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读·建构·聚焦

李爱英

《普通高中历史课程标准（2017年版）》强调教学的“结构设计体现基础性同时，构建多视角、多类型、多層次的课程体系”，同时“将教、学、评有机结合，促进学生的自主学习、合作学习和探究学习，提高实践能力，培养创新精神”[1]。要达到这样教与学的目标，需要释读必修和选修教材内容，在融合的基础上，重新建构历史情境，聚焦某一历史现象背后的变迁，以细腻的历史细节叙事，来实现历史知识的前后通贯。选必3第10课《近代以来的世界贸易与文化交流的扩展》，笔者以茶叶贸易的历史情境为载体，以茶叶贸易向全球化扩展为基础，通过对茶以及茶文化内涵的衍生，来理解商品贸易背景下文化交流的广度与深度扩展。 “商贸活动是文明交流的主要桥梁，近代以来区域性的贸易往来，在时空维度下逐渐形成全球贸易网络，推动世界各洲之间贸易不断扩大的同时，贸易的商品与各地贸易政策、国家的命运、交通变迁等诸多因素结合，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和观念，并与本国文化发酵，在交流互鉴中推动世界文化不断向前发展”，我们要围绕这个主旨来展开教学。

一、建构茶叶贸易历史情境，看洲际贸易向全球贸易转变历程

本课设计紧紧围绕茶叶贸易的历史情境，导入中选取《1690年左右荷兰生产装饰有中国图案的茶叶瓶》以及葡萄牙人带到欧洲第一批中国的其他瓷器，在瓷器茶叶瓶实物资料下设问：“为什么17世纪荷兰生产的茶叶瓶上会出现中国图案，中国茶叶与茶叶瓶制造工艺通过什么途径传播到荷兰乃至世界的？对世界茶叶贸易产生什么影响？”对比《古代贸易路线图：丝绸之路》与《茶叶之路贸易路线图》（图1），分析中国古代对外贸易与茶叶贸易紧密相关，中国的瓷器、茶叶等物品，经由丝绸之路销往世界各国。设问：“古代世界贸易有什么特点？它与什么有关？”读图感知15世纪以前的世界贸易范围局限于各洲内部和亚欧大陆之间，贸易的内容以中国的瓷器、丝绸等商品为主，受到海运运输能力相对较弱、区域性市场贸易网络松散等因素限制，欧洲国家与中国直接往来非常少。通过聚焦瓷器、茶叶中蕴含的物质、文化交流信息，学生回顾旧知，初步体会古代世界的洲际贸易。

以中国“茶叶之路”的全球拓展探究世界贸易的变迁。首先，根据《荷兰殖民扩张示意图（15世纪末—17世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股票》《繁忙的阿姆斯特丹港口》、《19世纪茶叶运输的主要工具：飞剪船》，教师设问：“全球航路开辟后，世界贸易发生了什么变化？哪些因素推动荷兰等国的全球贸易发展？”全球航路开辟后，世界贸易路线随之变化，贸易中心转移到大西洋沿岸，带动阿姆斯特丹等新的贸易中心出现，加上股份公司、飞剪船等交通工具的推动，世界贸易的商品种类与数量大大增加，同时军事征服与掠夺下的殖民扩张加剧，以欧洲为中心的世界市场初步形成，各地文明开始汇合交融。

其次，探究工业革命时代下茶叶贸易全球化之路与中国茶叶贸易时代变迁。根据《两次工业革命后的世界贸易路线图》、《中国茶叶近代向世界传播事件轴》（图2）设问：“明清时期（特别是近代中国），世界贸易发生什么变化？对中国茶叶贸易产生什么影响？”充分调动学生中国近代史旧知识，自主探究明清时期中国茶叶贸易与世界贸易背景之间紧密关系。

二、聚焦各具特色的各国茶业贸易，体会茶叶传播中的丰富面相

明确了中国茶叶贸易始终与世界贸易相互影响后，追问中聚焦各国的茶叶贸易。

首先，出示《丝绸之路与茶叶之路兴衰原因比较》（表1）、材料四，追问：“哪些因素影响了茶叶贸易主导权的变化与中国茶叶贸易的衰落？近代中国茶叶出口港口的变化，折射了什么历史现象？”印度茶叶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和加工模式、国家政治因素、交通通讯技术（例如蒸汽汽船用于茶叶贸易、苏伊士运河的开通）以及饮用方式，影响了国际上茶叶出口的运输方式、价格，进而影响中国茶叶贸易主导权丧失与走向衰落;近代中国茶叶出口的港口广州、洋行、上海、福州、汉口的变迁，折射出近代中国从闭关锁国到逐渐丧失主权被迫开埠的历程，以及中国各阶层抗争与探索（例如：1853年的上海小刀会起义对茶叶贸易影响）。

材料四：在苏伊士运河尚未存在之前，茶必须烘焙良久，以经得起绕过好望角的漫长航程，因此在抵达后仍能保存数月而不降低品质。现在使用轮船，经运河，时间和距离皆缩短，它们（即茶叶）不必如以往般的干燥，但亦不易保存。所以有时会发霉，故必须立即在市场上大量抛售。

——陈慈玉《近代中国茶叶之发展》

茶叶的传播过程与近代中国社会发酵的同时，也影响了世界历史。教师继续深入追问：“回顾《纲要》下册，思考美国独立战争发生与茶叶贸易有什么关系？”美洲有英、法及荷属殖民地，1773年英国在世界贸易的殖民背景下颁布《茶叶法》，授权英属东印度公司直接运输茶叶至美洲殖民地，因每磅抽税三便士，引发了1773年12月16日波士顿茶叶事件，酿成美国独立战争，最终1783年英国承认美国独立。1784年美国商船经由纽约开往广州，开启中美茶叶直接贸易。可以说一部茶叶贸易史，就是一部丰富的中国近代史与世界近代史。

三、展示茶路贸易下的丰富细节，评茶路贸易中的世界文化交流互鉴

中国茶叶的向外传播，不仅仅影响了美国的独立战争，也与工业革命时期的英国社会发酵出新的英国茶文化。结合英国饮茶王后的故事与材料五、六，设问：“茶叶与饮茶之风传到英国后，对英国人的生活方式和茶文化产生了什么影响？”茶叶传播到英国后，饮茶之风推动兼具实用与观赏价值的新茶具——骨瓷的出现，英国茶的饱腹功能、茶礼仪中蕴含的茶文化，折射出工业革命后，饮茶之风由社会上层向普通家庭普及的过程，说明工业革命推动欧美国家贸易范围扩大同时，也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与文化情节。英国茶中的多种元素与饮茶之风，实质上就是商品贸易背后承载的深度文化交流。

材料五：17世纪之后，茶叶开始了大规模的西行之旅。1669年，英国东印度公司获得对华茶叶贸易专营权，自此中国茶叶大量出口到欧洲市场。与此同时，西印度群岛糖业的发展为英式饮茶的产生提供了条件。……1786年，一名法国人到英国旅行时注意到：即使是贫困百姓家，一年也能喝上两次茶。因为廉价而且能够迅速补充能量，茶饮特别受工人阶层的欢迎。

——刘章才《饮茶在近代英国的本土化论析》

材料六：英國人在晨起时要饮“早茶”，又名“开眼茶”。正统的早茶主要是精选印度阿萨姆、锡兰、肯尼亚等地的红茶调制而成（比例为 40% 锡兰茶、30% 肯尼亚茶、30%阿萨姆茶），可以说英国的早茶口感来自锡兰、浓度来自阿萨姆、色泽来自肯尼亚……

——乐素娜《中国茶文化在东西交流中的影响：以英国茶文化为例》

20世纪世界贸易在经济危机和世界大战的影响下，在曲折中迅速发展。随着茶叶全球贸易的推广，饮茶文化与世界各地文化相互影响，形成各具特色的世界茶文化，不仅在英国形成了“下午茶”，还在日本形成了“日本茶道”。结合苏轼的茶诗（材料七），英国、日本的茶诗（材料八、材料九），设问：“各国茶文化分别有什么内涵？”中国茶文化吸收了儒、道、释三家思想的精华，受儒家“中庸”和“仁礼”熏陶，在和谐的氛围中交流思想，体会人与自然和谐统一。英国茶文化在工业文明与宫廷贵族高贵优雅生活基础上，融注了工业社会时代变迁下注重务实性与目的性的特点，饮茶环境、衣着、茶具、固定的时间，又体现了严谨考究文化特色。中国茶诗文化，无论是在形式上还是在内涵上，均对日本本土茶诗创作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日本茶诗里的“和、敬、清、寂”茶道精神与中国茶诗中蕴含哲理一脉相承。学生分析中国、英国、日本的茶文化，体悟各国茶文化多样内涵，以及茶文化中体现的不同国家文化及其价值取向。

材料七：活水还须活火煎，自临钻石取深情。大瓢贮月归春瓮，小勺分江入夜瓶。

雪乳已翻煎处脚，松风忽作泻时声。枯肠未易禁三碗，坐听荒城长短更。

——苏轼《汲江煎茶》

材料八：“茶啊！您是泌人的浆汁使我清醒;您是高尚的液体抚慰我不安的灵魂，敞开您真诚的心怀吧，让我拥有幸福的宁静。”

——西伯《茶颂》1750年

材料九：平安时代日本出现的汉诗汇编成了《凌云集》《文华秀丽集》和《经国集》等三大御敕诗集，均收录有大量的茶诗，从一个侧面反映出茶文化在日本渗透的深度和广度。

——关剑平《文化传播视野下的茶文化研究》

四、由古至今的茶叶贸易与茶文化，成为世界共同的文化财产

茶叶贸易从古至今延续不断，今天美国茶叶消费主要以快速冲饮茶为主，1890年汤姆斯·立顿正式在英国推出立顿红茶，并在1892年开始了全球化运动，它最先在美国设厂，此后多个英国品牌茶叶进入美国，是美国茶叶市场多样化的助推者。在袋装碎茶冲泡的基础上，美国人还创造性地推出具有鲜明特色的茶饮，发明了冰茶、袋泡茶、瓶茶和速溶茶等，并成为世界主要茶叶进口与消费国之一。今天的茶叶贸易与茶文化，在交流互鉴中不断深化，在中国主导推动下，第74届联合国大会于2019年12月19日通过决议，把每年5月21日定为“国际茶日（International Tea Day）”，国际茶日成为各国共同文化财产。

本课通过建构完整的茶叶贸易与茶文化传播的历史情境，以小见大地勾勒了国际贸易过程中伴随着的文化传播，在宏观历史发展中也展示了丰富的历史细节。其实不仅仅是茶贸易，还有服饰、钟表或其他商品，也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内涵，有兴趣的同学可以继续深入探讨。

【注释】

[1]教育部：《普通高中历史课程标准（2017年版）》，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年，第8页。

[2][4]姜含春、丁以寿、宛晓春：《国际贸易视野下茶叶之路与丝绸之路比较研究》，《南京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4期，第148、151页。

[3]陈慈玉：《近代中国茶叶之发展》，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年，第312—317页。