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山东盐运使的人事嬗递研究
——以文官迁转为中心
2022-07-08杨立
杨 立
(铜陵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铜陵 244000)
清代盐运使,从三品外官大员,但在清代职官研究中所受关注很少,对其人事嬗递的专门探讨则更是空白。①清制,盐运使升迁按察使,而道员、知府升迁盐运使,它实为承接地方中、高层文官迁转之重要官职,有深入研究之必要。
1 山东盐运使群体的人事信息及特点
清代山东盐运使管理山东全省及河南商丘等九州县,还包括江南徐州、宿州等六州县盐务,是盐区负责食盐生产、运输及销售等事务的主管官员,也是省内仅次于巡抚、布政使和按察使的司道大员,相关信息见表1。
表1 清代山东盐运使人事信息表 人
资料来源: 1.江苏古籍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地方志集成》、台湾成文出版社出版的《中国方志丛书》。2.第一历史档案馆藏《清代官员履历档全编》(秦国经主编,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3.《清代传记丛刊》(周骏富辑,明文书局,1985年)。4.《清代缙绅录集成》(清华大学编图书馆科技史暨古文献研究所编,大象出版社,2008年)。5.《清代科举人物家传资料汇编》(来新夏主编,学苑出版社,2006年)。6.《北京图书馆藏珍本年谱丛刊》(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9年)。7.《清史列传》(王钟翰点校,中华书局1987年版)。8.《清史稿》(赵尔巽等撰,中华书局,1977年)。9.《清代职官年表》(钱实甫编,中华书局,1980年)。10.《清代诗文集汇编》(《清代诗文集汇编》编纂委员会,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此外,通过第一历史档案馆“档案全文检索系统”对《清实录》中山东盐运使任职信息的检索,利用“档案目录查询系统”对军机处、内阁、硃批奏折中涉及山东盐运使迁调的信息查询。
通过对宣统《山东通志》所列山东盐运使的人事信息的整理,②并订补其中漏载和错讹之处,得出自顺治二年(1645)王显祚首任,至宣统三年(1911)方硕辅去职,有清一代实授山东盐运使107任100人(含未赴任9人)。
清代山东盐运使的任用首先显示出偏向旗人、首崇满洲的特点。100位实任盐运使中,旗籍有30人,其中满洲20人(含蒙古2人)。清室以八旗定鼎中原,理国施政无不倾向旗人,用人向有满汉畛域,此处亦可见。其次,功名出身呈现为正、异途并存,又以正途为主,科甲略占优势的特点。历任山东盐运使的出身,有庶吉士17人,进士24人,举人12人,正途贡、监生6人, 荫生8人,即科甲出身者超过半数,正途出身者达67%,这与清代文官出身的结构特点大体一致。③第三,从盐运使的迁入和迁出官职来看,知府(30人)和道员(49人)是迁入盐运使的主要来源,而盐运使主要升迁官职是按察使(26人)。
2 影响仕进的多重因素
仕途迁转是较为复杂的过程,因人而异、因时而异,有多种因素在其间发挥作用。功名对入仕影响较大,但入仕后的迁转并非全看功名,家世、财富、职任作为以及上官赏识等也会对仕途进展发挥不同程度的影响。
(1)功名出身与迁转的关系。功名出身与迁转线路、升迁速度及递补实缺均有相当关联。这里以山东盐运使中的翰林(庶吉士)、进士出身者作一比较。
翰林外转线路较进士简捷。庶吉士留馆之编修、检讨可直接外转府、道或改补科、道再外转。而分部进士以主事用,需经员外郎升至郎中才可以俸满截取或京察一等记名以府、道用,或由员外郎、郎中考选科、道再外转。
翰林的迁转速度更快。从入仕至山东盐运使,翰林平均用了19年时间,而分部进士平均用了21.5年。翰林院编修、检讨无缺额限制,庶吉士留馆即补实缺并计资俸,省去了候选补缺时间。如但明伦,嘉庆二十五年(1820)散馆授编修,改科、道,外转府、道,道光十五年(1835)升山东盐运使。[1]第3册,158若为鼎甲,则直接授职,如周开麟,道光三年探花,即授编修,改科、道,外转府、道,道光十六年升山东盐运使。[1]第3册,103-104而进士以主事用,补实缺后才可计俸升转。统计的11位分部进士,补主事缺平均用了10年以上,如卢定勋,道光二十一年进士,分户部,直到咸丰四年(1854)才补户部陕西司主事,同治三年(1864)升任山东盐运使,从通籍到迁转至盐运使共用了23年时间,补主事缺就耗时13年。[1]第3册,584-585
外用知县,翰林则有遇缺即补之优势。“庶吉士散馆用知县者,例压诸班,目为‘老虎班’。”[2]李梅宾,康熙六十年(1721)进士,雍正二年(1724),以庶吉士改知县,即补四川剑州知州。[3]而进士补知县缺的平均候选时间是8.1年,④进士以知县即用亦需等若干年方能得缺,如李文耕,嘉庆七年进士,以知县即用,嘉庆十四年补山东邹平知县。[4]若为进士归班铨选,掣用知县,其候缺时间更长,如王定柱,乾隆五十五年进士,归班选用知县,直到嘉庆六年才补缺。[1]第23册,663
(2)家世背景对仕途的推进。历朝自有选官用人之法,但家世背景对官员仕途还是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山东盐运使群体中出自官宦家庭的为数不少,颇有家世门第显赫者,如蒋赐棨祖蒋廷锡、父蒋溥皆为内阁大学士,锡祉祖英和、父奎照均为尚书,魏裔鲁之弟魏裔介、于易简之兄于敏中是内阁大学士,徐德裕祖徐乾学官至刑部尚书,等等。
祖、父的高官显秩可助其子弟以荫生资格入仕。山东盐运使中有8人以任子入官。联英的祖父穆克登额,官至礼部尚书,联英遂以一品荫生入仕为从五品户部员外郎。[1]第3册,325陈景亮之父陈若霖,历任封疆,官至刑部尚书。陈景亮以二品荫生入职为兵部主事。[1]第3册,241二品荫生的入仕起点与进士相当,但比起后者多年的苦读和场屋拼搏,荫生入仕要轻松得多。
祖、父辈有较高的科举功名,既可对子弟言传身教,形成读书入仕的教育养成氛围,又可延请名师指点晚辈举业。周开麒,祖周发春,举人,以内阁中书充补军机章京;父周之桐,拔贡,外祖父陈步瀛,进士,官至贵州巡抚。家庭环境使得周开麒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母教之严,嘉庆二十四年举于乡,道光三年成进士,廷试一甲三名,授翰林院编修”[5]。司徒照之父司徒修,举人,曾任陕西平利知县,临近的洵阳县拔贡梁上雏教学有方,“司徒修闻其学,延教二子,照、煦俱入词垣”[6]。
官宦家庭的经济实力在官员的入仕及迁转中也可发挥物质推进作用。蒋赐棨和徐德裕两人的祖、父功名仕宦显赫,然二人出身仅为贡、监生。蒋赐棨“贡生捐知府,乾隆二十一年铨授云南楚雄知府”[7];徐德裕,监生,以候选州同用,但他捐通判,又加捐即用,不久即掣用云南曲靖府通判。[1]第14册,371通过捐职,他们可取得较高的入仕起点,且节省了候缺时间。
官宦家世不但可为子弟提供较好的教育条件和仕途上的物质资助,还可传授为官经验,培养他们的办事能力。如李渭“父兆龄,康熙中,官福建闽清知县,以廉能称……(渭)为政持大体,不吝出纳,不轻揭一官,驭吏严而不念旧过”[8]。司徒照在其父于陕西各地任知县时“随侍十余年,稔知秦中人民疾苦”[9]。李渭和司徒照历任地方官,汲取父辈的为官经验使他们在此后的仕途中受益匪浅,两人均官至布政使。
(3)职任有为和上官器重对仕途的影响。官员的仕途发展需要职任有为,宦绩突出,但上官的器重与赏识亦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
纵观百位山东盐运使的履历,他们无论任职京、外,宦绩出色的不少。从考课看,有28人任部院司员时被保荐京察一等,其中锦格、福珠隆阿、陈景亮、桂亮、林述训、黄大鹤两次京察一等,英瑞更是三次京察一等。任职州、县和道、府时,大计卓异的有8人。⑤
宦绩斐然推进了他们的仕途迁转。李文耕“善捕盗,养捕役,终任,盗风屏息。课诸生,亲为指授,勉以为己之学,民呼李教官,又呼为李青天。巡抚琦善特荐之,宣宗夙知其名,即擢泰安知府”[8]卷478。黄大鹤 “调济南府,大鹤率属判决,持平繁狱,为之一清,寻以卓异升兖沂曹济道,未几,擢盐运使”[10]。
各部京察,率有尚书或管部大学士主政,侍郎参与末议而已,非尚书、管部意所属,侍郎不能争也。先内定,然后堂议。堂议之日,七堂或六堂皆南面坐,郎中以下皆堂外立,部胥持吏册,一一呼名入,一见即退出,谓之过堂,过堂既毕,尚书或管部执笔,故踌躇良久,顾诸堂曰“一等与某某,何如?”皆赞曰:“善。”则标名画诺,付部胥缮奏,相揖而散。[11]
外官卓异亦如此,如道光三十年大计,景霖任山东督粮道,山东巡抚以“该员端谨廉明、书生本色,保荐卓异”[1]第29册,5034。
京官之司员、小京官和外官道以下官缺除了吏部铨选外,有相当一部分官缺归部院堂官和直省督抚题补、调补和留补,他们对这些官缺较大的处置权。李梅宾为官所至,多有政绩,任四川剑州知州,“不携家人,暇辄巡行郊野,咨民疾苦,霭若家人。(川陕总督)岳钟琪以清官第一荐升成都同知,未及一年擢宁远知府”[12]。
若仅有治绩而无上官赏识,仕途不免艰涩。如名列清代循吏的李渭,“(雍正二年)出为湖南岳州知府,诏许密摺奏事。忤大吏,左迁武昌府同知”[8]。何泽传的仕途经历更能说明上官是否看重对仕途的重要性:
由廪贡入赀刑部为郎,为尚书诸城刘文正公统勋所知,荐堪知府,历知广西太平、平乐府,用卓异,擢分巡山东登莱青道。晋山东都转运使,权按察使。泽传以孤生来京师,无亲知故旧攀援之势,历官内、外,屹然中立,独受知君相,致位监司,人方擬开府建旄,行大用矣。属钦差盐政来巡视,故事,本使逍盐政金帛,取办商人。泽传曰:“我在此不用商人钱,今乃取以悦人邪?”竟无所遗,盐政憾而去,覆旨无好语,会巡抚亦不喜泽传,遂被劾,左迁顺德知府,寻引病归。[13]
3 山东盐运使的仕途前景及分析
在九品十八阶的文官等级中,从三品的盐运使已属中高层级,但它又似 “瓶颈”,进一步则为正三品按察使,大用可待,反之,则会沉浮于司道,升迁无期。清代百位实授山东盐运使中,除11位履历待考外,官至督、抚的有12位,官至布政使的有16位,官至按察使的有7位,内升京职的7位,调任其他盐运使和道员的11位,有2位分别改任总兵和御史,1位降补知府,其余33位盐运使因告病、告老、丁忧、终养、休致、卒于官及革职等事由未迁调。即有一半以上的山东盐运使此后得到了升调,说明此职的上升空间和晋升几率较为可观。
(1)任期、治绩与升迁无必然关联。官员迁擢一般以年劳为差,任期和治绩是官员迁调的常见依据。清代百位实授山东盐运使,除去未赴任9人外,平均任期2.9年,若计入他官署理、护理的时间,其平均任期则更短。实任盐运使中,任期6年及以上者6例,3年至6年者22例,而不足3年者达63例,换言之,有三分之二以上山东盐运使的任期尚未到三载考绩的时间。
任期6年以上的6位盐运使只有1人升迁了官职。任期3年至6年的有12人得到迁调,任期不足3年的有24人获得升迁。值得注意的是,任期1年以下的10人中却有9人升迁了官职。可见,山东盐运使的任期长短与其迁擢之间并未显现出高度的关联,至少在决定其升调的诸多因素中不居主导地位。
治绩卓劣与否与官职升调的关系亦不显著。山东盐运使任内有整顿盐务、恤商惠灶的李兴祖、王廷抡、罗鉁、杨宏俊、吴士功、胡宝琳、阿林保、李渭等人[14],但也有任内无甚作为,却因收受程仪、节寿等陋规而被革职的文纶、王庭兰、何其兴、陈士枚、沈拱辰、韦德成。[15]
在集体生活中,学习成绩、人际关系、寝室关系、急性应激事件、评优评奖等都会影响大学生的心理,使其出现心灰意冷、悲观失望、焦躁不安等情绪,家庭对这些事件的态度直接影响大学生的情绪走向。
治绩较佳的吴士功、阿林保、李渭等人得到了升迁,但文纶、王庭兰和陈士枚也升迁为按察使,沈拱辰补放长芦盐政,他们是升迁之后才因任内问题被革职。以上诸人职任所为差异较大,各人迁调的原因不同,不可一概而论,但至少可以说明治绩卓劣并不对官员升迁产生太大的影响。
(2)“简在帝心”是外官大员升迁之关键。清制,盐运使升按察使,而外官按察使及以上之布政使、巡抚、总督为开列具题缺,缺出,由吏部或军机处奉旨开列合例人员进呈,以供君主择选,官员是否“简在帝心”是升迁的关键。康熙帝曾言“朕并不认识,亦不知其办事如何,凭何升转? ”[16]
第一,政治距离对君主用人的影响。亲缘和空间的远近形成政治上的亲疏之感,君主更倾向于简用旗籍、京职人员。清代君主用人倾向旗人自不待言。翰林作为君主的文学侍从,君主对他们的品行、能力较为了解。其他部院京职人员亦可通过俸满截取、京察一等,以及办差、修书、大工等事由得到君主召见的机会。获得升调的53位山东盐运使中,旗籍有17人(满洲12人、汉军4人、蒙古1人),以京职入仕的翰林8人、进士12人、荫生4人、拔贡2人、生员1人,加上以部院笔帖式和小京官入仕的7名旗人。即升调人员中旗籍占了三成以上,而曾任京职的超过六成。
另外,君主出于酬庸耆旧元老,对其子弟亦常有不次拔擢。蒋赐棨任山东运使一年即超擢正二品侍郎,乾隆帝的上谕说得十分明白:“原任大学士蒋溥,宣力有年,其诸子中现无身列大员之人。伊次子蒋赐棨,由府道擢用山东运使,看来尚堪造就。著加恩补授仓场侍郎。”[17]
第二,君主对官员的能力、才质的观感。清代皇权高度集中,用人之权历来乾纲独断,“各衙门、各旗官员,即笔帖式、骁骑校、护军校等微员,无不由引见补授 ”[18]卷38,431。官员引见时给君主留下印象的好坏不仅关系到能否顺利上任,更关系到此后的仕途发展。从清帝对部分曾任山东盐运使的官员引见评语中似可一窥 “简在帝心”与官员仕途之间的微妙之处。
乾隆四十年,于易简由直隶易州(直隶州)知州升补山东青州知府,按例进京引见,乾隆帝的引见评语是“此任去得”;乾隆四十一年再次引见,评语“深知者”[1]第2册,197。寥寥几语看得出乾隆帝对于易简的信任,后者一年后即升山东盐运使、山东按察使,四十三年升山东布政使。颜检,乾隆五十八年由礼部郎中外转江西吉安知府,乾隆帝的引见评语为“竟可出息”;嘉庆四年,颜检由河南布政使调补直隶布政使,嘉庆帝的引见评语是“结实可用之才”“中上”[1]第2册,587。给两位皇帝均留下较好印象的颜检仕途较顺,嘉庆七年升补直隶总督。
引见评语较为一般的仕途也较普通。张钧,正白旗汉军,乾隆四年升云南楚雄知府,乾隆帝引见评语为“人似明白一点,非大器也”[1]第1册,416。丁堦于乾隆五十八年京察一等引见,评语为“似明白”;嘉庆三年引见,评语为“中平非大器”[1]第2册,420。王检,嘉庆二十四年京察一等引见评语为“中才”[1]第2册,567。上述官员在皇帝眼中为中资之材,仕途也都止于山东盐运使。
一位官员多次被引见,若君主评价却越来越差,其仕途也会跟着走低。正红旗满洲的锦格,乾隆三十三年补授山西雁平道,引见评语为“似可出息”;三十八年引见,“妥当亦可”;评语尚可,而乾隆四十五年和四十九年他于山东盐运使任上两次被引见,其评语变为“中平,不过如此”,“中材,无甚出息”[1]第2册,407,锦格于乾隆五十二年被派往回疆,任和田领队大臣,嘉庆朝以山东兖沂曹道致仕。何泽传的仕途在乾隆帝对他的评语中也可看出端倪。何泽传于乾隆三十五年外用广西平乐府知府,引见时评语为“人似明白,可出息”;但到了乾隆四十五年引见时,评语则为“只可此等事简妥当而已”;四十九年引见评语是“中材,无大出息”[1]第2册,264。可以看出,乾隆帝对何泽传的印象变差了,不久,后者由山东盐运使降补直隶顺德知府。
清帝对官员的评价有时也会在批阅奏折时有所流露。雍正二年九月,在长芦巡盐御史莽鹄立奏报山东清理盐务积弊的奏折上,雍正帝硃批“知道了。既经会题,听候部议。漆绍文係一能员”[19]。这句话透露了雍正帝对新任山东盐运使漆绍文的肯定,仅隔一年,漆绍文即擢升江苏布政使。漆绍文后任湖南布政使,内迁光禄寺少卿,升光禄寺卿。反观雍正帝对葛斗南的印象明显不佳,雍正五年二月,葛斗南由山东盐运使升任四川按察使,川陕总督岳钟琪按例奏报了葛有痰气等情由,雍正帝硃批“葛斗南非痰迷病症,其人即系如此,天日不省,昏浊气质,因朱轼再三荐举,所以擢用。卿到京后,朕备悉面谕”[20]。葛斗南随即被内调通政使司右通政,不久乞归终养。
第三,君主对官员年龄和健康状况的考察。君主简用大员必然会考虑官员的年纪和身体状况。盐运使所升迁之按察使乃主管一省刑名的要职,其上之布政使亦主管一省民政,督抚更是有疆寄之责,年老体衰则无精力处理繁重政务。
据已有的资料所得40位山东盐运使任职年龄:40岁以下2人,40—49岁9人,50—59岁19人,60—69岁6人,70岁以上3人。40—59岁年龄段构成任职山东盐运使的主体,“古人以四十为强仕之始,以五十位服官政之年,以七十为致仕之期”[21],四五十岁左右,年富力强,无论任职资历、社会阅历以及政务经验基本已经具备了担任外官大员的条件。获得升迁的山东盐运使多属于这个年龄段:王懿德,道光二十九年任山东运使,时年51岁,当年升补浙江按察使,至咸丰四年升任闽浙总督,也才56岁。阿林保,42岁时任山东运使,五年后调任两浙盐运使;嘉庆八年,57岁时升补安徽巡抚。卢定勋,同治四年52岁时任山东运使;同治六年54岁,升任山东按察使、直隶布政使。陈景亮,41岁时任山东运使,咸丰十年,46岁时升任云南布政使。
官箴较好的李文耕仅官至按察使,应与年龄有关,他于道光六年任山东盐运使,时年63岁,64岁升补湖北按察使;道光十三年,70岁的李文耕年老休致。另如黄乐之,61岁任山东盐运使,65岁升按察使,两年后以老乞休。
官员体弱多病亦会影响仕途。王定柱,56岁时任山东运使,两年后引见,道光帝的评语为“尚未衰老”[1]第2册,613,于是升其为按察使,但王定柱未赴任即告病。林述训,光绪九年(1883)由山东运使升山东按察使,时年54岁,因“身弱多疾,毫无振作”[22],光绪十二年开缺回籍。崇福,嘉庆帝“召对时,见其两耳重听,年力就衰。特旨令伊留京改补(御史)”[18]卷188,489。
4 结 语
清代山东盐运使的人事嬗递是探析文官迁转的一个局部样本。首先,山东盐运使群体的旗、汉比重,正途和异途比例统计印证了清廷以满洲为根本,重正途、轻异途等选官政策。其次,文官迁转中的诸多因素中,功名出身对入仕影响较大,尤其是功名等第对入仕官职、迁转路径和速度等均会发挥相当的作用。不过,官员的家世和财富在官职迁转中所起到的推进力也不可忽视。同时,封建人治于文官迁转的各个阶段和环节无处不在,官员考课、治绩、补实缺,以及京、外留补缺之迁调等无不由大僚评定和奏请,而君主掌握最终用人权,“简在帝心”直接关系到官员的职位去留和仕途前景。
盐运使的仕途前景与其在职官体系中的地位与价值有相当关联。盐运使名为专司盐课,但其上有盐政统管盐务,实际有职无权,乾隆帝就认为盐运使职轻事简“盐运使所职,并无多办事件,其责任不过稽查钱粮出入,尚不如各道员有刑名地方等事”[23]。
从三品的盐运使在皇帝眼里只是品级稍优的闲职,实际地位尚不如正四品职责较繁的道员。清楚了盐运使在职官体系中的地位,大致可解释山东盐运使为何任期越短,却升迁的越快,任期越长,升迁几率反而越低。作为一个闲散之职,拣循分官员,本有观察造就之意,君主见其已不堪上进,自然久任不迁;而皇帝择选心里认定可堪造就的官员赴任,任期退其次,此职不过是进一步大用的升迁踏板而已。
注 释:
① 学界目前只在清代盐政和盐业管理方面的著述中提及盐运使:陈锋《清代盐政与盐税》,中州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郭正忠《中国盐业史》(古代编),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曾仰丰《中国盐政史》,上海书店1984年版;欧宗祐《中国盐政小史》,山西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张小也《清代私盐问题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年版;吴慧《中国盐法史》,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日)佐伯富著,顾南、顾学稼《清代盐政之研究(续)》,《盐业史研究》1993年第3期;李凤鸣《清代盐业管理论略》,《盐业史研究》2011年第4期;曹爱生《清代两淮盐官制度》,《盐业史研究》2006年第2期;巩立彬《清代长芦盐官制度》(《唐山师范学院学报》2009年第3期;陈锋《清代盐运使的职掌与俸银、养廉银及盐务管理经费——清代盐业管理研究之四》,《盐业史研究》2016年第4期)等。上述论著多从清代政书中摘录罗列关于盐运使品秩、职掌等内容,而盐运使的人事嬗递研究尚付阙如。目前关于清代山东盐运使相关研究的只有:纪丽真《明清山东盐业研究》(山东大学2006年博士论文);孙立芳《清代山东盐业研究》(山东师范大学2016年硕士论文);纪丽真《清代山东盐业的管理体系及其盐商组织》(《盐业史研究》2009年第2期),尚无从文官人事制度方面论及山东盐运使的论著。
② 宣统《山东通志》卷51《职官志第四·国朝职官表一》载有142任(含署理和护理)126人任职表(《中国地方志集成·省志辑·山东④》,凤凰出版社,2010年,第229—251页)
③ 王志明对《清代官员履历档案全编》中31 726位清代文官引见履历进行了统计,科甲出身文官占54.6%,正途出身占61.4%。见王志明《清代职官人事研究—基于引见官员履历档案的考证分析》,上海书店出版社,2016年,第161页。
④ 清代进士候选知县时间因朝代、省区的不同而有一定差别,此处数据乃王志明据《清代官员履历档案全编》中2 417位候选知县的候选时间统计所得,见王志明《清代职官人事研究—基于引见官员履历档案的考证分析》,第18页。
⑤ 据《清实录》和《清朝官员履历档案全编》所载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