也使在碳普惠制度背景下研究如何激励公众森林碳汇购买具有现实意义。

森林碳汇政策领域，Mo Zhou认为政策是否具有稳健性对森林碳汇是否能碳抵消信用经济收益具有同向影响[6]；Van Kooten等研究森林碳汇政策的可行性及对农户行为的影响[7]。已有的关于森林碳汇政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宏观设计和对农户行为影响方面，鲜有从需求激励模式设计角度出发的研究。

目前森林碳汇市场主要集中在以企业为主体的义务市场，公众参与的自愿市场发育缓慢，主要是受认知和激励不足等因素的影响[8]。白江迪等基于结构方程模型研究了企业外部激励和外部约束等因素对森林碳汇抵消政策实施的影响[9]；张译等从网络治理实践探索了森林碳汇对扶贫模式创新的经验借鉴[10]；但以上关于森林碳汇问题的研究等方面，研究对象多以企业及林户、农户进行碳汇交易为主。鲜有以学生群体、企业职工为主的非林农者为主体，且基于理性选择理论和期望理论整合角度出发研究公众森林碳汇购买行为的激励模式的研究。

基于此，本文从整合后的理性选择理论和期望理论的角度出发，有针对性地构建富有弹性、内容充实的公众森林碳汇购买行为的激励模式，更为今后碳普惠制持续性、大范围地推广与长期稳定的实施提供重要理论参考依据。

1.2 理论应用

科尔曼的理性选择理论是以“经济人”为假设基础[11]，该理论包含三个基本要素：行动者、资源和利益。即公众，作为具有明确目的性的经济理性人，其行为使个人行为产生的各项利益达到最大限度地满足[12]。祝平燕等则认为实现效用最大化目的的过程中不同的层次将会采取不同的理性行动[13]。本研究将已有研究体系进行整合，将其分为经济理性、社会理性和生态理性三方面[14]。结合该理论，针对森林碳汇产品进行改进和整合后的应用模式如图1所示。

图1 理性选择理论在森林碳汇购买行为上的应用方式

基于Victor H.Vroom提出的期望理论公式：M=E×V。然而购买行为很大程度上会受到行为方式上的异质性影响，参考赵翔宇和张洁的研究，引入资源配置的工具值I；同时由于森林碳汇产品包含公共产品特征[15]，故应将公众对购买后可获取的效价分解为经济层次(V1)，社会层次(V2)与生态层次(V3)。因此可将期望理论公式整合为M=E×I×(V1+V2+V3)。该公式中实现经济层次目标是实现社会层次的前提条件，实现生态层次是实现社会层次的前提条件，即V1，V2与V3无法独立存在。故结合该理论，针对森林碳汇产品进行改进和整合后的应用模式如图2所示。

图2 期望理论在森林碳汇购买行为上的应用方式

1.3 研究分析框架

本研究整合改进过后的“理性选择理论”与“期望理论”，同时对森林碳汇这种具有公共性、外部性特殊无形资产的购买行为进行分析，梳理以公众作为消费对象的激励模式，并基于整合后的理论体系形成研究的思路框架，如图3所示。完善的激励模式在提高激励强度和强化公众购买意愿的原动力同时，从经济、社会和生态三大综合效益的目的导向型入手，分三个层次从低到高对激励模式进行设计，协调公众、林户与政府三方的利益，构建森林碳汇购买行为激励的有效新模式。

图3 改进后整合理论在森林碳汇购买行为上的应用方式

2 公众森林碳汇购买行为有效激励模式包设计

2.1 基本思路

基于理性选择理论，在设计公众森林碳汇有效激励模式包时，文章重点分析社会结构和公众行为的互动过程，关注人的理性决策与外在环境的复杂时空互动。比如低薪职工或者老年人口更容易选择“经济理性”，希望碳汇购买行为能为其带来经济效益；报酬高的领军人物在决策时则易受社会氛围、文化价值等因素制约，其更倾向于形成“社会理性”等，村干部或从事环保相关行业的高学历人员更倾向于形成“生态理性”。森林碳汇购买行为激励模式是按照“利益相关才能协调发展”的基本思路，通过匹配森林碳汇产品的发展权益与参与购买的各主体所需的一致性相关利益，由此形成对公众购买行为的内在激励。

2.1.1 激励载体构建

构建购买者的碳积分累计账户是碳普惠制度模式的核心。购买者通过个人信用平台开设绿色碳积分账户，由平台整合森林碳汇产品总量，建设自由交易的碳积分管理机制(见图4)。

图4 碳普惠制下激励模式设计

精神激励包括被认可、热爱、激情、内驱力等，具有持久性。落实到公众森林碳汇购买行为的精神激励可包括以下三点[16]。其一，发展激励。对于大中小学生，荣誉能够通过表彰优秀、树立典型来激发学生购买行为的积极性。其二，成就激励。高薪职工更注重实现自身价值，提高其社会地位。购买森林碳汇产品，使其有机会获得成就感、社会认同感、责任感和自身发展[17]。其三，组织文化激励。建立收获共享的组织文化氛围有助于提高公众购买积极性，公众的购买行为也反作用于组织文化建设，加强了公众对森林碳汇市场的认知程度和宣传力度(见图5)。

图5 公众人群划分激励包设计

2.1.2 理论公式运用

文章参考以往学者研究构建的主要公式为M=E×I×(V1+V2+V3)。其中，M表示公众购买行为总的激励水平和程度，激励变量包括效价V(V1经济层次、V2社会层次、V3生态层次)、期望值E和资源配置的工具值I。

效价V是指公众对实现森林碳汇购买行为价值大小的评估剖析。在经济层次，其价值表现在增加林业产品产出收益；在社会层次，其价值表现在增强消费者公益活动参与感、成就感；在生态层次，其价值表现在减少生活中的碳浓度，为公众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与居住条件。期望值E是指公众对实现碳汇购买行为可能性大小的主观判断。引入工具值I将公众的购买行为量化和积分化，为公众建立碳积分累计账户，以通过工具媒介获得相应满足感。

2.2 基本原则

公众森林碳汇购买行为有效激励模式的设计，应遵循以下基本原则：

普适性原则。激励制度和制度执行应具有一般性和公平性。激励模式的制定要能够准确传达激励模式信息，易于公众理解；同时具有相对稳定性，使公众在约定俗成的规则中形成行为惯例。

灵活性原则。初始设计的激励模式会因为信息收集不完全和某些无法预知的事物而存在漏洞，这就要求激励模式应具有灵活性。

目标一致原则。激励包的设计应对每一个参与者都有激励效果，使公众的利己行为结果与给定的社会目标一致。

相容性原则。在激励模式的设计中，既要确保政府对相关市场设计、运行的领导规制地位，又要因地制宜、发挥好市场机制的自由调置作用。

便利性原则。碳汇交易的平台多为线上，碳积分兑换的电子证书，可自行打印；兑换的农产品快递包邮，可送货上门；而优惠券可用于线上或线下积分商城商品的购买，为用户尽可能地提供便利。

3 公众森林碳汇购买行为有效激励模式包实现

森林碳汇领域公众购买行为激励模式的研究仅停留在理论设计层面，显然不够完整和透彻，还必须在设计碳汇购买行为有效激励模式包的基础上，将这一问题推向更深层次的实践，即为对激励模式包实现环节进行设计。

3.1 实施条件

目前，我国公众碳汇购买行为主要依靠自我约束和道德引导[18]，缺乏一种固定模式来激励有效需要。依托两大重构理论构建的公众森林碳汇购买行为有效激励模式包有其特定的实施条件。

需求条件。我国处于碳普惠制度实践初期，森林碳汇市场供过于求；且如果碳汇购买者体量小，森林碳汇产品的大规模整合与流转的边际成本会远远大于其边际收益，则同样会形成较低的效价(V)。因此，公众森林碳汇购买行为有效激励模式的实现要以公众、林户、政府三方期望利益为基础，需要三方主体具有高度激励需求。

区位条件。我国森林养护成本低，森林碳汇产品市场价格低廉。据改进的理性选择理论，当公众等社会行动者认为以较低的价格购买森林碳汇产品获得的生态收益大于经济成本，即行为符合经济理性时极大可能产生长期持续性行为。

制度条件。我国集体林权改革后，林户成为森林碳汇供给主体[19]，急需森林碳汇产品流转凭证。因此，需要加快相关权证核实与颁发工作，从根本上明确森林碳汇各项职能归属，激励模式提供制度支持。

平台条件。碳普惠制度基于“零碳信用置换平台”等类似的交易平台，以碳积分为核心激励公众减排。森林碳汇产品交易平台集产品管理、信息发布、中介流转、资源买卖和资金运作于一体；严格规定碳积分兑换比例；明确碳积分折回减排量重新流入方式和流入条件，让碳积分真正介入到公众生活中。

3.2 实现流程

借鉴我国A股市场的交易机制，构建会员制森林碳汇产品交易市场，吸纳银行、证券公司和保险公司等多元化的第三方机构(工具I)，搭建交易市场的基础平台(见图6)；这些第三方机构被赋予森林碳汇产品交易市场特殊会员的身份，林户在所属机构的帮助下在全国碳交易平台开设账户，自由交易森林碳汇产品；公众通过交易获得的碳积分与政府倡导的公共服务优惠政策挂钩，包括出行优惠、税收减免、冲抵优惠券等(V1)，使公众物质上的受益；或是搭建碳积分与企事业单位或政府的兑换机制，公众能够获得表彰以提升其社会地位与社会影响力(V2)；或是与公益性环保组织、环保基金会合作，进一步提升其生态价值(V3)。

图6 碳汇市场的交易机制

3.3 保障措施

从经济层次保障。对于林户而言，森林碳汇产品市场化流转能够在短期内迅速增加其收入(V1)，森林碳汇产品对我国林业事业的发展有重要影响，对政府而言同样具有经济效益(V1)；在公众森林碳汇产品交易市场发展初期会形成短期供过于求市场，此时的森林碳汇产品价格较低，致公众也具有较高的经济效价(V1)。因此，森林碳汇产品能够通过V1作用于M=E×I×(V1+V2+V3)，对公众、政府和林户三方都形成激励。

从社会层次保障。森林碳汇交易的运行机制需要引入碳积分(I)将森林碳汇产品量化[20]。在森林碳汇交易初期，受森林碳汇产品供给和市场需求之间对接失衡的影响，森林碳汇产品合理流转需要第三方机构(I)的介入。就不同公众群体而言，企业职工通过公开表彰、广泛宣传等方式更容易提升其社会效价(V2)；大中小学生群体通过颁发国家级公益证书等(V2)方式提升他们实现深造或创业目标的可能性(E)；无强烈社会地位追求的普通人群，承认其社会地位，更能提升他们的社会效价(V2)，从而形成激励(M)。

从生态层次保障。森林碳汇产品作为发展低碳经济的无形资产对政府具有吸引力，政府拥有较高生态效价(V3)；林户能够通过森林碳汇产品的交易获得直接经济来源(V1)，因此作为经济理性人，这部分群体拥有了更高的生态效价(V3)；通过森林碳汇产品交易保护绿色生态资源，提高公众对建设美丽中国的信心(V3)，提高正向激励水平(M)。

4 结论与讨论

4.1 结论

研究基于理性选择理论以及期望理论的整合模型，设计出一套具备高度可行性、科学性的激励体系，论证了最大化激励不同导向型需求公众购买意愿的方法。研究发现：

①外在环境的复杂时空互动对公众的理性决策具有明显影响。低薪职工或者老年人口倾向于“经济理性”，报酬高的领军人物倾向于“社会理性”，村干部或从事环保相关行业的高学历人员更倾向于“生态理性”。只有将公众森林碳汇购买行为有效激励模式包与主体相关利益取得一致，才能达成激励效果最大化。

②不同身份的公众会对激励手段产生强度不同的敏感度感知。相对而言，企业职工群体对碳汇交易的成就激励的反应强烈，学生群体则对发展激励表现出更大的敏感性。合理判断不同人群的激励倾向是公众森林碳汇购买行为有效激励模式包实现的先决条件。

③我国公众碳汇购买行为急需一种固定模式以实现有效激励。目前，我国公众碳汇购买行为主要依靠自我约束和道德引导，组织体系松散。公众森林碳汇购买行为有效激励模式包通过搭建一种森林碳汇产品交易平台，使森林碳汇产品从根本上成为一种公众拥有的主流资产类型，从而能够在经济、社会和生态等多层次角度对公众形成激励。

4.2 建议

基于研究相关理论与结论，为使森林碳汇产品交易激励机制更为完善，现提出如下参考建议：

①建立规范统一的碳汇市场监管体系。目前，我国森林碳汇产品交易市场信息不对称，导致公众与第三方机构(I)在碳汇相关政策、碳积分发放与分配、交易价格和碳积分兑换等诸多方面产生顾虑，交易平台的不良运行会增加公众购买森林碳汇的成本，不利于提升公众的激励水平(M)。因此，建立规范统一的碳汇市场监管体系，定期披露有关信息，活跃信息反馈途径,有助于提升公众森林碳汇购买行为激励水平。

②建设长期稳定的碳汇购买行为激励模式。在协调政府、林户和公众三方利益的基础上，把握公众经济理性、社会理性和生态理性，运用发展激励、成就激励和组织文化激励等手段，从经济层次、社会层次和生态层次对公众购买行为进行有侧重点的、多角度激励，力争及时高效地解决当下森林碳汇产品公众参与度不高、购买积极性不强、激励不足和效率低下等问题，并最终在公众生活消费领域形成长期稳定的激励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