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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夏三题

2022-07-11李满强

翠苑 2022年3期
关键词:疙瘩荞麦

我的老家陇东一带,农历四月初八之后,气温升高,草木葳蕤,开始正式进入夏天。这时候,一些常吃的食物退居二线,另一些解暑清凉的吃食开始粉墨登场,疙瘩拌汤就是其中之一,它还有一个文雅的名字:“鱼儿钻沙”。而这种美食,尤以莜豆面的为佳。

说起来,奶奶是做这种美食的好手。

记忆中最为深刻的,是上初中那段时间。父母亲和哥哥姐姐走在地里忙活,做饭的重任就落在了奶奶的肩上。而奶奶总能不负众望,即便是在那缺吃少穿的日子里,她总能变着花样,给我们做出可口的吃食来。

鱼儿钻沙就是她最拿手的吃食之一。

常常是过了晌午,奶奶就开始准备午饭。她先在铁锅旁摆放好莜豆面、半碗凉水。之后就抓上一把小米,倒入锅中,之后,撒上一把莜豆面,喷洒少许凉水,然后用手掌朝同一方向来回搓。奶奶说,小米作为坯子,能起到凝结成核的作用,以前的人还用麦麸皮做核呢!

搓上一会,待莜豆面都紧紧地包裹在小米之上之后,她就再洒水、撒面,再用手掌搓拌……奶奶是小脚,我家的灶台比较高,奶奶个子小,要把手伸到锅底里去,怕够不着,就在脚下垫着一个小凳子。她搓拌汤的时候,凳子左右晃动,小脚在凳子上颤颤巍巍,我担心她摔下来,于是自告奋勇想试试。奶奶经不住我的再三央求,让了位置给我,但我终究是没有经验的,毫无章法地搓了几下,小豆豆都纠缠在一起了,奶奶拍着我的头顶说:你还是等会帮我烧火吧,这样急慌慌的,不是干这个的料!

我只好讪讪地从凳子上下来,看她继续搓。

奶奶边搓边说,拌泮汤是一门技术活,拌时不可性急,要循序渐进;手掌用力要均匀,不可用力过大,又不可用力过小。用力大了容易压成面饼,用力小了滚不成颗粒,形成一盘散沙;洒水撒面不可多不可少,要恰到好处;搅拌中如果出现“爷爷”“孙子”现象,就要进行分离。这里所说的“爷爷”“孙子”,指的是泮汤颗粒大小不均匀,分离当然是把大一些的爷爷挑出来,小一些的孙子还可继续撒面搅拌搓揉。

如此反复几回之后,小面粒从无到有,由小到大。待泮汤颗粒大如绿豆时,改用小麦面粉,如是搅拌四五次,这样拌出来的成品,光滑浑圆,状如珍珠。乡人亦人称它为“金银豆”。

豆子搓好之后,还得擀面。将擀好的面切成两头尖中间宽的形状,由于样子精巧可爱,似小鸟的舌头,乡人将这种形状的面称为“雀舌”。珍珠似的泮汤,小鱼、雀舌似的面片准备好了。接下来就将春天的头刀韭是炒好,做饭面子用;再用油锅炝好浆水,盛入盆中待用。这时候的农家小院里,一股诱人的清香,直奔人的鼻孔而来。路过的人闻见,也会忍不住直咽口水,有些顽皮的,会在大门外,或者崖上高喊一声着:掌柜的,能给一碗疙瘩拌汤不?

一切准备停当,这时候,奶奶出了厨房看了一下天色,自言自语地说:下地干活的人该回来了吧?强娃子,赶紧烧火!

待到铁锅里的水开始沸腾,父母亲和哥姐都陆续进门了。奶奶先下泮汤,待泮汤在锅里沸扬两三次,彻底熟了之后,再下入面片,沸扬起后,即倒入浆水调味(不爱吃浆水的也可调醋),撒些香菜、韭菜,调入盐和油泼辣椒,一碗汤汁清亮、豆沙浑圆,面片如雀舌的疙瘩泮汤终于出锅了!

吃拌汤,也是个技术活。细嚼慢咽绝对不行的,需要大口刨食,这种吃法似乎更符合西北人豪爽的个性。有年一个南方的诗人来静宁,想吃静宁的特色小吃,我陪他去了一家小店,要了疙瘩拌汤。结果我呼噜呼噜一碗吃完了,他的碗还满着,我问他是不是不习惯这个味道?谁知他满脸狐疑地问我:是不是要把这些小疙瘩一粒一粒嚼碎!我哈哈大笑:你要这样吃,估计你一天也吃不上一碗!

时至今日,浆水疙瘩拌汤仍然是许多静宁人喜欢的美食之一。穿行在静宁的大街小巷,在那些本地特色小面馆里,疙瘩拌汤都是首当其冲。也有妇女做了拌汤在街上叫卖的,我在小城里生活了二十年,“疙瘩拌汤、疙瘩拌汤”的叫卖声一直不绝于耳,充分说明它在乡人餐桌上的位置。

写这篇短文的时候,我想,疙瘩拌汤,其实是吾乡人在缺衣少穿的年代里一种无奈的创造罢。即便是最普通的杂面,经过他们的双手创造转换,便具备了非凡的形式与气质。而这种当初看似无奈的创造,却符合了当下人健康绿色、多样性的饮食理念。这大概是疙瘩拌汤在吾乡长盛不衰的缘由罢!

凉粉是北方常见的特色小吃之一。2011年春天,在山西游完悬空寺后,中午和几个诗人朋友在浑源县城吃午饭,朋友说一定要尝一下这里的特色美食———浑源凉粉。我们去的是当地最有名的“小媳妇凉粉店”。浑源凉粉是土豆粉做的,加了浑源本地产的酥大豆,颇有些软硬兼修的意思。此外,比较有名的还有川北凉粉,是用豆粉做的,酸辣绵软,生津止渴。

但我最喜欢吃的,是老家陇东一带的荞麦凉粉。

荞是一种古老的植物,曾经养育了我们的先民,《齐民要术》里就有关于荞的记载,但荞麦大面积的推广与种植,则是唐代以后,唐人所著的《四时纂要》和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里面,都有确切的记叙。荞麦性甘味凉,不仅仅是一种食物,更有降血压,开胃宽肠,下气消积的药用功效,用当下流行的话来说,荞麦是养生的好食品。

在我的老家,荞麦饭食的做法比较多,有荞面节节、荞面疙瘩、荞面搅团和荞面饸饹,以及荞面凉粉。

母亲说,荞面凉粉好吃,但是做起來着实是要费一番气力的。

先取干净饱满的荞麦,在石磨上磨了,磨成做荞粉用的荞面,我们不叫磨,叫“拉”。石磨不能用齿口太细的,要用粗口石磨,这样拉出来的荞面,果实和荞麦壳分离开来,呈颗粒状。拉好的荞面,用簸箕顺着风,将荞麦皮簸出来,剩下的就是做荞粉用的颗粒状的面,我们叫“荞麦糁子”。

拉好荞麦糁子,才是做荞粉的第一步。接下来就是“醒”荞麦。将荞麦糁子放在清水之中,泡。泡的时候,可以用勺子舀去表层浮着的一层细碎的黑皮,那是荞麦皮的杂质。水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太多了会泡成面酱,影响后期的制作,太少了,疹子就会泡不醒。一般是吃完晚饭,选一个粗瓷盆泡上,睡一觉,等天明之后,人醒了,荞麦糁子也刚好泡醒了。然后就进入了做荞粉最费气力也最关键的环节:搓荞粉。

将泡醒的荞麦糁置于案板之上,用手掌来回不停地搓,类似于揉面。用小擀面杖或者瓷碗亦可代替手掌。用力要匀称,得把握好节奏,是个技术活。一只手搓,另一只手要将那些溅开来的糁子及时拢到一起,在不停地揉搓之中,荞麦糁子变得精细柔软,面粉里的筋也就慢慢出来了。这时候,就可以下锅煮。将搓好的荞粉糁子放入盛了清水的盆里,搅动一下,再用细细的筛过一遍,将那些残留的杂质去掉,然后就将荞粉水放在锅里烧。水和荞麦糁子的比例,是要靠经验来掌握的。大火烧开之后,就得控制火候,用文火慢烧,火若是太急的话,荞粉就容易糊,而且熟不了。一边烧火,一边用擀面杖不停地在锅里搅动,荞粉在锅里嘟嘟冒着气泡,面筋因为加热,迅速团在一起。熟好的荞粉要趁热用勺挖出来,倒入盆、大碗等一些器物,再将装有荞粉的碗和盆置于凉水之中,等它们降温成型。

荞粉挖完之后,还有一层粘在锅底的,要用锅铲铲出来,不懂的人,会以为这是废弃之物,而行家都知道,这叫“荞粉呱呱”,是最好吃的,不仅有荞粉的筋道,更有锅巴的焦香。

在等待荞粉变凉的时刻,母亲也不会闲着,开始利索地准备各种辅料和汤料,辅料一般是蒜泥、葱花和姜末,蒜泥捣好之后,搁在一边。葱花和姜末要放在热油中炒一下,出锅,盛在碗里。汤料一般是醋或者浆水。取一些葱花置于热油中爆了之后,倒入醋或者浆水,加盐,炝了之后,烧开。

这时候盆里的荞粉已经变凉了。将器物翻过去,使劲一拍,荞粉坨就颤颤悠悠地落在了案板之上。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用蘸了水的刀切成条或者片,也可以用专制的上面部满斜状小孔的金属拉板,拉成粉条。切好的荞粉和呱呱可以和在一起,放到碗里,再盛上醋汤或者浆水汤,调上炝好的葱花、蒜泥、热油泼好的红辣椒,一碗正宗的陇东荞粉就上桌了。

除了荞粉之外,还有荞粉鱼鱼,前面的做法和汤料的配置大致一样,只是中间有点差别。当荞麦疹子在锅里的时候,无须搅得太稠,能挂住线的时候,用勺子舀了,倒进专用的漏勺里,用擀面杖在漏勺里搅,熟透的荞粉从漏勺里滴入凉水中,迅速降温,变成蝌蚪或者鱼儿一样的形状。再用小一点的漏勺捞出来,沥水,加入汤和葱花、油泼辣椒等佐料。鱼在碗底游,花在汤上飘,是极能激发人的食欲的。连汤带鱼,用细白瓷小勺舀起来,光滑爽口,还没来得及尝出味道,一碗鱼鱼已迫不及待地入肚了。

老家最有名的荞粉是秦安莲花的。莲花是秦安、静宁、庄浪三县的交界地带,距离闻名中外的大地湾彩陶博物馆也就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是附近最大的乡村集市。每每到一三五七这些单日,附近的乡民们都从四面八方赶来跟集。男人们一般忙着买卖,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大多则是奔着一碗荞粉而来。在十字一带,一圈儿都是卖荞粉的摊儿。在任意一个简陋的小板凳上坐了,摊主头也不抬,只问一下:要切的还是拉的?吃的这位则高声应了:切的。只见那摊主左手掌着一块粉嘟嘟颤悠悠的荞粉团儿,右手握了刀,也不用砧板,直接在手里切。在你为她的左手揪心的当儿,几刀飞快地下去,不多不少,刚好是一碗。板凳上的人,赶紧接过去,连荞粉上面的佐料还没有搅匀,就心急火燎地吃了开来。在莲花看乡人吃荞粉,实在是一种盛大的景象。老家有句俗语说:不吃荞粉了赶紧腾板凳。说的是也是这个意思,好东西,不愁没人吃。

这些年在小城生活,市场里有现卖的豆粉,可以买来自己做了吃,省事不少,然而总觉得缺了一些什么。豆粉看起来白静可人,但是味道太寡,也没有荞粉的筋,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甲午年秋天,我回李家山,转道莲花,朋友带我去当地最有名的“伏氏荞粉店”,我给父母买了几斤。老家现在都种了苹果,没地种荞麦了。再者,父母都已年届七十,没有力气做荞粉。晚上陪着父母在家里吃,两碗荞粉下肚,酸辣爽口,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小汗珠,心里不免感叹:这荞粉,货真价实,是老家的味道,也是记忆中的味道。

一年之中,除了正腊月之外,最喜欢的,要数端午前后的这段时间了。

这时节,陇东一带的气候,像一个情绪渐入佳境的中年人,趋于稳定。燕子开始在屋檐下垒窝,庄稼们比赛似的,憋足了劲儿生长。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透明的清香,那是青草和野花们的气息。端午前后,也是春种和夏收农忙的间隙,大戏在各村轮流上演,村口经常聚集着走亲戚的人,秦安过来的小货郎,晒太阳的老年人……乡村的初夏,安静之中,有着那么一股让人迷恋的生机。

喜欢这一段时间,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端午节的小吃。

每年的端午,照例,学校是要放假的。清晨,还在睡梦之中,就听到父亲担水回来,倒水入缸的声音。这时母亲会喊我们起床,给每个人手上、脚上绑上五颜六色的“花线”。那时候家里困難,绣有“五毒”的荷包只有一个,哥哥戴过,姐姐戴过,我也戴过,最后轮到妹妹戴,好多年了,荷包仍然鲜艳如初。做好这一切后,母亲去厨房劳作,我们姊妹则兴冲冲洗了脸,穿上新衣服,上山,去喇嘛骨堆采艾草、折柳枝。我们分工明确,我爬树利索,上柳树折枝条,哥哥在地下接应。我爬上柳树的时候,看到姐姐和妹妹正在田埂上弯了腰拔艾草……荷包在妹妹胸前垂下来,像一朵盛开的花。

等我们回来,将艾草和柳条儿在门楣上逐个插好,母亲就招呼我们吃花馍和甜醅。花馍馍不多,一人两个,碗口那么大,母亲在上面用顶针压出了好看的图案,点上了不同的颜色。这种好看又好吃的馍馍,是小麦面粉发酵之后,兑了干面烙制而成的,和面的时候加了鸡蛋,咬一口,酥软,爽口,带着一股小麦特有的香。我舍不得吃,端午当天吃一个,另一个,舍不得吃,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藏起来,留到第二天带到学校里去吃。在学校里吃,其实还有点显摆的意思,是在晒母亲的手艺和家境。课间,小伙伴们拿出各色的花馍馍,要是谁过早吃完了,就只能干看着,是很伤自尊的事。

比起花馍来,我更迷恋甜醅特有的味道。

端午临近的时候,母亲就开始做甜醅。将莜麦和小麦簸干净之后,放在石臼里舂皮,去皮之后的粮食,放到锅里煮熟,在案板上晾到仅剩余温之时,撒上从货郎处买来的酒曲儿,然后搅拌均匀,装在盆子里,上面捂上衣服或者被子,放在我睡的土炕上。那几个晚上我有些小兴奋,睡觉总是半睡半醒,唯恐睡熟后不小心弄掉盆子上面的衣物,致使甜醅发酵不好,变酸。经过三天的发酵之后,端午节的早上,母亲像举行一个盛大仪式一样,揭了盆子上面的衣物……一股带着浓郁酒香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有些迫不及待。我眼巴巴地瞅着母亲,她用勺子尝一口,从她的脸色,常能判断出这甜醅是否做成了。做成功的甜醅,莜麦和小麦颗粒晶莹发亮,带着一股清爽的甜味。母亲看我那馋样儿,用勺子敲一下我的头,笑道:还能少了你这“尖嘴蚊子”(因为贪吃,父亲给我起的绰号)的!

但也不给我多吃,就一碗,她怕我吃醉。

一大盆甜醅,我们一家八口人,一顿也是吃不完的,母亲担心它继续发酵变酸,就会加点水,放在鍋里熬了。这种带汁儿的甜醅,可以存放好几天,每每放学回家,我都要盛满满一碗,先解馋,一碗清凉、醇香、回味悠长的甜醅下肚,才吃正饭。

其实,甜醅子也不是吾乡独有的食物。在甘肃一带的农村,端午节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是要做的,在节日里,和南方的粽子有着同等的地位。关于它的来历,已经无处可考,但当地有一个传说,说是在清朝早期,六盘山一带的人民生活贫苦,衣不遮体,食不果脯,康熙帝有次来六盘山地区微服私访,去了一个王姓贫苦人家,看到她家的六个孩子赤着身子,在舔食麦秸编织的钵中的煮莜麦,就问他们在吃什么,随从的官员不敢如实回答,就灵机一动,应答说:“舔钵”。康熙帝有感于这里人民生活的困顿,回京之后,下旨免了六盘山一带的苛捐杂税。人民感激他的恩典,就专门送了一盆煮莜麦给康熙,谁知由于路途遥远,再加上天气炎热,这盆煮莜麦到了京城之后,已经发酵,变成了弥散着浓烈酒香的可口食物,康熙尝了一口,龙心大悦,呼之曰:“好舔钵”!这事在六盘山地区传开之后,就成了“甜醅”。

在我看来,这个漏洞百出的传说,其实寄予了吾乡人民内心对美好生活的期望,即便是最普通的吃食,如果和帝王将相能攀上一点关系,便成了尊贵和美好的象征。实际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甜醅被赋予了更重要的意义,端午的时候,老家里是家家户户要走亲戚的,尤其是过了门的女子,带给娘家老人的礼物里,就有自己动手煮的甜醅,在孝敬老人的同时,也从一个侧面说明自己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娘家是可以放心的。

而现在,这种以前只有节日才吃的美味,成了随时能够享受的地方小吃。兰州的大众巷里,有许多专门卖甜醅子、灰豆汤的小店,夏天的时候,常常见外地的游客三五成群的围坐了,饶有兴味的小口啜着甜醅子,用一句兰州话说:“那个满福啊”!我居住的小城里,有个回民小贩,每天清晨9点左右,总会推着自行车,走街串巷拉长了强调喊:“甜———醅子”!那韵味十足的吆喝声,像是一道闪电,瞬间会照亮我内心温暖的部分。

作者简介:

李满强,生于1975年,甘肃静宁人,中国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第十九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芳草》《星星》《飞天》等刊。出版有诗集《画梦录》等四部,随笔集《陇上食事》。曾获“敦煌文艺奖”“黄河文学奖”“《飞天》十年文学奖”等多种奖项,参加诗刊社24届青春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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