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虽逝 风范长存
——悼念王振中学兄
2022-07-27薛永年
薛永年
王振中学长走了,听到噩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我与他接触不算太多,但印象极为深刻。他那种厚道、实在、真挚助人的古道热肠;那种平易、坦荡、谦虚、不媚流俗更不攀高结贵的人品;那种培养学生爱护学生的苦心,可以说有口皆碑。他是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中国山水画家中平凡朴实却居于精神高地的代表之一。
我们是20世纪60年代央美的同学,他在中国画系,我在美术史系。我学习的是中国画的史论,自然关注当代中国画,又在学生会工作,常去国画系找学生会主席李宝林,也就认识不少国画系的同学,而王振中高我两级,是名副其实的学长。不过与他接触较多,是从改革开放后的80年代开始的,是在反对“中国画穷途末日论”中声气相求的。
那时,我已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他则时常从贵州来到北京,既回母校教课,又为饭店作画,北京饭店为他安排了的画室,成了我们这些老同学欢聚的地方。他只要来京,就会邀我们去聚会,带着茅台或赖茅,讨论“为祖国山河立传”和“东方既白”的理念,畅谈李可染先生对黄秋园的高度评价,也讨论他的创作和教学,从而我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也曾专门著文评介。
李可染先生教学强调两本书,一本是生活自然,一本是传统。秉持老师的教诲,振中在两本书的学习与实践中,在奉献于贵州的几十年中,以黔地的山水风光与风土人情作为着力点,作为自己的第二故乡来感受,全面深入地认识那丰富奇妙而未被开垦的处女地,在所谓“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的贵州,发掘出人们不曾认识的苗乡侗寨之美,开拓出山水画的一片新天地。
振中善于在传统中挖掘创新的资源,除去可染先生强调的“古代十大家”外,也研究其他名家的作品。在当代画坛中,同样善于“转益多师”,对陆俨少先生山水画的笔墨律动的取法,把李苦禅先生写意花鸟画中心随笔运一气呵成的笔墨运用到山水画中,因而创造出独树一帜的自家风格:神秀朴茂,朗润清新,宁静和谐而充满生机。
他爱徒如子,视为其家人,培养学生,重在传道,通过授业而传道。可染先生在世时,他每次来京,总是带上贵州学生的作品,登门听取李可染先生的直接指导,认真记下来,回去再传达给学生。可染先生去世后,他带着学生来京办展,更邀请我们这些同学友人一起来指导他的学生。他要给予学生的不仅是业,而是道,是做人之道,为艺之道。
我最后一次见到振中,是在2015年。我随着中央文史研究馆第一次去贵州,他作为贵州文史馆的馆员,闻讯较早,早已在自由活动时间内做了妥善安排。一天,由他的学生开车,带我夫妇俩去了不少有他的足迹的地方,还到最有特色的水边饭店畅饮,研究继续的行程。可惜第三天我就在宾馆中不慎摔倒,造成腰椎压缩性骨折,抬到医院不能动了。他闻讯即来医院看我,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
跟他在一起,就像在兄长身边,非常放松地得到爱护,受到熏陶。振中学长走了,我们永远失去了那种不可言传的温馨感,而他的精神和业绩必将永世长存。
王振中 兰竹图 69cm×69cm 199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