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老同学王振中
2022-11-06李宝林
李宝林
惊闻振中离世,甚感难过。他的离去使我失去一位好兄弟、好同学!画界失去了一位对山水画痴情的好画家!
1958年,我与振中同时考上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当时我们俩同班,趣味相投,天天在一起,现在回想起来就好像前不久发生的事情一样。记得那时学院对我们班很重视,组织最强的教师团队给我们班授课。叶浅予先生是当时的国画系主任,几乎天天都到我们班转一转,非常用心地安排我们的课程,关心我们每一位同学的学习进展情况。在先生们的关心下,振中和我以及同学们进步都很快。
那时大家都很用功、对中国画艺术都很痴迷,学术气氛很浓,下乡、下厂、上课、下课、吃饭、走路,谈的都是艺术。当时的国画系虽然没有分科,但学校在入学选学生时已经考虑到学生的业务特长,有的偏重人物画、有的偏重花鸟画、有的偏重山水画。振中和王超兄在山水画方面有基础,入学前都跟国画专业的老先生学过,后来就着重在山水画方面进行培养。记得入学不久,得知振中在沧州老家时曾向薛玉璐先生学过山水画,我和王超都很羡慕,便天天和振中探讨山水画心得。振中受薛先生的影响,对民国时期山水名家萧谦中先生的艺术很是喜欢,所以入学时一直带着萧先生的画册,并把印有萧先生作品的画页和我们一起欣赏,谈他的心得和对传统山水画的认识,大家听了都很有收益,还把印有萧先生作品的画页拿出来临摹。由于振中和龚继先入学前跟国画界老先生有过接触的经历,知道如何和老先生交流,所以我们经常与振中和龚继先结伴去叶浅予、李可染、李苦禅等先生家登门拜访,许多东西就这样在与老师闲谈中不知不觉学到了。那时我们都朝气蓬勃,在一起很开心。
印象最深的是在1959年,可染先生带我们班和仁芝兄他们班去颐和园上写生课,在颐和园住了二十多天,白天大家出去画画,晚上由可染先生为我们的作业作点评,同学们都感到收获很大,这是一段十分难忘的经历。班里同学大都按先生的要求进行写生,但振中的作品与众不同,他已有了一套比较成熟的山水画程式,画得井井有条。振中是唯一对山水画有过系统学习经历的同学,比其他同学对中国画传统有着更多的了解,因此到三年级分科时,他很自然地分到了山水科。从此他名正言顺地成为可染先生的弟子,圆了他画山水的梦想。山水画是他的初心,也是他一生的追寻。
1963年我们毕业,刚好贵州有两个分配名额,当时我们都面临今后的人生选择,我与他讨论这个问题时,他明确地表示,贵州向来有“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的说法,论生存条件不是最佳选择,但从一个山水画家的角度来看,此地山川变化奇谲,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山水画创作资源,所以他希望能去贵州工作。我也决定放弃北京画院的名额,去南海舰队当兵。那时我们年轻人首先考虑的是事业,而不是自己眼前的利益,要到艰苦的地方,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从此我与振中一别就是几十年。振中兄不负众望,不忘初心,他砥砺前行,从贵州的造化中体味着丰富的心源。贵州的山与水孕育了他创作的灵感,催发了他创作的激情,深化了他山水画作品的内涵,他创造了自己独特的面貌和语境。振中在大西南的崇山峻岭中扎下了根,培养了一批山水画接班人。1988年振中加入河山画会,2002年他热心地组织了贵州采风活动,那是一次非常开心、非常难忘的聚会。我与张步、孔仲起等一批画友第一次领略了贵州险峻幽深的山峦、奔腾变幻的飞瀑、多彩绮丽的苗寨,在贵州也深切地感受了振中与其弟子们的热诚与豪情。正是由于与振中的情谊,我与他的众多弟子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张润生、王忠才、杜小牧、岳黔山等一个个都是性情豪爽忠厚、勤奋作画的精英。他们正是振中精神的延续。
振中并没有离去,他依然活在我们中间,我们永远怀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