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维资本水平对农村迁移人口城市定居选择的影响
——基于2017年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数据的实证研究
2022-07-16刘建娥
凌 巍,刘建娥
(1.云南大学 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 云南 昆明 650091;2.贵州师范学院 数学与大数据学院,贵州 贵阳 550018)
一、引言及文献回顾
改革开放以来,伴随着中国城镇化和工业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农村富余劳动力跨乡城、跨产业间的迁移流动成为普遍现象。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已达到63.89%,而这一数字在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中仅为36.09%。大规模的农村人口流动不仅深刻地改变了中国城乡人口的空间分布格局,也为中国的城市建设与经济增长提供了强大的内生动力。《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明确要求各地区有序推进农村迁移人口市民化,逐步使符合条件的农村迁移人口落户城镇,到2020年努力实现1亿左右的农村迁移人口在城镇落户。《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进一步要求完善新型城镇化战略,加快农村迁移人口市民化。然而,随着我国以人为本新型城镇化战略的不断推进,户籍制度改革和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措施不断深化,限制农村迁移人口定居城市的制度阻碍已逐步破除,但农村迁移人口的回流趋势仍不断显现。[1]事实上,自2017以来,年末在城镇居住的进城农民工数量已呈现明显下降的态势。国家统计局《2020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揭示,2020年末在城镇居住的进城农民工13101万人,比2017年减少609万人,下降4.4%。此外,无论是2003年的SARS疫情还是2020年初发生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COVID-19)都对中国的经济社会发展造成了巨大冲击,而人口跨地区间的大规模流动可能会进一步加剧新发传染病的传播和蔓延。[2]因此,如何在巩固现有的农村迁移人口市民化成果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快增进城市新市民的长期定居意愿仍然是新时期值得探究的重要议题。
传统“推力-拉力”理论假设人口迁移行为的决策单位是个体自身,缺乏对人口迁移决策中家庭层面影响因素的关注和考量。Stark(1985)提出了新劳动迁移经济理论(The New Economics of Labor Migration)。[3]该理论以家庭为基本单位分析人口的迁移行为,主张人口迁移决策不仅仅取决于个体自身的理性偏好,还需要综合评估家庭所具备的行动能力,在预期家庭收益最大化的同时尽可能分散家庭风险。基于新劳动迁移经济理论,近年来国内的部分实证研究已开始关注家庭住房购置、家庭禀赋等家庭层面因素对农村迁移人口定居选择的重要影响,证实了在流入地购置自有住房、较高的家庭禀赋水平对农村迁移人口选择定居城市具有正向影响。[4]
以上研究丰富了学界对于农村迁移人口城市定居决策及其背后影响因素的认识,但仍存在一些有待改进的问题。第一,在研究视角上,多数研究要么单纯以农村迁移人口个体为分析单位,或是以家庭为单位对农村迁移人口的迁移决策展开分析,且纳入的影响因素维度较为单一,尚缺乏对个体与家庭层面的多维资本水平对农村迁移人口定居选择影响及其作用差异的全面比较研究。第二,农村迁移人口个体和家庭微观层面的多维资本水平是一些综合性的理论建构,部分相关研究尝试将资本水平作为反映型潜变量,利用多个维度指标对其进行综合测量,并采用结构方程模型检验资本水平对农村迁移人口城市定居选择的影响。[5][6]然而,反映型潜变量用于心理学领域的潜在构念是合适的,但农村迁移人口的多维资本水平是被不同来源的外显特征共同决定,而不是相反。[7]然而,迄今鲜有研究采用合成型潜变量而非反映型潜变量对农村迁移人口的多维资本水平进行综合测量。第三,既有研究多根据被访者意愿在城市的居留时间长度(例如意愿居留5年以上)来测量农村迁移人口的定居选择,[8]而对农村迁移人口的城市认同感、城市融入感等复杂的心理感受关注较少,多维度的主观心理感知已被证实是反映农村迁移人口城市定居决策倾向的重要因素。[9]单纯以意愿居留时间来表征的定居意愿无法涵盖农村迁移人口真实潜在的定居选择。
有鉴于此,本研究尝试使用2017年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China Migrants Dynamic Survey,以下简称CMDS)调查数据,在基于“推力-拉力”理论对农村迁移人口的基础迁移动机进行描述性分析的基础上,综合新劳动迁移经济理论,使用多个外显指标综合测量农村迁移人口的城市定居选择及农村迁移人口个体和家庭层面的多维资本水平,运用结构方程模型实证检验农村迁移人口的个体人力资本、个体社会资本及家庭经济资本对其城市定居选择的影响以及作用差异。通过本研究,可以更为深入地认识农村迁移人口定居选择背后的多维度决定因素及其作用差异,以期为新时期加快推动农村迁移人口市民化提供多层次、差异化的决策支持。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农村迁移人口到城市工作、居住和生活,实际上已经从行为上完成了从农村到城市的空间转移过程。因此,对农村迁移人口定居选择的研究实质上是对他们以本次流入地为起点可能发生的再迁移行为的分析。从理性人的角度来看,与农村迁移人口从农村流动到本地前所需要提前进行的多方面考量一样,农村迁移人口的城市定居选择也是其考量留城与否的预期成本和收益后的一种复杂的理性决策,也即是说,不同的农村迁移人口群体的定居选择不同,是由于他们经过理性判断后的预期成本和收益不同。如若留城所需付出的成本较低,且能够获取的预期收益较高,则农村迁移人口会更加倾向于选择留城定居,否则该群体会选择回流或再次迁移。Todaro(1969)从经济理性的视角分析了人口的迁移动机,他认为更高的预期收入是人口迁移行为的主要驱动力。[10]国内的相关研究也充分证实,农村迁移人口的收入和职业阶层越高、就业质量越好,永久迁移意愿越强。[11][12]人力资本是劳动者的知识技能和健康状况的总和,能够使其拥有者在劳动力市场中获得更高的收入回报,促进就业质量的提升。[13]通常来说,农村迁移人口通过投资其人力资本来获取工作机会和劳动收入,人力资本水平越高的农村迁移人口获取高质量就业的机会越多、发展前景越好、预期收入越高。同时,人力资本存量较高的农村迁移人口一般具有较高的受教育程度,在生活方式、行为习惯方面都更加适应城市社会,脱嵌于农村社会的程度较高,选择定居城市所需付出的心理成本较低。因此,个体人力资本水平较高的农村迁移人口在基于经济理性考量下的定居选择可能会更加倾向于留城。基于此,提出研究假设1:农村迁移人口的个体人力资本水平越高,会越倾向于选择定居城市。
近年来的相关研究也开始关注社会理性层面的因素对农村迁移人口定居意愿的重要影响。研究发现,尽管经济激励是农村迁移人口定居意愿的关键影响因素,社会文化因素在决定农村迁移人口定居意愿的过程中同样发挥着重要的作用,[14]与城市居民的异质性社会交往、城市人的身份认同对农村迁移人口的城市定居意愿均产生了显著的正向影响[15]。林南(2005)认为,个体的社会资本是嵌入在其社会网络和社会联系中的社会资源。[16]农村迁移人口的职业流动性越低、本地社会关系网络异质性越高、社会参与意愿越强、可及的城市公共服务越多,表明其嵌入城市社会的程度越深,能为其带来预期效益的社会关系资源越多,社会资本存量越高。因此,个体社会资本水平较高的农村迁移人口在基于社会理性考量下的定居选择可能会更加倾向于留城。基于此,提出研究假设2:农村迁移人口的个体社会资本水平越高,会越倾向于选择定居城市。
研究表明,中国的人口流动模式正逐渐从个体单独流动向部分家庭成员共同流动转变。[17]在新劳动迁移经济理论的人口迁移分析框架中,Stark强调了家庭维度因素对人口迁居决策的重要影响。农村迁移人口不仅基于其自身的经济理性和社会理性,以预期效益最大化为目标进行定居选择,也要考虑其家庭是否具备选择城市定居的家庭禀赋,家庭禀赋体现于家庭成员及整个家庭共同享有的资源和能力,包括家庭经济资本、家庭人力资本、家庭社会资本等。[18]限于CMDS2017中的可得数据,本研究将农村迁移人口的家庭收入水平、家庭住房支出及农村土地收益统一划分为家庭经济资本,重点考察家庭经济资本对农村迁移人口定居选择的影响。农村迁移人口家庭收入和农村土地收益越高、家庭住房支出越少,则家庭经济资本存量越高,经济状况上的约束越小,能够用以支持农村迁移人口实现城市定居的行动能力越强,农村迁移人口可能会更加倾向于留城。基于此,提出研究假设3:农村迁移人口的家庭经济资本水平越高,会更倾向于选择定居城市。
三、数据、变量与实证模型
(一)数据
文章使用的实证数据来自2017年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调查①考虑到2018年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数据缺少文章用于测量农村迁移人口城市定居选择的部分关键指标,因此文章选择2017年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数据进行实证分析。。CMDS2017原始数据样本总量为169989条,涵盖全国32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流动人口抽样调查数据。调查对象为截止到2017年5月在流入地居住一个月及以上,非本区(县、市)户口的15周岁及以上流入人口。调查内容涉及农村迁移人口的基本特征、就业情况、流动及居留意愿、健康与公共服务等方面。调查过程采取分层、多阶段、与规模成比例的PPS方法进行抽样,使调查结果对流动人口分布形态具有一定的总体代表性。
(二)变量
1.城市定居选择。本研究使用4个外显指标来测量农村迁移人口城市定居选择。测量模型为:
式(1)中,由城市定居意愿y1、城市认同感y2、城市建构意愿y3、城市融入意愿y4组成的向量组Y来测量η②CMDS2017中城市定居选择对应的问题为“如果您打算留在本地,您预计自己将在本地留多久?”,选项包括:“1-2年”“3-5年”“6-10年”“10年以上”“定居”“没想好”。本研究定义有明确定居意愿=3,没想好=2,无明确定居意愿=1;城市认同、城市建构、城市融入分别在原始问卷中对应问题:“是否喜欢现在居住的城市?”“是否关注现在居住城市的变化?”“是否愿意融入本地人当中,成为其中一员?”,被访者选择1-4表示主观倾向由弱到强。。为外显变量(y1-y4)与被解释潜变量η之间的因子载荷矩阵。ε为测量模型的随机干扰误差向量。
2.个体人力资本。本研究使用农村迁移人口的受教育程度和自评健康水平2个变量共同组成一个合成型潜变量个体人力资本,检验其对农村迁移人口城市定居选择的影响。
3.个体社会资本。本研究使用农村迁移人口的就业身份、社会组织参与、社区公共健康服务以及社交行为模式4个外显指标共同合成潜变量个体社会资本,检验其对农村迁移人口城市定居选择的影响。
4.家庭经济资本。本研究使用家庭收入、家庭住房支出和农村土地收益①CMDS2017中关于农村土地收益的调查分为承包地年收益和集体分红年收益两部分,文章将两部分收益之和定义为农村迁移人口家庭的农村土地收益。这三项指标共同合成潜变量家庭经济资本,检验其对农村迁移人口城市定居选择的影响。
表1为所有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从农村迁移人口的城市定居意愿来看,有明确城市定居意愿的受访者比例仅为31.31%,无定居意愿和没想好的受访者分别占比达到42.74%和25.92%。但是,从农村迁移人口对城市生活的主观心理感知来看,97.95%的受访者感到城市认同,96.24%的受访者关注所在城市的发展,94.32%的受访者表示愿意融入所在城市。
表1 变量说明与描述性统计(N=59024)
(三)实证模型
本研究使用结构方程模型检验个体人力资本、个体社会资本、家庭经济资本和对农村迁移人口城市定居选择的影响效应。结构方程模型是一种通过外显测量变量来检验潜在变量间复杂关系的多元统计分析技术,能够同时进行潜在变量的估计与潜变量间影响路径关系的参数估计。[19]本研究中被解释潜变量为农村迁移人口城市定居选择。解释潜变量为农村迁移人口的人力资本、经济资本和社会资本。人力资本,经济资本和社会资本影响农村迁移人口定居选择的结构方程模型为: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基于“推力-拉力”理论的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
本研究首先基于“推力-拉力”理论初步分析农村迁移人口的基础迁移动机。CMDS2017中提供了农村迁移人口意愿留城或返乡的具体缘由,不同原因的占比可以间接反映城市和农村地区对人口的推力和拉力因素。图1呈现了城乡二元社会结构对农村迁移人口迁移行为决策的推拉因素及其作用效应。可以观察到,一方面,接近五成的农村迁移人口认为在城市可以获得更好的职业发展前景、子女能够接受到更好的教育。然而,由于农村迁移人口普遍受教育程度较低且缺少城市社会资本的积累,因此难以在城市社会谋求到满意的工作。此外,74.58%的受访农村迁移人口认为在城市务工的收入太低,62.89%的被访者认为城市房价太高,但城市本地人的歧视和生活上的不习惯则没有构成显著的推力效应。另一方面,农村社会对于农村迁移人口的推力主要体现于经济方面的影响,农村土地流转和劳动力过剩再加上普遍工作收入较低带来的经济困境促使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进城务工。36.65%的被访者回乡的主要原因是需要回家照顾留守老家的老人和子女。回乡创业或就业的农村迁移人口比例仅占14.45%。可见农村地区对于流出人口的返乡拉力主要来自家庭宗族的心理羁绊。该结果部分反映了农村人口迁移行为的基础性动机。本研究进一步构建(2)式的结构方程模型对农村迁移人口定居选择的多维资本影响效应进行综合分析。
图1 城乡二元社会结构的“推力-拉力”作用因素
(二)结构方程模型估计结果
表2报告了(2)式结构方程模型的估计结果。表2的A部分报告了结构模型的参数估计结果。个体社会资本、家庭经济资本、个体人力资本对农村迁移人口城市定居选择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151、0.0006和0.0011,且均在5%以上的统计水平上显著;并且,效应分解结果表明,个体社会资本、家庭经济资本、个体人力资本对农村迁移人口城市定居意愿、城市认同感、城市建构度及城市融入意愿的回归系数都显著为正。由此说明,个体社会资本、家庭经济资本、个体人力资本的积累对农村迁移人口的城市定居选择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效应,各项资本存量水平越高,农村迁移人口越倾向于选择城市定居。
表2 结构方程模型参数估计结果(N=59024)
表2的B部分报告了测量模型的参数估计结果。显示自评健康水平对人力资本潜变量的测量在5%的统计水平上显著,家庭住房支出、家庭收入水平对经济资本潜变量的测量分别在5%和10%水平显著,社会组织参与、社区公共健康服务、职业身份对社会资本潜变量的测量也均在1%水平显著。表明本研究中3种资本潜变量的测量指标具有较好的测量水平。
表2的C部分报告了整个模型的适配效果。对于结构方程模型的拟合适配度评价指标,Hu和Be Ntler(1999)使用CFI、TLI、RMSE以及SRMR作为复杂结构模型的适配度评价指标,[20]这些评价指数对模型“误建立”的敏感度较高,而对于样本数量、估计方法和样本数据分布的形态不敏感[21]。CFI、TLI等增值适配度指标大于0.9,RMSEA、SRMR等绝对适配度指标小于0.05表明结构方程模型适配性良好[22]。本研究结构方程模型的适配性评价指数结果为:CFI=0.952,TLI=0.930,RMSEA=0.044,SRMR=0.022,均优于临界适配值,说明模型适配度良好,模型拟合效果较为理想。基于此,研究假设1-3得以验证。
为进一步比较各维度资本水平对农村迁移人口定居选择的影响效应差异,图2报告了结构方程模型的标准化系数估计结果,个体社会资本、家庭经济资本、个体人力资本对农村迁移人口城市定居意愿的标准化系数分别为0.176、0.049、0.024,可知3种资本效应潜变量对农村迁移人口城市定居选择的影响效应大小依次为:个体社会资本、家庭经济资本、个体人力资本。个体社会资本水平对农村迁移人口城市定居选择的促进作用最强,家庭经济资本其次,个体人力资本的影响最小。此外,观察模型各项测量指标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可以发现:(1)城市定居选择潜变量对 4 项测量指标的标准化因子载荷分别为 0.201、0.798、0.798、0.730,且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农村迁移人口潜在的城市定居选择仅能解释他们城市定居意愿4.04%(0.201^2=4.04%)的方差变异。对于主观心理感受层面的观测变量,农村迁移人口潜在的城市定居选择则分别解释了城市认同感、城市建构度以及城市融入意愿63.7%、63.7%、53.3%的方差变异,平均方差萃取量为60.23%。表明农村迁移人口内心复杂纠结的潜在定居选择中60.3%反映到他们对城市社会的主观心理感受,而仅有4.1%反映到城市定居意愿上。(2)受教育程度和自评健康水平对农村迁移人口的个体人力资本潜变量均为正向影响,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0.833和0.450,且均在1%的统计水平显著,说明农村迁移人口的个体人力资本中,受教育程度占据主导作用。(3)农村土地收益、家庭收入水平分别在5%和1%水平上对农村迁移人口的经济资本潜变量产生显著正向影响。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0.218和0.265。家庭住房支出则对农村迁移人口的家庭经济资本潜变量具有1%水平上的显著负向影响,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99,说明家庭住房支出对于农村迁移人口家庭经济资本呈现显著的剥夺效应,且绝对影响要明显大于家庭收入增长与农村土地收益对于农村迁移人口家庭经济资本水平的促进效应。农村迁移人口通常收入低且受户籍制度约束,获取自有住房难度大,职能部门应着力制定针对农村迁移人口群体的保障性住房供给政策,减少农村迁移人口因住房支出过大带来的经济资本剥夺程度,加快促进农村迁移人口的城市定居选择行为决策,进而推动农村迁移人口的城市社会融入水平。(4)社交行为模式、社会组织参与、社区公共健康服务以及职业身份对农村迁移人口的个体社会资本潜变量均为 1%水平上的显著正向影响,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 0.362、0.380、0.662、0.278。其中社区公共健康服务对于农村迁移人口社会资本具有最强的正向影响效应。
图2 结构方程模型估计结果(标准化系数)
(三)稳健性检验
使用传统的ML方法在估计结构方程模型时会损失大量原始数据中含有缺失值的观测个案,为此,文章进一步使用保留缺失值极大似然估计法(Maximum Likelihood with Missing Values,MLMV)检验以上结构方程模型结果的稳健性。MLMV估计法是一种完全信息(Full Information)数据处理方法,不会删除有缺失的样本观测值,能使用全部样本观测值的各阶矩信息。[23]图3报告了使用MLMV估计法的模型结果,从模型的拟合评价指标来看,CFI、TLI均大于0.9的临界适配标准,RMSE小于0.05的临界适配标准,模型结果可以接受,变量间的路径系数与图2模型结果一致,进一步有效证实了本研究中的理论假设1-3。
图3 稳健性检验结果
五、结论与讨论
文章基于2017年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数据,结合“推力-拉力”理论和新劳动迁移经济理论,从个体和家庭两个维度全面分析农村迁移人口城市定居选择的影响因素及其作用差异。基于“推力-拉力”理论的基础性分析结果显示,城市地区对农村迁移人口的拉力主要包括更好的职业发展前景和收入、子女能够接受到更好的教育等,推力包括打工收入低、城市高房价以及生意不好做、工作不好找等。农村地区对农村迁移人口的拉力包括家庭团聚与照顾的需求、返乡创业机会多以及农村生活成本低等,推力包括收入低、经济困难以及土地流转和劳动力过剩等因素。
研究进一步使用结构方程模型检验多维资本水平对农村迁移人口城市定居选择的影响。主要结果表明,教育和健康水平是促进农村迁移人口个体人力资本的重要因素;稳定的职业身份、异质性的社交行为模式、积极的社会参与、可及的社区公共健康服务以及对农村迁移人口的个体社会资本产生了显著正向作用。农村土地收益、家庭收入增长可以显著提升农村迁移人口的家庭经济资本水平,家庭住房支出对于农村迁移人口家庭经济资本呈现显著的剥夺效应,且绝对影响大于家庭收入增长与农村土地收益对于农村迁移人口经济资本积累的促进效应。个体人力资本、个体社会资本以及家庭经济资本对农村迁移人口的城市定居选择产生了显著的正向影响,农村迁移人口的各维度资本存量水平越高,越倾向于做出城市定居的行为决策,且个体社会资本对其城市定居选择的促进效应最强,家庭经济资本其次,人力资本的影响最小。相关部门应制定多层次、差异化的农村迁移人口市民化促进政策,重点从提高农村迁移人口社区公共健康服务可及性、加大面向农村迁移人口的职业技能培训、支持引导农村迁移人口和城市居民间的深入交往交流等多个方面加快推进农村迁移人口市民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