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的内在动因、典型事实与可行策略*
2022-07-25龙飞扬
龙飞扬
由于对技术外溢的过度依赖、技术吸收能力较弱以及发达国家的“俘获效应”,中国制造业陷入全球价值链“低端锁定”似乎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吕越等,2018)。刘志彪和吴福象(2018)指出摆脱依附性经济发展的关键,在于增加对产业部门高级生产要素的投入,增加知识资本、人力资本、技术资本密集的高级生产者服务的投入,把价值链转化为具有促进产业升级功能的创新链。制造业投入服务化伴随着制造业和生产性服务业价值链的动态整合,是制造业和服务业深度融合的过程,也是将整个产业价值链进行有机串联的过程,能够进一步促进制造业的专业化和高级化。
随着大数据、5G移动通信、人工智能、云计算等新兴技术的异军突起,以数据作为关键生产要素的数字经济为制造业的转型升级注入新的活力。数字经济可以对制造业进行全要素、全流程、全产业链的改造,智能制造成为未来制造业抢占全球制高点、迈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的主攻方向。2014 年,德国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为53.5%,美国为41.2%,意大利达到58%,而中国只有38.1%。(1)根据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WIOD)数据自行计算。实际上,发达国家制造业的价值增值中很大一部分来源于服务部门,之所以能够支配和控制价值链的高端和关键环节,很重要的一个因素是本土配套的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水平较高。中国制造业呈现出的“两头在外”情形,实质上是依附于国外的知识技术密集型生产性服务业和价值链的高端环节。那么,中国作为传统的制造业大国,如何在庞大的工业体系中有效地融入本土知识、技术等内涵价值要素,从而增加产品附加值,进而破解“低端锁定”局势,实现制造业的转型升级,是一个值得深刻思考的问题。
一、文献综述
很多学者对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的概念和作用进行了研究。制造业投入服务化即是制造业中间投入逐渐由实物要素投入转向服务要素投入的过程。Antonelli(2000)认为通信和商业服务作为生产要素投入,会对企业的本地化创新产生积极作用,而创新又会提高企业的生产效率。Drejer (2002)以丹麦的经济数据为基础,认为服务属于关键的生产要素,探讨了商业服务作为生产要素的作用。Andrea(2003)认为在新的商业模式中,知识作为生产投入对企业产出和绩效的贡献比实物资本的贡献更具决定性。国内学者李江帆(1990)指出,由生产信息化、 社会化和专业化分工所导致的“生产软化系数逐趋增大”,即企业生产过程中逐渐加大服务投入力度的过程。李强和薛天栋(1998)利用中国1981~1995年的投入产出表计算了各部门的服务投入率,发现绝大部分行业的服务投入率呈现上升趋势。刘继国和赵一婷(2006)以OECD 国家投入产出数据为基础,用“依赖度”指标来衡量制造业中服务要素投入水平,发现在制造业的中间投入中服务要素尤其是生产服务的比重呈现上升的趋势。刘维刚和倪红福(2018)认为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是指生产过程中间投入服务要素的嵌入水平,论证了服务化影响企业技术进步的两个渠道是企业创新和生产分工。
关于服务化能够提升制造业全球竞争力,国内研究也提供了较多文献支持。陈丽娴(2016)发现,技术密集型制造业的生产性服务投入比重最高,且服务投入对技术密集型制造业的出口竞争力具有显著促进作用,而对劳动和资本密集型制造业的促进作用则不明显。吕云龙和吕越(2017)根据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WIOD)数据进行实证分析,论证了制造业出口服务化是实现全球产业价值链升级的关键,一国出口产品结构中生产型服务业投入的增加会显著提高其制造业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蔡琨(2018)论述了服务投入的增加通过分工深化、新要素投入和生产成本降低三种机制增加了制造企业产品的内涵价值,对于构建行业出口优势起到关键性的作用。姚战琪(2019)利用2000~2014年WIOD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发现制造业服务化能够促进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前向参与度,制造业服务化也能显著提升中国制造业显示性比较优势(RCA)指数。
已有研究在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的经济效应方面成果颇丰,但对于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的内涵和行业典型特征进行系统测算和分析的研究较少。本文结合最新时代背景,以世界投入产出表作为数据来源,用完全消耗系数指代行业投入服务化水平,数据来源和测算方法具有较强的准确性。此外,本文论述了制造业投入服务化发展的现实内生动力,从时间和国别对比的角度对制造业服务化发展特征进行归纳,提供制造业服务化转型升级的现实背景,对于洞悉制造业服务化的现状和机遇,制定精准的服务化发展战略具有重要意义。
二、制造业投入服务化发展的内在动因
(一)获取竞争优势的有效手段
对于企业而言,无论何时何地都需要具备一定的竞争优势,这样才能在激烈的竞争条件下立于不败之地。实践表明,国外优秀的企业之所以能够长期占领行业领先地位,不仅仅是因为投资于关键零部件或者机械设备,更重要的是占领系统集成、技术开发、金融服务、营销网络、售后服务等高端市场,直至为客户提供一体化解决方案。同时,它们利用在全球生产网络中积累的经验,依靠技术、标准、服务、品牌获取高额利润。因此,区别于传统的制造业经济,服务化已经成为企业商业模式重大变革之举。制造业服务化的过程,是商业模式创新的过程,是价值链重构的过程,是竞争优势重塑的过程。越来越多的制造企业围绕产品全生命周期的各个环节,不断融入能够带来商业价值的增值服务,实现从提供单一产品向提供产品和服务系统转变。20世纪90年代之后,全球制造业都在经历制造业服务化的重大转变。Gemmel和Van Looy(2003)估计作为中间产品投入制造业部门的服务占服务部门总产出的1/4,如果包括企业内部使用的服务,占比会更高。Rentzhog(2010)统计发现瑞典机床的制造商使用40种不同的服务以维持其交付链条,并且在销售过程中为客户提供15种不同类型的服务。为了提升企业的竞争优势,一些欧美发达国家的制造企业相继对“归核化”战略进行了调整,将高附加值的服务环节作为核心环节回收到企业内部,实施了服务化的升级。在这种趋势下发达国家迅速实施了服务化升级,不仅保持了强大的竞争能力,而且强化了制造业竞争优势,引领全球制造业的发展步伐。因此,服务化是制造业全球价值链的有效增值点,是国际产业竞争的焦点,也是制造业获得竞争优势的关键环节。
(二)产业转型升级的内在诉求
当前,制造业向价值链中高端迈进遭遇来自发达国家“再工业化”战略和新兴经济体“代工模式”的双重挤压,转型升级的难度逐步加大。因此,在积极接受发达国家技术和产业转移过程中面临着不平衡、不适宜和不可持续的问题,更面临着所谓的“低端锁定”困境。黄群慧(2017)认为中国制造业实现了“转型”而未实现“升级”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中国制造业服务化发展程度不够。如何实现中国制造业的转型升级,提升制造业生产附加值成了备受关注的要点。制造业投入服务化不仅是在向制造业部门投放高级生产要素,提升制造业本身的生产效率,也是服务业高端化发展的重要支撑力量。若服务业和制造业形成良好互促的融合态势,不仅可以提升制造业的创新能力,服务业自身也能获得持续的发展动力。因此,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无论是对于制造业和服务业的转型升级,还是对整个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都具有极其关键的作用。不管是美国的“先进制造业计划”、德国的“工业4.0”还是“中国制造2025”,都将制造业服务化作为未来制造业发展的主攻方向。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大力推进制造业服务化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在产业融合背景下,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内在诉求势必会催生出一些新业态和新模式,可以进一步助推制造业的高质量发展。
(三)数字化经济转型的助推
随着大数据、5G移动通信、人工智能、云计算等新兴技术的异军突起,以数据作为关键生产要素的数字经济为制造业的转型升级注入新的活力。数字技术逐步渗透到制造业产品的全生命周期,日益融入产品研发、设计、制造、营销和售后的全过程,推动产品生产方式的重大变革,并从根本上推动了制造业服务化进程的加快。制造业服务化的核心环节是生产和消费大数据的搜集、处理、分析和反馈,而最关键的支持技术包括大数据技术、信息通信技术和智能化技术。大数据技术帮助制造企业搜集、识别和引导消费者偏好,优化产品特性,培育新的市场需求。企业通过与用户建立数字连接,能够精准定位用户群体,实时掌握用户的体验信息,明确产品创新的方向,降低创新成本和风险。信息通信技术能够在制造企业之间和消费者之间传递高效、保真的信息,为企业的全程服务提供通畅的信息渠道。以互联网为核心的信息技术可以通过多元化的金融服务、高效的供应链管理和便捷的电子商务模式等进一步提高产品和服务的交易效率和便捷程度,提升综合竞争力(童有好,2015)。智能化技术保证所有的产品和服务反馈的信息能够顺利转化为消费者诉求的结果。企业不再遵循固化的传统生产模式,而是根据消费者偏好的即时变化进行柔性化生产。数字经济可以对制造业进行全要素、全流程、全产业链的改造,智能制造成为未来制造业抢占全球制高点、迈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的主攻方向。可见,数字化转型给制造业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颠覆性的变革,为制造业服务化提供了新模式。
(四)资源环境约束的倒逼
传统的制造业生产活动中,制造业的中间投入包括能源、土地、有色金属、森林等各种自然资源以及原材料和相关的辅助性服务,各种生产要素都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中国制造业在发展的初期,由于受发展基础和要素条件的制约,只能选择资源消耗型的扩张道路,以此来实现物质资本的初始积累。但随着中国进入工业化后期,环境压力的凸显以及要素成本的攀升,高污染和高消耗的粗放式发展模式变得难以为继。与此同时,为了保护生态环境,实现能源的高效利用,西方发达国家纷纷提出绿色化转型理念。发达国家开始注重依靠生产性服务的投入来提高企业生产率和产品附加值,率先获得制造业发展的新一轮竞争优势。全球制造业越来越重视产业的绿色标准,关于环保标准的国际贸易壁垒也越来越高。除此之外,以价格低廉的形象打入国际市场,对于中国制造业树立品牌形象非常不利,甚至常常招致贸易摩擦或贸易抵制。资源环境的约束和全球竞争的加剧倒逼中国企业不得不选择集约化发展的道路,逐渐减少对自然资源依赖性较强的要素的中间投入,增加对自然资源依赖性较弱的服务要素的投入。因此,制造业投入服务化可以用高端生产性服务要素取代传统要素投入,通过产业链升级逐渐摆脱对资源型要素的大量消耗。这样,可以相对减少制造业对于重化工业产品的需求,降低企业的资源消耗和环境污染。因此,这种依靠服务投入实现的制造业转型升级道路是资源节约型的,也是可持续性的,成为企业新一轮竞争优势的核心来源。
三、制造业投入服务化发展的典型特征事实
(一)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的测算方法
为了在全球范围内分析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之间的经济联系,进一步测算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我们采用投入产出表进行分析和计算。2016年发布的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涵盖了2000~2014年44个经济体56个行业。为了获得比较精确的计算结果,虽然数据截至2014年,但涵盖了世界主要国家,涉及行业也比较齐全,可以较好地展示中国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的现状和发展趋势。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中的门类划分采用的是国际标准行业分类(ISIC Rev.4),根据彭水军等(2017)、吴永亮和王恕立(2018)的划分标准,本文将制造业区分为低、中、高技术制造业,将服务业区分为生产性服务业、生活性服务业和公共服务业。需要说明的是,本文只计算制造业中所投入的生产性服务业,不包含生活性服务业和公共服务业。
本文将全球产业部门之间的相互关系视为一个封闭经济,各个国家和部门的最终使用不涉及出口与进口的概念。出口可以看作一国的产品作为中间产品或最终产品对其他国家和部门的投入,进口则可以看作其他国家和部门的产品作为中间产品或最终产品对本国各部门的投入(袁志刚和饶璨,2014)。为了不失一般性,我们讨论一个全球范围内的跨国投入产出模型,涉及G个国家(本国和外国)N个部门,投入产出表如表1所示。
表1 世界投入产出表
基于此,我们采用完全消耗系数对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进行测算。完全消耗系数是直接消耗和间接消耗的总和,是在直接消耗的基础上考虑到生产性服务业对其他产业进行投入而产生的间接影响,能够全面地反映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之间相互依存的经济联系。具体计算公式如下:
(1)
完全消耗系数的测算方法用矩阵表示为:
S=(I-A)-1-I
(2)
其中,S为完全消耗系数矩阵,A为直接消耗系数矩阵,I为NG×NG阶单位矩阵。加总某一制造业部门对于所有生产性服务业的完全消耗系数,即得到某一制造业对于生产性服务业的完全消耗系数,计算公式如下:
(3)
其中,i为生产性服务业部门。
(二)中国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总体发展特征
在全球范围内,虽然最终产品的生产在本国进行,但是其涉及的中间品的投入过程可能发生在国内,还可能发生在国外。我们不仅可以通过完全消耗系数的变化观察到生产性服务业对制造业各个部门生产的投入变动情况,还可以区分出国内和国外服务投入的不同情形。
如表2所示,分部门来看,总服务化水平在低、中、高技术制造业部门基本是按照递增的顺序排列的,说明高技术制造业的服务化水平较高,而低技术制造业的服务化水平较低。其中,汽车、托架及半托架(0.4710)、电器设备制造(0.4300)和计算机、电子和光学设备(0.4224)服务化水平位列前三,都属于资本和技术密集型行业。而木材、木制品或软木制品(家具除外)(0.3077)、家具制品及其他制造(0.2983)和焦炭、精炼石油制品(0.2947)的服务化水平最低,服务要素的投入水平在30%左右,基本上都属于劳动密集型行业。从截面对比情况来看,国内服务化水平的绝对值和总服务化水平的排列趋势基本一致,汽车、托架及半托架(0.4275)的国内服务化水平最高,而焦炭、精炼石油制品(0.2526)的国内服务化水平最低。值得注意的是,从国内和国外服务投入的相对比例来看,国内服务投入所占比重最高的是低技术制造业部门,所占比重较低的是中、高技术制造业部门。食品饮料及烟草制品的国内服务要素投入所占比重(93.15%)最高,而计算机、电子和光学设备国内服务要素投入比重(87.62%)较低,这说明国内服务要素更加侧重于投向低技术制造业部门,而国外服务要素侧重于投入我国中、高技术制造业部门。
表2 2014年中国制造业分部门投入服务化水平
如图1所示,从时间发展趋势来看,2000~2014年我国制造业总服务化水平和国内服务化水平整体呈现“U”型,国外服务化水平整体呈现倒“U”型。我们将每年各部门的服务化水平进行加权得到每年我国整体制造业的服务化水平,权重为某部门产值占所有制造业部门产值总和的比重。总服务化水平在2004年达到最小值(0.2987),在2014年达到最大值(0.3811);国内服务化水平也在2004年达到最小值(0.244),在2014年达到最大值(0.343);国外服务化水平在2000年达到最小值(0.038),在2007年达到最大值(0.0549)。值得关注的是,从国内服务要素和国外服务要素投入的相对比例来看,国内服务化所占比重整体呈现“U”型,在2007年达到最低点(81.71%)之后逐年上升,在2014年到达最高点(90%);与之对应,国外服务化所占比重整体呈现倒“U”型,在2007年达到最高点(18.29%)之后逐年下降,在2014年到达最低点(10%)。我们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状况,2008~2009 年国内服务化水平有一个较大的跃升,而国外服务化水平有一个较大的回落,这可能是由于金融危机之后全球化趋势的暂时弱化和需求下降所导致的国内服务投入的暂时反弹与国外服务投入的逆向回落,即国内生产性服务对国外生产性服务投入出现了反向替代的现象。
(三)异质性服务投入的典型特征
由于生产性服务业的异质性,我们将生产性服务业所包含的几种常见形式进行归类,进一步测算异质性服务业对制造业的投入水平。本文将生产性服务业中的汽车、摩托车的批发、零售和修理(G45),批发贸易(汽车、摩托车除外)(G46)和零售贸易(汽车、摩托车除外)(G47)三个服务部门归类为分销服务业;将陆路运输和管道运输(H49),水路运输(H50),航空运输(H51),仓储和运输支持(H52),邮政及速递业务(H53)五个服务部门归类为运输服务业;将电信(J61),电脑编程、咨询和信息服务(J62~J63)两个部门归类为信息服务业;将金融服务(保险和养老金除外)(K64),保险、再保险、养老金(强制社保除外)(K65),金融及保险辅助服务(K66)三个部门归类为金融服务业。
如图2所示,将2014年制造业各部门的异质性服务的投入水平进行对比发现,我国制造业总体上呈现分销服务化水平>运输服务化水平>金融服务化水平>信息服务化水平的情形,这说明传统的服务业在制造业中的投入比例要高于现代服务业水平。其中,批发零售之类的传统服务业的投入水平最高,这是由于各个制造业部门都需要将产品通过各种分销渠道送到消费者手中,是各个部门最普遍的一种服务投入形式。其中,纺织、服装和皮革制品的分销服务化水平最高,因为此类产品属于生活必需品,并且营销策划、品牌推广等服务投入对于销量具有极大的促进作用。运输服务化水平高于金融服务化水平,二者都远远高于信息服务化水平。
图2 2014年制造业分部门的异质性服务投入状况 资料来源:根据WIOD数据自行计算。
(四)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的国别差异对比
为了显示我国制造业服务化水平在全球范围内的相对位置,我们选取几个典型国家进行对比。本文选取了美国、日本、德国和印度四个国家,分别计算了2014年典型国家的总服务化水平、国内服务化水平和国外服务化水平。如图3所示,德国的总服务化水平最高(0.53),随后依次为美国(0.41)、中国(0.38)、印度(0.36)和日本(0.34)。值得关注的是,从五个国家国内和国外服务化水平的相对大小来看,中国和印度的国内服务化水平所占的比重相对较大,德国和日本国内服务化水平所占的比重较小。这可能是由于发达国家或者制造业发展比较领先的国家服务贸易领域比较开放,更加容易获得来自国外的高端生产性服务;而新兴发展中国家一方面由于服务贸易开放不足,另一方面由于本国拥有规模较大、成本较低的服务要素提供者,因此制造业的服务投入主要来自本国市场。
如图4所示,从总服务化水平的时间发展趋势来看,2000~2014年各个国家呈现出不一样的发展态势。从横向比较来看,德国在各个年份的服务化水平都远高于其他国家;其他国家在大多数年份呈现出美国>日本>印度>中国的排布态势。德国的总服务化水平呈现出较高并且比较稳定的态势,其他国家波动幅度较大。由此可见,德国作为全球制造业的领先者,精湛的制造工艺离不开各种生产性服务业的加持;中国和印度作为新兴发展中国家,其服务化程度不及德国、美国和日本,但随着制造业转型升级的压力加大,其服务化水平势必会呈现上升的态势。研究发现,中国从2011年开始服务化水平每年大幅提升,印度也从2012年开始服务化水平连续两年逐步上升;但日本的服务化水平从2009年之后出现了大幅的下跌,到2014年已经不及中国、印度两国的服务化水平。这可能是由于日本在金融危机的负面影响和经济衰退周期的背景下,人口老龄化和社会结构固化导致制造业发展变革所需的新型人才和技术供给乏力,生产性服务业投入也相应衰减。
图3 2014年中国与典型国家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对比 资料来源:根据WIOD数据自行计算。
图4 2000~2014年中国与典型国家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对比 资料来源:根据WIOD数据自行计算。
四、制造业投入服务化发展战略的可行性建议
(一)考虑行业异质性特征,制定相应的服务化战略
应鼓励具备条件的企业积极布局服务化战略,但是要根据企业的具体异质性特征进行考虑。首先,优先推动高技术制造行业的服务化战略实施。高技术制造业对于生产管理、技术创新和人力资源等要求相对较高,利润创造能力也比传统制造业要强。只有优先推动高技术制造业的服务化,才能为传统型制造业的服务化提供宝贵的经验借鉴,形成良好的示范效应。对于高技术企业而言,需通过持续的技术研发投入打造行业内高精尖的产品优势;而对于中低技术企业而言,可能还需要在金融服务、人力资本、信息和科技服务方面加大投入,提高服务要素的渗透率。其次,要考虑企业的异质性特征。规模小、实力弱的企业可以选择将非核心服务业务进行外包,防止小企业由于资金、配套方面力不从心而陷入“服务化—利润陷阱”。小企业应重点关注后端营销环节的服务类型,不适宜开展周期长、风险大的前端研发设计活动。大型国企则可以将高附加值的服务环节作为核心业务或优势环节回收到企业内部,一方面可以对资源和要素进行最优化配置和整合;另一方面也可以形成差异化的竞争优势,有利于实现企业的战略性转型。另外,大型企业应着眼于企业的长远战略,积极投身研发、品牌和售后等高附加值环节的活动。最后,对于不同地域的企业而言,服务化战略也要因地制宜,兼顾东西部平衡。需要打破地域之间固有的行政性壁垒,促进服务要素跨区域自由流动,引导要素向配置效率更高的地方转移,注重区域间的协作和互动(龙飞扬和殷凤,2019)。
(二)打造两业融合共生环境,提升服务化效能
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的协调发展是促进产业结构升级的关键,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仍然存在协调效率不高的问题。因此,如何在制度设计层面上为两者营造一种共生发展的大环境,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本。
首先,政府可以为企业服务化战略提供政策激励。第一,政府可以提供专项资金扶持。设置相应的评选标准,确保优质企业可以获取可靠的发展资金进行服务化链条延伸。第二,在制造企业进行服务化业务延伸时,给予其一定的税收优惠。此举可为制造企业降低实际税负,减少企业服务化转型的阵痛。例如,企业在开展研发设计、技术转让、技术咨询、融资租赁、品牌宣传、售后服务等活动时,政府按营业收入的一定比例设置税收和出口退税优惠。
其次,优化产业布局,提高生产性服务业集聚程度。第一,应完善配套基础设施建设,包括交通、通信、金融和商贸等领域;第二,政府应以自身城市的规模和发展程度为依据,确立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的优先发展顺序。对于大城市而言,应凸显生产性服务业的集聚发展,带动制造业结构的升级;对于中小城市而言,则需要提高制造业的产业集聚程度,从而能够引发生产性服务业的产业集聚。
最后,引导和建立行业发展协会。在制造业服务化进程中,行业协会在行业总体战略规划、行业规章制度、国际经济的交流与合作等方面可以发挥积极的作用。政府可以依托行业龙头企业,运用财务杠杆引导和建立行业发展协会。通过行业协会构建高效的信息共享系统,充分利用开放信息和共享成果。除此之外,政府应重点引导创意设计、知识产权、商务服务、法律咨询、物流及相关制造业行业协会的发展,充分发挥各个行业的知识向导作用,推动服务化战略顺利实施。
(三)培植本土生产性服务业,打造服务竞争优势
要培育具有全球影响力和竞争力的先进制造业,国内服务要素也必须具备全球竞争优势。因此,要着力培植和发展国内生产性服务业,以高端化、专业化的生产性服务业来支撑先进制造业高质量发展。首先,要以制造业高端化和数字化改造需求为抓手,推进生产性服务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增加生产性服务业的有效供给,稳步提升生产性服务业在产业结构中的比重。其次,在发展方向上,在提升传统的信息服务、现代物流、金融服务的基础上,重点加快创意设计、科技服务、商务服务、检验检测服务、节能环保服务、数字贸易等领域的发展,形成特色鲜明、门类齐全和协同发展的生产性服务体系,助推制造业的高水平发展。最后,为了培育本土生产性服务业的竞争力,还要提高劳动力的素质,畅通劳动要素的流动性,促进劳动资源的合理配置,从而通过劳动力的结构和配置效应实现制造业的高质量发展。
(四)扩大服务贸易开放,增强服务化能级
在贸易高质量发展和全球经贸规则加速重构背景下,扩大服务业对内对外开放是中国新一轮改革开放的要点。首先,为实现服务业进一步开放,中国应大力推动服务业市场化改革,减少行政干预,吸引更多外资企业进入国内市场。外资引入要考虑与国内制造业的匹配度,充分利用优质服务供应商的知识溢出效应,积极吸收国外先进的服务技术和理念,支撑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其次,重点依托各地自由贸易试验区、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地区、服务外包示范城市,大力推进服务贸易集聚区建设。打造一批服务贸易发展战略基地,着力强化基地的要素吸附能力、产业支撑能力和辐射带动能力。此外,还要推动服务贸易基地进一步完善配套服务支持功能,特别是科技服务、智慧物流、公共数字技术、检验检测、国际展示等领域的配套服务体系建设。最后,进一步加快步伐与国际规则对接,深度推进国内服务领域的制度性变革,积极参与服务贸易规则制定。在服务贸易的跨境数据流动、知识产权保护和争端解决机制等方面,加强和国际机构、部门的合作与沟通,努力在服务贸易国际规则制定过程中探索出中国道路和中国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